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12月24日, 土曜日。
京都。
日落月升，逢魔之时。如同夏油杰所预告的那样，“百鬼夜行”开始了。
在那一瞬间, 所有具有灵感的人类都感受到了一种不妙的预兆, 第六感疯狂提醒着他们危机的到来。
从另一个维度而来的怪物们侵入现实世界，肆无忌惮地开始了狩猎。一开始是一些四级和三级咒灵，他们或是三三两两地从角落里冒出, 或是成千上万地飞舞着，在咒术师的视线里留下了大块大块的咒力残秽。
紧张备战的咒术师们立刻采取行动, 即使是一些平日里无须在意的低级咒灵，此刻群聚在一起也形成了可怖的威势。他们不得不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尽力驱散这些恼人的杂碎，以免干扰到下一步的行动。
驻守京都的人员里, 除了御三家的咒术师队伍, 还有京都咒术高专的学生们。此外，东京咒术高专的秤金次也被派往京都进行支援。据说这是因为他的术式与“交换”有关，也许能在战场上发挥决定性作用。
而在这些群形貌各异, 却大多穿着传统服饰的人里, 突然走进了一支风格与其格格不入的小队。那是拿着官方文书的, 前来支援京都的公安部对魔特异课的成员。
一个是戴着单边眼罩的黑色短发女子, 一个是扎着小辫子的深蓝色头发男子，还有站在他们面前的，脸上有疤的白发中年男子, 他们都穿着西装制服。这支看着有些官僚气息又不乏野性的队伍，让部分跟他们打过交道的咒术师皱起了眉头。
后面的那对男女, 不就是近几个月在咒术界崭露头角, 因为经常跟他们抢任务而有了过节的公安警察吗？
公安来这里想做什么？
于是, 咒术师的队伍里便有人开始传消息：那个小辫子青年的术式是召唤狐狸式神，体术也很强。另一个戴眼罩的女人是他的搭档，拥有操纵看不见的幽灵的能力，据说连咒术师的眼力也无法看到幽灵的痕迹。
“那前面这个男人呢？”提问者指的是走在最前头穿着长风衣的岸边队长。
现场有见识过姐妹校交流会的京都咒术高专人士，便补充了信息：那是东京对魔特异校的教导主任。据说，也是他们公安的一个教官。虽然没人见过他出手，但想来本事应该也不错吧。
岸边队长跟京都这边的接洽人聊了几句后，就把自己的队伍安插进了咒术师的防线之中。他这一次难得带了一把刀，是他年轻时习惯的那种款式。
“那么，你们就去吧。”岸边挥了挥手。这是他对这两个徒弟唯一的嘱咐。
姬野和早川秋立刻出发，前往京都校的学生们所在的区域。
京都咒术高专作为与东京咒术高专同等体量的咒术界另一大据点，自然也有许多供职的咒术师，其中大部分是从本校毕业的校友。而这次事态紧急，咒术界的人手本就不足，就不得不让在校学生也参与这次防卫行动。
在天上骑着扫帚正在飞行的西宫桃盯紧地面，履行着观测的职责。她耳朵上带着耳机，跟自己的同学们汇报着她在天空中侦查到的情况。
突然，这个小女巫打扮的混血学生注意到，有两个陌生人在她来得及反应前就闯入了这片区域。他们跑得飞快，且目标明确地奔向京都校学生的所在方位。
西宫桃立刻按着耳机提醒她的同学们注意这一情况：“两个人。太快了，我看不清。”
同样也蹲守在高处的加茂宪纪第一个看清了来人是谁，那是公安部下属东京对魔特异校的早川秋和姬野两位老师。
说实话，他感到有一点儿尴尬。因为他之前曾经特意接触过帕瓦，为了一些不那么纯粹的目的。
早川家的大哥会知道他试图撬墙角的行为吗？不过，帕瓦从始至终都没有领悟到他想要交好，乃至于交往的意思。也许对方的家长并不知道这件事？
加茂宪纪抱有侥幸心地迎了上去，心想：加茂家的意图可能还没有暴露。然后，他就看到早川秋站定在他的面前。
“加茂同学，感谢你上次对我妹妹的招待。”早川秋笑得一脸温柔，但他这幅样子却比以往刻意维持的酷哥表情还要吓人。
完了，被发现了。加茂宪纪瞬间感到浑身一冷，一直闭着的眼皮子也忍不住掀了一下。只是那感觉过于短暂，像是幻觉。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没什么，是我麻烦帕瓦同学顺路搭了车，反倒要感谢她才是。”
他们两个尴尬地讲了几句，就被姬野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她直接把公安部前来支援的消息告诉给这几名学生，声称自己和早川秋会与他们一道。
这一块区域的主要把守者都是未毕业的学生，所以无论如何，作为公安的他们是不可能看着未成年学生冲在成年人面前冒险。而且学生的能力与经验毕竟不如已经成长起来的咒术师，这里迟早会成为战场上的薄弱点。
早川秋和姬野留在这里帮忙看护学生，至于岸边队长则是留在了重点巡视区域。
第一波攻势来得快去得也快，本质上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连一只二级咒灵都没有出现。等他们斩杀了数目足够多的低级咒灵之后，就像是开启了下一个关卡。密密麻麻的咒灵队伍里开始出现了二级咒灵，甚至是需要几人合力击杀的一级咒灵。
姬野操控着【幽灵】保护住学生，早川秋则是拔刀开路，为他们进行掩护。
在几个合力解决了三只二级咒灵，一只一级咒灵和数十只低级咒灵之后，经由咒物现世的超一级咒灵陡然出现在楼宇之间。它周身溢出的磅礴咒力，如山一般沉重地压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天空一黑，一只高度近乎于10层楼的，外表形似野人的咒灵站在了十字街口，扒拉着边上的大楼，大大的眼睛四处乱转，然后捕捉到了面前的几个活人。
早川秋将刀替换到左手上，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抵住大拇指的指腹，捏起一个圈。他透过狐之窗的“窗户”对视上了那只巨人咒灵的眼睛。
声带轻轻震动，空气与咽部摩擦。在混乱的拆迁现场，早川秋发出了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召唤：“吭！”
“轰隆”一声，一栋大楼的玻璃幕墙被一整面地给击碎了，碎片“哗啦啦”地如暴雨一般落下，反射着七彩的光。只见从碎裂面凭空冒出了一只硕大的狐狸脑袋，脖子直到耳朵足有三四层楼的高度。
它张大了嘴巴，锐利的犬牙狠狠地咬进了巨人咒灵的头颈。然后，犬牙交错，吻部相合，这只巨大的狐狸将咒灵的整个脑袋都咬了下来，化作了自己的养料。
虽然说咒灵的要害并不能以寻常人的标准来判断，但咒力的缺失确实能直接影响咒灵对力量的运用与发挥。大概是拥有类似于痛觉的感受，外加咒力的流逝，失去脑袋之后的巨人咒灵发了狂一般地挥舞着手脚。
狐狸将脑袋吃了进去，就挪动着，将整个身体从开在大楼里的异次元门当中拉出来。
先是两只前爪，然后是腹部，最后是后腿，以及毛茸茸的大尾巴。它浑身上下都长满了漩涡状的眼睛，看着像催眠图案一样转动着，令人在感到恐惧的同时会不由自主地被它催眠。
京都校的人只听闻过关于那两位公安警察的事迹，却从来没亲眼见过他们施展术式。这一会，他们各个眼睛大睁，看着那大小宛如特摄片里的怪兽一般庞大的狐狸。
早川秋难得将狐狸的整个身体都放出来。它略一动作，就会把另一栋大楼的墙面砸到报废。不过，好在有先前那只咒灵的出现，造成财产损失的罪魁祸首可以通通归结于那位“极恶的诅咒师”。
早川秋放任狐狸用山一般的躯体撕咬扑杀了那只咒灵，然后催着它快点缩小体型。狐狸彰显出了犬科动物的特点，像一位良好的猎手在街道上奔走，揪出了所有潜伏在它前进道路上的咒灵。
另一面，岸边在御三家的队伍里，接受了其他人有意无意的打量，又旁听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御三家的人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是接受由本家派出的指令，偶尔也会接受总监会那里来的派令。他们互相之间竞争关系反而大于合作，因此一有机会，便会想着互相挤兑。
岸边队长也不搭理他们。他孤身一人，又丝毫没有拿出作为队长的派头，受到冷落是理所当然的。可他也不在意，更不会加入争执，只是沉默地从怀里掏出了随身的便携式酒壶，喝了两口暖身。
岸边曾经说自己是最强的恶魔猎人。当然，不少人认为，这只是他自封的称号。但实际上，一手带出了姬野和早川秋，还训练了电次和帕瓦的教官先生，确实是一个富有经验的恶魔猎人。
他也是第一个注意到了咒力异常的人。这并非是对其他咒术师的贬斥，只是岸边相对他们来说，面对极危情况的经验比他们更多一些罢了。
岸边队长是有过契约恶魔的，但并不依赖恶魔的能力。他突然拔刀出鞘，投掷出去，穿透一个悄悄现形的二级咒灵，刀尖又钉住了它背后的一个一级咒灵。
直到二级咒灵“噗”的一下被击溃，而一级咒灵也扭动挣扎起来时，那些出身世家的咒术师们才明白了，这位来自公安机构的超能力者确实是一名久经战场的士兵。
被派往新宿的是电次和帕瓦，还有蕾塞与和吉田宽文。若说蕾塞和吉田宽文是智与力的平衡组合，那么电次和帕瓦作战是更凭直觉战斗的野兽派。只要不直接对上夏油杰那般的人物，他们是有着“战必胜”的决心的。
在新宿出现的咒灵同样也有着不同层级的差别。跟公安部的推测一样，咒术界也认为新宿受到的攻击压力会比较小。相对来说，东京才是重点，所以派往这里的人手大多以二级咒术师为主。
东京咒术高专出身的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便是这里的主力。他的扩张术式在发挥得当的情况下，可凭一人之力便能守住街口。
只是在七海建人为同事们挡下一只难缠的一级咒灵之时，多地投放的咒灵潮中很快就涌现出了第二只，第三只一级咒灵，而七海建人无暇分身。
在这艰难时刻，吉田宽文乘坐着章鱼从天而降，蕾塞射出激光用爆炸炸断了咒灵的关节处。另一边，电次拉响了电锯挥刀而上，帕瓦弹射血箭为其打掩护。这只四人小队有力地拦截住了一级咒灵的肆虐。
为玛奇玛奔赴指挥中心的联络员日下部先生也赶到了前线。他的能力进可攻退可守，能圈出一块安全的领域。
此时此刻，玛奇玛正带着她的两名下属，做出最后的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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