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面对这样近乎绝境的场面, 虫族并没有束手待毙。
短短的两分钟内,中心指挥舰发出了上百条的指令。
“所有战舰聚拢…………”
“收缩两翼舰队…………”
“打开群体能量罩……打开个体能量罩…………”
“14,18, 32, 42, 53舰队继续尝试突破迁跃封锁…………”
“16,19, 25, 27, 31, 33, 37, 38打开xl, zy, ls,等仪器尝试驱散……………………”
这样的情况放任何种族身上,或许早已认命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但军雌们依旧令行禁止完美地执行任何一个指令, 纵然他们大多数心里都知道这只是徒劳的挣扎。
3859年8月23日这天下午五点三十分四十二秒,那毁灭性的能量依旧如约而至,而他们也依旧没能突破迁跃点的封锁。
在同一时刻, 正在和哥哥嬉笑耍闹的维安突然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被眼前这一幕骇得脸色惨白的权扉,猛然伸手接住在他面前倒下去的身体, 这一刻他的手臂颤抖得几乎抱不住维安如此轻的体重,慌乱得不知所措的他只能一个劲地扯着嗓子高喊, “权枭!权枭!四哥你快来…………”
权枭出现的这一分钟时间, 在权扉眼里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撑着沙发站起来抱着维安就要向外跑去。
漆黑的宇宙被耀眼的白光照耀得恍如白昼,这片叫做喀纳河的星域迎来了它这一生中从未如此明亮过的时刻,也同时迎来了它深爱得如同孩子般的星球的残骸。
无数星球在白光中粉碎,连带着星球上无数的生命一同消散,仅仅接触的那一刻虫族的集体防护罩,个体防护罩,军舰,机甲纷纷融化。
死亡的气息触碰到了眼前,繁杂中艾尔罕德拉的记忆停留在了第一次见到维安的时候。
那个趴在蛋壳里摇摇晃晃朝他看过来的,白白胖胖的小雄崽。
他这一次或许会哭很久很久吧!
也不知道权枭他们能哄好他不!
被化成巨大虫兽的权褚护在身下的那一瞬间,艾尔罕德拉恍惚中好像看见了维安的身影。
被完全笼罩起来的瞬间,他惊骇地瞪大眼睛,不是好像,是确实是维安!!!
不止是他看到了,很多很多雌虫和雄虫都看到了那道半透明的身影。
焦糊的呛鼻味和灼热的灼烧感依旧萦绕在鼻尖和周身。
远处那道小小的身影,站在白光里像是一颗小黑点。
小黑点举起了手里倒提着的巨大刀刃,犹如蜉蝣撼树一般,朝着白光劈去了可笑的一刀。
像是孩童的过家家,向着他们自己想象的强大存在挥去了自己最厉害的攻击。
出乎意料的结局也像是过家家一般。
那把奇怪的刀像是划开了天地,又像是分开了白海,又如同一块白色的豆腐被切成了两半一样。
原本向着虫族军舰卷席而来的白光,分成了两半从左右擦肩而过,掠过了虫族,向更深的宇宙卷席去,最后被黑洞吞噬干净。
明明是极短的一瞬,在军雌们的眼里这一幕却像是被虫神放慢了一样,一帧一帧地慢放在他们的眼前和脑海里。
焦糊的味道依旧萦绕在鼻尖,炙热的温度却已经消去。
这一幕就像是一个极具戏剧性的噩梦,又或者说他们集体做了一个人类所说的中二梦,不然怎么会出现如此尴尬又中二的一幕呢?
尴尬到脚趾头都快要扣穿军靴的地步!
可是这不是梦,那些被灼伤的伤口,那些被融化了的军舰,那些巨大的紧紧护着雄虫死去的虫尸,和内心深处卷席而来的绝处逢生的后怕和悲痛都在一一说明这不是梦。
尽管它再怎么不可思议,再怎么像是故事,再怎么中二,都不可否认有这么一个半透明的奇特雄子,突然出现在了这样绝望的场景中救下了他们。
星域诡异又沉默,存活下来的军雌军雄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这超乎了智慧生物能力范围的一幕,让被震撼到的他们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比以往的半透明更凝实了几分的维安,回头看向浑身被灼烧得斑斓的雌父和被他抱在怀里的雄父时,突然极度委屈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稚嫩的哭声惊醒了这片诡异般安静的星域。
“呜呜呜呜雄父…………呜呜……雌父…………”
他什么也不说,就那样一直哭一直哭,湛蓝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水珠,夹带着后怕。
化成虫兽的权褚巨大的骨翅上被灼烧得只剩零星的羽片,他护着艾尔罕德拉来到维安面前。
在靠近维安的时候艾尔罕德拉后怕的一把将维安死死地按近怀里,语气近乎严厉的呵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随便来的吗?!”
“呜呜呜……雄父……”维安靠在他怀里哭,像是只会叫雄父了一样,一声又一声地哭叫着。
每一声都叫得艾尔罕德拉心里的慌乱更胜一分,这样的慌乱在发现维安手里的刀呯然碎散,哭音越来越小,身影越来越透明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抱着维安转身就指挥着权褚向回飞去。
莫名的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要尽快将这样的维安送回去。
送回到真正的维安身旁!
……………………
卡拓星雄虫医院,被紧急送往这里治疗的艾尔罕维安小阁下的生命体征正在逐渐衰弱下去。
雄虫医院用尽了所有的医治手段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呼吸脉搏,细胞活度等等逐渐减弱,直至微末。
权扉,权枭,权律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躺着像是睡着了的维安。
权固则眼神混沌地蹲在一旁,每隔几分钟就会凑上去看看维安醒了没有,可不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权律抬手轻轻拨了下维安的额发,麻痹自己不去注意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不断地期待着他下一瞬就会醒来。
他会醒来的!
他一定会醒来的!
他们心里从来未如此笃定一件事。
所以他们在这里等着,因为维安醒来没看见他们的话一定会很不高兴,说不定会鼓着腮帮子朝他们气冲冲地哼一声,然后五分钟不理他们。
首都星,温柔沉静的亚尔约瑟殿下在听到维安危重的那刻是不敢相信的,连夜感到卡拓星亲眼看到维安的情况后他整个虫都接受不了。
甚至说得上是无理取闹地逼问虫医们为什么不医治维安,为什么任他躺在床上,治疗舱呢?细胞再生仪器呢?
虫皇抱住了自己难得无理取闹的弟弟,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保证维安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才将他安抚下来!
3859年8月26,在整个星际都在震惊着兽族在最后一战中做出的惨绝人寰的事时,艾尔罕德拉和权褚,艾尔罕臧世等虫早就匆匆回到了卡拓星。
在他们回来的这一天,维安已经微弱得监测不到的心跳恢复了,生命体征等也一一恢复,只是依然没醒来。
3859年9月1日这天,艾尔罕维安小阁下昏迷的消息被宣布了出去,虫族广招名医,凡是能治好艾尔罕维小阁下的星民,可以任意向虫族提除交换雄虫外的条件。
3859年9月20日,各种族的医生陆陆续续地赶往虫族,密密麻麻的星舰一度填满卡拓星的星港。
広山,这里是人类首都星的一座山,山上有一座香油钱颇盛的庙。
身材高大的权铮在这一众求神拜佛的人类中颇显得格格不入。
他没有管其他人类投来的雌虫也会信佛的诧异目光,虔诚地按照规矩拜了拜后,拿到了他从三天前就开始求的平安符。
拿到平安符的他转身一刻不停地离开,来到星港迈上了飞往虫族的星舰。
很久没去教堂的权柃再次来到了教堂,虔诚地向上帝祈祷着。
秦昉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吊儿郎当,而是跟着他一同虔诚地祈祷。
他秦昉这一生没有真正的佩服过任何存在,唯一的意外就是虫族的雄虫。
这一个整体他都打从心里佩服。
以往常常听家里的长辈诉说那些舍生忘死,大义凛然的故事。
不可否认,每每听到这些故事时,他的心里是不以为然和嗤之以鼻的。
只是这些都在上一次去往虫族后,被雄虫这个存在打碎得一干二净。
那些他曾以为傻子才会做的选择别人生,自己死的事,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群体甘之如饴地做着。
他们敛去所有的才华,抱负,明明每一个雄虫死去时,都抱着一生的遗憾,不甘和误会而死,但他们却一代又一代地重复去背起这个以消耗自己生命来完成的责任。
纵然他现在还不理解,但却再也不能以轻视的心去看,他很佩服他们,因为他们做到了他曾以为不存在和做不到的事。
所以在今天,他虔诚地陪着权柃在这里祈祷那个小雄子的苏醒和康复。
祈祷完的权柃拿着手里的十字架转身离开,他要去将这个十字架放在艾尔罕维安的身边。
他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身边!
希望这个十字架能给他带去好运。
不只是他和权铮,那些从未露面的,一直关注着虫族事件的其他哥哥也一一出现,赶往虫族。
十六哥权伐,十七哥权限,十八哥权力,十九哥权志,二十哥权祈,二十一哥权飒,二十二哥权风。
他们有的还在上学,有的已经有了一番自己的事业,此刻纷纷放下手里的事赶往他们曾经发誓再也不回去的虫族。
对于维安来说他们都是有印像的,毕竟权宴,权辞,权枭,权扉他们的终端号他们总是有的。
从偶尔能在权宴的朋友圈里看到那个小小的,话都说不明白的雄崽开始,直到到后来的权辞,权枭,权扉等的朋友圈都会经常性的炫小雄崽的照片。
他们通过朋友圈看到了,那个叫维安的小雄崽刚学会说话的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蹒跚学步时的样子,叫哥哥时的样子,撒娇时的样子,得意时的样子,哭泣时的样子,做错事时企图萌混过关的样子,出去玩屁股上两个泥印子一扭一扭的样子,这些他们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有时也会遗憾自己无法捏一捏照片上,那个小雄崽肉嘟嘟的看上去非常有手感的奶膘。
初时还会用雄虫都不是好东西这句话来压下心里的渴望,直到后来知道真相后,却又无颜再去面对他。
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原来想着总会见面的一天的,就放任自己暂时躲避着,却不知这世上的意外这么多,来得会如此突然。
他们突然就决定回去了,回去看看那个只存在在他们朋友圈里的弟弟。
回去看看那个难得任性就一睡不愿醒来的弟弟。
秋天金黄色的落叶悠悠然地飘荡着,虫族的每个星球都为他们的艾尔罕维安小阁下栽起了一颗颗巨大的代表着祈福的大树。
一片又一片的黑色羽片密密麻麻地挂在树上,风一吹那些大的有巴掌大,小的只有食指长的羽片互相撞击着,发出清咛咛的声响。
每颗星球上,每隔十里便有这样一棵树。
卡拓星那个巨大的紫色湖泊上,褚一站在巨大的树下仰头望着树冠,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片羽片神色虔诚地刻着字,那双收敛于身后的骨翅上已经秃了,斑驳的骨块露出,显得有那么几分丑陋。
他不是学医的,无法医治整个星际都束手无策的维安,唯一能做的便就是如此。
他那双漆黑眼眸里的光芒明明灭灭,愣怔地望着树冠间随风摇晃的羽片。
要快点醒来啊!
他还欠他的救命之恩没还完呢!
………………
维安是一把刀,一把从极恶之地用一洲的魂魄和无数修士自愿献祭为代价,让天道退步才诞生出来的,用来镇压诛恶的极恶之刀。
它的诞生极其血腥残酷,从诞生之初就是为了毁灭和杀戮,仅凭这么一把刀镇压了诛恶上千年。
它横立在大陆中间,顶着天立着地,镇压着万千大洲,像是一把从天地诞生之初就立于此地诛杀万恶的存在。
它的诞生是天道所不允许的,所以在它生出灵智的那天,天道降下万千雷劫意图将它摧毁。
无论是天道还是修士,没有任何存在允许这样的刀生出刀灵。
最终维安是被创造他的那几位仅存的大能联合天道一起摧毁的。
整个本体被毁得粉碎,风一吹就消失于世间。
‘维安!’
‘维安!’
‘维安!’
一声又一声呼喊伴随着叮铃铃的声音吹入了雾里,吹进了维安的耳畔。
“雄父!”茫然找不到出路的维安瞬间眉弯眼笑地跳起来,跟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从小跑到大跑,跑得越来越快的维安,背离了黑暗背离了过往,向着他所喜爱的方向跑去,纵然一跳,落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病房里,艾尔罕德拉的大手一直圈在维安的手腕间,随时触摸着他的脉搏,像是生怕不这样,下一刻他就会突然不见了一样。
这几个月来除了必要的生理问题,他没有一刻离开过床边,偶尔睡着了也会在半小时之内惊醒过来,着急地看向床上的维安,发觉他还好好的后,才满脸疲惫地放松下来。
他的眼里布满了久不休息而形成的血丝,却依旧向往常一样在每个夜晚给维安讲故事,一个接一个不停地讲。
明眼的虫都知道他的身体已经熬到极限,但任谁也无法将他从维安身旁劝走。
这一天,初生的阳光刚从窗户照射进来,微风传来祈福的叮铃铃响声,艾尔罕德拉向往常一样向维安道早安,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弯弯的湛蓝眼眸。
“雄父,早上好!”躺在床上的维安皱了皱鼻子,看着他布满胡渣的脸和青紫的眼下,大大的眼里有点小小的不解,“雄父你怎么变丑了?”
你才丑!
艾尔罕德拉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突然伸手将维安摁进怀里,嘶哑无声地大哭起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将他怀里的维安砸懵,他无措又茫然地伸出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雄父的背,嘴里不停地说道,“雄父,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不哭哈,维安帮你去打他…………”
“不哭,不哭,雄父不哭,维安在呢…………”
安慰着,安慰着,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的维安嗷一声就跟着哭了起来,“呜呜呜……不哭……雄父呜呜不哭…………”
外间坐在沙发上,床上,地上,椅子上,到处都躺着闭目假寐的权褚,权闫,权宴,权律,权枭,权弋,权铮,权霏,权扉,权固权辞,权柃,权伐,权限,权力,权志,权祈,权飒,权风,权烦,权鱼等虫听到动静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见证了父子俩抱着哭的史诗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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