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一章：宁波城
林一凡并没有上岸，在船上收到了定海县城已经成功攻破的消息之后，便直接下令后队大军变前锋，中军还没加入战场的两个师也继续溯江西进，直奔数十里之外的宁波城而去。
定海一战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城中一定有不少日军士兵逃了出去，日军指挥官也还没抓到，他们如果逃回宁波城，日军必然可以根据战况判断出刘秃头早已经反水，所以他必须要快，只要先进抵宁波城，就能牵制住一部分守城的日军。
这其实是一举两得，城中的刘秃头只要还没有出事，也可以为林一凡牵制住大批日军，这将会使得谷寿夫两边都无法发力，进而彻底陷入被动。对外，他不敢派出兵力突袭立足未稳的国军，对内，他又无法集中兵力，对付大批“叛变“的伪军。
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两边都想兼顾，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两边被动。但如果林一凡瞻前顾后，不敢带着这军队迅速突进，那陷入战略被动的就是他了。
毕竟，如果他不出现在城外，这支突袭国军的威慑力会大大降低，谷寿夫也极有可能由此判断出这不是国军主力，然后改变战略。
炮艇上，林一凡扭头看着不断冒出黑烟的定海县城，身后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他对着张禄道：“传令下去，全速进发，去宁波城，我们要在那里，踏上浙东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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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溃兵还没逃回宁波城，谷寿夫便已经收到了国军对定海县城发起进攻的军情。只不过事发突然，守军指挥官都完全反应不及，清水雄一虽然派出了一早就安排好的哨兵，但传回来的消息都十分模糊，谷寿夫根据这些情报，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国军突然发动了袭击，战况十分激烈。
但仅仅只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他甚至连国军的兵力，对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全军来攻，都无法判断，更不用说据此判断城中的伪军们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了。
不过，有些日军跑得很快，前面两批哨兵刚刚汇报完军情，还没有等到谷寿夫给出下一步的指令，土屋翔太郎就已经带着紧紧跟上的两百多士兵回到了宁波城。
“长官，支那混蛋反了，张德福反了！”土屋翔太郎满脸硝烟，刚刚在市政府门外跳下马匹，就直接冲了进去，额头上全都是豆大的汗珠，连军帽都跑丢了。
“张德福？定海的保安团团长？”谷寿夫虽然心中有过猜想，但突然间听到这个消息，还是瞪大了眼睛，他甚至忘记问清水雄一为何没和土屋翔太郎一起回来了。
“没错，那些支那人混蛋，一早就勾结了支那军，听说他还领着支那军直接偷袭了县政府，清水中佐就在那里，我本来想要去救的，可带兵冲了好几次，都没能冲破那些支那军的包围......”土屋翔太郎说着，羞愧的低下了头。
谷寿夫自然不信他说的这些，按照前面那两批哨兵的刚刚的情报，土屋翔太郎能那么快赶回来，自然不可能还有时间去救人，此时说这些，恐怕是因为清水雄一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死无对证了。
“张德福反了，刘秃头，刘秃头绝对也有问题！”土屋翔太郎笃定地说道。
谷寿夫此时自然也做了判断，他对于刘秃头并不担心，对方手下只有不到一千的懦夫，想要围剿易如反掌。
“传我的命令，立刻封锁城南大营，禁止任何人进出，让佐藤健二整顿军队，然后立即对刘秃头手下的皇协军发动攻击，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一个小时之内，我就要看到那个支那人的脑袋。”
“嘿咦！”
谷寿夫泰看着手下的军官匆匆跑下去，又看向了土屋翔太郎，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对他来说，现在最为关键的，还是如何对付来势汹汹的林一凡，对方既然准备了那么久，必然是全军出动，势在必得，一场恶战已然在所难免。
不过，土屋翔太郎不等谷寿夫说话，便主动请缨道：“长官，请让我誓死为大日本帝国，为天皇陛下效忠！”
在土屋翔太郎看来，这是难得的将功补过机会，否则定海失陷一事，他根本无法弥补，到时候就算是大军守住了宁波城，击退了国军，他都不会有什么除了切腹谢罪之外的好下场。
谷寿夫当然也猜到了他的这层心思，只不过他在想要不要拉土屋翔太郎一把，还是把这个功劳给手下的人，对方毕竟只是个中佐，虽然丧城，可局势如此，不一定会被追究，多少对国军作战失败的军官，都没被处理！
无论是谷寿夫，还是土屋翔太郎，都把孤军无助的刘秃头当成了香饽饽，虽然大战在即，可两人的心思还是止不住地活络，想要为自己谋求最大化的利益。
不过，不等谷寿夫拒绝土屋翔太郎，把功劳抢下来，门外又冲进了两个哨兵，看着他们脸上焦急的神色，谷寿夫心中惴惴不安，他担心自己最害怕的时候，还是发生了。
“长官，不好了，支那军已经攻到了城外，江中部署的阻挡直接被那些巨舰掀翻，听说那个叫做林一凡的支那人也出现在了海军之中，支那军距离府城，已经不到十里。”
“林，林一凡亲自领兵来了？”谷寿夫冲上前去，急得一把拎起那个哨兵的领子，瞪着眼睛质问道。
那个哨兵被谷寿夫的失态吓住了，磕磕碰碰，才真正给出了确定的答复。确定了这一紧急军情的谷寿夫脸色大变，国军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林一凡这个敌人实在太可怕了，他怎么会那么快，难道定海县城，就那么容易破吗？
而听到这个消息，土屋翔太郎一时战意全无，但他此时已经逃无可逃了，这不是定海，这是谷寿夫坐镇的宁波，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不战而逃。
“土屋君，你说的不错，支那军此番来势汹汹，城池防御才是重中之重，刘秃头就交给你了，我佐藤君调去守城，你务必一战灭了刘秃头那个卑鄙的支那人。”
土屋翔太郎听罢，稍稍一愣，他听到林一凡名字的时候，就不由得心惊胆战起来，反应也跟着变慢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又赶紧回道：“嘿咦！”
与此同时，宁波城城南的日军大营内，刘秃头和王强从周围兵力的异常调动中，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们原本以为林一凡要五天才能来，没想到第四天中午，就已经要到了。
不过，国军的突袭行动实在太突然了，不仅仅是宁波城的日军没有反应过来，就是宁波城里面的军统情报人员，也根本没得到任何消息，而土屋翔太郎是午饭的时候才领着残兵进城的，刘秃头和王强无法在晚饭之前和外面取得联系。
毕竟，外面的军统暗探们，也无法根据进出城门的几个哨兵和匆匆赶来的土屋翔太郎，就准确判断出全部，或者是关键的军情。有的时候，做出判断不难，但是做出准确的判断，十分困难，越是关键的时候，往往越难做出决断。
刘秃头在大营周边的日军行动起来的同时，也立刻下令手下的心腹带着士兵行动，他在伪军中威信极高，手下行动很快，营门立马就被摆上了好几排沙袋掩体，营墙的木栅栏内侧，则是充斥着警戒的士兵。
“林一凡打来了，看老鬼子这反应，恐怕是张德福成功了，定海被攻破的消息已经让他慌了神。”王强看着营门外，谷寿夫派来的那些日军士兵，非但没有丝毫恐惧，还跃跃欲试。
刘秃头终于等来了国军大军，此时也完全是放下了心，他看到大营外行动的日军里面没有关东军，就知道是谷寿夫把关东军都派去守城了，而且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是他拖延时间，反败为胜的关键。
“老鬼子就派了这点人来，一定是林总长已经领兵到了城外，他这个时候被林总长牵制住了，顾不上老子这点人。那老子这次就让他好好看看，老子的实力究竟如何！”
王强自然也是猜到了这些，不然也不会这么信心十足，他知道刘秃头有实力，但真正打起来有多强，他没亲眼看见之前，始终还是有点担心的。
“呵，那个土屋鬼子也来的，看来定海真的是丢了！”王强从望远镜中看到了灰头土脸，从县政府匆匆赶来，还没时间清洗一下的土屋翔太郎，嘿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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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秃头居然让人把营门前的那些沙袋掩体搬开了，他想干什么？”佐藤健二眯着眼睛，死死盯住了营门，看着刘秃头令人疑惑的操作，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他难不成还想反攻？”土屋翔太郎除此之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但这怎么可能？刘秃头只有几百人，而他和佐藤健二加起来，兵力上是对方的两倍。据营寨而守，或许还能坚持久一些，把掩体推开，主动出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极有可能！”佐藤健二看了看三百多步之外的刘秃头所部营寨，又扭头向南，看了看那座新建的浮桥，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可能什么？”土屋翔太郎虽然不明白刘秃头为什么要自寻死路，但他也觉得此事有蹊跷。
“土屋君，咱们要不要留些兵力守住日月湖的浮桥，万一刘秃头带人冲出了大营，在长春门和城外的支那军里应外合，城门出了什么岔子，咱们可逃不了干系！”佐藤健二随即扭头看了土屋翔太郎一眼，颇为犹豫地问道。
“不过......”佐藤健二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太荒唐了，又立马补充道：“想来这卑鄙的支那人绝对跑不掉，就算他垂死挣扎，真的跑了，那点残兵也无碍大局。”
土屋翔太郎也没把佐藤健二放在眼里，对方手下虽然有一千余士兵，但战斗力恐怕还比不上自己的这两三百精锐，随即冷哼了一声道：
“既然明白，那还废什么话？就凭刘秃头那点人，能突围得了吗？若是佐藤君你真的不放心，留一支兵力下来守着浮桥就是了。不过，我的士兵，要去为帝国冲锋陷阵了。”
宁波城城南，有两座开凿于唐朝贞观年间的千年古湖——日月二湖，而因为湖泊位于宁波城西南隅，很多时候也被称为南湖，或西湖。
日湖位于城中正南，面积略小，月湖则是位于城中西北，由江河连贯至望京门，颇为壮阔，两湖连络如环，几乎阻断了府城中心往南面长春门的道路，而湖中又只亘有一小堤，数座小桥，根本无法满足大军守城调度的需求，所以在谷寿夫的主持下，湖面新搭了一座浮桥。
刘秃头被安置在了城南，其实就是背湖而立，很容易就被周围的日军堵住，不打一仗几乎不可能脱身。但因为靠近湖泊，他只要击败了土屋翔太郎和佐藤健二的兵力，便能直接从浮桥渡河，从城池内侧进攻长春门。
而参谋总部早先结合军统情报人员传回的情报，计划也是将长春门作为了突破的关键，军统甚至还在城中藏了三十几个行动队队员，此时就潜伏在城南的民宅之中，只要王强发出信号，他们随时可以行动，配合刘秃头的人夺取浮桥。
林一凡这个时候虽然把溯江而上的大军安置在了三港口，靠近的是灵桥门和东渡门，但他的真正目标也是春生门，几座城门之间相隔不远，国军大军很容易便能完成调度，对春生门发起进攻。
“是，土屋君说得是，刘秃头那家伙绝对不堪一击，是我多虑了！”
佐藤健二陪着笑脸，心中却在骂娘，这土屋翔太郎明明就是个刚打了败仗的丧家之犬，刚刚还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现在却在他头上耍起了威风，他自然不服。而且，土屋翔太郎让他留下兵力守桥头，自己却要全军出击，这安的什么心，他还能不清楚？分明就是要抢功。
“你的兵力部署好了没？”土屋翔太郎并没有理会对方的笑脸，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被困在营中的刘秃头所部，心中颇为兴奋，林一凡他打不过，一群伪军难道他还打不过？
“正面这个营门，我要亲自去攻，你派一个中队来助战，然后带着其他兵力守住周围的营墙，绝对不能让刘秃头给跑了。否则，唯你是问！”
“嘿咦！”佐藤健二当即领着麾下的一支步兵往北面而去。
土屋翔太郎看着佐藤健二离开，又抬头看向了刘秃头所部大营的位置，他虽然还是没想明白刘秃头为什么要让手下士兵搬开门口掩体，但也根本没有太在意，挥手叫来了自己的副官之后，随即吩咐自己筹谋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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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健二很快率兵堵住了刘秃头所部大营的西面和北面，和刘秃头的士兵隔着一圈木栅栏对峙，但他也不想成为土屋翔太郎将功折罪的踏脚石，并没有着急发起进攻，牵制刘秃头的兵力，为土屋翔太郎在正面取得突破创造有利条件。
刘秃头和王强看着外围日军的部署，无论是营门正面，还是大营侧面，两支兵力都迟迟不动，哪里还能不明白是为什么？
而这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有利的，谷寿夫的反应太快了，这让刘秃头和王强十分被动，林一凡虽然当机立断，直接一个急行军，兵临城下，但如此仓促行进的军队，没有缓冲时间，整理部署攻城器械，根本无法立刻展开攻城行动。
“土屋鬼子不耐烦了！”刘秃头看到营门处开始逼近的日军士兵，当即扭头看向王强道：“王长官，佐藤鬼子就交给你，李三由你指挥，我先去教训教训土屋鬼子，让他再吃点苦头。之前在定海县城的时候，我就看他不爽，早就想打他一顿了。”
王强点了点头，他也看到了原本一直不动的日军开始往前推进。
“刘团长放心就好，小鬼子太小瞧咱们了，他们一会儿就要落荒而逃了。谷寿夫居然只派来了这点兵力，看来城外的局势已经非常严峻，他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如此决策，不管是兵力不足，还是轻视刘团长，破城都已是无可避免。”
两人说话间，城外又响起了一阵轰隆隆的炮声，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是守城日军的，还是攻城国军的。
望着不远处高大的城墙，国军的炮兵营营长用手中的望远镜目不转睛地观察城墙上的每一个细节，指挥着炮兵精确地调整每门火炮的仰角、方向，密集的炮阵整齐布置，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火力屏障，为前锋部队的进攻保驾护航。
炮手们顿时动作如风，重炮的巨大炮管缓缓仰起，吼声般的轰鸣震耳欲聋，弥漫在炮阵周围的硝烟被风吹散，露出一群紧张而严谨的面孔。
紧接着，一连串的火光喷薄而出，炮弹呼啸着划破空气，直奔城墙而去，尽管城墙上的日军早有防备。然而，面对这种规模的炮击，他们也只能无奈地躲避在城墙后。
炮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华丽的弧线，接连爆炸，城墙上溅起的炮焰如同绚烂的烟花，随着炮声震耳欲聋的回响，有一段城墙接连被数颗炮弹击中，石块飞溅，烟尘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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