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甜丝丝的香气无孔不入, 几乎在芙嫣说起的一瞬间,谢殒便关闭了嗅觉。
“现在才防备,已经太晚了。”
她自上而下看着他,眼里没了之前的攻击性, 眼底甚至是寂静的。
谢殒撑着手臂想起来, 被她一点灵力按在肩上, 重重地压下去。
“还没放弃吗?”她稍稍俯下身, “还是说你终于怕了?”
她离得太近了, 呼吸洒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他的唇红似血,眉心银色神纹禁欲而清冷。
谢殒两指并拢, 勉力聚集所有恢复的灵力, 可还是太少了,根本不足以反抗芙嫣。
他慢慢放开了手,眉头紧锁, 玉颜携着冷意,手撑在两人之间。
她看见笑了一下, 猛地更低下来,他手便撑在了她胸前。
他本能地一收紧, 接着浑身激了一下, 像失去了全部力量, 颓然地垂下了手。
他的手落在丝被上, 声音不大, 却好像有什么跟着尘埃落定了一样。
芙嫣低头看看胸前, 维持着这个亲密到谢殒额头微汗的距离, 徐徐说着:“好闻吗?这是妖界的燃情香, 是用魅妖之血制成的, 据说即便是天神之躯也不会毫无反应,你闻了不少,现在感觉如何。”
她凝着他的脸,很认真地观察,看见他额头泛起汗珠,颈间也开始嫣红起来,苍白的脸变粉,红润的唇更红,轮廓漂亮的耳尖也跟着红了。
很美。
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无垢帝君,那个温润如玉干净剔透到别人很难将他与人欲联系到一切的谢殒,竟也会露出如此香艳惑人的模样。
这一幕的冲击力让芙嫣一扫沉疴,心中想着,值了。
“帝君。”芙嫣唤他,“你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忍得很辛苦?很难受吗?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啊。”
她莫名笑起来,方才的认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调侃:“你若肯求我,对我卑躬屈膝,我一定让你好好体验一番,什么才是……极乐。”
她凤眼含情:“到了这个时候,你不会还想着为谁守身如玉吧?”
若说谢殒之前还有几瞬的失神,在听到这句话后他清醒了不少。
他很慢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别人。”
从来都没有别人。
“啧。”芙嫣怜悯地看着他,“那你要怎么办呢?帝君博文广识,肯定知道燃情香是什么东西,它最厉害的倒也不是药性,而是不解的后果。”
她滚烫的手落在他脸颊上,他体温难得高了一些,但还是比不过她。她勾勒着他的脸部轮廓,他的汗水染上她的手指,谢殒瞧见,呼吸凌乱一瞬,抓住她的手拉开。
“脏。”他皱眉说。
芙嫣看了看手指:“到了这个时候,帝君还有心情嫌弃我的手脏么。”
谢殒干脆闭上了眼,铺了满床的墨发衬得他肤白如玉,那张总是苍白的脸上逐渐由粉转红,尽是绯色。
“不是你。是我。”
他闭着眼抬手,准确找到她的手指,用衣袖帮她擦干净。
芙嫣愣住了。
半晌,她听不出情绪道:“若这是脏,我只希望你变得更脏。”
谢殒想睁眼,可芙嫣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清澈,到了这个也是那样。我很喜欢你的眼睛,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可以用这双清澈的眼睛温柔地看我一辈子,要我如何赴汤蹈火都在所不惜。”
谢殒的手无力落下,抓着身下的发丝和丝被,逐渐用力。
“你若永远不会喜欢谁也就算了。”
她声音变得很近,就在耳畔,属于女子的呼吸带来一阵难言的痒意,谢殒身体紧绷起来。
他很难克制。他想,妖界的燃情香确实厉害,无论他再如何心如止水,此刻也难捱撩拨。
“你不该在告诉我你无心情爱之后,又去和别人在一起。”
芙嫣的音色宛转低幽,带着无限怨憎。
“你要和别人在一起也行啊,我那么爱你,怎么会不成全你。”
“……你没有成全我。”
“不,我正在成全你。”
她拿开了手。
谢殒睁开眼。
“我都不要你的感情了,只要你的身体,这还不算成全吗。”
她凤眼里满是偏执与令人窒息的扭曲感情。
谢殒活了漫长的岁月,沧海桑田,天帝都换了数任,他所见过的爱恨纠缠实在太多太多。
他以为当自己看到如此偏执的感情时会觉得肮脏无趣,充满排斥。
可这样的感情出现在芙嫣眼里,出现在她脸上,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厌弃。
他静静看她,她低下头来与他脸颊相贴,冰与火的温度交叠,柔软的脸颊紧紧挨着,甜丝丝的香气攫取他的神智,他好像真的闻了太多燃情香,哪怕用尽全力,依然无法克制本能。
领口衣襟被拉开,她的动作很缓慢,但哪怕这么慢,他竟然也没发现腰间宫绦是何时被解开的。
等他意识到,领口已经大敞。
“等我腻了你,自然会丢掉你,到时你要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我甚至还会为你们奉上礼物,就算是……多谢你的服侍了。”
芙嫣恶劣地言语,视线扫过他苍白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的锁骨,他静止在那,白皙的身体上布满了汗水,淡淡的、熟悉的清泉水气扑鼻而来,冲散了那股甜丝丝的味道,但他仍是面红紧绷,毫无缓解。
他喉结上下滑动,因她的话而羞耻难当,他想将衣襟拉上,芙嫣却已经将侧脸贴在他赤着的胸口。
她贴着他的心口,清泠的声线里夹杂着低沉的蛊惑:“你心跳得好快。”
“你听错了。”
他想将她拉开,但她转了下头,正脸对着他的心口,缓缓落下一个吻。
谢殒如蝴蝶振翼般轻颤一瞬,想拉衣襟的手颓然收回,仿似已无力拒绝她什么。
燃情香……燃情香。
他早该觉得那香气不对,他怎能犯这种错误。
他已经没办法反抗她什么了。
但她却不再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她直起身,在他望过来时甩了甩披散的黑发,红唇微勾,露出一抹圣洁的笑容。
就是这个看上去冷清圣洁的神女,轻轻扯开了她红裙的玉带,拉开了单薄的红纱。
谢殒眼前是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红。
他无法忽视她心口的三颗红痣,那三颗红痣本该在他喂她服药后缩小许多,此刻却变得更大,如三颗红色的珍珠,美艳,刺目,一看便觉得疼。
“嗯?”
芙嫣疑惑又惊讶地低喃一声,垂眸凝着他落在她心口的手。
“疼?”他低低地询问,看上去十分狼狈,固若金汤的防线崩塌得寥落无几,破灭感笼罩着他,像瓷制的神像,仿佛一碰就碎。
芙嫣觉得他的问题实在多此一举:“你对阵眼出手的时候,不是都想到了会怎样吗。”
也因着这份疼,她刚刚升起的点滴温色荡然无存。
他提醒了她,他都做过些什么,这样的他不值她分毫怜惜。
芙嫣粗暴地将他按在床榻上,之前还慢条斯理,现在却是眨眼间撕毁了一切。
雪白的碎衣与红纱交叠在一起,两片极致的白重合,谢殒的手从丝被挪到床边,搭在床沿上,无力地汇聚灵力。
金白色的光聚起又散,明明之前还可以聚起些许,现在却连弹丸大小都难。
想来是因为燃情香。
可他还是不死心,她对他肆意掠夺,抢走他几乎全部的神智,他于甜丝丝的香气里努力振作,床沿边的白皙手腕抬起又落下,始终无法聚起灵力。
最后的最后,他能做的只是紧紧抓住帷幔,如玉的手隐忍到青蓝凸起。
雪白的轻纱帷幔就此落下,遮住了春雪消融,冻梅凋零。
他觉得这是一场灾难。
一场巨大的、史无前例的灾难。
他早该在芙嫣说过“一定会得到他”的那些话时就去让命格上神开启浮世镜,好好看看她到底会做些什么。
兴师动众又如何,会被天帝知道又如何,他不该在意那些。
如果他早就知道,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
对谢殒算是灾难的这一夜,对芙嫣来说还算圆满。
她肆意发泄,极尽暴虐,得到了他,亦伤到了他。
雪白的丝被上有金红色的血迹,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她想,可能二者都有,与其说他们是在恩爱,不如说他们是在沉溺于战争。
这场由芙嫣主导的战争令从未有败绩的无垢帝君输得一败涂地。
可她似乎觉得还不够。
十重天是永夜无昼的,她不确定此刻是白日还是夜里,又过去了多久。但她能感觉外面红光刺目,天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她有些累,耳边是他轻轻的喘息声,他侧躺在她身旁,头依着她,呼吸洒在她耳畔。
两人发丝纠缠在一起,他的手还在她身上,指腹按着她腰侧的肌肤,一点点无意识地摩挲,无比缠绵。
她靠过去,他顺势搂住她,用自己的鼻尖贴着她的额头,唇便落在她的鼻尖上,他半闭着眼轻轻亲了一下。
芙嫣轻飘飘地唤他:“谢殒。”
谢殒抱着她,很慢地应了一声,音色沙哑里带着一股事后独有的惑人。
她一笑,凑得更近一些,语气里充满挑衅和恶趣味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燃情香。”
谢殒的怀抱一僵,猛地睁开眼。
“那只是普通的香而已,是我常在寝殿里点的,除了舒缓心情没有任何用处,你若是去过一次我的寝殿,就能闻得出来。”
芙嫣憎恶地看着他:“可你没有,你没有哪怕一次试图了解接近过我。”
谢殒像是被这个事实冲击到了,他僵在那,赤着的肩头泛着润玉光泽。
芙嫣侧过身来,手扶着他的肩膀:“我骗你的谢殒,我根本没给你放什么燃情香,我只是想玩点把戏,看看你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可是……”
芙嫣笑了起来,笑得身子轻颤。
“可你怎么却好像真的中了燃情香一样呢?”
谢殒倏然起身,随意披上外袍,瞬身而至香炉边,动作匆忙间直接将香炉打翻。
香炉内还残留着那股甜丝丝的味道,谢殒弯腰探手,指腹轻捻了一些,放在鼻息间仔细地闻,用眼睛细致地观察,所有事实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她说的是真的。
根本没有什么燃情香。
这只是普通的香而已。
也就是说。
他所有的反应都与外界因素无关。
他屈从的不是外物,是他的本能,是他心底隐藏的,不愿直面的一切。
他散乱着长发,脸色苍白地回头。
芙嫣搭着他的轻纱外袍坐在床榻边,白生生的腿半遮半掩,双手交叠着,红唇轻抿,丹凤眼盯着他,眼里是可笑而恍惚的神色。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谢殒缓缓起身,指腹还残留着香尘的尾调。
明明是甜蜜至极的味道,却令人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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