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仲桑榆没有握住的手，唐楠倒是很高兴地握了上去，“老师，原来你就是我们的管理员。”
“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太好了，桑榆总是不放心我，但老师也在学校，这次她没话说了。”唐楠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温念闪了一眼仲桑榆，仲桑榆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眼睛没看着她，也不说话。
唐楠注意到温念的目光，伸手扯了下仲桑榆的衣袖。
仲桑榆看向唐楠，又在唐楠目光的示意下，看向温念，不冷不热，“温老师，我们先回去了。”目光只在温念身上很短暂的停留，和这句道别一样。
唐楠整个人无奈地肩都垮了下去，但与温念打招呼时，又恢复了精神，“老师，明天见。”
温念暗中留意到唐楠和仲桑榆眼神往来这一细节，心底思忖着，仲桑榆似乎很顺着这个妹妹，“明天见。”
唐楠跟在仲桑榆身后进了屋。唐楠关上了门，嘟囔道：“桑榆，你用不着对老师这么冷淡吧。”
“有么？”仲桑榆淡淡道。
“你有。”唐楠道：“倒不如说你对谁都这样。但是桑榆，这里不是我们原来住的地方了，你用不着为了隐藏身份而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这里不是上莞市吗，血族和狼人的聚集地，甚至还有不少混血，这里有你的同类——”
“我没有同类。”仲桑榆望向远处，声音冷了下来。
唐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我是说，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面对他们的时候，你可以放松些，和他们交往不用担心被发现身份会受到伤害，也不会给他们带去惊吓恐惧，造成关系断裂。换了地方生活，正是改变自己的好时机，别害怕，‘别把门关上’。”
“我没有害怕。”仲桑榆给玻璃杯倒了些凉开水，抿了一口，笑道：“我刚刚在想，你说话的模样和语气和南霞妈妈真像。”
唐楠有些羞窘，气鼓鼓地转到仲桑榆面前，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只是陈述事实。”
唐楠说道：“我不管，你有。就拿温念老师来说，是你申请要到血族管理员管辖范围内的，现在温念老师不仅是我们的管理员，还是我的老师，就说她现在是我们的邻居，也要做好邻里关系嘛，和她关系好一些，以后有了什么事，解决起来也方便些。”
“嗯。”
“……”对于仲桑榆的心不在焉，唐楠无可奈何，但她心中明白，二十多年的生活习惯乃至变成了性格的东西，哪是说改就改的呢。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替仲桑榆操心起来，才像是年纪大的那一个。
唐楠气冲冲地要回房间。
“晚饭想吃什么，做番茄牛腩好不好？”仲桑榆向着唐楠的背影说道。对于血族而言，血液是主食，必不可少，人类的食物则像是一种调剂品。她从张水心那儿听说血族不仅对红色的食材充满喜爱，而且从味觉上也会觉得它们不错。
“我不吃，饱了！”
“……”
第二天，仲桑榆起了个大早，她忘记了夜里做了什么梦，只觉得很累，还有些落枕。
洗漱完后，到客厅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客厅中咖啡的苦香味弥漫，仲桑榆将窗户打开通风，晨风吹动窗帘。
仲桑榆抿着咖啡，怔忡出神。
那米色窗帘的律动仿佛化作昨日在教室中所见的舞动摇曳的身姿，她无意识地在心底哼吟起音乐，手指随着节奏点在流水台上。
直到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
仲桑榆晃过神来。唐楠说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仲桑榆意识到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即便是唐楠什么都不知道，她也觉得有些难堪，心里头慌乱无措，整个身体都拘谨起来。
仲桑榆脸色绷着，在唐楠疑惑的目光里，屋里静了许久，仲桑榆想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借口，“夜里没睡好，头脑有些恍惚。”
仲桑榆到厨房清洗杯子时，想起昨天唐楠说过的话。
和温念打好关系。她并不抵触这件事，昨天也不是故作冷漠，而是有某种奇特的东西。
或许就如唐楠所说的，她在害怕。
她并不擅长社交，在温念面前，这个不擅长被扩大，好似不管什么话出口都会变得不妥当，好似什么行为做出来都会变得很别扭。她不知如何解决，只能用一贯的方式，保持距离。
仲桑榆将唐楠送去学校，到店里看了一眼后，转头去了医院。
那家医院是六区血族的定点医院，给区域内所有的血族提供生存所必需的血液。
医院也有很多普通人来就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仲桑榆根据张水心提供的信息到导诊台询问路线，只得到笼统的指示。
她只能一路走，一路询问，离开门诊大厅后，随着住院部旁的小道往前走，人开始变少。
一直到一座医疗大楼前。医疗大楼另一面临街，和门诊部相比实在是门可罗雀。
仲桑榆穿过花园从后门进入，一走到大厅，便感觉到气氛的不同，让她真正意识到，这里是异族的医院。
仲桑榆向护士问路，那护士是个血族，以奇怪的目光打量她许久，让她前往二楼。
二楼更加冷清，来往的没有一个不是血族。仲桑榆径直走到护士站前，说道：“你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仲桑榆身上，这属于血族的食物补给站，第一次迎来狼人的光顾。
相比于长久战争累积下来的厌烦和敌对，此刻新奇占了上风。
“有事？”那血族以探究的目光注视着仲桑榆。
仲桑榆取出唐楠的证件和填写好的表格，递交给血族，说道：“我来领取这个月份的血液。”
“你？！你是狼人吧。”那血族发出疑惑的声音。
仲桑榆皱了皱眉，她还是很不习惯被别人直呼这个身份，指了指表证件，“我是代别人领取。”
那血族接过证件，打量了仲桑榆很久，转向电脑上核实，眼睛不时瞄仲桑榆两眼，最后说道：“稍等。”
那血族离开后，仲桑榆到等候区坐下等待，她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窥探的视线，以及窃窃私语声。
她扶着额头，遮挡视线，闭眼假寐。
竟然有狼人来帮血族取血，这对平静的取血战是个趣闻。
血族的八卦之心真是一点也不弱于普通人。
三个血族聚在走廊深处谈论这件事，要去等候区一睹狼人的真容，交谈声吸引到路过的两人。
温念斜睨着三人，“没见过狼人？”
三人看向悄没声息出现在身旁的人，脸色陡变，原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更加难看，三人往后退了一步，低垂下头，“领主。”
管理员是统一的叫法，血族内部还是习惯于称呼这些管理员们为领主。
整个二层的血族噤若寒蝉，似乎都感觉到了温念的到来。
仲桑榆因为突如其来的安静而睁开眼睛，前去取血的血族已经提着冷链箱回来。
那血族走到仲桑榆跟前，将冷链箱交给仲桑榆，视线一直往下垂着，与先前那时不时乱瞟来探究的视线全然两样，“这是您要取的这个月的血液分量，不用时尽量不要打开，平时需要放在2到8摄氏度的环境下冷藏。”
仲桑榆感觉到她说不出的紧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接过冷链箱，说道：“谢谢。”
等候区背对的方向，温念和施婧站在楼柱旁，望着仲桑榆离开。
施婧问道：“你的熟人？”
温念道：“那晚你不是一直追问我为什么心烦意乱，一反往常吗？”
“因为她？”施婧怔了一下后，语气夸张地上扬，“天呐，温念！”
因为温念语焉不详，和她一向行事作风，施婧误会了，几乎是在嘲笑她，“是谁和霍阮分开后，再不想和狼人有哪怕是一丁点的接触。哦，女人的嘴！”
“想什么呢，她不是我的新欢，是因为她的血……”温念解释到一半，忽然扼住。
施婧的话让温念灵光一闪，她眼睛亮了起来，一种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种想法让她虽然想要压住嘴角，最后还是忍不住失声笑出来。
她因为和霍阮分手，对狼人的感觉正值冷淡期，意识里连带着将仲桑榆也化入这个范围内，导致她竟还没有对仲桑榆产生任何想法。
施婧点醒了她。
仲桑榆的血仅仅是气味都让她上/瘾，到现在为止，温念没有遇见过比仲桑榆的血更能吸引她折服她的存在，而仲桑榆的脸和身体，说实在的，挺合她胃口。
她为什么要因为想要仲桑榆的鲜血而去烦恼忍耐，甚至是躲避？这不是她的作风。
血族是个忠于欲/望的种族，温念只要动了想要的念头，就会设法去得到。
而她对仲桑榆整个人的心态，只用四个字便可以形容——垂涎欲滴。
“你偶尔也能说出一句真理来。”温念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施婧，笑意渐深，直透眼底，连牙也因欢愉而探出一点尖端来，“我的车送你了。”
“这算是我给你提了醒的奖励？”
“它得给我美妙的日子让让路。”
施婧和温念深交已久，太了解对方，只是零碎的一两句话，她几乎猜透了其中关窍，揶揄道：“可怜的狼人，我的一句话给她招来了一朵烂桃花。”
“你要是还想要你的嘴，让它说些好话吧。”
“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
“张水心新接手入上莞市，划分到了我手下管辖的那个狼人。”
“她？！”施婧沉吟一会儿，说道：“说起来真是奇怪，狼人们的聚集性比我们高多了，像她这样的独狼，现在很少见了。”
“就她自己递交给张水心的材料来说，从她记事起，她就在福利院中。”
“或许是狼群中谁的私生女。”施婧挑了挑眉，来了兴趣，“你把她的资料给我，我去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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