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审问


夜色深沉。

        晦日的夜晚没有月亮,云层压低,连繁星都不见踪影。

        没有点灯笼,云栖引着一身黑衣的穆连潇穿街走巷,在一处有些破败又毫不起眼的宅院外停下脚步。

        云栖不疾不徐在门上敲了三下,隔了一会儿,里头才传来一串脚步声。

        木门打开,露出一张比夜色还黝黑的脸,只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叫人看得真切些。

        大汉见是云栖来了,侧开身引人进去,关上门后,对穆连潇恭谨行礼。

        “人还关着呢?”云栖低声问大汉。

        大汉连连点头:“关着,一直就关在柴房里。”

        柴房里点着蜡烛,只要天一黑就点上,穆连潇透过窗户往里头看了一眼。

        一人被捆住丢在角落里,整个人萎靡不振,目光涣散,正是马德海,另有一人看守,此时坐在门边的杌子上,端着一碗阳春面吃得正香,面汤似乎是拿肉骨头熬的,香气四溢,连门外都闻见了,更不用说里头的马德海了。

        大汉搬了把长凳过来,拿布抹了抹,道:“爷,您将就将就。”

        穆连潇颔首,在窗外坐了,外头暗里头明,他能看清马德海,马德海却看不到他。

        云栖低声交代了大汉几句,大汉颔首,推开柴房的门进去了。

        穆连潇看着大汉审问马德海,神色平静,眼神却很专注,他留意着马德海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马德海是个熬得住的硬汉。

        二十多岁才进宫当内侍,若非有寻常人没有的意志力,净身时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半个月前,依照计划,云栖手下的这个黝黑大汉在燕子山村外逮到了拜祭爹娘的马德海。

        马德海不知对方来路,自然不肯束手就擒,说他祭拜爹娘是人生一等一的要紧事,趁机抓他打他,根本就是不懂人心,不懂孝心。

        这话把大汉一行人笑得前俯后仰,险些让马德海逃脱,亏得他们人多,又都是练家子,马德海没有功夫,这才绑了带回了京城。

        大汉把这事儿当笑话告诉了云栖,他说,马德海为了个女人,断子绝孙当了太监,竟然还敢在他爹娘坟前提孝心,他爹娘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跳起来掐死这个不男不女的儿子了。

        云栖来宅院里看了一回,叫大汉好生看管着,给口水给口饭,死不了就行,白日夜里不给他睡觉,让他撑上十天半个月的,再问话时就轻松了。

        这是军营里对付细作的那一套,不费多少力气,又有效果,大汉也是个门清,一听就明白了,这半个月来,就这么晾着马德海。

        马德海起先还会折腾,闹了几日就消停了,用大汉的话说,就是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使不出来了,偏偏马德海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自打被抓回来,没人问过他一个问题。

        不过,现在马德海清楚了。

        大汉进来问了几个月前围场里的事情。

        当日,出了问题的马有两匹,瑞世子妃的采薇,杜云萝的雪衣,马德海看守马厩,不可能两个事情都没看到。

        要是马德海还保持清醒,他可以一口咬定他什么都没看见,反正没有证据,至于他这条命,都落在人家手里了,他说真说假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这半个月太折腾人了,日夜有人看着他,不让他睡觉,给的吃食只够活下来,马德海已经恍惚了,恍惚到看守吃的面条是不是香喷喷的,他都闻不出来了。

        这样的马德海,根本没办法思考。

        马德海没有回答,他答不动。

        大汉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露出两只肉包子,就摆在马德海跟前,道:“说吧,说完了就能吃。”

        马德海浑身发抖,叫大汉循循诱导了一番,半晌终于冒出来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大汉努力辨了辨,弄明白了马德海的意思。

        马德海说,朝雪衣下手的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他躲在一旁看不清青年模样,但那人不知道是手生还是胆怯,半途叫雪衣一脚踹中了胸口,当时就吐了一口血,后来那个寻耳坠子的宫女来了,那人就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大汉又问了些问题,这才给马德海啃了两口包子,却也没给他多吃,一来他饿得久了,多吃不是好事,二来也是怕他有了力气又要折腾。

        大汉嘱咐好看守,从柴房里出来时,穆连潇和云栖已经不在窗外了。

        大汉赶忙小跑着出来,在天井里寻到了那两位,他上前问道:“爷,这人还留不留?”

        “先留着。”穆连潇声音低沉。

        大汉试探着问:“爷是想抓到了人,叫他认认?”

        穆连潇冷声道:“他现在怕是连他自己都认不得了,还能认出谁来。”

        大汉摸了摸鼻子,既然不能认人了,那还留着做什么?一头雾水归一头雾水,可穆连潇叫留,那就留着呗,也不缺他那点吃食。

        穆连潇背手站了会儿,开口与云栖道:“你使人打听打听,在围场的时候,谁家下人叫马踢伤了。”

        云栖刚要点头,突然怔住了,待回过神来,脸色难看极了。

        “爷……”云栖苦着一张脸,一副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的样子。

        穆连潇剑眉微蹙,道:“想到什么就说。”

        云栖尴尬地瞟了大汉一眼,大汉借口肚子痛转身就跑了。

        云栖心一横,道:“爷,就四月下旬,小六儿的爹方升没了,小六儿的娘提过,方升好端端地开始吐血,想给他请大夫,方升不肯花银子,说请大夫也没用。撑了七八天,人就没了。听说是这里有个黑印。”

        说完,云栖指了指胸口。

        穆连潇看着云栖,道:“你想说,是方升动的手?方升的爹以前是跟着四叔死在战场上的,忠义两全,这些年,府里待他们一家也不薄,他做什么要害云萝?”

        这个问题,云栖也答不上来,他挠了挠头,道:“奴才就是正好想到了,爷,奴才明天再去小六儿家里打听打听。”

        穆连潇颔首,又道:“皇家围场,按理方升是进不去的,你仔细打听,别错怪了方升。”

        云栖自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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