“谢殃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皇帝抿唇看着自己的臣子与周棠暗暗争锋对决,似笑非笑,眉眼褪去了初始的平淡。杂糅多了几分兴味与了然,似乎周棠的举动在他意料之中,也很“宠溺”的没有反驳。
一直到了很后面,周棠才知道这抹笑的意义在哪。
美人被带下去,宴会上的风景顿时就少了几分桃色,周棠本以为扳回一城,刚想坐下时杨野笑就好像执意要给他下马威,并没有归座,反而重新拾起了笑容。
“谢皇上抬爱赏微臣这等美人,也多谢谢公公的美言。”
杨野笑颔首说着瞥了眼身侧的大使,慢慢腾腾继续说:“其实臣还有一事要禀——就是他。”
周棠掀起了眼帘,景邵也静静看着,开口问道:“哦?杨爱卿此举何意。”
周棠表情一滞,才注意到了这名大使。
他身穿一身白衫,身材纤细似风吹就断,那张脸说不上惊艳,只是清秀洁白,表情也唯唯诺诺,似乎不能应付这种大场景。
“他是边疆邻国的皇子,为了向我泱泱大国示好,特派来与我朝皇族联姻,希望两国能因此友好相处。”
轰一声,周棠脑海差点炸了。
“什么情况,还有皇子联姻戏码,还指定皇族。”
周棠在内心冷笑,皇子都被他和景邵杀光了,景邵又无龙子,这不是暗示与皇帝联姻么。
这是原来发展情况里根本就没有的,大使根本没有出这一戏码,发生了这样的剧情大变化,作为系统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
“1805,你如果再什么都不告诉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周棠语气生硬冷漠。
这事却是真的触及了周棠的底线,如果这皇子居心叵测,他干脆会直接杀了对方,反正谢殃本就喜怒无常不是么。
被主人这样威胁,1805顿时欲哭无泪,“对不起主人,是我懒习惯了,我马上查探清楚。”
不过两秒,1805再次回来了,“主人我知道了!江允柳将你与皇帝之间发生的事情透露给了杨野笑,虽然杨野笑不信,却还是将大使扣下问他愿不愿意联姻和亲,与我朝皇帝。”
他们原意是想试探谢殃的底线到底在哪,是想像变态一样永远圈禁景邵,还是只不想让景邵留下龙子。
江允柳心中一定对周棠自愿与景邵云雨这件事有极大的诧异,虽对谢殃的行为谈喜欢二字太过恶心,江允柳等人却一致认为谢殃有奇怪的癖好,并且胁迫了皇帝。
江允柳这计也不是为了羞辱皇帝,如若谢殃再次替皇帝拒绝,他们可退而求其次顺了意将美人塞进皇帝后宫。
料谢殃也不敢凭己之力挑我朝与边疆的战事,他只能憋着气以后去毒美人肚皮里的龙种。
如若是这样,江允柳的计就成了一半,他与皇帝也可抓住谢殃这一毒害皇子把柄直接将他打进地牢。
如若谢殃同意了皇子与景邵联姻,众大臣只会将锅推给谢殃,认定了谢殃想搅乱我朝制纲,羞辱皇帝只能有男宠不能有女妃。
众人愤怒永远比众人忌惮害怕来的恐怖,倘若谢殃惹怒了这群臣子,他们只会豁出了性命反抗。
现在体弱的谢殃也压根不敌他们,只会输的一败涂地,再被皇帝等人奉上最后一击。
不得不说江允柳真是了解谢殃,周棠将计在脑海顺了一遍,十分赞叹这好头脑。
1805小心翼翼讨好:“要不要让小的给您出谋划策,或者善后?”
“不想和你说话。”
周棠懒得理系统,也知道它不靠谱,他的眼睛此刻转向盯着杨野笑那双笑得灿烂的狼眸,也弯了弯唇复笑。
这都给他下战书了,他怎么会不接呢。
他们觉得谢殃一定不会承担战事后果,他就会一样吗。
杨野笑那笑容明面上是高兴,实际上充满了凶神恶煞,他好像以为自己赢定了,眼神挑衅无比,嗓音低哑:“谢公公觉得联姻也是好事吧?”
周棠抚了一把耳处的青丝,眼神飞快掠了一眼景邵那运筹帷幄的表情,舔了舔唇嘴角微微莞尔。
“杨将军这话问得好,皇上对此事有何想法,臣觉得一切还请皇上定夺。”
杨野笑都这样明目张胆了,他怎么会罢休呢,那当然是要将皮球踢回去咯。
江允柳拾酒杯的手一顿,没预料到一向强势的周棠会让皇帝抉择,但细细思索后又放宽了心,今日之事无论谢殃作何选择,他都讨不到好。
他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好,杨野笑也是聪明人,也会见机行事。
首座的皇帝玉竖高冠,那双乌邃的凤眸望向周棠,无端令人看出了一丝潋滟。
抽回视线看着诸位大臣,景邵眸色一暗,竟是一眼也没瞥向那名联姻皇子。
“杨爱卿此程凯旋归朝辛苦了。”
景邵抬了抬手,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但朕斯以为谢殃说的对,朕诸事繁忙以社稷为重,所以还是感谢杨爱卿的一片好意了,一定要替朕厚待这位皇子。”
“至于其他,朕一切遵从往常。”
他的嗓音悦耳有力,穿透到每个臣子耳畔,这句话是再寻常不过,虽然后半句有些古怪,却还是在江允柳的预料之内,接连将谢殃引进了第二个陷阱。
那位皇子似乎也松了口气,眼神瞄了杨野笑一眼,紧接着便张口道:“陛下.体恤百姓江山,是一大明君,我国子民对您的盛名无比崇拜...”
周棠冷笑,这话说的这么顺是早就背好了稿子吧,他倒是想听听这人还打算说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因此献上珠宝丝绸百两,进献美人无数,但凭君处置。”
言外之意是无论你们怎么处置塞给谁都行,反正我就是为了交好,我一切都任由您。
台阶给到这,江允柳不接怎么行,他再次起身站致杨野笑身侧,眼神中的情绪明明灭灭如同千丝万缕的心计,疯狂生长着,那张风华正茂的脸终于露出了快意微笑。
“微臣觉得大使说的甚好,既是友好进献,我朝收下礼后应当做出回馈,譬如相应礼金。”江允柳抚了抚袖子,笑得像诡计多端的笑面虎,“谢大人一定也是这样觉得吧。”
这是回聘礼呢?还回金,周棠捻了捻指尖,倏忽当场笑了出来。
要回礼,也是他回啊,哪轮得到皇帝,既是他回,那黄金美人他也可以一口回绝了。
“微臣倒是觉得不妥。”周棠轻轻咳了咳,抬起白袖,上面的金丝襟纹与身侧皇帝的金纹相同,面对这等场景并无奴颜媚骨之色,也无阿谀奉承。
他对着众人笑了笑,脊背挺得笔直,就像松柏立在皇帝身旁,“回馈当然是必不可少,阁下有心皇上也十分感动,但咱家还是那句话,并不需要阁下付出什么美人黄金,只因这是皇上身为大国之君应尽的职责!”
周棠的声音清冷干净的就似玉珠敲击,清脆婉转,回荡在众人心口。
三两句就轻描淡写揭过了充盈后宫的事,还用美言赞誉了一顿皇帝与国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一心为了帝王为了江山。
见众人不语,周棠勾起唇扬起下巴朝宫娥撇去一眼,示意她们将原先就准备的珍品拿出,随着一位位宫娥太监将珍品礼箱拿出,江允柳等人的脸色也越来越奇怪。
黄金珠宝,绫罗绸缎,翡翠金钗,珍贵古画......这些搜罗出的万千珍宝可以说是让人一望就觉得望而却步的地步,富,太富了!
这些无数珍宝几乎吊打了邻国进献上来的那点黄金美人,也让宴席上的众人震惊连连。
而江允柳也罕见露出了诧色,这些珠宝分明不是从国库之中拿出,是谢殃私人钱财宝物。
谢殃居然是有备而来。
大臣们都是浸淫官场的人手,怎会不明白这只有谢殃才能拿得出,跟他将这些钱财全都赠与邻国相比,自己那点几百两银子又算得上什么!
将一箱箱财宝挪到杨野笑等人面前,周棠居高临下俯视他们,嘴角噙着嘲讽,仿佛在说这是无用功。
计划被彻底扭向始料未及的结局,江允柳抬眸重新审视着面前的人,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眼里浓重的兴致差点晃瞎了周棠的眼。
景邵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在桌上朝周棠递去第二块丝帕,而后勾了勾唇,俊美无俦的五官浮现满满笑意,“爱卿们不用多说,谢殃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
江允柳与杨野笑对视一眼,作揖对皇上谢恩后作罢回到了席位,只是眼神会时不时扫过高位上的二人。
自然接过第二块丝帕,周棠又擦了擦嘴角,果不其然又是鲜血。
景邵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吗?周棠垂下了眼眸抿了口酒水,火辣辣的醇酒顺着喉咙滑下,辛辣又畅爽。
接下来这一顿宴席众人各心怀鬼胎,直到散宴,他们都猜不透谢殃和皇帝这是唱的哪出。
散宴后周棠跟在景邵身后准备一起接见杨野笑,转弯到拐角时景邵突然停下,周棠措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鼻尖一酸后抬眸看他。
皇帝转身身体朝他缓缓贴近,眸底闪过一缕犹豫,声音压低道:“谢殃,朕有个问题要问你。”
景邵呼出的热气全撒在了周棠脖颈上。
好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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