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先手、后手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糟乱？”
营帐内，岳飞的手指游走在丹阳郡的地图上，不曾外面传来的喧闹声，将他的思绪给打断了。
他皱着眉头，唤来兵卒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然而没过多久，兵卒返回来，身后还跟着数人。
“这是……”
岳飞只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
“岳将军，是我。”
祖郎擦拭掉脸上的伪装，将自己的真容给露了出来。
“祖郎，你何时返回来了？”
岳飞感到一阵惊喜。
祖郎去往深山寻找费栈，却多日未曾回来，本来岳飞因为韦孝宽的伪造书信而对祖郎有些存疑，多日未见更是让他一度以为祖郎趁机逃跑。
不过，如今祖郎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切谣言跟猜疑都随之消散了。
“今日才刚回到营寨。岳将军，你可知道我带回来了谁？”
“谁？”
顺着祖郎的指引，岳飞便在祖郎身后看到了一个粗犷的山越首领，身材孔武有力，一看就是常年在战场上摸打滚爬的人。
躲在祖郎身后的费栈听罢，连忙闪身出现在岳飞面前，随后单膝跪倒在地上，羞愧地说道：“罪人费栈见过岳飞将军。”
“费栈？！”
岳飞脸上的惊喜之色更加浓郁三分。
费栈能够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以罪人的身份自称，很明显他交代给祖郎的任务已经被完成，成功将费栈说服投靠自己了。
若是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书信上所谓的韦孝宽内应，那就根本坐不住了。
哪有那个内应会说服自己的弟兄，举家投靠自己。
“栈当日一时糊涂，与岳飞将军的兵马争锋，还请将军原谅栈的冲动，栈愿意弃暗投明，为将军效力。”
费栈将祖郎为他准备好的说辞给一并讲了出来，单膝跪倒在地上诚心诚意地说道。
当日祖郎寻到费栈以及一众山越精锐的时候，费栈他们并没有想要投靠岳飞的意愿。
然而经过祖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外加上自身在丹阳郡山越中的威望，方才将这些人说服去投靠岳飞。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祖郎花费了好几日的时间，才带着费栈等人出现在营寨内。
岳飞亲手将费栈扶起来，拍着对方的手背轻笑道：“无需如此，既然你们选择投靠与我，那我们便是同袍。同袍之间，何须如此。”
“多谢岳飞将军。”
费栈没想到岳飞居然会如此大度，根本没有提及过陵阳战事的丝毫，反而还直接将他当成同袍对待。
这番话，顿时让费栈感动不已。
岳飞摆了摆手，随后便将视线落在祖郎身上，询问道：“祖郎，如今山越精锐何在？”
“禀告将军，山越的精锐部队虽然十不存一，但数量还有不少，我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索性让他们隐藏在营寨外围，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将他们召出来。”
祖郎拱手如实地说道。
如果是换作一般将军的话，祖郎将兵马隐藏在外围，而且营寨内似乎有内乱的迹象发生，再加上韦孝宽伪造的书信，那祖郎很有可能会被误会为有造反的念头。
毕竟这支兵马没有受到主帅的管控，只要祖郎下令冲击营寨，他们大军绝无反应的时间。
不过既然祖郎亲自说出来对这支兵马的安排，以岳飞对他的信任，因而没有过多的猜疑。
“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有走漏了风声？”
“我等都是从山中小路前来，并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想来应该是没有被人发现。”
“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城内的韦孝宽应该是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了。”
岳飞听完祖郎的话后，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上，欣喜地说道。
祖郎跟费栈两人相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岳飞为什么会如此断定，但他们见到岳飞的神情变化，这显然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好事归好事，营寨内的骚乱可还需要岳飞这个主帅处理。
“对了，你们穿过营寨，可知道外面为什么如此骚乱？”岳飞询问道。
“禀告将军，这真是我要向将军汇报的事情。来人，将那个人给带上来。”
祖郎话音刚落，便有好几个山越人左右共同夹着一个不断折腾的人，进入岳飞的营帐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岳飞不明所以地问道。
“将军，我发现此人出现在我们山越营帐内，不断用言语去鼓动刺激我的兄弟姐妹。我看此人面生，于是乎将这人给抓了过来。”
“面生，你的意思是此人并不是你们山越宗部的人？”
“是的将军。”
祖郎微微点了点头，随后手指指着被强压在地上的人说道：“将军，我们山越久居在深山之中，无论是言语上还是举止上，都跟普通百姓有所差异。我曾观察过此人，发现此人不仅面生，而且此人的口音与行为颇有些怪异，外加上此人所说的话有些高深，所以我就断定此人绝对不是我们山越的人。”
说到高深的时候，费栈恰时老脸一红，祖郎摆明着就说山越人文化程度不高，根本说不出能够煽动人心的话。
就连他费栈，投靠岳飞所说的那番话，都是祖郎事先给他准备的。
而岳飞听完祖郎的解释后，也不禁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山越人，对山越不是那么的熟悉，但祖郎可是出生山越、长于山越、统帅山越的大帅，既然对方都有所怀疑这个人，很显然此人的身份绝对不是山越。
想到这里，岳飞的眼神一凌，朗声说道：“来人，将此人关押下去严加拷打。如果此人不说出真话的话，那便将此人打死！”
乱世用重典，何况还是要对付一个不知什么来历的人，岳飞再怎么心慈手软，也不会在这个方面上有所疏忽的。
然而他却有些高估这人的高风亮节，仅仅被岳飞这么一吓唬，这人便不敢在地上折腾了，反而还高声哭喊着“别杀我，我什么都招……”等一些软骨头才说的话。
听着对方的求饶，岳飞摆手挥推两个正欲向前拖走此人的兵卒，而后问道：“说罢，你是何人？”
“小的……乃乃……乃是丹阳泾县人，不久前被韦孝宽将军派遣出来成为斥候。”
“居然是韦孝宽的人。”
岳飞有些惊疑地摸了摸下巴。
他没想到作为防守方的韦孝宽，居然会在大战的时候，派出斥候出城，而且还混入了他的大军之中。
那么不用有过多的猜想，外面的骚乱，很有可能就是韦孝宽一手造成的杰作了。
“韦孝宽派遣你来我这里，显然不只是让你混入大军中吧。”
“将军英明，韦孝宽将军派遣小的前来，不只是让我们混在大军之中，而是让我们在今夜寻找机会，煽动那些山越，让他们发生动乱。”
听到这里的时候，岳飞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要想煽动好几万人发动动乱，显然不是一个人所能够做到的，祖郎的山越部队之中，很有可能混入了数百个斥候间谍。
山越部队如今就像一个筛子，里面都不知道混入了多少有异心的间谍，要想将他们逐一拔出来的话，根本不可能在今夜能够完成。
“韦孝宽为什么要你们在今夜行动，明日后天不行吗？”
祖郎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当即质问道。
“禀告这位将军，小的不知道为何要在今夜啊，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根本不清楚这些东西。”
“我看你就是在找死。”
费栈一听，撸起袖子想要好好地惩罚这个间谍，不过岳飞的反应及时，率先将其拦了下来。
“算了，以韦孝宽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跟这些斥候挑明自己的想法的，你再怎么折磨他，他也说不出一个真相。”
岳飞摇了摇头，随后让人将这个间谍带下去，严加看管此人。
等到间谍被人拖走之后，祖郎询问道：“将军，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是否派人平定一下内乱。以我的威望，如果我出面的话，或许能够解决。”
岳飞看了祖郎一眼，并没有答话。
这番话的意思十分的耐人寻味，祖郎似乎在向岳飞表明着自己在山越重的威望。
将领比主帅还能够镇压得住麾下的兵马，这显然是威胁着主帅在军中的地位，这要是换作一个猜疑心颇重的将领，祖郎绝对要吃上一些苦头。
而祖郎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低下头颅闭上了嘴巴，根本不敢与岳飞对视。
所谓祸从口中，很有可能因为自己无意中的一句话，就会将对方得罪得死死。
岳飞也知道祖郎并非有意，他稍微沉默了一阵，沉着脸色说道：“韦孝宽的目标是我们，而选择在今夜，那就说明今夜他一定会有所行动。周昕已经被主公给抓住，丹阳郡的局势已定，他这么做恐怕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既然他们想要挣扎，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引诱韦孝宽他们上当。”
说罢，岳飞看向祖郎和费栈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人先离开营寨去找到藏在外围的部队，等到敌人出招的时候，你们立刻现身。”
“将军是将我们当做后手来使用？”
祖郎顿时眼前一亮。
这要是能够成功的话，那他们绝对能够在这场战事中立下大功，然后洗脱自己山越反贼的身份。
岳飞点了点头，凝重地说道：“韦孝宽能够做的挣扎无非有两种，那便是趁着我军内乱，他们要么集中兵力杀出重围，要么趁夜袭击我军，将我军击溃。但无论是哪一种，可以肯定的是，韦孝宽必须要领命出城与我们交战。”
“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将军相信我们！”
祖郎和费栈当即拱手领命。
随后待到两人离开之后，岳飞又将卫青、霍去病以及杨再兴三人给召唤了过来，并且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对方。
“既然将军心中有数，还请将军下达命令。”
“你们三人各自率领一支精锐趁夜在外围埋伏，我亲率领主力大军去平定躁动的山越。只要时机一到，韦孝宽必定出城偷袭我们，到那时候你们与祖郎共同进攻韦孝宽。”
岳飞以身试险，想要用肉身勾引韦孝宽出现。
然而他的话很快便遭到杨再兴的反对。
“将军，这样做未免有些危险了，不如我来代替将军出现吧。”
“不，那些躁动的山越的目标是我，混在人群中的斥候间谍的目标也是我，城内的韦孝宽的目标还是我。我如果不出现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有所行动。”
岳飞微微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才是这三方的关键目标。
“那我愿意护卫将军的安危。”
“无须担心，身边没有护卫，韦孝宽才敢向我动手。”
既然岳飞都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可不是谁能够将其轻易说服，杨再兴眼见无法劝说对方，只能够默默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从营帐内散去，各自点齐一支兵马，趁着夜色偷偷离开了营寨。
由于山越遭到煽动而有些动乱，龙雀军的不少兵卒都被调动到靠近山越营寨处的地方，根本没有多少人发现有几支兵马离去。
此时，在韦孝宽的斥候间谍的唆使下，越来越多的山越出现在营帐外，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
虽然他们都没有穿戴甲兵，但人一旦聚众在一起的话，其声势也是足够浩荡的。
负责此处的龙雀军将官，见到事态越来越向着失控的方向到去，他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转头便派人去将这事情通知自己的上级。
一层接着一层，最终通过传令兵的嘴巴，将消息传递到了岳飞这里。
“看样子韦孝宽很快就要动手了。”
岳飞将地图卷了起来，随后沉着脸色走出了营帐外。
这时候，已经有大批山越聚集到龙雀军营寨的外围，高呼着“要见岳飞将军”之类的话。
藏在木栅栏后面的将官满头大汗，只能够嘶吼着回答道：“我已经通知了岳将军，见与不见你们得看他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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