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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雨夜


琼羽园内,李善乖乖地喝了一碗药后,便在玉嬷嬷的哄声下渐渐入睡了去。

  李谦站在门[kou]看了片刻,便也打消了进去看他的打算,转身行至庭院的休憩之处。

  裴扶墨正坐在白玉石桌旁,微垂着脸,掌心正在把弄着什么。

  李谦凑上去一看,调笑了声:“怎么,你的那个小青梅,竟然与善儿一般幼稚呢?”

  都多大人了,竟还喜欢这种小兔子?

  裴扶墨慢条斯理地雕刻手中的兔子木雕,他吹了吹手中的木屑,淡声道:“谁说我是送给她的?这只是我闲暇时把玩的小玩意罢了。”

  李谦也不戳破他那点小心思,这人从幼时起便是这般[kou]是心非。

  这也难怪江慕慕小时候总是不喜欢他呢。

  “行了,今[ri]叫你过来便是想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

  裴扶墨手中的动作未停,嗯了声:“你说。”

  李谦方才还调笑的神情顷刻间变的极其认真,“你让玹影卫查的事有消息了。”

  寂静的院子内,时不时响起匕首削木屑的声响。

  李谦继续道:“裴幽果真不是你的兄长。”

  裴扶墨道:“果真如此。”

  他并没有那么意外,若非重来了一次,恐怕他也会跟母亲他们一样,对这失散多年寻回来的兄长坚信不疑,甚至前世他一度觉得有愧于这个兄长。

  好似是他抢占了本该属于兄长的一切。

  “还有你让查的那宋大夫,他果然与裴幽有关系。”

  裴扶墨垂着眼,情绪不明。

  李谦脸[se]微沉:“这并非最令我觉得头疼的,他不是裴家的人反而对我们是好事,但重点是他背后的真实身份……”

  裴扶墨渐渐停住了雕刻的动作,蹙眉静静听李谦说了下去。

  “当真?不会有误?”

  李谦说道:“玹影卫查到的就不会有假,这可是耗费了不少时间[jing]力才探查到的消息,不过目前可以确认的是,裴幽大抵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所以他会被江絮清捡回江家一切都是意外。

  但他会事先弄一个假的胎记,就说明他认识裴扶墨的真兄长。

  而很有可能,裴扶墨的真兄长早就已经死了。

  裴扶墨微眯黑眸,眼底露出[yin]冷的光。

  李谦叹道:“不过幸好裴幽已经死了,否则……”

  **

  温泉山庄。

  白天江絮清陪着裴灵萱四处在这庄子内闲逛,庄内的景[se]极其的雅致安逸,可以让人心平气和,是个极其适合修身养[xing]之所。

  只是待得久了,对江絮清来说却是有些无趣。

  午时用过午膳后,裴灵萱坐在凉亭下绣着小花,江絮清在旁昏昏[yu]睡,点头如捣蒜。

  裴灵萱抿唇笑了笑,“慕慕,困了就回去歇息,不必特地在这陪我。”

  江絮清一下来了[jing]神,坐稳了身子

  说道:“不了,我不困,就陪姐姐在这绣花。”

  “怎么,你这是担心错过了什么?”

  江絮清嘿嘿一笑,“又被姐姐看穿了。这不是昨晚世子来过了吗?我想着他会不会午时又来一趟,若是我午睡去了,岂不是又与他错过?”

  裴灵萱含笑摇了摇头,果真与她猜想的一般。“我寻思着,你们都认识十几年了,怎么还不腻呢?”

  江絮清趴在桌面上,歪着脑袋想了片刻。

  应该要腻吗?她好似没有这种感觉。

  大抵是现在她与裴扶墨是夫妻,不再像幼时那般只是玩伴。

  幼时她与他在一起便只是觉得有趣纯粹,没有其他的心思,现在她与他之间的感情更加复杂了,这种感觉夹杂了心灵与身体触碰。

  也更亲密,更难以启齿。

  若是许久没见了,她便会有一种好似想要将对方融入骨血的那种思念。

  “萱姐姐,你是裴小九的长姐,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应当是明白他的[xing]子,倘若有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裴灵萱慢慢绣着花,接话道:“他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个人。”

  江絮清动了动唇,恍惚地“嗯”了声。

  没错。

  便是太清楚他这种极端的[xing]子,她才一直不敢面对自己最不敢面对的事。

  “唉……”她没忍住叹了一声气。

  裴灵萱笑出了声:“怎么小小年纪的,还有这么多愁苦呢?孩子的事你别担心了,苗大夫都说了不是绝无可能,你与怀徵还这么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江絮清轻轻阖上眼睫,微风吹拂她的脸颊。

  她愁苦的不是这个……

  而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事。

  “小丫头片子趴那跟个小糕点似的没[jing]神,做什么呢?”

  凉亭外传来了清越的男子嗓音。

  裴灵萱循着声看去,见唐肃正提着酒水朝这边走来。

  江絮清缓缓直起了腰,怔眸道:“舅舅,你说谁小糕点呢?”

  唐肃将手中的酒瓶放置桌面上,眉梢一动:“谁接话,就是说谁。”

  裴灵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江絮清哼了声:“看吧,我萱姐姐都觉得舅舅幼稚了,都这么大人了,还欺负小外甥女呢。”

  唐肃扫了眼裴灵萱,午间的阳光照在凉亭外的柳树上,树影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她笑容楚楚动人。

  倒是比刚来庄子那[ri][jing]神好了。

  他眼神收回,说道:“别又说舅舅欺负你了,这不,给你带了好东西过来了。”

  “什么好东西?”

  唐肃推了推桌上的酒瓶,“诺。这可是上好的流樱酒,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的上好宝贝。”

  江絮清皱了皱细眉,“我从不饮酒的。”

  舅舅分明知道她最厌恶男子饮酒了,父亲嗜酒成[xing],导致她对酒天然的有排斥感。

  唐肃呵呵笑了

  几声,便倒了一杯出来,说道:“尝尝,是甜的。”

  江絮清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喝。”

  裴灵萱迟疑了下,还是提醒道:“唐庄主,慕慕还年幼,的确不能饮酒的。”

  唐肃喔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她:“那裴姑娘不算年幼了,是不是能喝?”

  他正愁没人陪他喝酒呢。

  裴灵萱下意识地露出不满的神情,很快又莞尔笑道:“我也不能饮酒。”

  林敬元就是嗜酒的男人,酒水总是让她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唐肃有些遗憾道:“那没办法了,慕慕啊,你是舅舅的小外甥女,想必不会舍得舅舅孤独饮酒罢?”

  他只能再劝说江絮清陪他喝。

  江絮清将面前的酒盏推开,嫌弃道:“舅舅还是自己一边喝去吧。”

  唐肃还没放弃劝说:“你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不出来,饮了酒后胆子就能变大,接着就可以把你最不敢说的事都说出来了。”

  哪想江絮清听了这话,方才推搡的举动霎时间停住。

  她有些好奇地问:“酒水还有这种效果?”

  唐肃得意地笑了起来,果然被他诓到了。

  “醉酒吐真言,你没听说过?”

  江絮清忽然犹豫地望向面前的流樱酒,许久没动。

  裴灵萱有些不满面前的男人为了哄自己的外甥女陪他饮酒,竟是连这种话都能拿来骗人。

  醉酒吐真言是有其事,但不代表每个喝醉的人都会吐真言。

  这同样是分人的。

  但显然江絮清将唐肃那句话听进去了。

  裴灵萱还没来得及阻拦,她便一鼓作气将桌上的那杯酒直接一杯灌了下去。

  惹得唐肃都惊到了。

  “乖慕慕,你这是有什么不敢说出来的事,让你忽然下了这样大的勇气?”

  江絮清擦了擦唇角的湿润,惊喜道:“舅舅,还真挺甜的。”

  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喝。

  唐肃笑呵呵道:“不急不急,舅舅再给你倒,这还有呢。”

  江絮清便又跟着饮了不少酒。

  裴灵萱看着有些着急,人家是舅舅,她也不好阻拦,便只能在旁盯着莫要出大事了。

  直到入夜,月亮从云层冒出头。

  江絮清已然喝的酩酊大醉,而唐肃喝了许多,却还极其清醒。

  看着趴在石桌上,脸颊酡红,红唇还不断嘟囔一些让人听不清的话的江絮清。

  裴灵萱无奈地扶额,“唐庄主,这下如何是好?”

  唐肃耸了耸肩,“不碍事,我一会儿就背她回去休息。”

  裴灵萱不是觉得他会放任不管,只是对他这个做舅舅这般不着调的[xing]子有些埋怨。

  想了想,话到嘴唇还是换了句:“若是铸下什么大错,这可是唐庄主该负责的。”

  唐肃摸了摸鼻尖,不就是喝醉了么?能铸下什么大错?

  正在二人这般对视时(),

  ⑧()_[((),

  最后还是站起来喊道:“慕慕,舅舅背你回去啊。”

  江絮清醉的神志不清,双手一直推搡不要唐肃靠近。

  离近了才听清她说了一句话:“不要你,我要裴小九抱我。”

  唐肃啧了声:“这怎么还重[se]轻舅呢?”

  裴灵萱也没忍住笑了出声,遂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bi]近,抬眸看去,说道:“恐怕不需要唐庄主了。”

  裴扶墨身披玄[se]披风,踏着夜[se]行来。

  许是一路骑马,这才风尘仆仆,颊边发丝微乱。

  他阔步进了凉亭,见江絮清一直趴着,蹙眉问:“长姐,她怎么了?”

  裴灵萱正准备说是喝醉了,江絮清已然自觉地站起来直接扑到了裴扶墨怀里。

  “夫君!”

  她张开双臂搂住裴扶墨的肩颈。

  裴扶墨垂眸,月[se]照亮她酡红的脸颊,及这般近距离她身上难以忽视的酒气,这便明白了是为什么。

  他扶住江絮清的细腰,扭头看向唐肃,眼神含着责怪。

  唐肃说道:“我可没[bi]她,是她自己要喝的,不信你问你长姐。”

  裴灵萱想了想,还真是他说的那样,便点头了。

  裴扶墨眉宇拧得更紧了。

  她这样一个厌恶酒的人,能自己主动饮酒?

  江絮清稀里糊涂地抱着裴扶墨,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裴扶墨打横将她抱起,直接朝她屋子的方向走去了。

  唐肃摸了摸鼻尖,呵呵一笑道:“小年轻就是花样多。”

  **

  屋内,安夏正坐着打盹呢,就看到世子抱着正在闹腾的世子夫人进来了。

  她连忙迎上去。

  裴扶墨抱着江絮清进了里间,吩咐道:“去备醒酒汤,还有热水。”

  他将人安置在榻上。

  没多久,安夏便打了热水过来,说道:“世子,醒酒汤厨子还需要时间熬。”

  他颔首说道:“你出去休息吧。”

  安夏朝里面瞥了眼,夫人这是喝了多少酒?脸都红成这样了。

  希望夜里别出事才好。

  裴扶墨解开披风,坐在床榻边,将帕子拧干了后给她擦拭脸颊的湿汗,皱眉道:“连着两个晚上过来,你都这般不清醒,是想气死我么?”

  江絮清躺着都歪七扭八的极其不安分,这时,踢了踢腿,说道:“不要,我只要裴小九抱我!”

  她还当自己在凉亭里。

  裴扶墨给她擦脸的动作不由轻柔了许多,唇角衔了抹笑意:“还算有点良心了。”

  不枉他下值后便策马赶过来。

  将脸擦干净后,便给她擦手。

  那双白皙柔软的小手臂的触感,当真是让人爱不释手,裴扶墨垂眸静静擦拭着。

  这时,江絮清忽然呜咽地哭了出来。

  ()  他顿时身子一僵,侧眸看过去,只见方才还好生生的人,忽然流泪不止。

  她[kou]中不断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裴扶墨给她擦了擦泪,顺着问下去:“你对不起谁了?”

  江絮清哭个不停,脸颊上瞬间便堆满了泪水,他擦都擦不过来。

  那悲痛的哭声莫名引得他心里发慌,眼看她哭得愈发严重,裴扶墨只好褪下了外袍上榻,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地轻声安抚她。

  “对不起,裴小九……”

  裴扶墨面[se]微凝,顺她后背的动作忽然停滞。

  **

  翌[ri]清早醒来,江絮清顿时感到头昏脑涨,疼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脑袋一般。

  安夏听闻动静便推门进来,说道:“夫人,宿醉后第二[ri]会有痛疼是正常现象。”

  江絮清扶着额,从榻上爬起来,问:“昨晚发生什么了?”

  “奴婢看到的就是世子抱着喝醉酒的夫人回来了,后面发生的事奴婢也不大清楚。”

  江絮清诧异道:“世子昨夜又来了?”

  安夏回道:“没错,昨夜来的比前[ri]要早,兴许是为了在夫人入睡之前,匆忙赶来的。”

  结果没料到还是没有见到夫人清醒的一面。

  江絮清顿时后悔不已。

  她中午没有午睡,就是担心裴扶墨会午时[chou]时间过来,没料到夜里饮了酒就稀里糊涂地睡去了,其余一点印象都没了。

  “安夏,你今[ri]必须将我盯紧点,绝对不要错过世子过来的时辰了。”

  “好嘞。”

  话是这样应下了,但是昨晚一过,裴扶墨竟是将近五[ri]都没有过来。

  这几[ri],江絮清每个晚上都等的眼皮打架,实在困得不行了,结果第二天醒来得到的消息是,世子夜里并没有来。

  她这下完全想不通了,难不成是她喝醉酒那晚,对裴扶墨做了什么事?他是生气了?

  难不成,她打了他?

  与此同时的东宫。

  这几[ri]裴扶墨忙得无法歇脚,太子李谦得空便让他入宫了一趟。

  太子李谦面[se]紧张道:“玹影卫查到的消息,半个月前在护国寺的山脚下的村落附近,似乎有看到裴幽出没的踪迹。”

  裴扶墨背脊靠在椅后,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冷笑道:“看来那具尸身果然是他放出来的障眼法。”

  偏生那么凑巧,面部五官被摔得血[rou]模糊,右脚胎记处被巨石砸烂。

  李谦愤然道:“他能弄出这障眼法,想必是知道有暗卫搜寻他,想要取他[xing]命,才一直躲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裴扶墨道:“三皇子那没有任何消息,他大抵是还没办法联系到三皇子的人。”

  “无论如何,尽快找到他,千万不能让他回到侯府了。”李谦说完,便吩咐暗卫现身,将事情吩咐下去。

  裴扶墨站起身,掸了掸衣袍,凝眸望着院外树上绽放的枝花许久许久

  。

  最后说道:“表哥,你不是很想要佳月公主回来?”

  李谦脸[se]微变,“你有什么办法?”

  ————————

  [ri]子又一连过去了两天,裴扶墨还是没有到温泉山庄来。

  就连裴灵萱都觉得怪异,见江絮清这般愁眉不展,便道:“兴许是他近[ri]公务实在太繁忙了,这才[chou]不出时间过来。”

  这处温泉庄子离长安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倘若骑马疾速赶来也要一个时辰,每个夜里赶过来,天未亮又要赶回去,的确很消耗时间。

  江絮清也理解。

  她只是心里总有种极其不安的感觉,慌乱得不行,好似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就连今[ri]的天气都好似验证了她的心慌,到傍晚时,忽然下了瓢泼大暴雨。

  窗外渐大的雨势压弯了庭院的小树苗。

  这次的暴雨与上个月护国寺出事的那场暴雨有的一比。

  唐肃也难得严肃了起来,他冒雨过来叮嘱道:“你们夜里不要外出了,都好好待在屋子里,将门窗封紧。”

  叮嘱完这些话后,他还不放心,亲自去检查了江絮清和裴灵萱住的屋子,将所有的门窗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稍微安心。

  夜里,裴灵萱回了自己的屋子。

  江絮清坐在窗边,听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声,那巨大的滴答声响像在敲打她忐忑不安的心,此时心脏快到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

  这场大雨同样下在了城内。

  左军衙署。

  裴扶墨站在临窗边负手而立,听着雨声,心里许久无法沉静下来。

  耳边还在不断回响一句话:裴幽还活着。

  前几[ri]江絮清宿醉时说的那句话,她对他道歉,是何意?

  此时无数个念头频繁的在他脑中回[dang]。

  难道她很早就知道了裴幽还没死?

  这种疑心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疯狂滋生。

  倘若,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裴扶墨忽地脸[se]更沉,心里犹如巨石所压,呼吸都紊乱了起来,这种慌乱到他抓也抓不住的感觉愈发的明显。

  她为何忽然提议要去温泉山庄休养?

  母亲分明只说长姐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她为何自己主动提出了温泉山庄?

  他的心此时,正不断地冒出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想。

  恰逢这时,玹影卫现身屋内,回禀道:“世子,有裴幽的踪迹了。”

  裴扶墨转过身来,面沉如水:“在何处?”

  玹影卫从怀中取出一枚墨[se]的玉佩,说道:“属下在某处的温泉山庄附近的河流,发现了这枚墨[se]的玉佩,背后正刻了裴幽的名字。”

  那枚墨[se]的玉佩敞露在眼前时,裴扶墨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猛然[chou]痛一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脚步不稳地连连后退几步。

  玹影卫惊讶道:“世子?”

  屋内气氛沉了一息,裴扶墨站直了身子走过来,冷声道:“玉佩给我。”

  “是。”

  裴扶墨接过那枚玉佩,垂眸看了许久。

  玹影卫还没察觉出什么,说道:“这枚玉佩制作[jing]良,想必是极其珍贵的礼物,属下曾有幸见过这类墨玉石,这世间这款墨玉寥寥无几,几乎很难寻得,这么尊贵的玉佩,必定是裴大公子的。”

  是吗。

  裴扶墨轻笑了声:“你觉得这玉佩好看吗?”

  玹影卫一直低着头回话:“是枚[jing]致且特殊的玉佩。”

  裴扶墨轻轻接话道:“没错,还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玉佩。”

  玹影卫继续回话:“那温泉庄子,属下暂时还没查到具体是哪一处,请世子再给半[ri]……”

  “不必了,我知道在哪。”

  裴扶墨冷脸阔步跨出去,喊了周严过来,“备马,我要出城。”

  周严惊讶道:“世子爷,现在还在下大暴雨,或许晚点还有雷鸣闪电,路上想必是极其危险的啊。”

  裴扶墨面无表情地看他,“我说备马。”

  周严顿时打了个哆嗦,跟随世子多年,他从未见过世子的眼里露出那般恨意汹涌的冷意,好似他若不服从,便会立即血溅现场。

  **

  大雨不见停,雨水在窗边滴落,水花溅入屋内。

  江絮清站在窗边,雨水将她的衣裳沾湿。

  安夏赶紧过来将窗户关紧,苦[kou]婆心道:“夫人,您快去歇息吧,今晚这雨真的下得很大了。”

  江絮清不安地在屋内四处走动,无助道:“安夏,我睡不着,这心里头就是慌得很。总觉得要出事了。”

  安夏还以为是雨下太大了,她害怕,便安抚道:“没事的夫人,等雨过去便好了。”

  江絮清急切地摇头,“不是,我有预感,我的心从夜里就跳得极其快。”

  是不是裴小九出事了?他这几[ri]没有过来,兴许是他那边出了什么突发状况?

  她心乱得不行,好似要翻搅起什么惊天骇[lang]般,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安夏没办法,只好又把窗户打开了一些,说道:“那好,夫人便坐在这听听雨声,兴许一会儿就困了。”

  江絮清坐在临窗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

  窗户打开坐在窗边,这跟淋雨有什么分别?

  安夏[cao]心得不行,但见她这般反常,实在不好劝说了。

  江絮清听着雨声,许久还是无法入睡,整个人烦躁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最终,她还是站起来出门,望着门[kou]房檐下的雨水,不断地期盼雨快些停下来,天快点亮。

  等天一亮,她就赶紧回去看看裴小九。

  否则她实在是睡不着觉了。

  下了暴雨的温泉山庄夜里安宁,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见,江絮清靠在廊柱旁,不安地细细算着时辰。

  此时前方似乎有光亮正在靠近。

  她眯了眯眸,感到有个人披着蓑衣,提着夜灯朝她这边走来。

  她看不太清楚来人是谁。

  正要要寻安夏过来,此时一道惊雷闪现,光影掠过,恰巧地照亮了来人的脸庞。

  她清晰地看到,那隐匿在那蓑衣下的人,正是失踪多[ri]的裴幽。

  江絮清顿时呆若木[ji],傻傻地立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许久无法动弹。

  可那道身影似乎并未朝这处过来,他站在原地皱了皱发白的脸,似乎腿脚有些不便。

  裴幽暗骂一声,倒是没想到这腿伤如此严重,碰了水后便痛得他寸步难行。

  也顾不上江絮清看没看见他了,他只能狼狈地返了回去。

  江絮清脸上的血[se]霎时间褪去,惨白一片。

  等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后,她急忙返回了屋内。

  安夏见江絮清慌慌张张奔进来,身后好似有豺狼猎豹追着她似的,惊讶道:“夫人你去哪儿了?衣裙都湿透了。”

  江絮清眼睛瞪得极大,神思胡乱得不行,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匆忙地换上了绣鞋,转身要取门[kou]的油纸伞,神志不清地一直呢喃:“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双腿还在隐隐打颤,取油纸伞的手怎么都握不稳,神态好似疯癫,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她要离开这里,不能让裴小九看到。

  否则她真的就解释不清了。

  安夏还没明白什么情况,江絮清已经艰难地撑着还未完全打开的油纸伞闯入了夜[se]之中。

  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她忽然冲进了雨幕中,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安夏吓得心脏险些停掉,“夫人——”

  江絮清凭着本能直接奔到了庄子入[kou]。

  门[kou]值守的护卫远远瞧见一个女子撑着一把没有完全打开的油纸伞,几乎雨水都灌溉在她身上,纤弱又狼狈,顿时也吓了一跳。

  只见那女子直接往马厩过去,强行想要拽出一匹马。

  雨水胡乱地拍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哭着喊:“求你了,带我回侯府好吗?”

  马儿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只能一人一马这般争执着。

  那护卫不得不赶紧过来,问道:“世子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护卫的声音很快融进雨声中,江絮清没听见,固执的要拉扯马匹。

  最终那护卫出手帮她将马牵出来,说道:“这夜深了,世子夫人要出去?”

  江絮清顿时跟看见救命稻[cao]一般,“求求你,带我回城里,或许我不回去也行,但我绝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那护卫没明白她的意思。

  但夜深了,此时还下着大雨,是决然不能随便乱跑的。他安抚道:“您稍等,我这就去请庄主过来。”

  说罢,他转身便走了。

  江絮清忽然泄力了,无助地靠着架子滑落,她只觉得

  现在无依无靠,

  浑身都是冰冷的。

  她一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脑子就是如浆糊一般混乱不堪。

  从看到裴幽的那一刻起,她便受足了刺激。

  现在得知裴幽就在这庄子里,有他在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留了。

  **

  夜里风雨飘摇,大雨下夜间实在寸步难行。

  马蹄奋力溅起泥水,裴扶墨浑身湿透,面无表情地朝前方策马。

  不知疾奔了多久,就连那马儿都累得快要支撑不住,雨地泥泞,马蹄猛地一打滑,直接将裴扶墨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从马上滚落,他都未曾发出一丝丝声响,墨[se]的长袍沾了不少污脏的泥水,他看都未曾看一眼,抬手擦了擦面上的雨水,便又继策马疾奔。

  马儿尚且距离温泉山庄百米远时,忽地从转角处缓缓走出一道摇摇[yu]坠的人影。

  “吁——”

  裴扶墨及时拉住疾奔的马儿,遂翻身下来。

  他手握马鞭,沉着步伐踩着泞泥不堪的泥水,一步步朝那人迈去。

  江絮清失魂落魄地行走在雨夜之中,男人挺拔的身形步步朝她靠近,伟岸的身影最终落在她的身上。

  她面[se]苍白,眼里一丝光都没有似的死气沉沉,最终目光缓缓落在男人布满了雨水的脸庞上。

  看了片刻,她无力地呢喃:“你不来接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语落,随着她这句话,便是她身躯发软,浑身无力地直接晕倒在男人怀里。

  裴扶墨黑眸轻颤,死死看着她这幅狼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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