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荒野之人
荒野外。
两个差别十分明显的身影行走在漫无边际的荒野之中。
风沙弥漫间，两人用布遮住脸，来阻挡呼吸间的沙尘。
左边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人，身上背着四个包。
左肩和右肩，各单独跨一个，背上背一个，胸前又吊着一个。
外形看起来像是个八面玲珑的大鼓一样。
男人的身板十分宽大，黝黑的皮肤，有一种长年旅途之人独有的健壮和风霜感。
破旧而随风飘扬的布衣，手中拄着拐杖，在风沙中低头前行，一言不发。
旁边，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孩子。
以同样的姿势，也背着四个包。
显然，这种重负的前行，把孩子压的走起来路来东倒西歪，难以承受。
尤其是风沙吹来的瞬间，几次摔在地上。
孩子每次倒下，前面的男人从不回头也不停留，只顾着往前走。
“爸爸！等等我！”
听声音，似乎还是个小女孩。
她手里同样拿着一根拐杖，支撑着自己爬起来，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背上，以熟练的动作和生疏的技巧，将包再次背好，艰难的朝前面的男人追上去。
“爸爸，你等等我！我跟不上了！”
风沙中大喊，她呛了几口沙子，咳嗽起来。
急忙掏出水壶，打开才想起来，水壶里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没水了。
前面的男人终于停下步伐，似乎在等待。
他从自己的腰间解开水壶，喝了起来。
小女孩看到之后，追上去，用哀求的语气和目光抓着男人的衣服：“爸爸，给我喝点吧...”
男人表情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把水壶塞回自己的腰间，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
“莉亚，我和你说过，在旅途中，每一滴水都很重要，你要自己学会如何使用，而不是一口气喝完。一旦没有水，在荒野之中，别指望任何人会来救你，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这一点？”
他的声音虽然没有用严厉的语气，却听起来还是让人感到害怕。
小女孩的表情有些难过。
她声音变的有些低，目光中满是哀求，弱弱的盯着男人道：“那爸爸...你也不会来救我吗？”
男人沉默了，半天后继续往前走，目光始终盯着前方，语气依旧平静道：“不会。”
小女孩闻言，跟在后面低着头，不再说一句话。
脸上的表情十分难过，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似乎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狠心，男人停下来，叹口气。
他伸手往前指了指，对女孩道：“但如果你能在死亡前坚持到达文明的城市，那就还有机会救回一条命，前面就到荒城了。”
“荒城？就是爸爸你说的那个，西区最大的城市？”
小女孩的眼中闪过期待，似乎已经看到大片的水源摆在自己面前，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男人点点头，随后不再说话，开始继续向前。
风沙中，无边无际的荒野，两人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单薄。
尽管就要到达充满文明的都市，但男人很清楚，路，还很漫长。
荒城，只是路过的地方，不会是最终停留的地方。
他们这次在拾荒用了将近三个月的时候，八个背包里全都装满东西。
无论是以前战争遗留的物品，还是只有荒野才能采集的资源，亦或者是那些医学家们想要的独特药草。
再或者，某些古董爱好者最喜欢的奇异珍宝，更有甚者，是某些象征着恐怖的东西。
他都有。
这些物品在到达城市后，能换不少钱。
他看了看旁边自己的女儿，心里在想。
有了这些钱，也许就可以在城市里买下一个地方住。
然后自己再找一份工作，这样他们就能生活在城市里了。
就算自己并没有那些在城市中工作的能力，找不到合适的岗位，至少依然可以用这些钱，买一栋小房子。
只要能够让莉亚住进去，以后不用再跟着自己去荒野流浪，就足够了。
一个女孩，真正适合她的地方，总不会是那些充满死亡与孤独的遗忘之地。
她母亲，就是死在了荒野里....
无人收尸...被找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颗脑袋了。
脖子以下，全被荒野那些可怕的东西给吞噬殆尽。
隐藏在这漫无边际荒野之中的，并非只有令人胆寒的致命野兽或者生物。
还有那些原始的人群，他们过着嗜血的生活...
以及那些不法的份子，游荡于世间失去灵魂的疯子...
甚至存在着无人能够辨识的诡异生物。
荒野之中，它们交织在一起，不受法则与约束，唯有无尽的生存。
但幸运的是，这种日子快要结束了。
结束这一切的命运钥匙，就在他们这八个沉重的背包里。
男人带着女儿，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城里。
熙熙攘攘的人群，宽敞的马路，人们全都穿着得体的服装，行为举止十分礼貌。
琳琅满目的霓虹灯闪烁着，一切让人目眩神迷。
小女孩看着眼前震撼心灵的景象，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却并没有这么兴奋。
因为他知道，在美丽的都市下，同样隐藏着某种令人作呕的事物。
“莉亚，抓紧我的手。”
小女孩很听话，紧紧握着父亲宽大而踏实的手掌跟在后面。
她太好奇了，也觉得太有意思了。
这里有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商店，这么多的食物。
当然，还有她最爱喝的，专门给荒野旅途之人在筋疲力尽时缓解疲劳的“蜜芽酒”。
父亲很少让她喝，但她总是忍不住想。
那种酒有点甜，也有点辛，但足够的香。
跟着父亲，他们行走在街道上。
两人并没有引起太多的目光，因为这座“荒城”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群进进出出。
于城市或者时代而言，他们两人，不过是匆匆的过客。
在父亲的带领下，她们到了一个用木头建造的且有些复古的屋子里。
门前挂着古老的装饰，一块匾额上写着“荒城之醉”四个字。
莉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听父亲说起过，这好像是一间专门留给荒野之人居住休息的地方。
进了屋子，满屋的酒香和哄闹的人群。
全是归来的荒客，他们喝着啤酒，划着拳，畅聊着自己旅途之中精彩的故事。
“抓紧我。”
父亲却依然很警惕，往前挤过人群，来到了柜台前。
老板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见有客人来，笑眯眯道：“欢迎两位征服荒野之人的到来，需要点什么？”
“一个大点的房间，来两份饭菜，两瓶水。”
“没问题。”
老板乐呵呵的回应着，把男人递过来的钱收下。
莉亚拽着父亲的手，东张西望。
她看到了周围哄乱人群杯中那盛满的黄色蜜芽酒，嘴巴里开始有些馋了，忍不住咽了口唾液。
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有些哀求：“爸爸...我...我想喝蜜芽酒...”
“不行。”
男人张口拒绝。
然而在低头看到自己女儿那清澈乞求的眼眸后，不知为何，他内心有些触动。
犹豫着，最后从兜里摸出几个硬币递过去，向老板道：“再来一杯蜜芽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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