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难以拒绝
两江总督府衙内，贾雨村在自己的书房中见到了京城来的客人，一位年过中旬的清痩男子。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对方便主动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韦、名宽，乃是海军总办大臣王子腾王大人的幕僚，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给总督大人送封书信。”
韦宽说完，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递给贾雨村。
贾雨村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书信。
他抬手邀请对方落坐，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来，拆开书信阅读。
他和王子腾有过交集，当初林如海写信帮他进京复职，走的就是王子腾的门路，之后逢年过节，他也多次去王子腾府上拜访，算是交情颇深。
王子腾在书信里告诉他，内阁次辅宋约的父亲病故了，宋阁佬很可能会回乡丁优，朝中将会有人事变动，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如果他有心进京谋个官职，他会在太后娘娘面前举荐他。
贾雨村看完书信顿时陷入两难当中，王子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他成为太后娘娘的人，在朝堂上牵制忠顺王爷和林如海，为太后娘娘发声。
他如果答应王子腾，就会在朝堂上同林如海发生冲突，甚至有可能走到决裂的地步。
不答应，他就会丧失一个极好的机会。
韦宽见贾雨村迟疑不决，便开口笑道：“贾大人，我家大人非常赏识你的才华，让您在两江担任总督委实是屈才了，只要您愿意进京，我家大人愿在太后娘娘面前保举您出任吏部尚书。”
贾雨村闻言激动不已，从两江总督升任吏部尚书，这可是破格提拔呀。
吏部天官，这是多少读书人从政的梦想，要是能实现，他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了。
他将书信收起来，冲韦宽笑道：“你回去替本官转告王大人，对他的知遇之恩，下官感激不尽，等来日去了京城，我当登门拜谢。”
韦宽笑吟吟地道：“贾大人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带到。”
“多谢！”
“在下还要去王府送信，就不打扰贾大人了，告辞。”
贾雨村连忙站起身，让人取来几张银票，递给韦宽道：“下官一点心意？还请先生勿要嫌少。”
“多谢大人。”
…
将韦宽送走之后，贾雨村脚步轻快地回到内宅。
他的妻子迎上来笑问：“夫君才刚见了什么人，变得如此高兴？”
贾雨村：“没什么，京城有人给我捎信，说朝堂上最近有人事变动，我说不定可以回京任职。”
“哦，是不是林大人派人来给您送的信？”
“哦。”
贾雨村闻言脸色一僵，先前脸上兴奋的表情顿时消失了。
他走到案几旁坐下，开始思考着进京如何在太后娘娘和林如海之间搞平衡，那两位他都得罪不起，尤其是林如海背后还有个林云，那小子看着对他很尊敬，可他真要同林如海反目成仇，那小子肯定会毫不手软地干掉他。
“唉！真是头疼呀！”
…
林云这边很快就收到钟翊带回来的消息，京城来的人见过贾雨村之后，又去了王子胜府里。
林云听后立刻确认，这人肯定是王子腾派来的。至于他来见贾雨村的目的，那就不知道了。
他立刻让钟翊去找杨远，用飞鸽传书向京城那边询问一下，看朝堂上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
夜晚，扬州媚香楼内灯火通明，一波波客人你来我往，将楼下的大厅都快要挤满了。
一身男装打扮的小雅混在人群中走进大厅内，看到尹妈妈正在眉飞色舞地招呼着几位熟客。
她并没有上前同尹妈妈打招呼，而是跟随两位商人模样的男子向楼上走去。
媚香楼她最熟悉不过，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想找的屋子。
上到三楼，她便快步朝尹妈妈存放贵重物品的密室走去，这里她也来过多次，知晓里面存放着江南许多官员的内幕资料。
小雅走到密室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动作麻利地去开房门。
可还没等她拧开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蝶儿，你怎么会有密室的钥匙？”
小雅闻言被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瞅，原来是杜若在对她说话。
她连忙陪笑道：“师傅，许久未见，您老身体还好吧？”
杜若：“少废话，快说，你怎么会有主人密室的钥匙？”
“是慧姨给我的。”
“不可能。”
“真的，不信你去问慧姨。”
小雅的话音刚落，就见尹妈妈快步走过来，冲她骂道：“死丫头，跟着坏人不学好，我何时给过你密室的钥匙？”
小雅见被抓了现形，只好低头认错，“慧姨，这把钥匙是我自己配着玩的。”
尹妈妈走过来，一把夺走钥匙，又抬手在小雅脑袋敲了一下，嘴里继续骂道：“老娘当初就不该心软收留你，直接将你丢去野地里喂狼，狼说不定还会感谢我。”
小雅赶紧抱住尹妈妈的胳膊，撒娇道：“慧姨，我错了，您就别生我的气了。”
“一边去。”
尹妈妈一脸嫌弃地推开小雅，然后用钥匙打开密室的房门，率先走进去。
小雅赶紧跟进去，进门之后，她便跑到案几旁，拿起上面的小茶壶，替尹妈妈倒了一杯茶水。
尹妈妈见状嘲讽道：“动作这么熟悉，你一定没少进来过吧？”
小雅将茶盅递给尹妈妈，道：“我以前都是跟您一起进来的，自己从未单独进来过。”
“我信你才怪。说吧，你又想进来偷什么东西？”
“我不是想偷你的东西，我是想查查原内阁首辅杨宏的资料。”
“杨宏，你查他做什么？”
“是王爷让我查的。先帝在位时，杨宏就多次在朝堂上同王爷作对，王爷不念旧恶，在他致仕后并没有为难他，可他那个侄子竟然私自作主放了冷子兴，让王爷大为震怒，这才让我来查他们叔侄，看他们还有哪些违法之事。”
尹妈妈闻言蹙眉道：“杨阁佬门生故吏众多，想搬倒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雅陪笑道：“我知晓要搬到杨阁佬不容易，这不就求您来了。”
“哦，求人是像你这么求的？拿把钥匙遛进来偷资料。”
“我不是看你在忙吗。”
小雅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尹妈妈道：“慧姨，这是我从王爷的库房里弄出来的红宝石，很稀罕呢，送给你了。”
尹妈妈一脸嫌弃地道：“老娘什么宝贝没见过，不稀罕这个。”
“不一样嘛，这可是蝶儿孝敬你的，有情义在里面呢。”
尹妈妈闻言接过锦盒，打开来一瞧，见里面是颗闪着光泽的红宝石，有鸽子蛋那般大。
小雅凑过来问道：“慧姨，这颗红宝石很少见吧？”
尹妈妈扭头冲她问道：“这个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小雅一听就急了，“慧姨，王爷可不像您这么小气，他库房里的宝贝我可以随便挑，他都不顾问的。”
“是嘛，看来你挺得宠的嘛。”
“那是肯定的，我毕竟是您从小带大的嘛。”
“就属你嘴甜。”
尹妈妈转身抬手按在墙壁上，打开一个暗格，在里面翻了几下，取出一只公文袋，递给小雅道：“这里面全是杨阁佬的资料，你拿回去交差吧。”
小雅接过公文袋，又朝暗格里瞅了一眼，道：“你这里面没有扬州知府杨仁轩的资料吗？”
尹妈妈：“他还不够格。”
“呃～”
小雅一想也是，杨仁轩在升任知府前，多半还是个县令，确实不值得尹妈妈调查。
尹妈妈又道：“你转告那小子，杨宏在朝中有许多门生，想整倒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雅忙问：“这资料里面有他做过的违法之事吗？”
“有杨家侵占百姓良田，打死人的几桩恶事，不过，这些都是杨家的仆役做的，和杨阁佬关系不大。”
顿了顿，尹妈妈又道：“杨阁佬的长子叫杨佑庭，在朝中担任礼部右侍郎。吏部尚书彭漾和杨阁佬有师生之宜。邢部尚书赵曙也是杨阁佬在任时举荐的。杨阁佬的侄子既然敢放走冷子兴，想必背后是王子腾授意的，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你让那小子小心点。”
小雅微笑道：“慧姨，你就放心吧，只要证据确凿，王爷就肯定让杨宏脱层皮。”
“别把话说满了，那小子打仗确实厉害，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就不够瞧了。”
“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帮他整垮杨宏的。”
尹妈妈没好气地道：“你也就会点偷鸡摸狗的勾当，也不知杜若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小雅扭头冲站在一旁的杜若笑道：“师傅，慧姨说你当初没认真教我呢。”
杜若：“主人说的没错，是你当初没用心学。”
小雅一听就郁闷坏了，合着师傅眼里只有慧姨，当她这个徒弟是打酱油的呢。
她忽然想起来，道：“慧姨，小宛妹妹被王爷娶进门了。”
“哦！”
尹妈妈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喜色，随即又咬牙骂道：“那个死丫头比你还没良心，她出了媚香楼，连一句口信都没捎来过，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小雅忙道：“慧姨，其是小宛妹妹挺记挂您和师傅，只是她将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从不表露出来。”
“你别说了，我就当没养过那丫头。还有你，也是个不省心的，整天就知晓惦记我手里的人和东西。”
“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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