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45
工部办事效率极高, 自早朝结束后,短短几个时辰就将灾民所需的棚子搭建好。
顺带还带了大夫,一方面是对周围进行消毒驱虫, 二是帮灾民看病。
这些大夫都是京城药铺自发派人过来的,连草药什么的都自备,完全不用工部操心。
有朝廷发话,这次为灾民出力的商铺一律可以得到皇上亲笔题字, 老实说,谁能不心动呢。
皇上题字啊……倒也没那么稀罕。
毕竟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皇上偷懒随便从底下找个大臣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题字必盖金印,那印章总是真的。只要能得到一个,莫说从此店铺声名鹊起, 落得个救济灾民的好名声,就是留下来作为传家之宝也使得。
尤其是药铺, 对于她们来说, 此次正是打响名声的好时机。
于是赈灾棚两边, 一字排开好些坐镇大夫, 旁边还有帮忙挂号跟排队的学徒, 每个摊位上都插了写着自家药铺名字的旗帜。
除了这些, 临近中午, 不少商户跟官员府邸门口都已经开始布粥发馒头。
考生们前脚还在心头信念感崩塌,觉得大司怕是要完, 忧心忡忡脊背弯曲,后脚见朝廷出手迅速灾民得到妥善安置, 便又重拾希望抬起头颅。
她们纷纷出来看, 同时“文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毛病又犯了, “指点江山”“挑三拣四。”
什么这家的粥熬的不稠。
什么那家的馒头不够白。
甚至还有几个人问, 为何不给灾民发肉吃?
更有人道:“京城这么大,让她们留下来又何妨。官府帮忙安排住宿顺带着找个活计,也省得她们再回去。”
这话听得苏虞目瞪口呆,不由扭头看过去,心道哪里来的傻缺。同批考生中要都是这种货色,那她别说考中举人了,就是状元她都敢奢望一下。
“说得好!”苏虞上前一步,用力鼓掌。
那人一笑,朝苏虞拱手,恨不得将她引为知己,“看来你我所见略同。”
“不敢不敢,”苏虞问,“她们留在京城住哪儿?”
那人一愣,“朝廷跟官府提供住所啊。”
苏虞微笑,“可现在,国库没有银子。”
那人,“那官府呢?”
“……”白妔都听不下去了,“国库都没有银子,官府哪来的银子?你娘都出去要饭了,难不成你还能在家当大小姐?”
那人听得不乐意了,伸手指白妔,“嗳,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文雅!亏得你还是个读书人!”
白妔心道,你该庆幸我是个读书人,我要是个武将,我在你开口时就凑你。
苏虞立马充当和事佬,伸手握住那人指向白妔的手,说道:“其实要是想要她们都留下来也好办,分出十来个住在你家,再分出十来个住在她家。大家彼此分一分,如此住宿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苏虞一派欢喜,“让她们留下来果然是好主意!”
那人微怔,想反驳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讪讪地将自己的手从苏虞手中抽出来,“呵,呵呵,再、再说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借机开溜,躲进人群里。
废话,灾民又不是香饽饽金疙瘩,谁乐意分啊。万一她们反客为主,岂不是引狼入室。
苏虞啧了一声,手搭在白妔肩膀上,在她衣服上反复蹭手心,“典型的何不食肉糜。”
白妔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冷哼道:“嘴上说的好听,一听说要住她家,她就不乐意了,什么人啊。”
苏婉看着苏虞借机擦手的举动,抿了下唇,轻声道:“对于京城来说,短期收留这些难民还行,物资跟地方都勉强凑合。可若是时间长了,不说会滋养出灾民什么异样心思,首先,京城就已经被拖垮。”
京城此举属于救急,没办法中的办法。
当务之急还是要筹集赈灾银子,让这些灾民重返故土重建家乡。
苏虞抬手揉了一把苏婉的脑袋,“不错不错,昨天一晚上的书没白看。”
苏婉有些嫌弃苏虞刚才这双手握过那人的手,又不敢躲。
三人看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前方有躁动,不由跟过去看。
白妔以为是灾民中出事了,跑得最快,结果到那儿才发现跟她想的不一样。
苏虞紧跟其后,看清楚情况后也愣了一下。
“阿柚。”苏虞朝身后远处马车喊。
谭柚掀开车帘看过来。
苏虞颠颠地跑过来,站在马车边,像是跟人接头一样,单手遮嘴,一脸神秘兮兮,“我看见京城第一美人了。”
谭柚,“……”
她这反应像是看见了京城第一贼人。
苏虞求生欲极强,立马解释,“当然,在我们心里长皇子永远第一!不过人家选的不是还没成亲的男子吗,殿下嫁人后可就不在排行里了。”
京中有几个排行榜,比如京中第一纨绔、京中第一富商、京中第一世女、京中第一公子。
自从五月份柳盛锦回京后,在街上短短露过一面,瞬间空降为京中第一公子排行榜的榜首。
谭柚来了兴趣,将手里的书合十放在腿上,问苏虞,“京中第一世女是谁?”
“那自然是谭学士喽。”论样貌论出身论学士,谁人能敌谭老太傅的嫡长孙女谭橙?
苏虞一脸骄傲,仿佛那是她亲姐。
她跟谭柚是姐妹,四舍五入跟谭橙关系也不远,苏虞没拿自己当外人,谭母若是愿意,她当场磕头喊娘都没问题!
谭柚笑,随后抬眸朝人群聚集的地方看过去。她没看柳盛锦,而是在学子中扫了一圈,果真看见安从凤也在。
她太显眼了,像是鹤立鸡群,打眼就能看见。
现在京中第一世女或者新秀还是谭橙,短短几个月后,便会彻底变成安从凤。
安从凤作为天选之女,六元及第一路高升,跟她比起来,脚踏实地过于低调的谭橙只配沦为她的配角。
像是皎洁月光旁的星星,明亮烛光下的萤火虫。
安从凤会彻底掩盖住谭橙的光芒,将这个曾经在京城也是排行第一的世女谭橙,压下去。
这便是女二。
无论她自己如何优秀,只要跟女主对比起来,好像总是差点什么,光芒总会被忽略。
苏虞站在马车边疑惑,“阿柚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口一提。”谭柚这才看向柳府。
临近中午,柳府已经开门布粥,刚回京没几个月的柳盛锦就站在粥桶旁边。
他身着青绿颜色,在这个还算燥热的晌午显得格外清新,足够让人眼前一亮,加上柳盛锦生的好看,清清冷冷的气质配上这身衣服,更是将凉爽之意发挥到极致。
柳盛锦冷白皮,今日更是未施粉黛,只用一条素白襻膊束起袖筒,落落大方地拿起勺子,站在粥桶边布粥。
饶是他没盛装打扮,但也吸引来无数目光,就连柳府门口的队伍都比别人家的长。
跟柳府门口白到几乎发光的柳盛锦比起来,其他府邸门口的丫头小侍根本没看头。
“那就是第一公子?”
“不愧是第一公子啊!这长相这气质这身段,啊呸,这拎勺的手劲,大啊!”
这里面也有不一样的声音,“柳府门口的难民其实多数是老人、男子跟孩子你们发现了吗,是不是因为男子心善,女人便让自家夫郎跟孩子排这边,至少可以多吃些。”
“什么心善?柳公子是人美心善啊。”
“……”
不少学子踮着脚远远朝柳盛锦看过去,如果不是顾及文人脸面……主要是人多,她们都想装成难民,前去跟柳仙子讨一碗粥喝。
苏虞捏着下巴疑惑,“柳府已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
不然怎么让柳盛锦出来盛粥。
虽说也有官员为给自己孩子搏个好名声,会让孩子出来露个脸。但仅露面而已,根本不可能像柳盛锦这般,真挽起袖子盛粥。
谭柚倒是知道柳家是何想法。
苏虞说的那种情况是寻常人家,可柳家跟其他官员比起来,因为柳贵君一事打击颇大,导致现在有些一蹶不振。
她家跟吴家没法比,吴家本就扎根京城,祖上有人。柳家起初发家,是柳慧箐得了功名,后是两个儿子生的极好。
柳贵君入宫后,柳家才水涨船高,所谓平步青云不过如此。
但柳家起来的时间太短,还没等她们在京城彻底扎根,就被司牧剪去枝叶,只堪堪留个主干。
没有根基的家族,在京城就跟浮萍一般。
柳慧箐能在柳氏被打入冷宫后就下定主意把柳盛锦从乡下接回来,用来笼络京中朝臣,寻得庇护的同时东山再起,就足以看出她豁得出脸面。
连儿子都能这么“卖”,她还在乎这些?
此举虽说有些丢人,但胜在柳盛锦长得好。
将来如果往上笼络不成,倒是可以把目光放在这些未来的新秀上。
比如,安从凤。
谭柚以为安从凤跟柳盛锦的相遇是状元打马游街,柳盛锦惊鸿一瞥,从此开启这段相对来说还算浪漫的孽缘。
现在一些事情改变后,故事走向倒是跟之前不同了。
就像现在的柳盛锦,不是柳贵君的弟弟,而是落魄柳家的庶子。
苏虞觉得那边没看头,顺势跳坐在马车横木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阿柚,我有几句话的意思不是很懂,你给我讲讲呗。”
她将纸往后递,“你看,我都记下来了。”
谭柚放下车帘,伸手接过纸,眼里带出笑意,“书法进步许多。”
苏虞特意把问题写下来,等的就是这句夸奖,“是吧,我娘也说勉强能入眼了。”
这边两人你问我答的清冷丝毫不影响柳府门口的热闹。
京中学子今日估计有一大半都聚集过来。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听说能见到京城第一美人,谁不想来看两眼。
“阿凤,你不是有夫郎吗?怎么也来凑热闹啊。”身旁有同来的考生打趣安从凤。
“谁说我有夫郎了?”安从凤双手抱怀,满脸疑惑。
“嗳,”那人一顿,“之前给你送行的那个……”
她们来之前,有个小公子骑马跟着安从凤的马车走了好几里路。
小公子看着像是江湖人士,虽说没柳盛锦气质绝尘,但贵在飒爽利落。
她还当那人是安从凤的夫郎呢。
安从凤笑,桃花眼往上扬起,自带多情韵味,语气无奈,“那人不过是我认识的一个弟弟,哪里是我夫郎。”
她家开客栈做生意,人来人往的,认识的人多也很正常,考生便没多想。
考生以为的弟弟可能就是江湖人之间称姐道弟的弟弟,谁能知道安从凤嘴里的弟弟,是能暧昧拉扯夜里在屋顶拥吻的弟弟。
一个女人,一个优秀的女人,有几个男子又怎么了,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
安从凤漂亮的花瓣眼看向柳府门口的柳盛锦,眼睛从他身上移不开,但嘴上说的却是,“我若娶夫,对方定当身份尊贵气质绝尘,方能配得上我。”
如今的柳盛锦,只符合气质绝尘这一条。做她的主君可能不合适,但暂时做个“弟弟”倒是可以,等日后她娶了正夫,再挨个给他们名分。
安从凤身边这人也不觉得安从凤在吹牛,“对,将来若是考了状元,怎么着也得娶个大官的儿子才行,不然白读这么多年书了。”
娶个身份高的夫郎,等将来自己当上大官,再娶几个好看的侧室,这才是人生理想,读书人的目标。
安从凤笑,她虽赞同,却没说话。
白妔见这边秩序良好没什么问题,这才放心的跟苏婉一起回去。
“柳公子亲自布粥,应该是他自己的想法。”苏婉小声跟苏虞白妔说,“我看见柳府的下人,脸色都铁青。”
柳盛锦给的多,粥桶见底的格外快。
柳家人期间没办法,甚至把后厨的白面馒头都端出来。显然原本是蒸来给府里用的,现在被迫拿出来应急。
柳盛锦像是没看见她们的脸色一般,依旧站在门口盛粥。粥没了就发馒头,一人两个,不够就三个,恨不得通过此举掏空柳家!
大中午的,他一个气质清冷容貌绝尘,堪比高山顶峰一捧初雪的人,站在桶边拎着大勺布粥,显得有些割裂感。
美是美,就是让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说是现实吧,柳盛锦美的像是梦中人。说是梦境吧,那么些灾民又让人忽略不了。
苏婉看起来性子温吞,跟在苏虞白妔身后跟个小白兔一样,可观察很仔细。
毕竟大家的视线不是在柳盛锦身上,就是在难民身上,没几个人能跟她一样连柳府下人的脸色都注意到了。
“估计是柳大人想让儿子出来短暂露个脸,是柳公子坚持自己布粥。”苏婉爬上马车。
柳府的事情终究跟她们无关,提完一嘴三人也不再多想。
今日几人进不去吴府,学习又不能停,于是便打算跟谭柚去谭府,顺带着蹭顿午饭。
车门关上,马车往前缓慢行驶。
谭柚离开前再次掀开帘子朝后看。
柳府门口一事,有人看柳盛锦,有人看难民,有人想的是娶夫,有人想的是治国。
其实很多事情,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部分人将来的路。
考生的路取决于考生自己,不过谭橙的婚路……
除了取决于她自己,还取决于谭府全家人。
晚上司牧特意回来吃饭,谭柚猜测,他估计是为了听八卦看热闹才回来的这般早。
得知他马车快到的时候,谭柚站在后门内等他。
马车直接进府,停在棚里。硃砂掀开车帘,司牧抬眼就瞧见站在车旁的谭柚。
谭家两姐妹猛地一看,气质其实很像。
两人向来站有站相坐有坐姿,站时腰杆笔直如青松,坐时板板正正让人挑不出毛病。唯有相处,才会发现两人其实截然不同。
谭橙像是雪后劲松,清冷板正,但外冷内热。
谭柚则像青竹,有韧劲有底线,眉眼平和处事不惊,但如果遇到她觉得对的事情,定会坚守到底,外柔心硬。
举个简单的例子,上次苏白苏吴四人难得放松,在府里空地蹴鞠。
谭橙就属于那种眉头紧皱不愿意凑近,但如果苏虞过来多劝两句,她哪怕拧紧眉也会参与其中跟她们共同玩耍。
而谭柚则不同,她全程都在参与,她参与的方式是悠闲的坐在摇椅中看她们玩闹,而不是下场跟她们蹴鞠。
司牧蹲在车前横木上,朝谭柚眉眼弯弯,然后伸出胳膊。
见她不过来抱自己,司牧便站起来,摆动双臂,作势要跳下去。
司牧蠢蠢欲动。
“冒冒失失。”谭柚到底是走过来,抬手朝他,皱眉温声道:“这边都是青石板,你若伤了膝盖摔着腿,可怎么办?”
司牧搂着谭柚的脖子,两腿蜷缩,月牙白的衣摆顺着她的力道跟转动,在黄昏中划出一道漂亮弧度,像是蝴蝶,随后翩跹落下。
“那哪里可以跳?”司牧好奇地问。
谭柚牵着她的手朝老太太院里去,沉吟片刻,“祖母的花坛。”
理由是,“花坛中泥土松软,就算摔着也伤不到骨头。”
司牧笑,“那我要是在里面跳来跳去,祖母会不会打我?”
“不会,”谭柚嘴角勾起弧度,“如果她打你——”
司牧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
谭柚目视前方,声音如常,真诚的建议,“你就跑。”
司牧,“……”
谭柚一本正经,“她应当是跑不过你。”
正好帮老太太做运动了,一举两得。
司牧鼓起脸颊,觉得谭柚想看他热闹。
两人到的时候,菜刚摆上桌。
“螃蟹!”司牧眼睛再次锃亮,看向谭柚。
谭柚抿唇不语,唯有看向司牧的眼神透着无奈。
她还能怎么办,司牧闹着要吃,只能让他少吃一些。
沈氏跟谭主君过来,沈氏围着司牧打量一圈,然后肯定地点头,“瘦了。”
谭主君跟着附和,“嗯,我看也是,腰上清减了至少半寸。”
司牧听得目瞪口呆,低头往自己腰上比划。
瘦了吗?他怎么没发现。
“牧牧回家啦?”谭母乐呵呵道:“阿柚今天说想吃螃蟹,我就觉得不对劲,她向来口腹之欲比较淡,给什么吃什么,特别好养活,这还是头回说想吃螃蟹。”
谭母一脸“我看透她”的得意小表情,“我一猜就知道是牧牧要回来。”
司牧闻言微怔,心里软软甜甜的,不由将脑袋往旁边轻轻一靠,抵在谭柚手臂上,“我有些嘴馋,跟她提了两句。”
“什么叫嘴馋,现在就是该吃螃蟹的季节,可不得尝尝鲜吗。”谭母理所应当的语气,“待会儿给你夹个大的!”
司牧开心起来,“好。”
说话间,老太太从里间出来,“司牧回家了,坐下吃饭。”
几人陆续落座,谭橙到的时候,一家人的目光齐刷刷朝她看过来。
谭橙,“……”
她突然觉得,以前那种半夜才回来的日子其实挺好的。
谭橙落座,老太太开口,“阿橙啊……”
“祖母,”谭橙一本正经,“食不言,这是阿柚说的。”
老太太颔首表示赞同,“我知道,但是——”
她示意一圈,“咱这不是还没动筷吗。”
都坐着呢,还没拿筷子。
谭橙,“……”
大意了,说早了。
老太太笑呵呵的,“就问两句,你对你的婚事到底是何看法?”
“你也不能怪我们想出这个法子,毕竟你平日也不常在府里。”谭主君接着说道:“我跟你小爹爹有了人选都找不到你的人。”
谭主君跟沈氏和谭橙说话的时候,三人形成一个小氛围,其余另一边的几人又是一个氛围。
谭母觉得司牧饿了,扭头看老太太,“娘,你们说话的食不言,像我们这些不说话的,能不能先吃?”
她把手在自己跟司牧谭柚之间比划了一下。
“孩子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别再饿着了。”
老太太一想也是这个理,跟着谭母拿起筷子,“阿橙啊,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我们吃饭肯定不说话。”
“主要是你看这盆螃蟹,它们是无辜的。熟都熟了,要是被你牵连等不来人吃,肉都凉了。”
老太太已经开始动筷了,谭母紧随其后。
谭橙心累,想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她一个堂堂翰林侍讲学士,在家里愣是没有插嘴的空儿。
谭橙眼睁睁看着,谭母给司牧夹了一只大大的螃蟹,然后给老太太也夹了一只,最后是她自己的。
司牧到底是皇家出身,不仅会吃螃蟹,还会剥螃蟹。
他低头,把自己小盘里的螃蟹拆开,只拿着银勺子吃了一点点蟹黄,其余的都推到谭柚面前。
相当于为谭柚剥了只蟹,剥的既精致又漂亮,肉跟壳完全分离,方便吃。
他也知道螃蟹性寒跟他喝的药的药性可能相冲,所以乖乖地品一点味就算了。
谭柚人前不爱亲热,便给司牧倒了杯温水放在他手边。
谭橙朝前看过去,明明是一张桌子,对面的老太太跟谭母啃着螃蟹,吃着肥美的蟹黄,旁边司牧跟谭柚无声互动。
唯有她,一人面对两人就算了,连只螃蟹都吃不了。
幸好早上的小笼包顶饿。
谭主君道:“我们给你几个选择,你吃饭的时候好好想想,最迟明早给我们答复,如何?”
沈氏将准备好的名单拿出来,递给谭橙。
谭橙打开,排在第一的是安国公的嫡孙:赵锦钰。
排在最后的是柳府庶子:柳盛锦。
这名单用硬壳软纸写的,看起来准备的极为正式又严肃。
直到谭橙看见柳盛锦名字后面——
不知道是谭主君还是沈氏,有人在柳盛锦名字后面还特意写了六个小字,标注:
长得极为好看!
像是觉得柳盛锦不合适出现在人选里,但实在是他长得过于貌美,导致两人舍不得将他划出去,最后才把选择权交给她,甚至偏心的标了注。
谭橙,“……”
嗯,正经又活泼,严谨不严肃。
是她两个爹爹能干出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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