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九章：揣摩上意
在高额奖金的刺激下，东城兵马司内部上下齐心，一起投入到缉捕行动中。
为了创业增收，烟花巷成了重点关注对象，褚明绍甚至派专人在那边蹲守，看到有人捣乱，立刻跑回来报信，好派人去抓捕。
抓回来的闹事者大都认罚，他们既然能去烟花巷取乐，自然不缺银子，一百两银子对百姓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对商贾和勋贵子弟们来说，就是毛毛雨。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好对付，那就是在京城做宫的清流名士，他们既缺银子，又喜欢喝花酒，喝多了还喜欢争风吃醋。
一旦碰到这些人，就够林云头疼的，他们既没银子，脾气又倔，被打之后，还记仇。
尤其是那些穷御使，他们正为找不到弹劾对象而发愁，现在有了林云这个靶子，那就向他猛烈开炮吧。
…
这天中午，林云正在东城兵马司衙署内处理公务，有内侍进来向他宣旨，天子召他御书房见驾。
林云对此早有准备，要说他在东城兵马司闹出这么大动静，天子绝不可能不知晓，召他去问话也是早晚的事。
跟随内侍走进御书房内，林云没能看到戴权的身影，他在心里暗自好奇，老内相不在陛下身边，难道是外出传旨去了？
至德帝没有坐在御书案后，而是坐在里间的暖炕上翻看奏折。
林云快步上前施礼道：“小臣林云拜见陛下。”
至德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抬头瞅了林云一眼，道：“起来回话。”
“谢陛下。”
等林云站起身后，至德帝抬手敲了敲面前一大摞奏折，黑着脸道：“你一个小小的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竟然有这么多朝臣上表弹劾你，你可真是了不起呀。”
“陛下，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小臣既然想在东城兵马司位置上做出成绩，自然会得罪人。”
至德帝：“哦，那朕来问你，你向扰乱秩序的人收取赎金，这是谁给你的权利？”
“回禀陛下，那些不是赎金，而是嫌犯上交的伙食费。”
“伙食费？有一百两银子一餐的伙食费吗？”
林云忙道：“可能是下面的人多收了一点，陛下如果不满意，我回头就让人作出调整。”
至德帝惊讶地道：“莫非你还想要接着收？”
“陛下，五城兵马司是个清水衙门，士卒和吏员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收入却最低。小臣自知兵部没有多余的钱粮供应，只能在不违反律法的情况下，搞点创收以鼓舞士气。”
林云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道：“这是收取伙食费的帐册，每一笔收入和开支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请陛下御览。”
一名内侍走上前，接过林云手里的帐册，摆到至德帝面前。
至德帝伸手打开帐册，仔细地翻阅起来。
过了片刻，他合上帐册，冲林云道：“你可真行，才去了东城兵马司五日，就帮他们净赚一万多两银子。”
林云忙道：“回禀陛下，这是刚开始，收入会多点，以后那些人都守规矩了，这钱自然就少了。”
至德帝：“你给別人发赏钱，为何自己却一文不取？”
“为了避嫌，这个主意是臣出的，自然不能从中谋利。再说，臣也不缺这点银子。”
至德帝自嘲地笑道：“朕到是忘了，你还是个赚钱好手。”
顿了顿，至德帝又道：“御使弹劾你的奏章未必就没有道理，若是对扰乱治安之人处以罚金成为定律，必将导致五城兵马司的职能转移至抓人罚钱上面来，长此以往，必成大患。你回去之后，立刻取消这项恶政。”
林云忙道：“小臣尊旨。”
至德帝又道：“轩王日前向朕建议，将京营人马裁撤一半，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林云忙道：“臣对京营的情况知之甚少，不敢妄议。”
至德帝不满地道：“你在左武卫也呆过不少时日，怎能说对京营没有了解呢？”
林云正感觉为难时，却见一名小内侍快步走进来，冲至德帝禀报道：“启禀陛下，林如海大人在殿外求见。”
至德帝忙道：“快宣林卿进来。”
林云闻言则愣住了，“林如海几时回京的？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至德帝又冲林云道：“你先回去吧。”
“小臣告退。”
林云缓步退出御书房，他刚走到殿外，就看见戴权陪着身披大氅的林如海迎面走过来。
他忙迎上前施礼道：“叔父，您是何时回京的？”
林如海微笑道：“刚回来，老内相说陛下召见，我就先来此陛见。”
林云还想再问几句，戴权上前打断他的话，“云小子，陛下还在里面等着林大人，你有什么话还是稍后再同林大人说吧。”
“好的。”
林云向林如海告辞之后，来到皇宫外面等候。
出宫之后，看到小默、钟翊正在同老管家林福交谈着什么。
他忙走过去冲林福问道：“福伯，叔母是不是先回府去了？”
福伯点头道：“老爷见到老内相后。就让太太带人先回府去了。”
林云闻言暗自叫苦，自己不在府里，贾敏若是见到柳姑娘，不知会不会给她难堪。
顿了顿，林云又冲林福问道：“福伯，叔父这次回来，为何不派人通知我去城外迎接？”
林福：“老爷说了，他如今是待罪之身，必须要低调一点。”
小默冲林云问道：“三爷，叔老爷刚回京，陛下就召见他，想必应该没事了吧？”
林云瞪了小默一眼，道：“这事少打听。”
“哦，”
钟翊忽然伸出手掌，道：“好像下雪了。”
林云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有碎沫一样的雪点零星地露下来，却又消失在地面上。
…
几人在皇宫外等了半个多时辰，直到雪沫渐渐地变大，林如海才面色凝重地走出来。
林云刚想上前询问，却听见林如海小声地道：“回府再说。”
林云赶紧扶着林如海骑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一起向林园方向驶去。
…
等林云几人簇拥着林如海回到林园，管家钱聪早就带着一众仆役站在门口等候。
林云扶着林如海下了马背，接受众仆役的拜见后，两人径直向内宅走去。
他们刚走到内宅大院外，就看到身披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子鹤氅的黛玉从院门里跑出来，扑进林如海的怀里哭出声来。
林如海抬手抚摸着黛玉可爱的发髻，微笑道：“数月未见，我的玉儿好像是长高了不少。”
林云在一旁打趣地道：“眼泪也多了不少。”
黛玉一听就恼了，她冲林如海告状道：“父亲，您和母亲不在，兄长他经常欺负我。”
林如海乐道：“是吗？你兄长是怎么欺负你的？”
黛玉：“兄长自己天天睡懒觉，却让人逼着女儿每日都要早起，您说他可不可恶？”
林如海苦笑道：“这桩官司我可断不明，回头让你母亲来评理。”
三人正说话间，就见贾敏领着秦可卿和一群女孩子撑着花花绿绿的油纸伞走过来。
林云赶紧上前，冲贾敏施礼道：“小侄给叔母请安。”
贾敏微笑道：“云儿，你将玉儿照顾得很好，真是辛苦你了。”
林云忙道：“妹妹一直很乖，没让我为她操心。”
…
这边，秦可卿领着一众女孩子上前向林如海行礼问安，林如海瞅见林云又多了一个小妾，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还没等林云开口解释，贾敏就率先开口道：“夫君，云哥儿媳妇摆了一桌酒席，为咱们接风洗尘，你赶紧去洗漱一下，咱们好去用膳。”
“好吧。”
等黛玉陪着林如海走后，贾敏又冲林云道：“云儿，你随我来，叔母有话要问你。”
“是。”
林云跟随贾敏来到内书房，两人刚落坐，贾敏就急切地问道：“老太太那边还好吧？”
林云苦笑道：“叔父这次可是将宝兄弟母亲得罪得不轻，叔母以后在再去那边府里，只怕要受冷眼了。”
贾敏不满地道：“我问你老太太的情况，你扯到你舅母身上做什么？”
“老太太应该还好吧。”
贾敏：“你明儿请一天假，陪叔母去那边府里走一趟。”
林云迟疑地道：“等年后再过去不行吗？”
贾敏嗔怪道：“净说混账话。哪有女儿回来，不去拜见母亲的。”
“好吧，我听叔母的。”
贾敏又道：“那个柳如是姑娘是怎么回事？”
林云忙道：“小侄正要向叔母禀报，我想纳柳姑娘做妾，恳请叔母做主。”
贾敏：“我听可儿说，柳姑娘在江南替你掌管着全部买卖？”
林云点头道：“不错。”
“她可信吗？”
林云信心满满地道：“即便她以前不可信，我也有信心收服她。”
贾敏点头道：“万事多留个心眼，小心无大错。”
“侄儿明白。”
贾敏站起身道：“走吧，陪叔母用膳去。”
林云：“叔母等等，小侄有句话想问你。”
“哦，是什么话？”
林云：“我想知晓叔父上那道弹劾密折时，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天子会将之公布出来？”
贾敏愣愣地瞅着林云，过了片刻才道：“这话是谁教你问的？”
林云忙道：“没有别人，是小侄自己想问清楚。”
贾敏严肃地道：“这话你以后不许再问，问了我也不会说。你要记住，妄图揣摩上意，乃是臣子取死之道。”
“侄儿知错。”
“知错就好，走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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