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智械危机」齿轮
115愕然地看着科研人员倒下，眼神渐渐变得黯淡而空洞。
这名科研人员他认识。
对方经常会为仿生人们设计一些简单的编程小游戏，他被女孩设计的那款编程小游戏，还是是对方教自己的。
一时间，他的内心在悲痛之余不自觉地担忧起了女孩此刻的情况。
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缓缓将纸条打开，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他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也知道了这名科研人员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对方竟然只凭着一把护身配枪便一路杀到了这里，光是此等信念与勇气，便让115号不由得肃然起敬。
向地上的科研人员致敬后，115号离开了房间，向着不远处的主控室中走去。
进入主控室后，115号先是输入纸条上的密码解锁操控权限，随后关闭了整座科察站的警报，并手动开启距离科察站数公里外的临时哨站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雪原上空。
无数还在雪原上徘徊的机械身影茫然地看向了警报声的方向，本能地被吸引着向着那个方向走去，就连基地中的扭曲仿生人也被引了出去，加入了机械怪物中。
雪原上，从上方俯瞰，数万密密麻麻的黑点构成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机械大军，并且这个数量随着四面八方的机械怪物被吸引而来，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距离那些怪物抵达既定位置还需要一定时间，冷凝发动机的启动需要庞大的能量，机械的备用能量只够启动一次，他必须保证将那些怪物一网打尽。
眼下要做的，唯有等待。
漫长的等待中，他渐渐有些恍惚了，思绪放飞，幽蓝屏幕上倒映着青年的面容，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在门口处，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
在看清那道身影的倒影后，115号眼睛微微睁大，在他无比欣喜地转过身后，眼前的景象却给他了当头一棒。
只见昔日靓丽的少女身影如今眼神已变得空洞，身体消失不见，整颗脑袋无力地挂在一台八爪蛛型号的攻击性机械上，脖颈下的血管与电线所相连结，面容浮现了机械化的痕迹，看上去无比惊悚。
冰冷的现实让他如坠冰窖。
“映南......”
他绝望轻呢着少女的名字。
他知道，少女也和别的同伴一样，变成一个怪物了。
而红发少女的脑袋如同感应到了什么般，眼神渐渐亮起，但并不是代表着生机，而是从中发出危险的红光！
红光扫描了115号。
下一刻，只见八爪蛛下方的八条机械腿开始疯狂抽动了起来，浑身跳动着崩坏的红色电光，突然高高跃起，向着115号发动了攻击！
115号赶忙翻滚着，躲过了那对机械合金利爪的挥击，在背痛的同时，他内心涌起一阵后怕。
若是被八爪蛛的利爪刺中，毫无疑问，其前端的锋锐金属能够轻易将他的胸膛刺出一个大洞！
“快......跑......”
在离得近了时候，他分明看见了，少女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一行泪水从面庞滑落。
见到攻击落空，八爪蛛再次挥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115号的方向冲来，而115号狼狈起身，猛地再次一个前扑，躲过了其撞击。
“叽——！”
八爪蛛整个庞大的身躯轰的一下撞在了合金墙上，发出了刺耳的机械咆哮声。
就在青年一个翻滚，捡起了手中配枪对准其机械脑袋之时，却恰好对上了少女那双无神的眼睛，看见了对方眼角滑落而过的泪滴。
这一刻，无数昔日与少女相处的经历浮现。
对方牵着自己的手，走过那段长廊时所露出表情的含义，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他能看出来，少女有很多很多想找自己说的话，或许是和那个小游戏有关，又或许是他推荐的那两部动漫有关的话题，但为何在他说出自己要离开时，少女便又默默将那些话藏在了内心，没有再说出口呢？
少女是知道他向往自由的。
真正飞向天空的鸟儿身后不应再有任何牵绊。
对方说得对，
自己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木鱼脑袋。
明明这么浅显的事情，他到这个时候，才看出来。
只是简单一个愣神间，他便错失了攻击的机会，八爪蛛已然调整好了身位，一挺机枪从其庞大身躯的中央探出，对准了他的方向，疯狂开火！
115号只能继续逃窜，就在他被狂暴的火力网逼到角落，眼看就要被流弹撕碎躯体之时，砰的一声枪响响起，机械运转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在一声巨响中，庞大的八爪蛛身躯轰然倒塌，彻底没了动静。
115号转过头，只见门口处，一个牛仔打扮，看上去有些奇怪的青年身影正倚靠在门框上，手中那柄刻着玫瑰花纹的左轮手枪还冒着轻烟。
“看上去我没来迟。”
平静的声调从那位瘦削青年的口中发出。
但在短暂扫视周围一片狼藉的景象后，桑延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耸了耸肩:
“好吧，看来我来迟了。路上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家伙，浪费了我太多时间，抱歉了小兄弟。”
115号并没有回应那位看上去有些奇怪的青年，而是怔怔地看着那台八爪蛛上少女失去神采的面容，许久许久都未回过神。
见此，桑延上前，拍了拍115号的肩膀: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115号赶忙摇了摇头，这才发现自己肩膀处不知何时受伤了，似乎是刚才被那挺机枪的跳弹击中，此刻伤口处正跳动着红色电光，而他却对此一点感觉都没有......
桑延只是短暂沉默后，便将左轮枪口对准了跪坐在地上的115号脑门:
“你被感染了。”
115号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原来是因为自己早就被感染了，才让那些路上的机械怪物没有主动攻击自己。
他们将自己识别成同伴了。
他的痛觉感知模块在刚刚的战斗中彻底沦陷，他现在已经感知不到痛苦了......
就连悲伤的情绪都在慢慢消退。
或许不久后，他的情感模块也会崩坏，再到理智模块，最后沦为和那些崩坏仿生人一样的怪物......
明明......
他才以为自己即将拥有一段崭新人生。
“真奇怪，小兄弟，你明明感染了这么久，感染的程度却比别的仿生人低这么多，看起来现在还有理智的样子。”桑延最终还是放下了枪，转而挥手在115号眼前晃了晃。
“喂，听得到我说话吗？1+1等于几？”
只是短暂的失神，115号的眼神便变得坚定了起来，飞速起身，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和他要去做的事情告知了眼前的青年。
虽然不清楚这个奇怪的家伙为什么要来帮助他们，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可以相信眼前的人！
人们的信念只要凝聚起来便不会消散，犹如最初的星火，一次次传承，直到点亮整片黑暗原野的夜空！
他要在理智丧失前，替那名科研人员完成未做之事。
了解了一切后，桑延的面容变得严肃: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115号面色凝重地转头看了一眼主控室的机械。
在刚刚的战斗中，其已经被机枪扫坏了。
距离计算中的既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现在以最快速度赶到距离冷凝发动机最近的二号哨站，选择手动开启冷凝发动机的话，一切还来得及！
“跟我走吧，我知道我们现在该干什么，我来带路！”115号说着，随后不再犹豫，快速捡起地上掉落的配枪，向着门外的方向跑去。
“我嘞个燃烧史莱姆啊，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仿生人，哥们，等等我！”
桑延也感觉燃起斗志了，快步跟上了青年的身影。
由于二号哨站的警报声吸引了绝大多数机械怪物，他们在离开科察站的过程中并没有见到多少机械怪物，仅剩的几只都被桑延几枪轻松解决了。
路上，在经过一片雪地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抓住了115号的腿，只见一只仅剩下上半身的仿生人哀嚎着从雪堆里爬出，崩坏的面部流露出乞求的神色:
“救......救我......”
115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枪口抵在了那名仿生人的头上。
那名被感染的仿生人见此微微一愣，却没有反抗，脸上浮现了解脱般的神色。
一枪之后，那名仿生人没了动静。
“如果，接下来我也失去了理智，就麻烦你了。”115号说
简短的插曲过后，二人继续前进，途中桑延双手抱头，瞥了一眼115号还在隐隐发抖的手，随口提道:
“你没开过枪吧。”
“嗯......”
“我从设计之初，不过就是个专门服务于人类的无害型仿生人，当然不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你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她在很久以前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她也和你差不多，手上从来没有染上过鲜血，性格善良，但有些软弱，随便一个红月层的怪物就能把她吓哭的那种。”
“但偏偏是这样的她，成为了照亮身边许多人的光。”
“她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啊......”
桑延的眼神中闪过几分怅然，像是感叹过往的种种。
“她现在万众瞩目，站在世界最中心的舞台上，有着一艘虫族战舰，认识的人都叫她，小王女。”
“黎安欣？”115号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哟，你认识她？”桑延眉头微挑。
“当然了！她可是我的偶像！”115号的情绪十分激动。
“你真的认识她？”
“大概吧，啊哈哈，她的光芒太过耀眼，身旁有着更多的人，或许我已经渐渐被她忘了。”桑延说。
他不只是被对方忘了，他应该是被血鬼港的大家全忘了，在他踏上践行燃烧道路的这条路那一刻开始，他便注定要走向孤独。
“她现在怎么样了？手上沾上鲜血了？我的意思是......那些厉害的人......都会犯的一些错误。”
115号越问越没底气。
他有些怕，自己心底里一直仰慕的身影在这刻崩塌。
“放心好了，她的身旁一直有个人在保护她，让她没有过早的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黑暗，纵使现在变得耀眼，手上曾沾染上过鲜血，也从未行走在黑暗之下。”
“她现在不再软弱了，早已在长久旅途以来完成了蜕变，但善良这一点从未有所变过，善良而又强大是她的代名词，这样去说，是你所期盼的小王女吗？”
听到青年说的话后，115号内心松了口气，嘴角微扬慰藉的笑容。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可不想再多留什么遗憾了。
“哥们，你可得好好撑住了，偷偷告诉你个小道消息，有一艘不久前从怪诞层出发的邮轮明天就会抵达这个港口，你要不猜猜是谁要来这片极北？”桑延脸色神秘道。
而青年则和没听清楚他说的话般，继续向前走着。
桑延也不自讨没趣，耸耸肩后快步跟上。
二人继续沿着雪原向前走着，顶着风雪，他们看清了，在前方白茫茫一片的世界中出现的无数机械身影。
“这些怪物可真多啊......”桑延发自内心地由衷感慨。
“前方，是不是有个家伙朝我们走过来了？”115号突然开口说。
“嗯？”
听到115号提醒，桑延将目光投向前方，在看清从风雪中走出的机械身影轮廓后，他的眼神微动，嘴里面呢喃:
“不太妙啊......”
一个机械怪物的身影呈现在二人面前，它的头部呈倒三角状，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锋利的边角让人不寒而栗。
其躯体坚硬的外壳上闪烁着幽绿的光芒，金属表面的纹路富有科技感。机械关节处散发着微弱的电流声，一枚巨大的齿轮漂浮于其背后，随着关节活动，那枚齿轮随之开始旋转。
只见怪物手中的锋锐利刃猛然落下，幽绿刃影所过之处，就连附近的空间也呈现破碎的痕迹:
“聆听吾主的教诲。”
感受着从那个特殊怪物身上散发的恐怖压迫感，桑延的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这个叫齿轮的机械怪物。
早该在不久前被他拆成零件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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