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江户川柯南和赤井秀一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淡淡的错愕。
赤井秀一缓缓开口道:“这几个字母正好能够组成两个英文单词,一个是asaca, 也就是羽田浩司案最有嫌疑的阿曼达的保镖浅香的英文名,剩下5的字母则组成rum,朗姆。羽田浩司留下来的死亡讯息,应该是想要向外界传达保镖浅香就是朗姆。”
江户川柯南沉思片刻,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案发现场呈现出来的那把剪刀和破碎的化妆镜,真的是羽田浩司留下来的吗?”
赤井秀一眉头微蹙,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江户川柯南点了点头:“据我推断, 17年前的羽田浩司案,除了杀害羽田浩司的凶手和被杀害的羽田浩司外, 还有第三人闯入, 就像今天这起案子一样,不过又有所不同。”
“灰原告诉我, 被灌下aptx4869的死亡名单上,就有羽田浩司的名字。这种药物一旦吞服,除了像我和灰原这样的极端案例, 都是即刻暴毙,羽田浩司几乎没有可能在临死前留下死亡讯息, 除非他在被灌下药物之前就提前预料到了自己的死亡。”
“再看羽田浩司手掌心上留下来的痕迹,一开始我看到网上资料的时候, 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是他握住掉落在一旁的剪刀所留下来的痕迹。但是乌丸警官的将棋提醒我了, 羽田浩司还有一枚失踪的将棋。比起剪刀,他手掌中的痕迹, 更像是用力捏着将棋导致的。”
“当我得出这个结论后, 再重新回想网上放出来的那先有关羽田浩司案的详细资料, 不难发现, 匿名将案件放出来的人,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掉羽田浩司丢失的那枚将棋,把大家的思路往‘羽田浩司临死前曾握着那把剪刀’的方向引导。”
“那人定期将案件资料传到网上,就好像在盼着有人能够解开案件的真相,然而对方又故意隐瞒了这条重要线索,其最终目的,很是耐人寻味了。”
江户川柯南的眼镜镜片反射出锐利的白光,单边嘴角缓缓向上勾起。
“所以,我的结论是,羽田浩司被杀害后到他的尸体被发现前的这段空白时间,有某个人闯入了案发现场,着手布置下了这一隐晦的‘死亡讯息’,并且在这十七年中,坚持不懈地将羽田浩司案的资料传到网上,期待有人能够破解他留下来的暗号,最终揭穿事件的真相。”
赤井秀一联想到17年前羽田浩司案中的另一位死者,有所明悟:“我在组织的时候,得到过一条消息——17年前的羽田浩司案,是组织二把手朗姆的失误。按照组织的作风,杀人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就像另一位死者阿曼达的房间一样,干干净净,死因不明。可羽田浩司被害后的案发现场,却是满地狼藉,还留下了指向组织的可疑暗号,说明另有人在案件中插手了。”
江户川柯南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和他稚嫩的小学生外表全然不符的敏锐和成熟的表情:“有能力在朗姆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么多小动作,对方很有可能是组织的人。”
赤井秀一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这代表着,17年前朗姆出任务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人,但是另一个组织成员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反水了?”
江户川柯南严肃道:“是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羽田浩司案后消失不见的保镖浅香。17年前曾有一个叫古栗的目击者表示曾经看到过失踪的浅香拿着那面化妆镜,如果浅香就是朗姆的话,在杀害羽田浩司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自己的随身物品遗失在案发现场。”
“所以我的结论不成立,浅香想要暗示的,不是asaca rum,而是合成的一个单词,carasuma吗?”赤井秀一眼眸微垂,墨绿色的眼底暗沉,“乌丸的日语罗马音为karasuma,虽然说ka和ca的读音相同有没有别的可能,确定是乌丸吗?”
“九成把握。组织的幕后boss即使不姓乌丸,也和乌丸集团密切相关。”江户川柯南顿了顿,而后反问道,“赤井先生在组织卧底的时候,有没有发觉组织很多事都和乌鸦相关?”
“乌鸦吗?”赤井秀一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么。
“有一次我恰好听见了贝尔摩德给组织boss发邮件的按键音,那个音调连起来,就是童谣《七个孩子》中‘小乌鸦,你为什么哭’这句歌词的音调。还有”江户川柯南抬头觑了赤井秀一一眼,“明美小姐临死前,对我强调了两遍,‘组织的人总喜欢穿着像乌鸦一般漆黑的衣服’。从她说话的用词和态度,我觉得她很可能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所以特地用这样隐晦的比喻来暗示我。”
乌丸家的家徽就是一只嚣张展翅的黑色乌鸦。
赤井秀一沉默良久。
“乌丸家啊,那可是日本最难以撼动的第一财阀世家,在国际上也颇有影响力。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他突然哼笑一声,“我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江户川柯南看见赤井秀一露出这般猛兽遇到猎物后兴奋又嗜血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要是让灰原见到了,恐怕她的组织雷达又要响了吧。
江户川柯南对这样非常有琴酒既视感的赤井秀一接受无能,果断转移话题:“赤井先生,我还有个怀疑,若狭留美老师很可能就是17年前失踪的保镖浅香。”
“若狭留美?你那个小学老师吗?”
赤井秀一走到窗台上,打开半边玻璃窗,任由冰冷的雨水夹杂着寒冷的夜风扑打到他的脸上。他靠在一侧墙角,用火柴缓缓点燃了一支烟。
“十七年前的保镖浅香是个非常警惕的家伙,爆发力惊人,尤其擅长瞬间压制那些危险的对手。”
江户川柯南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也跟了过来。
随着赤井秀一的叙说,江户川柯南也想起了之前遇到案子的时候,若狭留美多次反杀犯人的经过。虽然若狭留美声称是误打误撞,但是类似的巧合多了,就不能再称为巧合了,而且
“在楼梯上发现那枚将棋的时候,若狭留美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我还注意到她下意识摸了摸裤子口袋——她的口袋里有一小块凸起,和将棋的形状正好对得上号。”
“如果若狭留美就是17年前拿走羽田浩司的护身将棋,叛逃组织后消失的保镖浅香”赤井秀一抽了口烟,吐出一圈圈氤氲的白烟,模糊了他脸上陡然露出的锐利表情,“那么她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帝丹小学,目标是你,还是灰原呢?又或者,两者都是?”
江户川柯南心中一沉。
这对他来说实在称不上什么好消息。
最近盯上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组织的二把手朗姆。
一个身份成谜目的未知的若狭留美。——虽然若狭留美很大概率从组织叛逃了,但是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我会注意的。”江户川柯南沉声道,“灰原那边,还要拜托赤井先生多加照看。”
“即使拼上性命,我也会保护好她的。”赤井秀一掐灭了手中的烟,深不见底的墨绿色眼睛看向夜空中在乌云笼罩下的月亮,最后一句轻轻的呢喃淹没在了雨水的嘀嗒和风的呼啸中,“这是我和她的约定。”
另一边。
一楼大厅。
两个犯人被困住了手脚丢在角落。
乌丸熏和安室透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这个距离既方便他们看着那两个犯人,交流的时候又不会被他们听到。
安室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乌丸熏手中的将棋:“乌丸警官最近是在重新调查17年前的羽田浩司案吗?”
乌丸熏蓦地一顿。
降谷先生在她面前,好像越来越不遮掩自己的身份了。
一会儿说出“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一会儿又直接问她在调查什么案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公安的工作需要保密,还这样大咧咧地问出来!
降谷先生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在试探她吗?
她该怎么回答?
如果她如实回答,降谷先生会不会觉得她没有警惕心,朝着体系之外的人泄露公安机密?
如果她隐瞒不答
说起来,降谷先生这回的试探是不是有些过于明显了,明显到她都能够发现的地步
会不会这个试探本身,又是一重试探吗?
试探她在发觉自己被试探之后,究竟会选择继续隐瞒还是老实交代?
乌丸熏头脑风暴了一通,然后成功把自己绕晕了。
真不亏是降谷先生啊!城府如此之深,随随便便一个问题,就将她逼入了两难的境地。
乌丸熏拿出包里的检测器检测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窃听器,然后放心地举起双手坦白。
“降谷先生,你不要再试探我了。”乌丸熏无奈投降,“我的确知道安室先生你就是降谷先生了。”
安室透:“”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试探?他吗?
还有,怎么这就摊牌了?
安室透这回还真没有试探的意思。他只不过发觉今天的案子和17年前的羽田浩司案有所类同,再加上上午他们刚发现若狭留美和羽田浩司案有所关联,所以想要就这个话题和乌丸熏讨论一下。
总感觉乌丸熏好像误会了什么。
不过乌丸熏既然这么说了,安室透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顺水推舟:“那么乌丸警官可以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迎上安室透仍旧笑眯眯的表情,乌丸熏放在身侧的手,微不可见地收拢了两分。
来了。
降谷先生带着他招牌式的笑容,对她发起了终极质问。
幸好她有所准备。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见过降谷先生。”乌丸熏露出回忆的表情,“大概是在七年前,我在一家便利店里遇到了抢匪,最后是一群警校生救了大家。那个时候我注意到了降谷先生你,还听见有人叫你降谷君。
“所以我当初在波罗咖啡厅的时候就认出你了,但是感觉你像是在做秘密任务,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不是故意隐瞒的。”
“原来是这样啊。”安室透露出了恍然大悟,也没有问乌丸熏为什么会把七年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
毕竟像他这样金色头发的日本警察,太有记忆点了。
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劣势。
组织很难联想到他这样的长相是日本公安,就算对他有所怀疑,也多会往国外的fbi或者cia等方向查——当然什么也查不到,他的卧底身份能够得到很好的掩护。
但同时,一旦他遇见了以前见过面的人,也非常容易被认出来。
乌丸熏见降谷先生并没有怀疑她的说辞,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好耶,以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在降谷先生面前演戏啦。
在一旁沙发扶手上排排坐的松田阵平三人,表示有些没看懂。
萩原研二战略性歪头:“降谷那句话是在试探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已经没有胡茬的小下巴,头脑风暴三秒后,肯定地点头:“没错,zero就是在试探。”
松田阵平不由得感叹:“几年不见,当初性格较真的降谷都变成老狐狸了。”
乌丸熏听到松田阵平对降谷先生的评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赶紧转移话题:“安室先生,我对十七年前的羽田浩司案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安室透转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乌丸熏的分析过程和江户川柯南相似。
安室透从旁补充,两人很快得到了和江户川柯南他们相同的结论。
——若狭留美是17年前失踪的保镖浅香,曾为组织一员,羽田浩司案后叛逃了,暂时无法判断是敌是友。
——若狭留美在羽田浩司案中留下来的讯息,暗指组织和“乌丸”有密切关联。
安室透注意到乌丸熏坦荡的表情,再次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乌丸熏和组织并无牵扯——至少现在并无牵扯。
“乌丸警官,对于‘乌丸’和组织的关系,你有什么线索吗?”
听到安室透的问题,乌丸熏不由得露出苦恼的神情:“只有乌丸两个字,范围太大了。”
接着乌丸熏跟安室透科普了一下他们乌丸家的人口数量——仅是继承乌丸集团的乌丸莲耶的后代,就有三百多人,更不用说乌丸莲耶的哥哥弟弟、堂哥堂弟的后代了。
安室透惊愕地露出了豆豆眼。
乌丸家族比想象中的还要人丁兴旺呢。
安室透仔细回想了一下在组织听到的只言片语,以及小时候宫野艾莲娜夫妇提到的投资他们实验的乌丸集团,最终把目标缩小到了继承乌丸集团的那一支。
“乌丸警官,现在乌丸集团的实际掌权人是谁?”
虽然这种事情安室透稍稍费点功夫就能够查到,但是总没有他们本家人知道的清楚详尽。
再者,安室透也是想借此问题评估乌丸熏心中对于乌丸家的感情——这关系着真相彻底暴露在台面上后,乌丸熏以及她位高权重的父亲,心中的天平会倾向于家族利益还是正义与法律。
“实际掌权人?”乌丸熏有些为难地摸了摸下巴,“近两年好像是乌丸诚仁吧他们嫡系那一脉争权夺位一直很厉害,今天这个上来了,明天那个又下去了,很混乱呢。”
安室透听出了乌丸熏语气中对乌丸家嫡系一脉的生疏感,心中微动:“方便具体和我说一下吗?”
乌丸莲耶去世之后,乌丸集团由他的大儿子继承。乌丸熏的爷爷的爷爷是乌丸莲耶的小儿子,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传承到现在第六代,和嫡系的关系其实非常疏远了。
所以乌丸熏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很边缘的东西,想要调查完全可以查得到,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捡着她觉得可能派的上用场的事和安室透说了。
安室透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打开手机开始编辑工作邮件。
乌丸熏自觉地移开视线。
她盯着缩在角落里的那两名犯人,他们也都没有睡,瞪着一双眼睛看向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看着,乌丸熏突然有些犯困,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安室透编辑邮件的手突然一顿。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乌丸熏。
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脑袋不自觉靠在了他肩膀上,微微凌乱的头发扫在他脖子上,痒痒的。
安室透不自觉失笑。
平时的乌丸熏是一位能力很强的女警察,破案抓犯人一点也不含糊。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就这样毫无戒心地睡着了,脸上还残留着点婴儿肥。
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稚气未脱的警察新人呢。
看着熟睡的乌丸熏,安室透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刚从警校毕业后实习的那段时间,因为尚未熟悉公安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加班到深夜,然后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再接着起来继续工作。
安室透没有动她——他知道警察都多多少少有些职业病,稍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他伸长手臂拿过一条毯子给乌丸熏盖上,然后继续拿起手机和风见发邮件。
不过乌丸熏似乎睡得不是很踏实的样子,一直动来动去,最后脑袋直接滑到了安室透的腿上。
安室透垂眸,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想把她扶起来。
手指不小心划过乌丸熏的脸,微烫的触感让安室透发觉不太对劲,眉头微蹙,伸手覆上她的额头。
她在发烧。
安室透赶紧把人平躺在沙发上,起身环视一圈,拿出了放在电视柜下方的家庭医药箱。
他找出一根水银体温计,想要给乌丸熏测一下·体温。
但是
安室透发现自己没办法把体温计塞到乌丸熏的嘴里。
他看着烧得脸颊绯红,仍然死死咬紧牙关不愿张口的乌丸熏,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乌丸警官在这一方面,当真是出奇的警惕呢。
他只好轻轻推了推她,把她叫醒。
“唔唔?”乌丸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晕脑胀的。
“乌丸警官,你发烧了,张一下嘴,我先给你量体温。”
乌丸熏迷瞪瞪睁着眼睛看了安室透一会儿,半晌脑袋才慢悠悠转过来,乖乖张大嘴巴:“啊——”
简直就像五岁小孩被医生检查口腔一样。
安室透忍不住轻笑一声,把体温计放进她嘴里。
五分钟后,安室透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刻度显示382c,中度发烧。
安室透从医药箱里找出退烧药喂乌丸熏吃下,再给她额头上贴上冰凉凉的退烧贴。
“乌丸警官,我先带你上去休息吧。”安室透把乌丸熏抱起来,上了二楼。
乌丸熏自觉地伸手搂住安室透的脖子。
她的头发这回蹭在他脸颊上了。
经过冲矢昴的房间时,安室透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门。
冲矢昴此时还没睡,正在和江户川柯南共同探讨接下来的计划。
听到敲门声,冲矢昴不动声色地拉高了自己的领子,打开变音器的开关。
拉开门后,看到门外安室透和乌丸熏的姿势,冲矢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是?”
安室透朝冲矢昴微微颔首:“乌丸警官她发烧了,我先带她去休息,楼下那两人麻烦你照看一下。”
“我马上下去。”冲矢昴点头应道。
安室透把乌丸熏抱到她房间里。
脱鞋、解腰带、擦脸、盖被子一系列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飞在旁边的松田阵平三人,看着安室透在那儿仔仔细细地帮乌丸熏压被角,脸上担心的表情逐渐凝固。
松田阵平那头小卷毛都惊得往上翘了起来:“降谷这家伙竟然是这么细心的人吗?”
诸伏景光挠了挠脸:“zero一直挺会照顾人的吧。”
萩原研二露出一个看破真相的眼神:“你们难道不觉得,降谷和小薰互相都对对方保有一定的好感吗?”
“有吗?”松田阵平疑惑歪头。
“有吗?”诸伏景光疑惑歪头。
萩原研二半月眼:“”这情商,难怪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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