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谁解探玲珑
张生心急,催马快走,不多时,远远便望见了普救寺的山门,只见门口有一沙弥手搭凉棚观望,待确认是张生,立即奔进门内。
没过多久,张生与琴童已走近山门,山门中慢慢走出一僧,正是法聪和尚。
张生在马上挥挥手示意,琴童奇道:“那就是普救寺的长老么?这么年轻,看着不像啊?”
“自然不是了,这是长老的徒弟法聪和尚。要说这和尚真是不开窍,昨天也不给我行个方便,我只不过想借半间僧房居住,最好能和小娘子门对门的,嘻嘻。”张生打开折扇,遮住口鼻,小声说道。
琴童一想,这和尚,不是也坏了我和红娘阿姊的好事吗?殊为可恶!咕哝道:“手抬抬不就行了吗?这和尚真是的。”
“可不是嘛,这法聪和尚非说要等他师父回来,和他师父说。”张生也恨声道,“哼,要不,我昨天晚上说不定就能看到小娘子的美艳模样,就算不能窃玉偷香,也能过个眼瘾。”
琴童笑道:“看来这莺莺小娘子确实很是美艳绝伦了,否则郎君你怎么会如此神魂颠倒啊!”
“嗯,平时见到那些庸脂俗粉,都是涂粉画眉才看上去美貌,其实都是假的。”张生折扇掩口,继续神往道,“这莺莺小娘子,那可是真的天上仙女般的人物,我这个多情的人,见了这位有情的小娘子,心中真是技痒难忍啊!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越拖我越觉得心慌意乱,惹得我六神不安啊!”
说着就走到了山门前,琴童扶着张生下马,张生向法聪深施一礼,法聪合十还礼,说道:“先生来得正好!我师父这会儿正望着先生前来呢!请稍等片刻,待小僧前往通报。”说罢赶紧进去了。
过得片刻,山门内传出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声,法聪相伴着,走出一位长老,琴童一见,心中喝彩:“这位大师一看就是世外高人啊!”
张生心中也是连连赞叹:“这老和尚,须发皆白,鬓角和长须垂下,面色活润嫩如孩童,想来是有童子功的了。这相貌堂堂的样子,声音如此洪亮爽朗,只是这圆圆的头上不够光亮,倒有点像是佛像中的人物了!”
出来的长老正是这普救寺的住持法本大师。法本出得山门,一见山门前站着的是一主一仆,僮仆佝偻身材,脸色愚钝,倒更映衬出这主人的相貌堂堂,颇有富贵相。僮仆身背琴囊,看来这书生颇通音律,就连这琴童牵着的大白马,也是神韵非凡,价值不菲。想来不是平常穷酸人家子弟,赶紧迎入方丈。
早有沙弥接了缰绳,将马儿牵去马厩。琴童便跟在张生身后,一同进了方丈。
法本合十道:“先生请在方丈内坐一会儿。昨天我老和尚不在寺内,没能迎接到先生,还请先生见谅莫怪啊!”
张生和法本分宾主落座,琴童便一脸拙笨之色,佝偻着,站在张生身侧候着。法聪也在师父身边站定。
张生一脸诚恳的模样,望着法本说道:“小生久闻大师声望远播,一直想来座下聆听大师说法,可惜昨日没能相遇。今天终于得见大师尊容,小生真是三生有幸啊!”
琴童听了心中不屑,不由撇了撇嘴,这书生,真是谎话连篇,张口就来。你昨天才知道有这间普救寺的,现在居然说久闻大名,真是说得一口好客套啊!
法本哈哈一笑,有免费的高帽子,戴戴又何妨?只是这书生,不知是何来历?于是捻着自己的白胡子,说道:“先生是世居何郡的家族?敢问尊姓大名,为何来到此处啊?”这意思便是你刚才说的我都心知肚明,只是客套而已,你若不是什么世家子弟,那也就到此为止,不用多说了。
张生也不在意,毕竟为人处事,客套也是司空见惯的。再说,自己张家也是世家门阀,有什么说不得的,既然你这老和尚要问个清楚,那我就和盘托出,看你还不拜服?
便点头道:“禀告大师,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我们张家乃是西洛人氏,在官场上四方奔走,寄居在咸阳。我阿爷曾官拜礼部尚书,名望甚隆。可惜才五十多岁,英年早逝,得病走了。”说完,不禁眼圈发红。
琴童在身侧见张生擦了擦眼角,心中却暗自哼了一声,但也知道,这张生哀痛阿爷,倒也不假,毕竟,阿爷死了,多少还是影响了他的前程的。要是阿爷还在礼部尚书的位子上,那可就大为不同了。
法本一听,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哦,原来令尊就是故礼部张尚书啊,失敬,失敬!你们西洛张家,那可是望族世家,世代传承,祖上相国、尚书无数,当今朝中,你叔伯、堂表、姻亲均身居高位,老和尚我是万分敬仰啊!”
微微摇头做痛惜状,又问道:“老相公驾鹤西去,必然安排好了一切,留下家资田产官位给你了?”
琴童听了眉头一挑,这老和尚,尽打听这些,看来佛学钻研的还不够啊!
法聪在法本身边听师父这么一说,心中有些惊讶,不觉望了张生一眼。
张生也站起身来,摇摇头,说道:“哎,我阿爷一向为官正直,两袖清风,清正廉洁,执政为民!哪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只留下我一身皮囊,四海飘零。”
琴童的眉头拧紧,想道:“若是真像你这样说的话,你家的万顷良田,深宅大院是哪里来?哼!靠你阿爷做礼部尚书的俸禄么?怕是一家上下买米都不够吧?”
法本却依然叹息不已,说道:“哎呀,难得,难得,张尚书为官真是清风峻节、守正不挠啊!这样的好官,居然英年早逝,实在是大唐的损失啊!”
“不,不,我们大唐朝廷上下,都是为官正直的官吏,勇于担当、善于作为,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张生连连摇手道,“我阿爷只是做了他的本分而已。他老人家求真务实、勤勉敬业、敢于担当、奋发有为,我作为张家的继承人,实在是要多以先父为楷模啊!”
琴童不由翻了个大白眼,心想:“哼!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你也只是个白丁之身,用得着这样么?再说了,为楷模再做贪官污吏么?”
法本却不禁肃然起敬,这张生,年纪轻轻,但却一派官宦气势,说的话都是官场辞令,想来是在府中耳濡目染,早就融会贯通了。他父亲故张尚书虽然亡故,但士族门阀,纵横朝野,料想早就铺好路了,那此后的前程自然一片坦途。便问道:“先生此行,想来是去京师应取的了!朝廷又会多一个青年才俊,良吏能臣啊!”
“这个么,哈哈,小生无意求官,有心在此听大师您讲经教诲。”张生拱手施礼道,“小生特地来拜见长老,可惜路途遥远,一路奔驰颠簸,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奉上。我一个穷秀才,也没有那么多人情,什么七青八黄九五赤的金子,可以随意挥洒自如。”
说完,从怀中摸出什么来,说道:“大师,这个,捐给大师做寺中公用,聊表心意,还望大师笑纳!”便双手捧着递向法本。
琴童早已瞥见,心中一凛,这小子出手还挺豪阔啊,这够买两千多斤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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