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伤心的慕容云海
几天后,太子以讨教易经玄妙为由,请陆大人于隔日散朝后,顺道绕过来东宫一趟,以为解惑。
陆大人不疑有他,应允后,隔日依约来到东宫。
不料,易经开讲没多久,太子便把话题带到御印一事,还给出了实际报价,金额详细到个位数,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陆大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久了,也患有官员们常见的被害妄想症!
他担心太子早有耳目渗透进工部里,于是不敢狡辩,立刻跪地,俯首至歉,并承认太子所掌握到的金额确实不假,分毫不差!
太子看到陆大人这么一跪一答,瞬间就傻了眼!
他是真的没想到,江茗禹用不到半个月时间查到的金额,竟然千真万确!
“一万八千两,减去七千二百三十六两,还余一万零七百六十四两……”
太子把脸一沉,严肃地问:“这钱……又都去到哪儿了?”
“回殿下,臣……”
只见陆大人跪在地上,头也没敢抬,还吱吱呜呜地说:“工部经手主官,上下一十八员……含微臣在内,平均分得五百九十八两!”
此话一出,换太子恍然大悟!
直言道:“一户寻常百姓家,一年收入不过三十三两;你们这倒好,抬手这么一捣,近六百两入帐,这买卖……很划算呀!”
太子冷嘲热讽地挖苦一番后,没打算再继续深究下去,因为他也明白,水清则无鱼的道理。
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揪住这事去严办贪污官员,不但牵涉甚广,同时还打脸皇上,对谁都没好处;没弄好,自己太子这个位置,还可能不保!
最后太子让这起事件,成了悬在陆大人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死心塌地的为己所用,成为一枚最忠实可靠的太子党成员。
陆大人的转变,同时也反映在课堂上。他对太子授课的态度,明显不同以往,变得温良恭谦让!
与鹤相、梅相他们那种严格态度,形成强烈对比;就连不善解读空气的江茗禹,也能感受到差异。
入夏后,天气渐热,还没端午,官员们已自动换穿夏服了。
慕容管家帮江茗禹订制了两套全新的夏季朝服,依旧是正八品的绿袍,与冬季朝服相比,明显轻薄许多,也很透气,唯内里需加上素面衬衣,否则外人一眼就能看穿过去。
江茗禹来到朝堂上,见众臣多已换上夏服。
红袍搭配红色衬衣,蓝袍搭配蓝色衬衣,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约定成俗后,就是一种不成文的朝堂规矩。
今日朝堂上,来了一位生面孔,是江茗禹过去不曾见过的年轻官员。
瞧他的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可能还略长一些;他白皙的肤色与浓眉下那双青灰色的眸子,便是典型的西域人特征。
高挺的鼻梁、略薄的红唇,也显示出强烈的胡族血统。
更重要的是,他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以及下巴下方那小小的胡子,都是胡人异于中原人的标志。
在古人眼中,俊美的男子大都有乌黑浓密的长发,白净的面容与高挺的鼻子。
他便具备这三者,头发如墨,皮肤如雪,鼻子直如松枝。加之一双明眸,红唇如胭脂,无一不符合古人审美。
再听口音,有着明显的胡腔,八成来自关外。他穿着一身蓝袍朝服,坎肩上绣着鹭鸶和云彩,袖口处还饰有白色绒线。
这朝服颇为考究,料子也很上等,品级在江茗禹之上,可能在五品或六品之间。
散朝后,太子派人传话,要江茗禹前往东宫一趟。
下午,江茗禹独自一人来到东宫;按例,若没意外,今晚又得在东宫用完餐后,才能回家了。
江茗禹随着风儿的脚步,来到东宫后花园,此时太子人就坐在池塘边上的凉亭里。
于凉亭同坐者,还有今早在朝堂遇见的那位陌生官员;他与江茗禹一样,散朝后直接来到东宫,会见太子。
可尴尬的是,那人仅穿着一件蓝色夏季朝服,并未搭配衬衣;只见薄如蝉翼的蓝袍夏服,难以遮蔽其胴体,胸前乳首,肌肉线条,依稀可见,若隐若现!虽说在场皆是男人,但看在江茗禹眼里,仍不免有几分害臊。
“惺秋,你来啦!本王帮你们介绍一下……”太子兴奋地介绍道:“惺秋,这位是‘慕容云海’,字端木
云海,这位是‘江茗禹’,‘江惺秋’,是当前太子侍读。”
一听到他叫“慕容云海”,江茗禹马上想起来,他就是前任太子侍读。
太子一介绍完毕,江茗禹、慕容云海两人一同拱手作揖,就算认识彼此了。
太子:“云海原是泗枫道-雪樱县令,走马上任还不到一年,不幸遇父丧!今日还朝述职,正是回来交接工作。接下来……云海还得返回原籍,丁忧三年。”
“敢问慕容大人……原籍何处?”江茗禹问。
慕容云海:“本官非中原人士,乃关外-亚斯莫都司,银巳部人。”
“云海乃北方人士,这三伏天……盛夏时节,闷热难耐……”太子趁机解释道:“我让云海褪去衬衣,这才令他感到凉爽许多。”
语毕,太子也示意江茗禹,不妨褪去衬衣,更为舒适。
但江茗禹没有同意,还说自己是南方人,较不畏热,觉得现在这个天气对他来说,不算太热,进而婉拒褪去衬衣。
太子没有勉强,而是接着邀二人一同饮酒,吟诗作对。江茗禹、慕容云海二人,就这么陪着太子,在池边凉亭一路玩到入夜;最后干脆在凉亭设宴,共进晚餐。
慕容云海虽与江茗禹偶有互动,但并不热络。
席间,太子也曾多次作球,刻意拉近慕容云海与江茗禹的距离。
憨厚老实的江茗禹,也都顺着太子的意,尝试与慕容云海交流。
可慕容云海却始终对江茗禹刻意保持距离,即便三人痛饮完多壶白酒,早已醉得满脸通红,但话不投机,热不起来,就是热不起来。
江茗禹心想:兴许是慕容大人正处于丧父之痛,情绪低落所致;太子此番设宴,目的是想安慰他吧。
由于慕容云海不是京官,在京没有住所,按例,可寄宿翰林院。
江茗禹本想拜会慕容云海,好询问更多关于太子侍读的工作细节,但慕容管家寻访后回报,慕容云海并未在翰林院寄宿!
于是,江茗禹也自行四处打听,最后才从风儿口中得知,几日以来,慕容云海一直住在东宫,哪都没去。
端午节前三天,慕容云海突然来到江茗禹府上,登门拜访!
江茗禹本想留住慕容云海,还打算设宴款待一番,但慕容云海不想停留太久,还以丁忧为由,得加紧回到关外。
江茗禹虽不善阅读空气,但任谁也能看出慕容云海此时的低落情绪。
他憔悴的面容和难掩的落寞语气,都在无声诉说内心的忧伤。
慕容云海拉起江茗禹的手,又轻轻放下,这举动充满难以言喻的怅然。
他明显有话想说,却始终卡在嘴边,迟迟无法吐露。这种怪异的举止让江茗禹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慕容云海的用意。
倒是一旁的张管家,很快看出端倪。
他出言安慰慕容云海道:“慕容大人,您大可安心回乡丁忧;殿下的事,您无须挂念,一切如常,怡然自在。”
慕容云海闻言方才放下心头大石,转身离开江府,扬长而去。
事后张管家告诉江茗禹,说慕容云海原本就与太子殿下交好,得知太子有了新侍读,心里难受;再加上丧父之痛,又更难过了!
张管家把话说得很婉转,但江茗禹是有听没有懂;他甚至天真地认为,慕容云海是因父丧而难过,与他这枚新任侍读的出现,没半毛钱关系。
江茗禹前世也只是个未踏入社会的普通大学生。
他对人情世故理解甚浅,对弦外之音一无所知,这份天真也许是他最大的麻烦,但也恰是他最可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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