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起风
濑田川是从琵琶湖流出的唯一一条河川,走琵琶湖南岸。
以一个U字形的小弧度前往京都,横穿京都郊野的鸟羽伏见。
再向东,便是淀川。
京都以南的濑田川与淀川水道,是京都盆地成为近幾商业中心的重要水路交通,物流保证。
岛胜猛从北大和出兵,沿着木津川向北,过笠置山进入山城国,脱离河流再北上一段,便是濑田川南岸。
此时,明智光秀已在北岸鸟羽等候多时。
两人无暇寒暄,明智光秀直接说道。
“浅井家督已经同意在琵琶湖北岸为你提供补给,船只也准备好了,同心众可以马上出发。
越前朝仓宗滴公有意与主上亲近,进入越前国后可寻求她的支持。”
岛胜猛点头。
“我这次来,皆是一人双马,北近江补给五日所需,我会迅速北上越前。
只要那位宗滴公真如传言中英武有力,能助我横穿越前,我会急速过境。
至于加贺一向宗。。”
明智光秀接口道。
“铃木重秀已经说服本愿寺显如,不会为难我家过境北陆道。
你到加贺如若遇阻,可联络尾山御坊坊主下间赖纯。
石山本愿寺已经快马报信,你到了,她也该知道此事。”
岛胜猛点点头。
“如此,我可在六天内抵达越中。”
水路一天,上岸后三四百里地,一路武家林立。
一边交涉一边赶路,六天已经是极限了,明智光秀也不好再要求更多。
她回首在侍从手中接过两物,双手慎重递给岛胜猛,说道。
“御旨是你过境的凭证,证明你是使团后续出发的后队。
沿途交涉把握分寸,切勿急躁生事,强龙不压地头蛇,没时间和她们计较。
时间紧迫,只要给予放行,允许过境,万事皆忍让为上。”
“我明白。”
“将军御剑你带给主上,这是公方大人所赐护身的宝物。”
岛胜猛愣了一愣,神情复杂看着御剑,心中万般念头翻滚,一时竟然忘了接。
殿下还是要嫁入御所吗?我一番情意,终究是黄粱一梦,镜花水月。
明智光秀见她犹豫,心底怒意泛起,顾不得双方地位平等,斥道。
“岛胜猛!还不接剑!
君辱臣死,君危臣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想其他乱七八糟的!”
岛胜猛脸上一红。
当初明智光秀找她联合,她为了争那入赘的一线生机,同意了下来。
如今心思自然被明智光秀一眼看穿,顿时无地自容。
她一向自诩深明大义,乃是重义理的姬武士,这时的想法却是龌蹉不堪,上不得台面。
羞愧之余,毅然接过御剑,对明智光秀说道。
“你放心,我明白。”
明智光秀点头道。
“来日方长,会有机会的。”
她也不愿掐灭了岛胜猛的绮想,主上攻略关东,正是用得上她的时候。
何必打破她的美梦,给主君增添不必要的隐患呢。
明智光秀喊出一人。
“蒲生氏乡。”
“嗨!”
她身后侍从中走出一少女,亦是牵着双马,装备俱全。
“岛大人,这是蒲生氏乡,三天从越中赶回报信的同心众。
她对沿途熟悉,可为向导,也与宗滴公母女照过面,能为你引见。”
岛胜猛看着蒲生氏乡稚气未脱的脸蛋,赞道。
“三天吗?真乃忠勇之士!
随我左右,我们一齐去见主上,为他牵马执凳,披坚持锐。”
“嗨!”
时间紧迫,两位主事者沉默思索,想一遍事情有无缺漏。
片刻,皆无异议。
明智光秀一个深深鞠躬,说道。
“辛苦你了,请一定要把主上带出险境。”
岛胜猛亦是一个回礼,应道。
“感谢您做的一切,我一定会保护殿下周全。”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岛胜猛转身大喊一声。
“上船!出发!”
“嗨!”
一百七十余姬武士一齐应喝,如春雷乍响。
———
越前国,一乘谷城天守阁。
朝仓义景见胞妹朝仓景镜前来,奇怪道。
“你怎么不在大野郡看着春耕,来一乘谷城做什么?”
朝仓景镜苦笑道。
“我不得不来,不单单我来了,朝仓各分家家督都在赶来的路上。
我快马加鞭不敢停歇,就是为了早些过来,让您有个准备。”
朝仓义景惊怒道。
“怎么回事!
是谁允许她们离开领地,无视春耕大事前来一乘谷城的,简直胡闹!”
朝仓景镜对这位没有自知之明的姐姐越发失望,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她说道。
“是宗滴公派遣使番通知各家前来,召开军评议,以应对封国诡异的加贺一向宗。”
朝仓义景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愤怒道。
“她怎么能这么做!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她这是僭越,她是要造反!”
朝仓景镜低头冷笑,宗滴公养女前来拜会,你连面都不露,在路上就用使番打发了。
如今她召唤各家,也是有样学样,给你个下马威。
姐姐,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斥她吗?你敢取消这次评议吗?
你不敢。
场面上,朝仓景镜平静的回答。
“宗滴公并非僭越,她身为朝仓军奉行,总领军务,只要是关于军事的评议会,她就有资格召开。”
朝仓义景当然知道这点,她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恐惧而已。
朝仓家的军奉行权利极大,几乎是为朝仓宗滴量身定做的职务。
不同于义银在近幾之战授予尼子胜久的军奉行,那只是个临时差遣。
协助总大将管理后勤,提供方略,参与军议之职。
朝仓宗滴掌管朝仓家军权,本身就是负责对外征战的总大将。
虽然在朝仓义景继位后,为了不刺激这位五代家督,避免功高震主的麻烦,朝仓宗滴低调了很久。
但只要她发飙,朝仓各分家必以她马首是瞻,这是她积累三代数十年,百战百胜的威望。
朝仓义景对朝仓景纪的轻视,激怒了这位护犊子的年迈老妪,狠狠一巴掌扇得朝仓义景头昏目眩。
比起眼前气急败坏的姐姐,朝仓景镜更好奇的是,宗滴公怎么忽然就发力了?
虽然朝仓宗滴可以把朝仓义景踩在脚下摩擦,可她却不能废除家督。
朝仓家已传五代,几乎代代英主,福泽深厚。
即便朝仓义景不如人意,持家平庸,但对历代恩赏感激的家臣团还在,朝仓宗滴翻不了天。
她毕竟年事已高,活不了多久了。
等她过世,以朝仓义景的性子,她的养女朝仓景纪一样没好日子过。
朝仓宗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之前才一忍再忍,以求死后留下些香火之情。
可这一次,她为什么不忍了?
朝仓景镜心头一动,想起刚才过境的幕府使团,那位须眉不让巾帼的斯波谦信公。
使团过境,一向宗封国,宗滴公提出军议,这。。
她忽然起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宗滴公是为了那位谦信公出头,吸引一向宗的注意吗?
为了斯波家不惜得罪主家家督,掀起战事,宗滴公疯了吧?
还是她看重那少年,定要送他一份巨大的人情,以换得日后庇护朝仓景纪。
那位少年真有如此能耐?
朝仓景镜有些后悔,当时过境没有劝姐姐见上他一面,也好有个估量形势的参考。
她目光深邃,对面前暴躁的姐姐越发失望,心思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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