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永恒的梦魇15
从景婪的角度看，小孩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泪眼汪汪的控诉，声音清脆稚嫩，有气无力的，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们崇尚强大，厌恶弱小。
尤其是那些软绵绵、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生物。
这种生物的存在，只会被淘汰，也无法引起他们丝毫的怜悯。
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这种无用而软弱感情的存在。
可是……
在看到小孩那双澄澈的眼眸后，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心底就产生了一股奇异的感觉。
很陌生的情绪，但并不让人反感厌恶。
这份感觉驱使着景婪，最终来到厨房，为小孩做了一份蛋炒饭。
纪林苏拿着勺子，盯着面前那盘黑漆漆的焦糊不明物体，实在是难以下嘴。
“这是蛋炒饭？”他看向坐在一旁的景婪，眼中染上几分惊诧。
男孩水润润的嘴巴微张，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像是受到惊吓，瞪圆了眼睛的猫。景婪默默的想。让人很想摸摸他。
在男孩再次扫来质疑的眼神时，他才面不改色的回了一个字：“嗯。”
纪林苏：“……”
他表情微妙。
这盘东西狗都不吃。
大壮吃了，都要连夜做个三菜一汤出来。
纪林苏尝试着吃了一口，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卖相不好。
但吃进嘴里后，那股又酸又涩又臭的感觉，让他一阵反胃，差点让他直接吐出来。
最终，纪林苏还是蔫啦吧唧的耸拉着脑袋，自己去厨房，下了一碗清汤面。
他身心俱疲。
知道景婪不欲和他多交流，纪林苏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将自己摔进了被窝的怀抱。
“晚安。”
房门已经关上，男人沉默半晌，最后到嘴边的两个字，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一夜好眠。
翌日，纪林苏醒来时，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细微动静。
若有若无的香味透过门缝，钻了进来。
他茫然的眨眨眼，下了床，循着味道一路来到了厨房。
垃圾桶里堆满了灰黑色的不明物体。
旁边，还摆着一盘半黑半生的蛋炒饭。
纪林苏：“……”
天才厨艺，竟然一半焦了，一半还是生的。
“给你。”一盘米是米，蛋是蛋的蛋炒饭递到了纪林苏面前。
可以看出来，这盘东西虽然难吃，但应该能吃。
“你练习了一晚上？”
纪林苏接过蛋炒饭，视线扫过垃圾桶里的残次品。
“嗯。”景婪神色淡然。
唯有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
他从不逃避退缩。
景婪自以为是在贯彻自己的人生理念。
但他却忘了，他从来不需要操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无需在这种事情上花费任何心思。
纪林苏尝了口蛋炒饭。
介于好吃和难吃之间。
好难吃。
但，确实能吃。
他垂下眼睫，遮去眼底复杂的神色。
他记得，景婪似乎很爱给他做饭，并且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原来他以为的天赋，和理所应当享受的待遇，其实是景婪曾经千百次的练习，才换来的结果。
按照景婪目前的水平，从好难吃到超好吃之间，或许还需要很多年的练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直在默默付出。
原本吃好难吃的蛋炒饭就让纪林苏的心情沉重，吃完饭后，进入万环训练场第一环的地域后，纪林苏的心情更郁闷了。
谁家好人一上来训练就是地狱难度？！
“强大，并不仅限于武力，首先需要具备的基础，便是在野外的生存能力。”景婪尽职尽责扮演着老师的角色。
如何就地取材生火、勘察环境、寻找安全的庇护所……都是纪林苏要学习的第一课。
紧接着，就是跳入湍急的瀑布水潭中和鳄鱼搏斗，并且鳄口夺食，捕捉几条肥鱼上来，当做今晚的晚餐。
在生死历练中，才能激发出人体强大的潜能，以此开发出极致的力量。
景婪在一旁，矫正了纪林苏的动作，“静心。你很聪明，天赋极高，甚至远胜于我，但你有个致命缺点——散漫。”
就像是龟兔赛跑的兔子。
明明拥有极高的天赋和优势，却懒懒散散的，一路吃吃玩玩睡睡。
不过，只要他想，哪怕临近终点，冲刺一番，也能赶过寻常人多年的努力。
但他本可以做得更好。
纪林苏默默听着，脑海中再次闪回过模糊的片段。
他记得，自己似乎和景婪动过手。
看似势均力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最后他必败无疑，若是非要分出个输赢，结果只能是同归于尽。
怪不得他打不过景婪，原来这些武技，都是曾经的景婪传授于他的。
单纯打架，他赢不了景婪，拼命的话，倒是可以一换一，不过，倒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除此之外，另一种打架，他似乎也没赢过……
纪林苏挫败的垂下脑袋，在地上画着圈圈，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在回溯过去的同时，脑海中沉睡的记忆片段，也在被一一唤醒。
副本在迷惑他，他也在利用副本恢复记忆。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声的博弈。
在一天高强度的训练下，夜幕悄然降临。
纪林苏坐在篝火前，看着景婪不停的烤鱼，将烤焦的鱼丢给鳄鱼，继续抓鱼、烤鱼，将烤焦的鱼丢给鳄鱼……如此往复循环。
小孩嘴角微抽。
他还真是执着。
晚风轻轻吹过，森林里有静谧的气息蔓延，虫鸣蛙唱，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不远处摇曳的花丛中飞舞，流萤满天，美得如梦似幻。
神智似乎也游离在这真实的虚拟之中，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不真切感觉。
当梦境和现实交织融合，并且逐渐取代现实，梦境成真，现实为假，人们又该如何取舍？
纪林苏眼神有一瞬茫然。
他敛下了复杂的心绪，看了眼旁边还在烤鱼的景婪，从身侧的树上摘下了一片叶片，轻轻吹响，奏出优美的曲调。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隔着一层跃动的火光，景婪停下了翻转烤鱼的动作，淡漠疏离的视线，落到了纪林苏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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