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二章：长春门
刘秃头和他的手下们此时也都豁出去了，因为他们心知肚明，事情发展到了这部境地，也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和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其实，真实的伪军并不全是后世的很多影视作品中那种只会欺负老百姓，毫无战斗力的弱鸡部队，而是随着抗日战争的发展，日本军队虽然占领了华东、华中的大片地区，但战争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日本军队已经无力组织大规模的进攻，兵力越来越分散。
为了维持对占领区的统治和对抗日武装的对抗，伪军得到了日本军队的扶持和进一步武装，甚至拥有飞行队、高炮队、汽车队、特种部队等各个军兵种，战斗力呈现逐步上升的趋势。
“啊！啊！啊！”短暂的对峙和冲锋之后，惨叫声在两军交锋处迅速响起，不少前冲的伪军们被子弹贯穿身体，哀嚎着倒下，两边在一开始的交锋中都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密密麻麻的子弹在半空中相互交错飞舞，发出凌厉的“砰砰“声，带起了一蓬蓬血雨，一阵混乱的对射之后，刘秃头所部在绝境之中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战斗力，迅速占据了优势，对面的日军开始节节败退。
刘秃头所部的强悍战力直接打醒了土屋翔太郎，他看着在对方攻击下，已经乱成一锅粥的麾下士兵，便已经知道了此战的最终结果，同时也明白了刘秃头为什么敢主动出击，原来对方是真的有这个实力，也是真的看不上他。
阵线上不断倒下的伤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巨大的伤亡使得日军那三百多人很快消耗近半，如果不是土屋翔太郎派人在后督战，并稳住了两翼，这支日军恐怕已经崩溃了。
但就算如此，在对面刘秃头所部的迅猛打击下，后排的日军士兵还是不顾一切，转身溃逃，使得己方阵线的崩溃更为迅速，并裹挟了一部分后方督战的士兵。
“快，去告诉长官，城南出事了，立刻调兵过来镇压保安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土屋翔太郎朝着手下吼完，当即领着身后剩下的几十士兵朝着营门方向冲了上去，想要从败局中多带些士兵出来。
他看到手下的士兵已经被大范围波及，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就再也坐不住了。此时若是再逃，那他不死在国军手里，也得死在谷寿夫手里。
而且，宁波城里面还有数千日军，其中上千是关东军，土屋翔太郎并不认为刘秃头的那点人，真的能翻天，击败他不意味着可以击败关东军，其中的差距，他还是知道的。只要能把他的人带出来，那他就还有机会。现在死伤的，大多还是佐藤健二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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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
宁波城外，国军正在用炮艇上的火炮轰击城池，几艘巨舰一边在江中游走，一边朝着对面的城墙齐射火炮，对宁波城北面和东面城墙上的日军士兵形成了极大的威慑，也让谷寿夫不敢轻易调兵。
与此同时，三千多名国军士兵已经在宁波城东面和南面分批下船，林一凡来得太快，谷寿夫派出的士兵还来不及完全破坏灵桥门外的浮桥，就被新海军用炮击轰退，仓皇之间，直接退回了城中。
国军则是早有准备，后续的大军抵达之后，利用辎重船上的材料，很快就修复了这座受损不大的浮桥，这使得林一凡在城外调兵不需要再频繁借助船只，变得十分便利。
宁波城在唐朝庆元年建立子城后，又在唐乾宁年间，由明州刺史黄晟主持发起，修筑了宁波罗城，也由此大致确定了后世宁波州府城池的范围，奠定了宁波城的空间形态。其城墙大致呈梨形分布，东西南北均开有城门，其中北面和东面临大河。
宁波城自修筑以来，千年间名称数度更易，城池也多次增补修葺，在宋朝时期，其一度有足足十个城门，不过在元代，城池也一度毁而复建。
此时，宁波府城便有六座城门，而国军重兵部署，兵锋直指的，则是东渡门和灵桥门，特别是那座可以迅速调兵的浮桥，就在灵桥门以南，而国军真正的目标，宁波城南面的长春门，距离灵桥门并不远，国军可以随时调转枪口，调兵往西进攻。
炮击仍在继续，河道上弥漫着浓重的硝烟，林一凡早已经习惯这种战场的熟悉气味，他看向南面的浮桥，一队队士兵正在渡河，密集的脚步声宛如仙乐，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正在晃动。
战船的舵楼之中，林一凡，朱国睿，张禄，还有一众军官正在看着参谋总部根据军统情报重新绘制过的宁波城地图，上面清楚绘制着每个城门的位置，以及城中主要建筑和街道的大小，高度和距离，这对于大军制定攻城行动而言，异常重要。
如今，这已经成为了国军大军发动大规模行动的前提，引进入了各类标识和严格界定了距离和方位，甚至在某些关键的地方，还专门绘制了等高线的地图，是参谋总部制定作战方案的重要工具。
林一凡要求参谋总部在每一次重大军事行动的至少三个月，都要完成相关的地图测绘工作。不过，因为技术人才和工具不足，在日军占领区的相关测绘，往往十分局限。宁波城的众多县城中，也只有定海县城和宁波城周边，完成了测绘，浙江省的其他地方，则只有杭州府城和绍兴府城的地图重新绘制了。
林一凡指着地图上日月湖北面日军大营的位置，看向手下的一众军官，最后目光停在了张禄的位置道：
“王强之前传回的消息说，刘秃头的兵力就驻扎在日月湖北面，如果他打赢了围攻他的鬼子，藏在城里的行动队便会协助其夺取湖上浮桥，然后发射信号弹，对长春门发动突袭。如果刘秃头败了，他们便会等到入夜，然后在城中纵火，突袭城门，咱们再趁机发动夜袭，集中兵力进攻长春门。
但在此之前，咱们还必须得骗过谷寿夫老鬼子，不让他察觉到咱们的真实意图，否则城中的鬼子一旦集结，就算刘秃头领着他的人毫发无伤杀到长春门，也无济于事。张禄，现在看到了宁波城，你先来说说，打算怎么打？”
张禄闻言，当即指着地图上“和义门”的位置，一面说，手指一面沿着城墙滑动：
“此前咱们不清楚小鬼子在各面城墙的部署，只能根据不同情况，制定好几个不同的方案作为备选，如今已经基本侦察清楚，谷寿夫在城中的兵力十分充足，四面城墙，六个城门，都有重兵把守。
而且，鬼子位于城墙内侧，调兵比咱们快，在机动上占着绝对优势。按理说，现在的情况，咱们应该选第一个既定的方案，但这里面还有两个问题。”
“仔细说说。”林一凡点了点头道，他其实也看出了既定计划的问题，从一开始要求大军急行西进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
“一个是咱们匆匆赶来，比原本计划中要急促许多，军统和哨兵侦察到的军情十分粗糙，可信度并不足。另外一个，刘秃头在城中，能打到什么程度，始终是个未知数，城中这几日也都没有军情传出，发生了什么变故，也无从判断。”张禄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
“所以，我觉得，咱们也必须布下疑兵，分散谷寿夫充足的兵力。那既是他的优势，也是咱们可以利用的点，如果他兵力不充足，反而不敢放手防御城墙四面。
同时，疑兵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作用，便是掩护对长春门的攻势。咱们现在把兵力集中在灵桥门，往西可攻长春门，往北可攻东渡门，同时又威胁着灵桥门，这个方向老鬼子必然会部署大批兵力，如何让他将兵力侧重于东渡门，是其中的关键。”
林一凡听罢，点头同意道：“没错，老鬼子也算是身经百战，咱们可以让他举棋不定，但想要完全蒙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现在也就是咱们突然兵临城下，他一时慌了神，如果攻城的时间再往后推，咱们的士兵实力，很快就会被他察觉。”
“张团长有什么办法让老鬼子把兵力集中在东渡门？”朱国睿看了看林一凡，然后扭头问道。
张卫国此时也抬头看向了张禄，道：“灵桥门距离长春门和东渡门都不算远，只有不到二里，宁波城城墙高大，运兵速度很快。如果只是二里的距离，就算有内应，咱们的大军恐怕也很难攻得下城楼，如果是四里，那便不同了。”
张禄看起来胸有成竹，他把目光瞄向了林一凡亲自点名要求跟着大军急行的张德福，笑了笑道：“那就得靠德福了！”
“我？”张德福指着自己，惊得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个本事。
且说，张德福成功“改邪归正“后，在和李大福的飞虎特战队会合之后，先是夺下了定海北门，然后又在城中势如破竹，结束之后便跟着飞虎特战队一起来到了宁波城。
“没错，就是德福你，你能让老鬼子把最精锐的那批士兵集中在东渡门。”张禄说着，又转身朝着林一凡笑着说道：
“总长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此前一定要把德福带上，便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可以动摇城中那些浙江伪军们的军心。城中的刘秃头必然已经起义，无论是胜是败，城中伪军们的军心都必然已经受到影响，德福需要的，就是再往上添上一把火。”
林一凡闻言，脸上露出了笑意，虽然他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却是有利用张德福扰乱守军军心的想法。
张德福听罢，也当即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偷偷瞥了林一凡一眼，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转身面向林一凡应道：“我一定不辜负总长的期望，城中有不少弟兄都和我有交情，他们也并非背弃祖宗的懦夫，心里多多少少都有难言之隐，现在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好！”林一凡拍了拍手，然后又看向地图道：
“老鬼子真正信得过的精锐，恐怕就只有南下支援的关东军，除去要抽调出来镇压刘秃头的，六个城门一分，根本没有多少。只要他把这些精锐集结在了东渡门，防止动乱，那咱们拿下长春门，便指日可待。
张德福你出马劝降，他绝对不敢轻视，就算猜到了咱们的计划，也无可奈何，咱们的大军集中在灵桥门，打哪一边，都是两里，这场仗的主动权，已经到咱们手里了。
另外，派哨兵去通知后续赶来的部队，让他们加快速度，到了三港口之后，如果主力正在进攻长春门，便去围堵和义门，封锁北面的河道，不要把老鬼子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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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城灵桥门城楼上，谷寿夫先后收到了土屋翔太郎和佐藤健二两人送来的急报，他怎么也没想到，刘秃头居然把两人都击败了，而且极有可能正在集结兵力，伺机猛攻，突破日月湖的浮桥，直取长春门。
他原本以为刘秃头和张德福等人没什么区别，都是战力疲弱的伪军罢了，麾下的人不可能有什么战斗力，不过是他们养着的“人肉盾牌“预备队。
但现实给了他重重一拳，更让他意识到了刘秃头的起义之心有多坚定，最终为了配合城外的国军，不惜代价，鱼死网破，也不无可能。
现在，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土屋翔太郎和佐藤健二趁着刘秃头在营中集结士兵的时机，带着最后的数百残兵往南退到浮桥之上，至少还能抵挡住一阵子。否则，他连调整部署，重新调集兵力镇压的时间都没有。
在东面和北面密集的炮声中，谷寿夫依旧犹豫不决，他已经看到了城下集结的数千国军，而对方还在北面和东面的具有强大的攻击力，河道中弥漫的硝烟使得他无法对敌情做出准确判断，国军的神速和林一凡过去几年的胜迹，以及经常出乎预料的兵力，又让他有些草木皆兵。
宁波城东面和北面，或者更准确地说，作为梨型的城池，其东北面和东南面濒临大江，城下土地狭窄，并不适合大规模攻城，但是国军当前并没有往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派出部队。
谷寿夫在城中的兵力原本是十分充足的，但随着刘秃头举兵反正，定海城内又传来了张德福反水的消息，那些浙江当地的伪军们，还有多少是可信的，他根本不能确定，在不派日军监视的情况下，也根本不能再放心用。
而且，刘秃头已经展现出了强悍的实力，谷寿夫自然清楚自己不派出从杭州带来的核心战力——关东军，是无法迅速将对方歼灭的。而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城内的乱军，谷寿夫必须要在国军全面攻城之前剿灭。
可该调哪里的士兵，又是一个谷寿夫难以抉择的问题，城楼上的这些兵，无论从哪里调出近千精锐，都是拿着整座城池在冒险。但如果是从各处调兵，然后再集结，时间上则是来不及了，特别是从望京门等地调来的士兵。
与此同时，他并不知道城外有多少国军，这也就使得他无法准确把握剿灭刘秃头所需的时间，更无法精准把握该调动多少兵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东渡门的鸠山大雅突然派了哨兵来禀报，张德福出现在了城下，开始喊话鼓动城楼的伪军们反水，打开城门迎接林一凡的大军。他虽然下令城楼上的炮兵点炮轰击，但根本无济于事。
林一凡的速度再一次惊到了谷寿夫，定海县城今早才被攻破，不到半天，他就领着大军进抵宁波城，现在才两个小时，又派出了张德福劝降，接下来会有什么花招，他甚至都不敢想。
不过，如此危局之下，谷寿夫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思索片刻之后，便立即做出了决定——利用城墙的掩护，直接从灵桥门和长春门调三百关东军和一个大队前往日月湖支援。
东渡门的意外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但那还是几乎抽干了灵桥门和长春门两处的兵力，完全就是兵行险招了。所以，谷寿夫随即又下令调集望京门，和义门和永丰门的士兵赶来支援，缩短兵力回防的时间。
刘秃头既然早就和林一凡勾结在了一起，必然有和对方联络的手段，他必须要阻止对方的士兵靠近城池，只要城墙内侧没有受到攻击，他相信林一凡不敢放开手脚，直接攻城。
毕竟，林一凡的本事再大，在没有空军支援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在进抵城下几个小时之内，组织起强有力的攻城行动，这是谷寿夫可以确定的。
“林一凡，我只要还活着，你就别想踏进宁波城一步！”谷寿夫死死盯着浮桥北面河道中的国军的海军舰队，恶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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