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扯进被子里
圣德保医院。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采用的是西欧建筑设计，通体都是干净的白色。
能进入这家医院的，非富即贵。
这家医院私密性极好，温若初各个门口登记了几次，才上到了七楼。
顾砚深在这里。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温若初感觉自己步伐都是沉重的。
听小纪说，顾砚深生了一种病，家族遗传性精神分裂症，第一次发病是高三那会儿，去了美国治疗。
第二次发病就是这次。
匆匆去往美国治疗，只是这次情况轻了很多，病情也好转较快。
这次疗程本来应该下月中旬结束，听到莫里打来的电话，他不顾主治医生的反对提前回国了。
这让主治医生很不满意，小纪夹在中间两边沟通也很是为难。
在楼道里与温若初遇见的时候，他说：“顾总裁，他做得决定谁能拦得住他？”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夫人那么会惹麻烦，偏偏选在顾总裁生病的时候，让他放下一切的，不顾自己的来找你？”
“但现在我好想突然就明白了，在乎一个人胜过自己是什么感觉。”
小纪干净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温若初走到顾砚深的病房门口。
刚好一位护士小姐进来查房，看见她眼神飘忽地站在门口，拍了她一下：“小姐，是家属吗？过来看望病人的？”
温若初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先进去。
护士小姐开了门，进去做日常的检查。
病房比酒店包间还要宽敞明亮，一进门先是洗手间，那堵墙隔着，温若初看不到里面的顾砚深。
但能听到他的声音。
“顾先生，日常检查。”护士说。
顾砚深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了，顾先生注意身体呀。”
护士小姐离开，她出了房间，脸上还有些十七八岁少女害羞的绯色。
里面的男人可太帅了，举止投足都很有成熟的男人味。
但出了房间和温若初目光对上，她脸上的绯红褪下，帅哥啊只能看看，已经是别人的了。
护士小姐同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离开了房间。
房间重回安静，温若初一步步静悄悄走到顾砚深的房间门口，从狭窄的门缝看到了里面的顾砚深。
他穿着很轻薄的深色睡衣，微垂着头，抱着电脑打字。
旁边是宽敞明亮的阳台，巨大的落地窗透过夜色的浓郁深沉，屋内明亮耀眼屋外点点繁星。
白炽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黑发勾勒出浅浅的银色，一路向下，勾勒立体的五官。
浓眉挺鼻，桃花眼很亮，只是唇色稍淡了些。
没什么血色。
他瘦了好多好多，那张脸更立体了，看着让人心疼得厉害。
温若初的手下意识放在门把手那里，旋转打开，只是这么一点点轻微的动静，顾砚深就已经察觉。
“还有什么事？”他问。
没听到回应他抬起头，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看到了门口的温若初。
他飞快敲打键盘的指节顿住。
夜色深沉安静，窗外点点繁星闪烁，静谧的，安然的，向下望去，是一条橙黄色路灯铺就的银河，是行色匆匆的车辆，是安逸散步的情侣。
屋内，白炽灯光打下一层阴影，两人站在光与影之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其实顾砚深是有准备的，回国无法避免地会遇到她。
运气好的话，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直接回去。
运气不好的话，两人相遇，他继续保持着冷漠的态度，伤害她也伤害自己。
只是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快，他回国的这天，在病房里，两人相遇。
肯定是小纪那家伙说漏了嘴！
顾砚深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先开了口：“怎么，温氏集团的业务已经扩展到医疗方面了？”
温若初皱紧了眉：“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砚深背抵着床头，懒洋洋地躺着，睡衣松散地穿在身上，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浓眉微挑，说得理所当然：“告诉你干什么？你是医生啊？”
温若初：“……”
顾砚深吊儿郎当的痞气不减：“难道你现在觉得有点亏欠我？不用这样，小纪你和说什么了？你知道的，旁人一听我的病的名字，都吓一跳。”
“顾砚深，”这一次温若初走到他面前，小腿抵在他的床边，“你的病，是要和我离婚的原因吗？”
她加重了语气：“你最好说实话，别想在骗我，否则，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她微微俯身盯着他，那双干净清透的杏眼染上一层薄雾，眼尾有些红。
像是眼泪要掉下来了。
她这样子哪怕说再狠的话，都让人害怕不起来。
顾砚深这么仰着头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她抱入怀里哄，别哭，怎么样都可以。
但他还是忍住了。
“骗你什么？”他反问，“生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需要人尽皆知吗？温若初，你不会以为我是怕拖累你才和你离婚的吧？”
她就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听顾砚深明晃晃地说出来，就像是打碎了她的一切幻想，还生硬地踩了两脚。
温若初低低地叹了口气：“行，看来我是多余来了，顾总裁依旧生龙活虎的。对了，谢谢你帮我拿回松本的单子。”
顾砚深没说话。
他在心里暗骂了几声陈娴智不守信用。
温若初说：“我欠你一次人情。”说完，她转身离开。
“等等！”顾砚深喊她。
她的脚步顿住，但没回头，她不确定顾砚深要同她说什么。
顾砚深的语气平静下来，没有了刚刚吊儿郎当话语带刺的意味，他说：“听说你当了A部总监后谈了不少项目。”
温若初实话实说：“都是小项目，有合作意向而已，还没签单子。”
顾砚深：“人人都知道你是温成楠的女儿，你空降下来，难免下面的人会有意见。松本的单子一向被温氏集团看重，你抢回单子，大家会更信服你，以后同顾氏的合作多用些心，有了成效，下面的人都愿意追随你。”
这算是在教她怎么处理职场关系吗？
他的声音很诚恳，说得也很认真。
温若初没回头，说了句：“知道了，谢谢你。”
“嗯。”顾砚深低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一秒两秒，半分钟，温若初就这么直直地站着，直到再也没有站在这里的理由。
她抬腿，离开他的病房。
没有回头再看顾砚深的表情。
不管他具体怎么想，现在，已经知道他生病了的情况，他还是不肯接纳自己。
他们果然回不到从前了。
也好，就这么样吧，倒省了不少力气，不用再因为顾砚深患得患失了。
一路走出医院，温若初胡思乱想着，突然一抬手，看到手里提着的托特包。
她竟然忘了！
小纪把换洗的衣服给了她，让她一并拿给顾砚深！
几乎是找到了一个回去的理由，她提着包小跑着回了医院，熟门熟路地找到顾砚深的病房，推开房间门，没看到顾砚深的脸。
倒是病床上，一个蜷缩成虾米的身子紧紧地缩在被子里。
明明是大夏天，他还把自己裹得那么紧？
温若初瞬间紧张起来，跑到他的床边：“顾砚深？顾砚深你怎么样啊？”
一只冰冷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把她扯到床上，那手手心里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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