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的错
我没有回北京。
整整一天一夜后，我坐在集团大会议室里，闭着眼睛听着从市局连夜赶来找我“喝茶”的严青。
“一个月，一个自杀，一个爆炸，死了一个经理，死了一个专职司机.......”严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揉了揉眼睛对我说，“你们集团到底怎么了？”
是啊，集团到底怎么了？
年年赚钱，一个个都肥成了猪头，有钱了，你们倒是花去呀，享受去呀，干什么呀？内斗不行，连刺杀都用上了？
“严局，我没啥说的，该查就查吧.......”我痛苦的抱住头。
会议室外，鞠玉、小张、石头、潘安等公司高级领导全都来了。
这场刺杀百分百是冲着我的。
拿外卖迟了一下，被外卖小哥不满的说一句都不敢还嘴的人，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毛二钱会成为目标！
严青走了，他知道从我嘴里问不出什么，他只能靠监控拍下的那几张没有牌子的破皮卡想办法了。
警察走了，鞠玉领着大家进来了，不敢坐下，只是站得远远的看着我。
“石头，虎子还有几天回来？”我点了一支烟问。
“刚打了电话，谢礼刚去，还不是很熟悉情况，按理说还需要一个月。”石头说。
“让他回来，告诉他，我心里不安。”我长叹一口气说，“鞠玉，流年不利，今年下半年，所有项目，除必须要进行的控制性项目外，其他全停，业务量保持在2010年左右的水平就好。”
鞠玉没想到我会先提出这些要求，很明显，她不想让公司的发展慢下来，但是，她只是CEO，最高行政，也是个行政，具体负责公司发展这方面的，是高级总裁，但是我从没有给有给她这个权利......
虽说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只能在河川多待一天后，还是要赶回去。
不过，回去之前，我需要先去看看毛二钱，送一程。
毛二钱的家，就在市区明珠集团职工小区里面，我和石头两人，悄悄的走进小区，远远的就看到了小区空地里已经开始有专业的花圈师傅在制作画圈，这些专门吃白事饭的人，消息灵通的厉害。
“一个多少钱？”我低下身子看图片上的样式。
“普通的五十，精致的一百，半鲜花的200，全鲜花的400，顶级的500.......”花圈师傅头也不抬的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石头，石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骡子钱递给了我。
“做两个一千的——别看我，我就要一千的，一个署名胡八万，一个署名杨红果。”我把钱放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毛二钱家在一楼，单元楼外，已经有一些车队的人过来帮忙。
石头问清楚了主家具体的门牌号后，就带着我往楼道里走。
“唉，毛队长也不在了，毛毛以后该怎么办啊？”还没有进门，一个老师傅叹着气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唉，我也是刚知道，毛二钱的老婆去年才去世，家里就剩下个十二岁的女娃娃了......”石头叹气到。
不知道为何，一听这个消息，原本忍住的泪水又留了下来。我努力的不让眼泪留下，可不知道为何，突然又想起挂在毛二钱车里的那张全家福钥匙扣，眼泪更多了。
进屋，屋子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是亲戚一样的人。
一个穿麻戴孝的小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手里紧紧握着一张毛二钱的照片。
“大伯，这是我爸的照片，你看看当遗照行不行？”小姑娘看起来很坚强，话说得有鼻子有眼。
放下照片，小姑娘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跑进里屋，过了一会，拿着一张存折走了出来。
“三叔，这是我家的存款，去年我妈生病花了不少钱，我也不知道够不够.......”小姑娘说。
“我到现在想不通，二哥昨晚到底干嘛去了？问公司，公司说反正和公司没有关系！这，这这.......”一个很明显是毛二钱弟弟的人，看了一眼存折后，愤怒的砸了一下桌子。
“还是要找找公司啊，医院那边说爆炸把......需要特殊处理，光这一项就能把老二家的家底花光！”毛二钱的大哥说，“警察说肇事者跑了，那还能等抓住人再那啥？”
小姑娘听出来了，钱不够。
只见她咬了咬牙，冲着在座的几个亲戚鞠了一个躬后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管怎么说，我想先把爸爸的后事办了，麻烦大伯叔叔能借我一点钱......”
“还借钱，你妈妈去年身边欠下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亲戚的中年女人有些不礼貌的插嘴，但却被娃娃的大伯拦住了。
小姑娘这次什么都没有说，再一次的把身子弯下，但却没有直起来。
一分钟过去了。
屋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让姑娘起来的，因为他们都知道，谁让起来，那谁就得掏钱。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走到小姑娘的身后，把她拉了起来。
“娃娃，你爸爸昨天执行的是公司的公务，我们查清楚了，所以后事的一切花销，公司全管。”我拉着姑娘坐下，游戏愧疚的说，“你爸爸昨晚上去机场接我了，可惜......”
听了我的话，原本愁眉苦脸的亲戚们，突然群起而发，先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
“你们公司要负责！负全责！要不我们就去堵门，我弟弟不能白死！”大伯先说话了。
“不能只管白事，毛毛以后的生活费什么的，都要管！”三叔说话了。
“就是，人不能白死，你们总要负责的，我们厂的师傅也是公差出门心脏病死在外面，厂里还给了十万块钱，你们最少要给二十万！二钱，二钱还欠我们家八万块钱呢！”认清楚了，这是大伯的老婆。
我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拉着小姑娘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从迷茫到惊讶，从惊讶到愤怒，从愤怒到无奈，从无奈到迷茫......
“你怎么不哭啊？”我温柔的问了一句。
“我.......”小姑娘没想到我会问这一句，张了张嘴，又想把自己的手抽回去。
“哭吧，孩子。”我紧紧的拉着，没有松开。
“我是最后一个见你爸的人，真的。”我不顾自己眼泪留下，依然温柔的说，“你家车上是不是挂着一个全家福的钥匙扣？你爸昨天可给我显摆你啦，说你又听话，又.......”
“哇........”
到底是十二岁的小姑娘，虽然不认识我，但是，她此刻缺少的不就是一个大人的肩膀吗？于是，她趴进了我的怀里，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用力的用小手打在我的脸上、身上.......
我欠二钱的。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甚至见面不过五次，但是，我欠下的，就是欠下了。
我要还！这不是债，而是情分！
“行了，别哭了，毛毛，你先回里屋，我和他说！”毛毛的大伯拉了孩子一把，然后对我说，“别来这些虚的，有本事来真的！对了，你是那位？公司的啥？这么年轻，把你们经理叫来，不对！把你们物流园的总经理叫来！”
我没有例会毛毛的大伯，依然轻轻的安抚和痛哭不止的孩子。
这么大的事，孩子难道不该哭吗？
让哭个够！
几分钟后，在她大伯再一次的劝说下，这个董事的小姑娘终于停止了哭泣，看了看我，有些害羞的抽出了身子，然后就要进里屋。
“毛毛，你是叫毛毛吧？等等，我有些话要给你说。”我再次拉住毛毛的手，不让她走。
“你别糊弄小孩子，她才十二岁，你有啥和我们说！”娃三叔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
我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毛毛，叹了一口气后说：“和你们说？你们见过一个亿吗？能做了一个亿的主吗？”
“一个亿？”
.......
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说的是......”娃娃大伯小心翼翼的问我。
“人民币啊，我说的是一亿人民币，是的，我准备赔给这孩子一个亿的人民币。”我从内衣口袋里取出一张支票，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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