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视察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人在推荐人选。
他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对于东林党的好处最大，当年魏忠贤做大的时候，浙党、楚党等党派都加入了阉党。
魏忠贤被自己收拾以后，他们的势力绝对会增强，但是，朱由检不能阻止。
朱由检很清楚，自己现在还对抗不了东南，对抗不了东南的经济。
现在的朝廷，很多物资都是从东南运过来的，他们作为东南经济的代言人，在地方上能够说得上话。
自己现在还需要他们，即使现在的漕运已经糜烂得不行，但是，自己现在没有能力去代替他们。
朝廷的财政，还需要他们去维持，现在自己需要去安慰一下他们。东南那些人在朝廷的影响力太大，自己现在动不了，也动不起！
他只能去尽量把一些重要的位置留下来，留给一些自己看上的官员，把一些不太重要的位置给他们，到时候，等到自己的实力增强了，再去收拾东南！
很快，内阁就把候选人名单递过来了。朱由检看了一眼名单，果然不出所料……
里面几乎是清一色的东林党人，钱谦益、姜曰广、熊明遇、范景文、余懋衡……
“王承恩，批红吧！”朱由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对于这些人，朱由检也知道。
尤其是范景文，这个人在北京城破、崇祯自杀之后，东阁大学士范景文留下遗书曰：“身为大臣，不能灭贼雪耻，死有余恨。”后赴双塔寺旁的古井自杀。
这个人，可以用，算是自己前世欠他的，他给了这个破败王朝最后的脸面。也给了一个国家最后的悲歌，起码，他们还有脊梁。
无论怎么样，大丈夫为民族死，死得其所（在当时）。
“改任范景文为东阁大学士加内阁次辅，任命倪文焕为吏部尚书。
升温体仁为吏部侍郎，驳回周延儒的任命。其他的，就按照内阁的意思去操办吧。”
“是！”
“承恩，顺便安排一下，明天朕要去工程院看一下，你给朕安排一下，不要惊扰他们。”朱由检说道。
…………………………
第二天的早晨在京城薄雾里公鸡的叫声中泛起了丝丝缕缕的鱼肚白，萧条的树枝在晨光中有些挺拔。
朱由检今天就穿了一身青色的便衣，带着许显纯和一队精锐的锦衣卫去了工程院。
工程院很大，当然和后世某些区在某个大学里是比不了的。整体也就是北方的四合院的样式，就是二层楼。但是这简单的外表下，却有着大明的希望！
朱由检目前最希望、最想看到、最希望完成的东西——毕懋康的火器。
古代的作战，都是用的冷兵器，但是，在西方和东方，都在十六、十七世纪开始进入到了火器时代。
西方的火器，打败了骑士阶层，欧洲，因为火器，西方冬天的冰雪层开始松动；
而东方的火器，因为自大、傲慢、弱智、不要脸和自己统治的稳定性，硬生生掐灭了技术的革新。
这个后果，巨大的因果，成了大明百姓、受苦受难的中华百姓一百多年的耻辱，深深地镌刻在中华民族的血肉里！
因为他们，我们被本子打；因为他们；我们被列强欺负；因为他们，我们一百多年，生活在屈辱中。
醉生梦死的，永远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到世界潮流。以为给地，给钱，卑躬屈膝就能位子坐稳。
但是，他们忘记了他们的权力是谁给他们的，忘记了自己是多么幸运。
卖着卖着，把自己的命卖没了，自己所谓的无所不有的朝廷，也在花园里的大火里，成了让人厌恶的一缕散发着臭气和毒气的烟雾，让人闻了都觉得恶心，让人看了都觉得对自己的眼睛都是一种伤害。
所谓“路过青山树也枯，塘边洗手鱼也死”，大抵不过如此。
朱由检对许显纯说道：
“爱卿，这里平常都会禁止人员出入么？”
“回陛下，平时锦衣卫的那些校尉和力士在周边巡查、搜索和监督。
根据并田尔耕、崔应元、孙云鹤和杨寰的汇报以及陛下的密探给臣的来报，没有任何人接近这里面，也没有任何消息从这里面传出去。”许显纯恭敬地说道。
“唔~~~你做得不错，随朕一起进去吧！”朱由检说道。
“是！”许显纯恭敬地回答道，背有些弯曲。
朱由检看了看他，这个家伙，对自己的衷心和恐惧几乎快要深入到灵魂里了，这样的情况对于以前的崇祯很好，但是对于现在的朱由检没有什么好处，过一段时间再去给他教育一下吧。
朱由检来到工程院，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一部分人不认识朱由检，另外一部分人沉浸在研究中，无法自拔。
朱由检看了看他们，觉得大明的工匠很悲哀。
那些替东南文人制作紫砂壶、印章等文房用品的工匠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可是这种工匠，不能够改变明朝的命运。
如同毕懋康一样的实用型工匠，或者说人才，就这样在一个生着尘埃的角落里，淹没在历史的潮流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何其悲哀！
朱由检就在一边慢慢看他们在那里研究，很多人都是在专一研究一个部分，比如火铳的板机、龙头，有些人在研究万人敌。
万人敌就是一种守城用的大型爆炸燃烧式武器。
重约80斤，发明于明朝末期，按《天工开物》初刊于明崇祯十年，则“作者不上十年”的万人敌出现时间应当在天启末至崇祯初。
为了安全搬运，一般为木框内装泥壳炸弹，可以算是早期的烧夷弹。另有棉被内卷稻草火药亦名万人敌。
朱由检还看见什么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东西，什么各种形状的震天雷、五雷神机、迅雷铳。
居然还有火龙出水！
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它可是世界上最早的火箭了，利用的原理和火箭没有什么不同。
最重要的就是这东西改良以后距离非常远。在冷兵器时代，如果两军的距离差别大，那么，你的战斗力绝对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举一个简单例子，你棍子一米，人家的两米，你还没有打到人家，你估计就已经被人打晕了，就是这么个道理。
还有各种各样的火铳、火炮……
不胜枚举！
朱由检想不到大明的军队装备居然如此之多，而且如此丰富！
嗯？《天工开物》，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失策失策！虽然现在还没有成书，不过朕给他们一些帮助还是可以的，文渊阁、明一阁里面的书很多，应该可以帮一下他们吧？
再不行，天一阁朕下一道旨意，应该会给朕一个面子吧？
宋应星兄弟两这会儿就召他们入京吧！难得的人才，把他和徐光启放在一起看一看他们之间的学识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朱由检扭过头对许显纯说道：
“记一下，朕视察完了工程院之后，就去江西召宋应星兄弟进京！”
“是！”说完许显纯就掏出一个小本本记录下了朱由检的话。
对于此，朱由检没有任何的的表示，若是这种事情都要去管一管，这许显纯和外人有什么区别？
自己就是要把许显纯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再说了，这东西留给后来人，让他们去慢慢争论。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加强许显纯在自己身上的烙印，让他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朱由检来到了毕懋康居住的地方。
朱由检看了一眼，院子不大，没有两棵枣子树。只有一棵柿子树，上面还有几颗红彤彤的柿子，在枝头摇曳。
柿子成熟了也不会掉下来，因为它们的果蒂和枝干是连接在一起的，除非大风把他们刮下来！
“陛下，要不要去通知一下毕大学士？”许显纯低声问道。
朱由检摆了摆手道：
“不用了，让他们安心工作就好了，朕就在这里面等着。这里面的景色不错，朕就在这里坐一坐，许显纯，你就吩咐下去送一些茶点过来吧！”
“是！”
许显纯其实有些诧异，这毕懋康是什么来头，陛下怎么这么器重他？
不过……
这些话就在心里想一想就好了，说是不敢说的。
东西很快就端上来了。
朱由检拿起一个茶点，送进口里吃了一口说道：“爱卿坐在朕的旁边吧！”
“是！”
“爱卿，你看那柿子，觉得如何？”
“陛下心头喜欢，臣自然欢喜。”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庐山云雾茶说道：
“柿子的颜色，就像我大明一样，在秋天这样的季节，居然能这么好看。
这柿子熟了，颜色漂亮，红色的，红彤彤的，看着多喜庆！
柿子不掉下来是为什么？
因为他和枝干是连接在一起的，成熟了，柿子也不会掉下来，鸟儿吃柿子，他也不会掉下来。
除非有人去爬梯子，用剪刀去剪枝干，柿子才会掉下来。
或者说，柿子自己熟透了，自己想要掉下来，这也没有办法。
但是，如果谁要去直接拿剪刀去剪，用风去吹，那么，朕绝对不会放过他。他们也不想一想，朕的柿子树，有那么好砍么？”
朱由检说得很平淡，柿子树的枝头有一只麻雀似乎是听见了朱由检的话，扑棱棱地飞走了，留下枝干在乱颤。
“臣，许显纯，万死不辞效忠陛下！”许显纯单膝跪地说道。
许显纯真的很想大哭一顿。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陛下如此的信任，他以前是魏忠贤的人，为了得到魏忠贤的赏识，他把钉子钉进了杨涟的脑壳，把六君子弄死在监狱里。
他其实很不愿意这么做，但是，人不是自己想不做就不做的，很多时候，没有选择。
这一点，陛下绝对知道。
但是，陛下还是任用了自己。
这说明什么？
陛下非常信任自己！
许显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感觉，自己在十几岁学武的时候，没有过；
自己在魏忠贤麾下的时候，也只是一个锦衣卫都佥事，说到底，魏忠贤也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
但是，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出现在了许显纯的面前，陛下很信任自己。
因为陛下的信任，所以自己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因为陛下的信任，自己接收了整个锦衣卫，成为锦衣卫真正的头头！
同样是因为陛下的信任，陛下给了自己两个承诺！
现在，许显纯终于明白士为知己者死这几个字真正的含义！
他是真的把自己的命，自己的所有都给了陛下——在这一刻！
“好了，也没有什么。说这些不是为了什么，而是你应该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你能够做什么，不要超过底线，其他的你做什么，朕也不会管。”朱由检说道。
“喝杯茶吧，天冷了就不热了，不好喝了。”朱由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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