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通天擂结束后的第十三天。
东京汴梁城内，高大的擂台已经被拆得七七八八，但人们对于精彩绝伦的比武仍然余兴未消，津津乐道。
长街之上，熙来攘往，听得最多的，便是辛子秋一剑斩杀千年神仙，先秦方士，然后破碎虚空，御霞而去的故事。
甚至整个大宋地界，都掀起了一阵习武的热潮。
各大城池中的武馆道场，报名者云集，人满为患。
而面食铺子李老板这里，因为是辛将军常来光顾的摊位，故而声名远扬，每日里都是高朋满座。
这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在仙人曾经用膳的地方吃些东西，凑凑热闹？
说不定，还能坐坐仙人屁股贴过的椅子，沾沾仙气呢。
但今日，小面馆中却门可罗雀。
一笼笼鲜肉包子，香气袅袅，弥散到街里，但不仅没人问津，反而令行人们避之惟恐不及。
因为，有大人物驾临此地。
……
洪太尉优哉游哉地坐在条凳上，一边吸溜着牛肉面，一边和掌柜拉着家常：
“老板，最近生意不错吧。”
老板李源拿毛巾搓着手，脸上挂着生意人惯有的微笑：
“托大人的洪福，勉强过得去。”
洪太尉撂下筷子，咬了一大口包子，赞道：
“皮薄馅大，鲜嫩多汁，难怪辛子秋会天天来你这里。只可惜这牛肉面没辣椒，有点不够劲儿。”
李老板看了看他，叹了口气道：
“知道你好这一口，不过北宋没辣椒，那芥菜疙瘩做的辣脚子，实在难吃，简直糟蹋了我的牛肉面，所以也没给你放。”
洪太尉笑了笑：
“没事，我自己带着呢。”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罐老干妈，嘭地一声拧开盖子，直接倒了半罐儿进了汤碗。
李源看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撘，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宽大的太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摸出一根香烟，随手点燃，放在嘴边深深吸了一口，一脸幸福享受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道：
“唉，我好容易清净一段时间，你们这些家伙啊，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洪太尉头也没抬，仍在自顾自地吃着面条，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没办法，眼下你就是这万千婆娑世界的大劫，不除掉你，不知道有多少生灵会死于非命。”
李源靠在椅子上，吐了个大大的烟圈，忽然喝道：
“还有你们！倒是沉得住气，既然都来了，就别藏头露尾了。过来吃点面，喝点水，再杀我也不迟！”
话音落下，他周身的景色迅速变化，氤氲环绕的包子铺，人流涌动的汴梁长街，全都变得扭曲反转起来。
顷刻间，所有的现实化为一片光怪陆离，烟云幻形的空间，李源老板气定神闲地斜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玩世不恭，哪里还有半点小买卖人油滑世故的样子？
“还不出来？老子再坐下去，痔疮都要犯了。”
话音落下，一个又一个人影破开迷雾，现出了身形。
算上洪太尉，一共五个人。
为首的白须老者眼中厉芒一闪：
“我们这次来……”
“老袁头，你闭嘴，我不爱听你说话！”
李源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依次点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一个成熟女人的身上：
“欧阳，你来讲，你嘴甜，声音又好听，我喜欢听你说。”
那复姓欧阳的女人见他点向自己，嫣然一笑，嘴边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娇滴滴地说道：
“罗睺，你既然背叛了婆娑世界，就该知道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所以，你是自裁呢？还是让我们动手？”
李源轻蔑地一笑：
“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好手段，我在美国中了十几枪，骨灰都差点被扬了，还是瞒不过你们。
“说吧，把辛子秋拉到这里，是谁的主意？”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洪太尉。
洪信大方地承认下来：
“是我的主意，我让玄冥把辛子秋拉到这个世界，从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折腾他，这么多次生死危机，你愣是忍住了没出手。我看若说沉得住气，还得是你小子。”
李源冷哼一声：
“是啊，所以你们就动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让辛子秋去复活那个须弥界来的黄泉，害得他差点被计都的气息所吞没，这种干涉其他行者任务的行为，说句滥用职权不算过分吧。”
洪太尉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若不是这样，怎么能引动你的大驾，出手从计都那里把他接引回来？你不动手，我们实在找不到你藏身的位置。非常时期，用点非常手段，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唉，其实我早该猜到的，李源，元礼，说来说去都是一个人。”
李源嘿然不语，半晌才说道：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王八蛋。拿儿子要挟老子，这么下三滥的主意也只有你洪信能想的出来。算了，今天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各凭本事吧。”
欧阳上前一步，说道：
“辛……罗睺，交出计都的下落，我们可以留给你一个全尸，否则，袁老大搜魂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李源闻言冷笑道：
“孙子兵法有句话，叫做“围地则谋，死地则战”。既然你们都把我逼上了死路，那横竖是死，我为什么要便宜你们？”
说着，他腾身而起，气势节节攀登，摆出了一副要死战的架势。
可下一秒，扭头便跑，身子化为一道长虹，飞遁而去，快得令人防不胜防。
洪太尉本已战意高昂，却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跑得如此干脆，顿时哭笑不得：
“臭小子，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
嘴上说着，却一点不见惊惶，仍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
片刻，李源倒飞而回，挠了挠头皮，有些沮丧地说道：
“九天十地幽冥缚灵大阵？你们这帮老不死的，还真是下了血本。”
姓袁的老者踏前一步：
“辛元礼，你跑不掉的，乖乖束手就擒，把计都的位置交出来！”
李源叹了口气，负手而立，用手在脸上轻轻一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修眉凤目，面如美玉，鼻若悬胆，唇似涂朱。
长发随意披散，双眸湛湛有光。
虽然人到中年，仍是一位极标准的美男子。
李源的五官轮廓，跟辛子秋颇有几分相似，但后者失之粗犷，脸上线条过于棱角分明，远不如他这般精致。
他正是辛子秋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亲生父亲，辛元礼！
此刻的辛元礼，头顶现出一片深渊般的黑暗，仿佛其内有无穷洪荒凶兽，纷纷张开了幽冥巨口，将要吞噬万物。
而他的身上，也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强大气势，即便在五位婆娑世界至强者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
“既然是不死不休之局，那就放马过来一战！”
……
与此同时，在东海海底，不知多少万丈的深处，忽然之间地动山摇。
紧跟着，一座万仞高峰，从地底拔地而起，直冲海面。
无数深海游鱼躲闪不及，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力碾压，顿时粉身碎骨。
浓郁的死气，跟随着山峰出现时的地底裂缝呼啸而出，弥漫千里。
一切生灵，遇到这片死气，瞬间化为一团灰色雾气，消散殆尽。
很快，方圆千里之内，全部被灰色雾气笼罩，并且在快速地不断扩大。
大劫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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