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要保密鸭
罗森：
请你不要再用邮件轰炸我了，我很好，只是不想回复你而已。
我仍然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在他们主动和我道歉之前，我是不会主动回去的。
中国的饭真的很好吃，我在一些网络平台上交到了很多中国朋友，他们说话很有趣，我偶尔还会画一些画——只不过我忘记把我的画板一起带过来了。
我还认识了一个人，他和你一样，也很爱喝很苦很苦的茶，他还有一只小猫咪，不过他不是很爱说话，脸还很臭。
但是他请我陪他一起打游戏，还让我摸了他的小猫咪，我现在甚至还有了一笔意外的收入，所以你不要担心我。
希望你和Rebecca都好。
——不想回家的N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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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沛在逛超市。
主播这行大部分人的作息都是昼夜颠倒，然而关沛的个人作息都十分的规律，每天固定时间直播上播下播，从不熬夜，保温杯在手春夏秋冬都泡着热茶，堪称养身行家。
每周三周五的早晨会去游泳，每周日会去逛一次有机超市买下周需要的食材，喜欢自己下厨，很少点外卖。
粉丝们都爱调侃他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关沛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自律惯了，过这样有条有理地生活反而很舒服。
关沛推着购物车，先去自己最爱的杯子区浏览了一圈，
遛了一圈没什么看着顺眼的保温杯，倒是隔壁有个破壁机看着不错，关沛寻思着也快入秋了，回头弄点热豆浆喝喝也不错。
把破壁机装进了车里，翠菊的罐头也买了，关沛有随便转了转，感觉没什么可添的了，干脆就直接去排队结了账。
收银员小姐姐手上麻利地扫着码，同时还不忘笑眯眯地进行推销：“这是最近XX茶近期推出大热的速溶奶茶，现在我们买一送一，您需要来一盒吗？”
关沛瞥了一眼那花里胡哨的包装盒，光看着封面上的图片就感觉甜腻。
然而他的脑海地却莫名浮现出了另一场景——男孩子被杯子里的茶苦到，皱着张小脸，棕色的大眼睛眨啊眨，震惊而哀怨看着自己。
“….来一盒吧。”关沛说。
是为了让以后少些麻烦而已。关沛这么对自己说，不然自己的各种好茶还是会遭殃，嗯。
关沛回了家，随手刷了刷微博。
邵吉昨晚在他俩直播结束后激动的不行，弹来了一连串儿的消息，说是各处都在热议他们俩合作的直播效果，夸颜值也好夸节目效果也罢，总之是一片好评。
关沛倒是没什么感觉——不过看着这周的周任务的进度，他也确实也松了口气，毕竟自己是真不擅长要礼物这种事儿。
邵吉至少有一点说的没错，这小孩确实招人怜，是个吸打赏的体制。
——但也是真能吃。关沛想起了昨晚被吃的滴汤不剩的碗底，心情还是颇为微妙。
今天关沛不打算开播，又正好赶上游戏更新，直到明天早晨十一点才会开服，于是关沛切了小号，在黑桃的大厅随便逛了逛，看了看别的游戏主播的实况。
关沛主播当了几年，圈内朋友也认识不少，游戏区生活区的都认识几个。
关沛平时看他们直播还挺有意思的，结果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困，半晌又索然无味地退了出去，顿了顿，又输入了另一个直播间的号码。
毕竟是合作关系。关沛是这么想的，不为别的，检查一下罢了。
这两天李乃幼的直播间疯狂涨粉，已经快有破三十万的趋势，成绩对于这种他纯新人主播而言已经非常不错了。
李乃幼已经开播了四十分钟了。
然而关沛一点开他直播间的那一瞬间，震耳欲聋的响声让他感觉自己的耳膜差点被直接震破，天灵盖都要跟着被掀开了。
——那是一种十分诡异凄凉，极具穿透力的器乐的声音，直击灵魂，关沛眉头拧死，半晌定睛一看，整个人都无语凝噎。
李乃幼在拉二胡。
那是货真价实的一把二胡，虽然李乃幼手法生疏的不行，拉的拿是肝肠寸断一塌糊涂，但是当事人的表情却十分的陶醉。
弹幕满满当当的都是“救命SOS”“我已经在掐人中了”“兄弟们等他拉完了喊我回来“，好在李乃幼很快地就收了手，腼腆地笑了笑，把二胡放了下来。
“这个乐器的音质，好神奇啊，怪不得你们都推荐给我。”
李乃幼意犹未尽地说，“操作手法和cello有一点点像，让我查查cello用中文怎么说…嗯，大提琴，和大提琴有点点像。”
李乃幼眨了眨眼，才发现了满屏幕的调侃。
“…我这是刚刚从朋友那里借过来的，所以拉的不好。”
李乃幼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之前很喜欢大提琴的，我也会拉，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办法继续学下去了….”
关沛就看着李乃幼似乎是很怅然地发了会儿呆。
半晌他又把食指抵在唇边，警惕地凑近屏幕，小声嘘了一下：“你们先不要和别人说，这是我明天要给他准备的特别节目，要让他大吃一惊的，你们要保密的鸭。”
听了个正着的关沛:“…..”
不好意思，有点晚了。
弹幕刷了一串儿好好好行行行。
李乃幼弯着眼睛，嘿嘿地笑了一下。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二胡收好，拿起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酸奶杯，一边小口小口地咽着，一边又把脸凑近读起了弹幕，挑着回答起了问题。
“我是中国人，只不过五岁后就在英国生活了。“
李乃幼很耐心回答道，”我什么都喜欢吃，只是很讨厌大蒜和青蛙，嗯嗯。”
“而且我最近很馋冰激凌的。”
李乃幼有些伤心地往镜头外瞥了一眼，“可是我这里没有办法囤，因为我这里的冰箱..有点特殊，它有些小，而且制冷还不是很好….”
关沛怔了一下，弹幕似乎也不太能理解这种情况，李乃幼似乎也不愿意多说，只是含含糊糊地就糊弄过去了。
“谢谢用户9801的小烟花，你很大方你很善良——不过有些问题我是不会回答的，你们也不要再刷了。”
李乃幼咬着勺子很严肃地说。
他这话一出，弹幕提出的问题果然就收敛了一些，有人开始好奇关沛为什么会选择和他合作，而不是和别人。
“可能我说话比较多吧。”
李乃幼想了说想，“其实我们各自都有各自的需求罢了，虽然他可以算是我的老板，但我感觉我们更像是搭档，他人很nice，就是….”
李乃幼偷偷摸摸地放低了声音：“就是如果可以多说点话，不要总是那么闷，那就更好啦。”
“而且明天我们还会一起播。”
李乃幼骄傲地说，“他虽然游戏打的比我要好一些，但是我人要比他有趣多了，除了打游戏和二胡表演之外，我还准备了好多节目呢，你们一定要来看啊。”
真行啊。
关沛凉飕飕地想，昨天这人当着面对自己敢怒不敢言，原来第二天就忍不住开始和自己的观众倒苦水了说我的坏话了啊。
屏幕上的男孩子认认真真地用勺子刮着酸奶杯的底部，最后又用将勺子嗦干净，随即抬起手，很满意地给大家展示干干净净的杯底：“我都吃光啦。”
弹幕看得那叫五味杂陈。
“崽咱拿着礼物的钱多买几杯喝吧，不至于不至于咱真不至于。”
“这也太心酸了qaq.....”
“弟弟吃什么都好香啊，能不能教教关某人好好吃饭，不要每次都看那种下饭视频吓走新粉....“
关沛：“……”
他退出了李乃幼的直播间。
关沛这人和邵吉不太一样，他不是那种愿意打听和八卦别人家境的人，他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懒得去操心别人生活的好与坏。
不过李乃幼这个情况真的是有点小特殊——舍不得买油条吃，两次的衣着都一言难尽，吃什么喝什么都吃的干干净净渣都不剩，烈日炎炎坚持骑共享单车，家里的冰箱还不制冷....
关沛的心底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三十秒后，关沛又重新进入了李乃幼的直播间里。
屏幕前的男孩依旧神采奕奕，关沛点开背包翻了翻，指尖顿了顿，把剩下的几个小礼物都打赏了出去。
-
李乃幼今天衣服上的涂鸦是皮卡丘，这是除了杰尼龟以外，他第二喜欢的宝可梦。
那天他为了满足关沛“不要太贵”的要求，特地仔仔细细地在网络上筛选半天，最后选购了一家价格无比低廉实惠，同时又印着自己喜欢的角色的衣服。
和关沛约定好的，今天直播的主题是由李乃幼来定的，他已经期待很久了。
他认认真真地熨好了衣服，背上自己找表哥安迪借来表演节目的二胡，准备今天给关沛一个巨大的surprise。
李乃幼心情很好地站在关沛家门口，敲了敲门。
然而开门的是邵吉。
他一看见李乃幼就笑容洋溢：“呀，小李呀，早上好早上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不是预想之中的关沛，李乃幼感觉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垂下了眼睫，但最后还是很礼貌地说：“早上好，邵吉叔叔….”
今年刚刚30的邵吉笑容逐渐变得僵硬。
“那个，关沛在洗澡——你不是之前说想吃张记油条吗。”
邵吉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桌子，说，“正好我今天买了，一起来吃吧....”
“——谢谢你。”
李乃幼猛地仰起脸，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容，“邵吉哥哥。”
邵吉心尖儿跟着一颤，魂儿都快跟着飞了，连忙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
李乃幼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咬着热气腾腾的油条，酥脆又劲道的油条在舌尖唇齿间流连，他感觉自己快要幸福而死了。
翠菊好奇地露出了个脑袋出来，跳上了桌子，嗅了嗅李乃幼的手指。
于是关沛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就看着李乃幼整试探性地把手里剩下的一小截油条放在翠菊的嘴边，企图对翠菊进行谋杀。
“她不能吃。”
关沛说，“她肠胃敏感，吃错东西就会拉肚子。”
李乃幼仰起脸，愣了一下。
他每次见到的酷哥都是衣服很冷淡严谨的模样，因此此刻刚刚洗完澡的关沛，看起来就有些新奇而陌生了。
关沛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股微暖的潮意，发丝随意而微潮地耷在前额，露出一双眼虽然睥睨着自己，但是好像多了一丝平日里没有过的温度，没有那么有距离感了。
李乃幼有些怯怯地收回了手。
“对不起。”他很乖地道歉：“…我只是看他好像很想吃的样子。”
关沛只是摇了摇头。
关沛擦干了头发，在李乃幼的对面落了座，开始安静地喝起了粥，邵吉去别的地方打电话了，李乃幼盯着自己手里的半截油条，有些沮丧。
自己好像让氛围尴尬起来了。他想。
关沛的粥喝完了，视线落在了餐桌另一端的黑色长盒上，坐在对面偷看他好久的李乃幼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
李乃幼问：“你猜猜，这是什么。”
“是一种乐器哦。”李乃幼很好心地提醒道。
不知道是不是李乃幼的错觉，他总觉得关沛的表情在刹那间似乎变得有些微妙。
但等李乃幼眨眨眼，重新定睛一看的时候，发现这人的脸上只是一贯的平静，似乎并没有带别的情绪。
可能是错觉吧。李乃幼迟疑地想。
“小提琴吗。”半晌关沛开了口。
“很接近啦。”
似乎料到关沛会给出类似的答案，李乃幼露出了很得意的神情，他很期冀地托着下巴，看着关沛的眼睛说，“但是是中国的传统乐器，你再猜猜啊。”
李乃幼看见关沛默了一下。
他说：“猜不出来。”
“——是二胡。”
李乃幼美滋滋地把盒子打开，“我为了今天的直播特地准备的，想不到吧，是不是很惊讶啊？”
然而关沛沉默着一直没说话，这和李乃幼设想的场景不太一样。
他竟然不惊讶吗？李乃幼懵懵地想，为什么不说话，还要这样看着我啊….
“嗯。”
半晌他听见关沛沉声说，“确实没想到，我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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