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在棠栀踮起脚, 想要把魔爪伸向江祗，看看他脑袋是不是真的被驴踢了时，江祗总算抓住了她的手, 淡淡开口：“闹够没。”
棠栀抽回手：“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江祗垂着眼：“你没问。”
嘶——
这是什么回答？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我们是一队, 我有权利知道吧！”
棠栀又开始上升：“你不尊重我, 你压根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无足轻重无关痛痒无理取闹无……”
她成语接龙到一半, 忽的感觉脑袋上暗了下，乍一下还以为江祗要打她，飞快地抱着脑袋缩了下，下一秒，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她愣住，嘴唇微张, 一时失语。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是吗是吗？
江祗的手一触即离，语气如常冷漠。
“没发烧就少说胡话。”
棠栀刚跃跃欲试重跳的小心脏，顿时安静如鸡地恢复了平静。
好吧，是她多想了。
闹够了，她就坐下来乖乖吃饭。
其实原本的三个菜完全够，她就不该臭嘚瑟在那要锅包肉的！
现在再看这一盘锅包肉——
这哪是锅包肉啊, 这简直就是金包肉！
她每吃一口, 心里都在滴血。
江祗这人，忒败家了！
第二期的录制就这样结束了。
棠栀和江祗坐了当晚的飞机飞回了帝都, 黄平昭早就在机场等着了。
远远的, 看见江祗和棠栀一起走出来。
从路人视角来说，这两人的外貌确实登对。
哪怕都戴着口罩，压着帽子, 看不清五官。
但就是莫名的登对和契合。
这回棠栀再坐进江祗的车里，黄平昭一点儿异议都没有了。
害，祗哥都没意见，他更没什么意见了。
回程的车途漫长，车里静默。
棠栀原本没想睡，但架不住这一路无聊到爆。
她在飞机上睡的迷迷糊糊，大抵是还有点儿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皮就开始往下耷拉，她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睡，马上就回家了，但越是这样想，眼皮就越沉。
江祗原本别着脸看着窗外，夜色浓稠，一路都是快速闪过的街景。
不知怎么的，视线就被车窗上映出来的，棠栀小鸡啄米一样，在空中乱晃的脑袋所吸引。
她像是睡着了，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倾斜。最后顺理成章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江祗眸色微暗，没转头。
他看着车窗里，自己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再看伏在他肩头，睡着的棠栀，显然是睡得深了，她双眼紧闭，粉唇微嘟，呼吸也有点儿重。
黄平昭开着车，从后车镜里看到这一切，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句。
总觉得这回见着祗哥和棠栀，他们两人之间，有种很莫名的气氛。
他们仍旧不似情侣，却又好像比普通关系要多了一层说不上来的亲昵。
许是他的目光太直白，江祗很快察觉到，侧过脸，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对上，黄平昭飞快地挪开视线，集中注意力开车。
而江祗则伸手，去推棠栀的脑袋。
她睡得沉，一点也没被他粗鲁的动作吵醒，甚至还用脸颊贴了贴他的手掌，江祗抽手的时候，她还皱起眉头。
他神色平淡地收回手，掌心里却还残留着她脸蛋皮肤的滑腻感觉。
棠栀坐正了身子后，又恢复了小鸡啄米的状态，最后又在某个颠簸时，身子一歪，靠向了了另一边。
这回没有人肉垫子，她的脑袋“咚”一声撞到那边的车窗上。
她极为困倦地被吵醒，睡眼惺忪地睁了下眼，确认自己的处境安全，又再度阖眼沉沉睡过去。
这回着实安稳下来了。
她终于找到了倚靠，不用再四下无依地晃着脑袋。
江祗紧抿了下唇。
黄平昭一直在偷瞄。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祗哥的神色比刚才还要晦暗了些。
棠栀一路睡到家门口，她像是有意识，离家越近，脑子就越清醒。
只是眼睛一直闭着，不愿意醒来。
黄平昭把车停在她小区门口：
“棠栀，到了。”
她这才懵懵地睁开眼。
长时间的眼睛闭合，刺眼的灯光闪得她眼前花白一片。
黄平昭跳下车去给她拿行李。
她揉揉眼睛，准备下车，余光瞥见身边坐得岿然如一尊大佛一样的江祗，才想起来自己是蹭他的车回来的。
“江祗，我走啦。晚安。”
棠栀刚睡醒，声音里还带着点儿黏糊糊的哑，听起来有点嗲，像撒娇。
江祗说：“好。”
他今天对她的态度，确实比之前好的多，确实百依百顺。
——只是因为她为他找那平安符染了感冒，就愿意做这么多。
任她使唤不说，还为她换来那盘锅包肉。
棠栀这一天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感动的。
她拉开车门，同他道了谢。
“今天谢谢你，江祗。”
单说一句谢谢显得没诚意，她从口袋里摸啊摸，摸出一枚冰城纪念币来。
当时在机场候机时买的，上面还刻着冰城的知名建筑。
她把这枚纪念币递给他：“谢礼。”
想了下，又补了一句：“以后你生病了，我也会这样照顾你的。”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江祗生病了也不会需要她的照顾。
棠栀下了车，帝都的天气刚入秋，却比冰城要温暖上太多。
黄平昭陪着她一起，拎着行李箱上楼。
江祗侧着脸，一路看他们走进小区里。
车内安静，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那枚纪念币。
小小一枚，银色的银币锃亮，在路灯的照耀下炫出一抹耀眼的光泽。
半晌，他薄唇微掀，唇角笑意淡薄，冷嗤了下。
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她倒是玩得炉火纯青。
-
棠栀第二天到公司，宋初雪还真为她接到了不少好一点的代言的邀约。
其中就包括那款棠栀唱出3s的唱歌软件——《动听k歌》。
宋初雪也看过直播，领教过棠栀的唱功。
所以当《动听k歌》发来合作邀约，她还有点惊讶。
在她看来，对方不把棠栀拉进黑名单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个代言是目前为止，棠栀手里最好的代言。
与她一起同被邀约为代言人的，是最近势头很猛的新生爱豆宋执。
宋初雪激动地搓着手：“这对现在的你来说算是超级好饼了，宋执也是大热上升期，而且你和宋执不会发生任何暧昧，不用担心会被宋执粉丝撕。”
棠栀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这不是那天电影《归处》上综艺，也一并在综艺里露了脸的帅气小奶狗吗！
“好呀好呀！”她快乐地点头：“我晚上回去练练！争取明天惊艳全场！”
宋初雪：“……”
怎么说呢？有自信也是件好事吧。
棠栀第二次见宋执，远比第一次看见他时要帅很多。
当时有江祗在，对比之下，宋执较为稚气的脸显得有几分青涩，这回没了江祗那参照物，棠栀觉得宋执简直帅气到在发光。
而且这孩子，礼貌也特别好，一见她就躬身前来握手，做了自我介绍后问棠栀：“你是隔壁节目的女团成员吗？你长得真好看。”
棠栀最喜欢别人夸她好看了，顿时心花怒放，也非常配合地拍他彩虹屁：“你也超级帅！”
宋执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棠栀说自己是演员，等她介绍完自己的名字，宋执“欸”了下：“你这名字我有点耳熟啊？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棠栀也跟着奇怪了下：“没有吧……”
“哦我想起来了！”宋执一拍脑袋：“你是祗哥的女朋友，对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棠栀心里在流泪，但面上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她在圈内还是毫无姓名的状态，唯一能被记起来的，竟然就是江祗女朋友这一个标签了。
宋执拍拍胸：“行，既然你是祗哥女朋友，我会照顾你的。”
棠栀很郁闷地点头：“谢谢。”
她和宋执将要分别为动听k歌录制主题曲《动听时代》，最终拿到3s评分，再根据场景设定，说些台词，就可以了。
宋执还是第一次听见要软件评分，他试唱了一下，三遍都只拿到了2s。
再看棠栀信心满满的样子，他虚心问了一下：“你能拿到3s吗？”
棠栀：“能啊。”
宋执继续虚心问：“你教教我呗，怎么唱？”
“行。”
棠栀选好《动听时代》的歌，唱给他听。
在场有些工作人员是领教过她的跑调技术的，有些惊恐地望着两人，心说跑调的教不跑调的唱歌，这特么是什么魔幻现实？
棠栀声情并茂地给宋执演示，确保着自己能操控着那小球球稳定地落在标音的横杠上。
宋执还是第一次听她唱歌。
在她充满感情的歌声里，他满脸问号，恍恍惚惚地想……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棠栀示范完，把最后的分数亮给他看。
“你看，很简单的。”
“3s！！！”
宋执：“……”
世界观遭到重大打击。
就很魔幻。
魔幻完了，他按照棠栀教他的方法唱。
还真特么第一次拥有了3s！
就离谱！
棠栀非常装逼地拍拍他的肩，“你看，你学的还是挺快的。孺子可教！”
宋执：“……”
就更魔幻了。
他魔幻完了，又忽的回过劲来，觉得棠栀这歌唱的，蛮有意思的。
主要是她的声音好，很甜，却不腻，高音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空灵。
他心里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过阵子有个音乐节目，你要不要来做我搭档？”
他说完，又觉得不太妥。
“哦你是祗哥的女朋友，做我搭档不太好吧。祗哥会吃醋的吧。”
“害，他吃什么醋。你也知道的，我们塑料情侣嘛”棠栀第一次遇到欣赏她音乐天赋的人，简直要把宋执视为知己：“你那节目什么时候录啊？只要是在我这个恋爱综艺录制以后，都可以的！”
宋执点头：“行，就差不多二十来天以后的样子，那我让我经纪人联系你经纪人。”
棠栀说好。
宋初雪接到宋执经纪人打来的电话直接懵了，第一反应还以为，棠栀在录制期间惹了什么麻烦，引得宋执不快，差点开口道歉。
直到宋执经纪人说明电话意图，宋初雪更加懵了……
棠栀这位十级音痴，何德何能，还能被宋执邀请去参加音乐节目。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原因——
“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棠栀在吃苹果，闻言臭美地对着镜子照了一下。
妆发完美，这是哪里来的下凡仙女？
她点点头，顺着宋初雪的话说：“有道理，我这么漂亮，谁不喜欢我呀？”
宋初雪：“……”
算了，就当小宋老师发善心。
特么的棠栀这歌声到底有什么魔力？
又是得到k歌软件的赏识，又是得到宋执的青眼的。
难道，棠栀的歌声，真的有他们普通人没有鉴赏到的好吗？
与此同时，江祗回到凛山别墅。
佣人们替他拉开门，恭敬地迎他进门。
佣人小声提醒：“太太在看电视。”
江祗点头。
他母亲叫赵芸汐，自从退圈息影后，就在别墅外围租了块地，搞了个生态小农庄，每天种种菜养养花，时不时举行下午茶沙龙，邀请她的小姐妹们前来品尝她的种植成果。
今天赵女士并没有窝在她的小农庄里，反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江祗睨了一眼屏幕，上面正放着他和棠栀的录制。
赵芸汐也同样从黄平昭那里拿到了一手的录像资料，她看完第二期，显然心情很好。
见他回来，就打开了话匣子。
问完些有的没的，就开始催着问他和棠栀的事儿：“欸，你现在对糖糖是不是没那么讨厌了？”
“我看你照顾她也照顾的挺好的，都想着夫妻恩爱子孙满堂了。”
“不行，我得再约王太太去看看房子，不然等糖糖进门了……”
眼看着赵女士越说越偏，江祗出声打断她：“妈。”
他头疼地揉着太阳穴：“说多少次了，我和棠栀不可能。”
赵女士不为所动：“你每次说不可能，但你哪次不是做到啦。”
江祗不耐地“啧”了声。
赵女士愉快地同他回忆：“你小时候参加唱歌比赛的时候也说做不到，不肯上台，可是呢，最后你拿了一等奖奖杯回来。”
“你小时候最讨厌游泳，每次让你下水都叫得跟杀猪一样，但你看后来呢？你差点进了学校游泳队。”
“还有太多啦，江祗。”
赵女士欢快地总结：“你不是做不到，就是不想做。”
江祗压着火气：“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逼着我和棠栀发展？”
他这样说，赵女士又露出难过的神情来。
她就跟丢了魂似的，一下扑倒在沙发上，脸上伤心欲绝：“江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
“妈妈……也是为你好。”
又来了。
江祗想到棠栀昨天嘤嘤嘤的糟糕演技。
他身边的戏精的演技一个比一个浮夸。
但对比之前，戏精赵女士的影后桂冠真不是白拿的，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心疼到说不下去。
话题每次进行到这里，都会以她精湛的演技让他的不满无疾而终。
江祗心累地站起来：“我回房间。”
赵芸汐对着他的背影喊：“有空叫糖糖来家里玩，我那石榴长熟了，叫她来吃。”
棠栀父母早亡，这些年赵女士心疼她，一直也想着尽力撮合他们，变着法子地找理由叫棠栀来家里玩。
江祗的脚步停在楼梯口，提醒自己母亲：
“你要是喜欢她，完全可以把她认作干女儿。”
“你们两个戏精搭在一起，确实合拍。”
身后是赵芸汐不赞同地骂声——
“臭小子！”
“快点去准备换衣服，咱们还要去苏家呢！”
今晚是江家最大的合作伙伴苏社良的女儿的生日宴。
如果说，棠栀是江母赵女士理想的儿媳人选。
那么苏家之女苏安仪就是江父所看好的未来儿媳的类型。
——相貌学历皆好，家境也与江家匹敌。
无论是江母还是江父的看好，都让江祗感到无比的烦躁。
例行公事地走完流程，江祗准备走。
他自小就不喜这样的热闹场合，对应酬也极为不耐，良好的家教让他与人碰杯，一杯酒尽，他起身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给黄平昭打电话。
那边苏安仪追出来。
“江祗！”
她是今天的寿星，穿一身蓬蓬的公主裙，全身闪着钻。
江祗站定：“有什么事？”
苏安仪红着脸：“今天你能来我的生日会，我很高兴，刚才都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哦对了，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江祗淡淡点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苏安仪追着他的脚步：“你这么快就走吗？我后面还准备了很多活动。还有……还有舞会，我想邀请你当我的舞伴。”
江祗的脚步没停，目光定定地看苏安仪一眼，他的耐性快要耗尽，声音沉沉有力：“苏小姐，我有女朋友。”
他清冷冷的目光几乎要看进苏安仪心里。
激得她在心里一阵嗷嗷嗷的土拨鼠尖叫。
她下意识地说：“可是棠栀根本配不上你啊。”
“而且她也根本不算什么……如果只是因为娃娃亲的话，你完全不必……”
——再配合她演戏。
苏安仪话没说完，一直淡漠往前走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逆着光，语气冷漠，将她的话慢条斯理地复述了一遍：
“棠栀根本不算什么……”
苏安仪正要笑，又听见江祗冰冷的反问——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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