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抢不回去，是他们没本事
“开门！”
“嘿，杨老三，快开门，我们回来了！”
“老子今天取了十几个首级，还烧了他们的粮草。”
他的兄弟们在城楼下笑得豪迈，连着几个时辰的奔波并未消减他们身上的锐气和兴奋，一个个好像还能与敌再战几百回合。
然而守城的将士却大惊失色。
“快去禀告将军，消失的商队长他们回来了。”
商云止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他握紧手中的长枪，大声道：“我们奉命截杀贼寇粮草，何来消失一说……”
“商云止！”城楼上的祖父已经是一身便衣出来，手执长刀满脸怒气，“没有本帅的命令，擅自出城行动！破坏本将的计划，还敢回来！”
城楼上的灯前所未有的阴暗，商云止的热血渐渐染上凉意，他突然明白了祖父的意图。
难怪……发布命令时，要支开其他人。
商云止抬眼死死盯着城楼上的人，双眼因愤怒和狠意如鬼魅般，身体的血液膨胀沸腾，在不可遏制的痛苦与恨之间几乎冲破血管，他双腮颤抖，固执道：“擅自行动？不是将军布置的任务？”
“本帅何曾给你布置这任务的？分明是你骄矜自负，想要抢功劳，连累你的队员们！”
周围的人都在问队长怎么回事。
亲信们一个个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讨论，不知道该信任谁的说辞。
他耳朵嗡嗡作响，那些掷地有声的话却清晰地砸下来。
“不服管教，自傲自负！实乃我军之耻！”
“扰乱军纪，当死！”
破空之声传来。
利箭离弦，直直朝着他射来。
商云止凭着本能躲开，好在反应迅速，箭尖擦过手臂，只是受了皮肉伤。
楼上有兵士为他求情，说一定是另有隐情，连副将等人也出帐来，不知是念及他商家人的身份，还是他从军以来的功绩，对主帅说好话。
他们一队人，以正大光明的理由被驱逐。
可是无法进城，没了庇佑，被他们惹怒的走投无路的贼寇反扑回来。
五十一个人，后来活着跟他藏身九神沟的，只剩下了十三人。
如今那十三个人，还有三个人活着，除了他，剩下的都守在林南九神沟。
成为守城将领。
只是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当年九神沟下，攻击他们的其实不是贼寇。
是商未岐派来的人。
那条被堵的路，也是商未岐派人拦住，将生路拦截。
商云止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山崖下，伤口发炎，无药可医，连进食都困难。
就是那般绝望中，他的陛下发现了他们。
让他重生。
或许连陛下自己都不清楚，她的出现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摆脱商家的第一步，是用了十多年无法达到的愿望，就在她的不忍心里重生。
她是他重生时见到的第一个伸出手，亲自为他包扎的温暖善良的人，是第一个为他铺路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意识到世间天地，还有另外一番场景。
是她的举手之劳，却是他的此生所求。
“他为何这般做？”帝王不解。
商云止的天分、脑子和反应能力，天生地适合战场，他应当被好好发掘，用在合适的地方守护臣民，商未岐却千方百计地杀他，无疑是自毁长城。
商云止抿了抿干涩的唇，“因为云沧病重。”
似乎看出了帝王的怔然，他补充道：“陛下，云沧与我，是孪生子。”
商云止撑起身，轻轻地掐掉了香炉中的香。
缕缕青烟钻出来。
“在商家，双生子是不祥的预兆。”
商家是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祖上曾出过几对双生子，无一例外地给家族带来了极为惨重的打击，所以后来一旦双生，有保守的家主，会直接将其扼杀襁褓中，以免不幸。
“从出生那一刻，我比云沧更……康健，云沧几乎夭折，他们认为我是那个会吸走所有气运的不祥之人。所以商家人，十分厌恶我。”
温如栖看向自己的皇夫，他此刻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表情，只能通过那看似平静实则发抖的语气，判断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不在意。
她体贴地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他们说，只要杀死双生子中不详的那个，另一个就可以免受其苦。”
“那时候的云沧在寺内静养，住持说他被不好的东西缠着了。那一定是因为我……”
多么荒谬！
但是有人信，并且做了。
商云止每每回忆起曾经不堪的往事，只觉得身体内似被异物捅穿，从心肺到肝脏，无一不痛，他好像被囚禁在绞刑架上，等着所有人判决，又等着人凌迟。
一刀一刀，没有停歇。
这些年，他不断告诫自己，他不是商家人认为的那样，也一遍遍地说自己不欠云沧，可那些在意与烙印啊，如同空气，无处不在。
尤其是当云沧回京，他们对比得那般强烈时，他会不断滋生起愧疚。
卷丹会不经意地提起，云沧的病情，就如同层层加码。也无不提醒着自己，他得到的所有，都建立在了云沧的苦痛之上。
他困于此，不得生，不得死。
商云止双手撑在一边，指尖发青，墨色的长发衬得脸白如鬼。
温如栖眸色复杂，她这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枕边人血痛的挣扎，看似挺直骄傲的脊梁，随时都要碎裂。
她低低叹气，却见那人的脊梁一寸寸弯下去，好似她的叹息沉重得无法背负。
“云止，过来。”她说。
商云止听话地转身走过来，表情空茫。
如栖起身，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他，强势地笼罩住一碰就要碎的男人。
怀里的身体冷得如冰。
“满怀歉意地活着，不会让你的生活变好，反而到处都是鞭挞你的人。”
商云止抬手死死扣住如栖的腰。
“可以凶，可以狠，但不可以弱，知道吗？”
她摸了摸云止冰凉的脸颊，“你不欠他们，哪怕是欠了，那就让他们有本事从你那里，抢回去。”
云止眼珠动了动，“抢回去？”
“嗯，抢不回去，是他们没本事，不关你的事。”
【作者题外话】：陛下她真的……我哭死！
谁懂啊，我好喜欢陛下啊，她这样冷淡强势的人，和恋爱脑男主配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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