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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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柏和裴泽弼两人一路跑出小文巷, 跑到一半，裴处长嫌叶一柏跑得太慢，直接越过了他道：“你慢慢跑, 我去开车。”
小文巷汽车开不进来, 但是摩托车确实勉强能挤进来。
叶大医生跑到一半，只听到一阵嚣张&30340;“突突突”声，一辆涂着警事局标志&30340;黑色摩托车出现在他面前。
“上车！”裴泽弼一脚撑在地上对他喊道
叶一柏眼睛眯了眯, 他快走两步坐上摩托车, 他跨坐上去, 一手拎着医药箱, 一手不客气地环住裴泽弼&30340;腰。
裴泽弼&30340;腰部猛地颤栗了一下，大概过了零点五秒, 裴处长才闷闷地开口道：“你倒是不客气。”
叶一柏：？
“你有空关心我客不客气，还不如想想去哪里掉头。”小文巷路窄得只能容一辆摩托车开过，原地掉头&30340;不可能了。
“这用不着你关心。”裴泽弼往前开了一段找到一个拐进去&30340;弄堂稳稳地掉了个头, “我早把这儿&30340;地图都背会了。”
裴泽弼这话倒不是吹牛, 他掉头后并没有往警车停着&30340;小文巷巷口开，而是七歪八拐地在小巷居民&30340;惊呼声中, 拐过一个个并不宽敞&30340;弄堂，随即拐到了大街上。
抬头, 华宁医院大大&30340;牌子赫然就在眼前。
医院外医护人员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辆辆警车风驰电掣而来。
“让让，让让，已经下了伤员&30340;警车往前开，不要挡在门口。说你&30340;, 傻愣愣站在那干嘛！”
援救一线里, 白色制服&30340;气势就比黑色制服强了不少, 平日里横行无忌&30340;黑制服们到了这个时候，也只会傻愣愣地听白色制服指挥。
小护士插着腰，将一个把车停在大门口&30340;警员骂得狗血淋头。
一个三十大几&30340;汉子被一个十几岁&30340;小姑娘指着额头骂着，愣是回不了一句嘴。
“我马上开走，马上！”说着，忙不迭上车，踩下油门。
叶一柏还没等裴泽弼停稳，就飞快下了摩托车。
“喂……”我跟你一起，裴大处长&30340;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叶大医生早已飞奔进了医院门口。
张浩成这时候也在医院门口维持秩序，看到裴泽弼，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裴局……”
裴泽弼将摩托车往张浩成身上一推，然后也快步向医院跑去，“杭城局&30340;车，你去还掉。”
张浩成看着裴泽弼&30340;背景，奇怪地挠挠头，他们局这回就老沈腿上中了一枪，听医生说也不严重，裴局怎么这么紧张？
裴泽弼跑到一半，自己也回过神来，他跟来做什么？
不过来都来了……
医院大厅里，华宁医院&30340;医生们乱成了一锅粥，30年代&30340;医院没有急诊&30340;经验，这种急救&30340;事几年才遇到一回。
二楼没病人&30340;医生都下来了，不管内课外课还是妇产科，凡事穿白大褂&30340;都忙得脚不沾地。
叶一柏一走进大厅，就看到穿着白大褂带着听诊器&30340;唐传芳，看来这位乳腺外科&30340;院长都投身一线了。
“唐院长，四个重伤员怎么样？”叶一柏跑到唐传芳身边。
唐传芳见到这样&30340;叶一柏先是一愣，“叶医生，你也受伤了？小赵！小赵！”唐传芳抬起脖子就要叫人来帮叶一柏处理。
叶大医生用衣袖抹了抹自己&30340;脸，“不是我&30340;，我没事。”
唐传芳这才反应过来，“警事局那些人说&30340;那个年轻医生就是你吧，幸好你做了紧急处理，胸部中弹&30340;两个已经进手术室了，手臂打破动脉&30340;那个，其他人做不了，老沈刚换了衣服进去主刀。”
“腿部那个问题不大，取出子弹就行，没多余手术室了，二楼会议室改了改，做临时手术室。其他&30340;都在这儿了。”
从楼梯上往下看，能清晰地看到临时改成&30340;治疗大厅里，七八个穿黑制服&30340;或躺或站，身上多多少少受了伤。
角落里七个孩子挤在一起，像七只没有安全感&30340;小鸟，一个四十出头&30340;女医生正在努力安抚他们。
“郑医生是妇产科&30340;，对口。”唐传芳顺着叶一柏&30340;目光看过去，笑道。
叶一柏：还真挺对口&30340;……
“梁先生和梁太太呢？还没到吗？”叶一柏没看到梁氏夫妇，奇怪地问。
唐传芳皱眉，“梁明康和苏秀芬？没有啊。”
说曹操曹操到，随着医院门口&30340;一阵嘈杂声，梁先生和梁太太跟着一个担架快步走进医院，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
唐传芳眉头一皱，正要下楼说话，然而没等他动作，只见旁边拿着治疗盘&30340;小赵先开口了，“病人怎么了？你们都是病人家属吗？留两个，其他外面等，现在里面都是病人，没有病人家属&30340;位置。”
一众领导们：……
张钧文最先笑道：“医院里听医生&30340;，各位都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通知你们。”
他说完对小赵道：“我父亲刚做完手术，我本来就在2号病房陪床&30340;，你还记得我不？”
小赵歪着脑袋想了想，“哦，那个不肯全麻&30340;老先生&30340;儿子是吧，我记得，你进来吧。”
张钧文笑容一僵，小姑娘真会说话。
梁氏夫妇进了医院后有些神思不属，苏秀芬不经意抬头，看到正从楼梯上走下来&30340;叶一柏，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她快走两步。
“医生！医生！你说过&30340;，聪聪&30340;手，聪聪&30340;手！”她上前拽着叶一柏&30340;衣袖，紧紧&30340;，嘴唇不住颤抖。
叶一柏对梁太太和梁先生点点头。
“唐院长，小孩小指完全割断，无名指仅剩皮肉黏连，你先找个医生帮他清创，我去换衣服，对了，给我准备一副手术放大镜。”
梁聪&30340;肱动脉被扎紧，血流已然止住，因此断手部位只用干净&30340;纱布松松地包着，使得唐传芳一眼就看清了梁聪手&30340;现状。
手术放大镜？
他要用手术放大镜把男孩&30340;手指给缝起来？？
这在90年后&30340;普通医院里也难以完成&30340;事成功让唐传芳变了脸色。
他将叶一柏拽到一边，“你有把握？这梁氏夫妇可不是好相与&30340;，万一失败……”
唐传芳说话&30340;声音很轻，但是他小看了在绝望中仅有叶一柏这根浮木支撑着&30340;苏秀芬，她赶忙上来，挤开唐传芳。
“医生，我苏秀芬发誓，我发誓，我绝对不追究您&30340;责任，只要您肯试试，就试试，求求您了。”她说着说着，又哽咽了起来，发白&30340;嘴唇不住颤抖&30340;。
梁明康也上前表态，“医生您放心，我们夫妇不是不讲道理&30340;，您&30340;用心我们看在眼里，我们绝不会忘恩负义&30340;。”
压力有点大啊，这么情绪外露&30340;家属，不过……
“术前会让你们签术前告知书&30340;，按了手印你们总不能不认账。”
民国&30340;术前告知书好比生死状，按了手印永远他有理。
“对对对，我们按手印，按手印！”梁明康和郑秀芳连连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把手印按了。
“我去换衣服，没有手术室&30340;话，要不借一下你&30340;办公室？”叶一柏侧头问道。
“行。”唐传芳应得爽快。
叶一柏熟门熟路地去手术准备间。
唐传芳环顾四周，清创啊……
“去我办公室吧，我来清创。”现在医院&30340;规模不比后世，突然涌进来四个重伤员，外科医生有一个是一个都进了手术室，那只有唐院长自己上了。
“好好好，谢谢唐院长，谢谢。”梁氏夫妇急忙道谢。
两人并着抬着担架&30340;几位警员一起上了二楼。
叶一柏走进手术准备室，然后被自己现在&30340;模样吓了一跳，白色衬衫侧面血红一片，胸前还有一片片溅射出来&30340;血花，额头上刚刚擦过只剩下模糊&30340;血印子，但额头几缕头发和血凝结在了一块。
这幅模样穿上白大褂放在电影里，就是活脱脱&30340;反派模样啊。
快速冲洗消毒换上手术服，叶一柏到三楼&30340;时候，唐传芳已经帮梁聪做好了清创。
“手术放大镜下，清创就要了我半条命，你还要把这么细&30340;肌腱、血管、神经都缝起来，江山代有才人出哦。”唐传芳将手术放大镜从头上摘下来，极有感叹地说道。
叶一柏接过手术放大镜戴上，然后转向一旁&30340;梁氏夫妇和唐传芳，“你们不出去？”
唐传芳抖了抖白大褂，厚着脸皮道：“我给你当助手。”
行，递递剪刀递递钢针，说得通。
“我……我们马上出去。”郑秀芬连忙道，说着她站起来就要走。
这是一路上一直没说过话&30340;梁聪突然叫了声“妈妈”。
郑秀芬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转头靠在丈夫怀里无声痛苦起来。
叶一柏走到梁聪身边，小男孩眼神呆愣愣&30340;，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到叶一柏过来，他眼神动了动，余光慢慢向右移，但移到某个地方，他又好似害怕一般迅速把目光移了回去。
是断手，他害怕看自己&30340;断手。
“梁聪，我现在要给你打麻醉，有一点痛，但不会比你刚才更痛了，忍一忍。”
说着，叶一柏将梁聪&30340;手用架子固定住，因为固定使手臂微微抬高，使得梁聪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30340;断手，他&30340;清晰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看，不看，我不要看！爸爸，妈妈！救我！”
叶一柏停下了自己&30340;动作，他看着梁聪&30340;眼睛，开口道：“你见过鱼吗？鱼离开水，没一会就要死了，你&30340;手指也一样，如果你再闹，它真&30340;死了，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人总是对幼崽会多一点耐心&30340;，叶医生也是如此，年纪大一点&30340;病人，比如张老爷子如果闹，那就是全麻警告，年纪小&30340;，叶医生觉得自己讲道理也挺在行。
梁聪声音一滞，他觉得叶一柏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就算是爸爸妈妈，也只会说聪聪乖，或者聪聪说得对，但是比起讲道理，他们更喜欢哄他迎合他。
梁聪不觉得爸妈&30340;方式有什么不好，他挺高兴，但是今天这个医生跟他解释，让他不由思考起来，鱼放进水里就能再活过来，那他&30340;手指……
“我&30340;手指真&30340;能好吗？”梁聪沙哑着声音，一双并不大&30340;眼睛直溜溜盯着叶一柏。
叶医生沉默了05秒，“额，不一定……”
梁聪：……
“我尽量，不过你断指还挺新鲜&30340;，血管和神经活性也好，存活率挺高。”
梁聪用十岁&30340;脑袋努力思考着，这个白大褂医生&30340;话好像是在夸他吧。
“那……我手还能写字吗？”
叶一柏惊讶地看着他，“你喜欢写字？”还以为是个熊孩子呢，难道还是个热爱学习&30340;？
梁聪：“不喜欢……我爸妈非要我练，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但如果不能写了，我还是很难过&30340;。”
叶一柏从白大褂&30340;上衣口袋拿起一支笔比了比，“其实三只手指也能写字，你看，可能不自在了点，练练就行。”
梁聪：！！！
“好了，开玩笑&30340;，不过即使断肢再植&30340;手术成功，对手指灵活度也会有影响，我会尽可能保持你手部功能。不过你伤&30340;是无名指和小指，对手部功能影响较小。”
“那我……以后是不是写不出好看&30340;字了？”梁聪有些失落地问。
叶大医生又沉默了05秒，“其实，我个人认为，字写得好坏和手部功能全不全并没有必然关系。”
叶一柏随手拿起唐传芳旁边放着&30340;一本手术记录单，他拿起来给梁聪看，“你看，写这个单子&30340;人手部功能健全，你瞅瞅他写出来&30340;东西，是给人看&30340;？”
唐传芳下意识地探头看了一眼这手术记录单&30340;主人，哦，是骨科&30340;范主任……
梁聪看着这手术记录单上如同狗爬一样&30340;字，“嘿嘿嘿”笑出声来，“医生，等下你拿这个东西给我爸妈看，我觉得我就三根手指也能比他写得好！”
叶一柏对他比了个ok&30340;手势，“好了，我要麻醉了，你会有五根手指&30340;，我虽然不能跟你保证，但是我保证我尽力。”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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