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小回礼
在医科大学读书时，原主“李维”除了沉迷于神秘学社团外，还有很多涉及面颇广的爱好。
比如早起社、散步社、马铃薯烹饪社，以及华尔兹舞社。
所以那时的“李维”养成了早起后做一顿马铃薯大餐、吃完再去散步的习惯。
却唯独没有在华尔兹舞上坚持下去，并且在第一节兴趣课后就坚决地退社了。
“都是一群男的，学个屁！”
那时的“李维”直呼上当受骗。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力极其出众，只是一节入门课所学的内容，也足够现在的李维具备邀请她人共舞的底气。
“夫人，可以请您跳支舞么？”他礼貌问道。
置若罔闻的安德烈太太犹自旋转，完全无视了李维递过来的手背。
李维摇了摇头，将八音盒放进衬衣口袋里，由着发条机栝在胸前哒哒。
“夫人，冒犯了。”
他眼疾手快地捉住了安德森太太的手腕，笨拙的左脚前探，却极其自然地融进对方的舞步中。
就这样，树下的孤独舞者多了个手忙脚乱、毫无默契可言的舞伴。
“一嗒嗒，二嗒嗒...”
李维口中给自己数着拍子，然后精准地踩错每一个关键的步法。
以至于树下合舞的二人，更像是驯服四肢不久的野兽，在用一种奇特的搏击方式纠缠、撕打。
“......”
远处的凯特琳小姐、老管家杰里有着同样的无语。
甚至还有同样的杀意。
凯特琳小姐想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来上一剑。
老管家杰里想对这个无礼的家伙开上一枪。
似乎感受远处的恶意，李维抽空对着那边大声道：“抱歉，但请相信我，这的确是治疗的一部分。”
回过头，李维继续一心三用，将杂事抛之脑后。
此时的他，既要挽着安德烈太太的身体以防她腿部伤势加重，又要默数步法节拍。
同时，还要故意打断对方的节奏。
没错，他不是不小心的。
在凯特琳和杰里看不见另一幅画面中，树荫下的诡谲黑雾浓稠欲滴。
插在梧桐树梢的某片黑色树叶，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微微颤动。
黑气顺着叶片纹路荡起，又簌簌地沉了下去，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裹在安德森太太的身体上。
安德森太太瘦弱的躯干被黑气扯动，如同萎靡的提线木偶一般随之起舞，同时又“无私”地将血肉与灵魂献于黑气。
也许再跳上一個钟头，这位女士就会魂归伊西斯神，永世不宁。
不过这根时针遇见了李维，可能就无法继续向前了。
来到树下的第一眼，李维就认出叶片上的纹路，正是伊西斯神的神格阵纹。
虽然对伊西斯的邪祭原理了解不深，但李维通过邪异黑气的流转，多少能看出对方邪祭的进程与套路。
而作为过来人的李维先生，碰巧对邪祭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因此，出于同行相惜、提携后辈的心态，他甚至就这样压低了声音，指指点点起来。
“与主神的沟通必须是虔诚、缜密的，即便是最最简单的祭舞，也要跳出那股视死如归的癫狂劲儿来。”
“虽然跟你那位神明不熟，不过在我看来，这套祭舞存在以下三个方面，共计十七处谬误...”
“这些，我都在刚才的合舞中予以纠正，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口头教学结束，那片黑叶似乎还在某种癫狂的专注当中。
李维只好遗憾地把精力投入到华尔兹中，同时静候着对方后知后觉的反应。
出于某个想要验证的猜想，李维并没有一见面就“出来吧，大舌头大人”。
相反的，他不断尝试着与黑雾做进一步的交流，或者试图在撩拨并激怒对方。
就这样，渐渐掌握了错拍的舞步后，李维的动作熟稔起来。
怀中的安德森太太躯体也不似先前那般僵硬、沉重，显然减负了不少。
有人如释重负，有人却汗流浃背了。
直到仪式难以运转下去，黑色叶片似乎才察觉到不对劲，从沉浸的状态中苏醒。
叶片上的纹路挤成一张抽象、丑陋的黑色肖像画，空荡的嘴型喷吐着诅咒与秽语。
只有李维能听见的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同时嘶吼呵斥：“蝼蚁，胆敢阻碍祭神仪式，你的灵魂，必将作为赎罪之物。”
呃...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李维抽空掏了掏耳朵，无趣地看向席卷而来的漫天黑雾。
不同于对待安德森太太的“柔和”，袭击李维的黑雾携带着阴冷入骨的侵蚀欲望，沿他的耳道、鼻孔钻了进去。
随后遭遇了李维三阶精神力的阻碍。
“桀桀桀，垂死挣扎的猎物才最可口啊，多来些，再多反抗些！”
黑雾弗一贴近李维的精神力，便犹如李维见着甜豆腐脑般，贪婪地扑食而上。
纯净的术士精神力，似乎是等级最高的祭品。
至少在黑叶的眼中，意外收获令它喜出望外，似乎忘记了本来的目标，亦或是它对于通吃颇有信心。
滋滋声自李维的耳道传出，似乎是热油喷溅在积雪上的消融与爆裂。
看不见的战场上，黑雾与精神力正在激烈的碰撞、互相湮灭。
雾气如同吸收了肥料般，伴随着黑叶渗人的笑声，愈发壮大。
而李维的精神力...
“桀桀桀，精神力已经枯竭了吧！”
黑叶的垃圾话适时响起：“稍后恐惧与绝望降临时，请务必为你自己的渎神行径好好忏悔！”
只可惜对方没有回应。
若是半场开香槟的黑叶，能注意到此刻李维微垂的目光，它也许会冒出些许不安和疑问：
这个渎神者，为什么双眼越来越亮...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事实上，李维的确很高兴。
因为他能切实感受到，困扰自己数日、那过于澎湃的精神海，正在对方的吞食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潮。
隐藏在汪洋大海下的真相即将水落石出...
“该死的渎神者，死亡是吾主对你的最终审判，乖乖领下这份恩赐！”
看着低头静立的可恶家伙，黑叶心中的莫名危机感忽地暴涨。
哪怕是一个四阶术士，也禁不起它这样吞噬。
顷刻间，它密集、抽象的面部纹路开始痛苦扭曲起来。
黑雾凭空暴涨、浓郁了数倍，加快侵蚀着对方最后的精神力防线。
“去死！去死！”
黑叶发疯似地叫喊。
片刻后，它才愕然发现，树下似是被无形的寂静吞噬了一般。
风声、树叶摩擦声、八音盒的伴奏声，悉数冻结般的消匿，连同它的喊声一起。
“十分感谢贵主神的馈赠。”
树下，始终垂首的李维缓缓抬起头，发自内心的笑意浮现。
他摸出一枚银质陀螺，在黑叶惊惧的“目光”中，拈起，然后悬空转动。
“出于礼数，这份小小回礼，不成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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