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家易碎

“哈哈哈”达兰台不知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其木格和她阿妈的不甘，还是为了给其木格台阶下，装作不懂，脸上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缓缓拉起其木格的手，温柔的说道：“其木格，从此以后，我便可以永远的陪伴着你！直到你回心转意的一天！”

其木格本来是打算把手从达兰台的手里抽回来的，但想到阿妈，还是放弃了。隐忍再三，其木格再抬头，脸上已经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对达兰台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终于从达兰台的手里离开，转身去扶惊慌不已还跪在地上的阿妈。其木格使劲的握了握阿妈的手，一股温暖的力量，在母女的手心间传递，阿妈看着目光坚定的其木格，心中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母女两人在无声的目光中互相鼓励着站了起来。

“少爷”一个仆人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其木格家的帐篷，他本是要大声喊出来的，看了看达兰台的眼色，转而退到他身后，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什么，达兰台的脸上即刻变了颜色，那是一闪而过的野心。其木格内心惊呼了一声，她从未见到过达兰台不在她身边的样子，今日的他亦若是。然而，当其木格再看达兰台时，他的脸上已经找到不到野心的踪迹，似乎方才是自己眼花，或者多心看错了。其木格还来不及想太多，达兰台已经向她招手，说道：“其木格，随我走吧！”

“是，少爷。”其木格的声音里，有坚强也有勇敢，她这离去是为了母亲，也是为了自己。其木格恭敬而不失尊严的跟在了达兰台身后，安静温顺，离开帐篷的时候，她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不忍心看目前，因为阿妈此刻肯定已经哭成了泪人。

其木格的阿妈此刻多想拦住女儿，纵然她有千言万语，却也忍在了嗓子里。她看着女儿的背影，没有发出声音，唯有让眼泪无声的流淌。前一天，她才失去了丈夫，隔了一日，这一刻她又等同失去了女儿。最无奈的是，她不能做什么，因为她做不了什么。草原上，如她这般普通的女子好似天上的繁星一样多，这些个女人啊，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忍耐克己，没有一个人，能够永远自由快乐！极尽忍耐的阿妈苦苦坚持，直到再也看不见女儿的身影，才轻轻的抖动着枯裂开的双唇，颤抖的声音说道：“其木格，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勇敢！”

达兰台来到自己的帐篷，正揭开帘子要进去，不想一个软糯的声音就投进了怀里：“阿哈，你去哪里了？！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才回来！”

“水灵？哦，是你这小调皮！快，说说到阿哈这里来干什么？”达兰台与夏那日水灵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水灵不是部落里唯一的公主，但确实最霸道的公主。达兰台揉了揉个头还不如其木格肩头高的妹妹，爽朗的笑出来，他觉得今日是他的幸运日，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很开心。

“阿哈，我听父汗说，咱们草原上最年轻的巴图鲁，来了我们的部落，听说他是要去娶海拉苏家的公主的。”夏那日水灵长得人如其名，一双眼睛好似黑夜的星星般亮晶晶的，声音也如流淌的泉水般清澈，只是达兰台老觉得这个鬼精灵的妹妹眼睛里透着与她年纪不符合的算计。

“哦，你要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年轻的勇士？”达兰台看着心思莫测的妹子，一时兴起，决心戏弄一下妹妹。

“哼，阿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可是你同父同母的亲易很度（蒙文易很度是妹妹的意思）！”水灵佯装生气的撇过头，这才看见了达兰台身后的其木格，她抬起手指头，不屑的指着其木格问道：“阿哈，她是谁？”

“她是我的侍女。”达兰台冲其木格笑了笑，温和的回答水灵。

“哦，是你的新侍妾啊！”水灵不怀好意的靠近其木格，其木格眼看水灵的手指向自己的划过来，那手指上有个锋利的装饰，就顺势躲了一下。

“你这个奴隶竟然会躲开？”水灵眼睛一亮，咯咯咯的笑起来：“阿哈，你这个新来的侍妾，有意思的很。”

“我最亲爱的易很度，你要尊敬她！”达兰台拉过水灵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不是我的侍妾，也不是侍女。她本来就不是奴隶，而且将来，她会成为值得你尊敬的人！”

“哼，她不过是个奴婢，会有什么将来，又有什么好尊敬的？”水灵的手背哥哥拉着，一时间不能再去拉扯其木格，只好用笑声掩盖了自己的怒气，她笑的声音很尖锐，眼睛里的半点笑意也看不出来。

“少爷，我替您去烧水泡茶，可以吗？”其木格本身就聪明，哪里看不出来水灵公主已经生气了，她实在不想达兰台为了自己跟亲妹妹闹的很僵，于是找了个离开的借口。

“去吧！”达兰台见妹妹是真的生气了，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其木格这话让他找到了台阶。等其木格行礼出了帐篷后，达兰台才哄妹妹道：“水灵，乖，不要跟一个侍女生气了。你方才不是说巴图鲁道咱们部落的事情吗，你来找我，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本来是有事的，可事我现在不想说了。阿哈，我现在就只想要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奴！”夏那日水灵并不知道达兰台喜欢其木格，她只知道刚才这个乖巧的侍女让她心生不快，任性如她在哥哥这里从来没有被拒绝过，她认为今日的事情哥哥定然也不会拒绝。

“水灵”达兰台看着气鼓鼓的水灵，知道今日自己如果不说清楚，后头其木格肯定有吃不尽的苦头，随机叹了口气，严肃的对水灵问道：“阿哈待你好，你知道的。”

“我知道。”水灵本来是生气的，突然见哥哥严肃起来，心头一跳，知道今日定然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然哥哥不会是这样的神色。

达兰台指着帐篷的门帘，语重心长的说“她，斡亦喇惕其木格，是阿哈此生唯一喜欢的女子，将来的我，发誓要娶她做斡儿朵的，你能懂吗？”达兰台郑重的说出这些话，心中竟然有一丝期待一丝解脱，他多希望水灵妹妹可以接纳他的所爱，那样，他将来就能更好的实现自己把其木格娶来做斡儿朵的想法。

只可惜达兰台的想法虽然好，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夏那日水灵如惊吓的小鹿一般跳了起来，觉得哥哥不可理喻，她大声的喊叫起来：“阿哈，你疯了吗？她只是个女奴，你一声令下，就要温顺的爬上你的床的女奴！你竟然说要娶一个女奴做斡儿朵！你知道额吉知道后会怎样吗？额吉定然要杀死她！”

“水灵，所以阿哈需要你的帮助！阿哈需要你来帮助我实现这个梦想！”达兰台试图去拉妹妹的手：“在我没有娶她之前，我需要你帮我来保守这个秘密！”

“不，阿哈，我现在就要去杀了她！”夏那日水灵气的直跳脚。她来达兰台的帐篷前刚想着自己有个妙计，能让哥哥代替那没有权势的空有巴图鲁之名，兀良哈家的臭小子，娶了海拉苏家的公主。如此一来，自己的亲哥哥离汗王就更近，她作为他的亲妹妹，好日子才更稳固。水灵本来是满腔欢喜的来找哥哥商量，不曾想，自己还没有说出计划，哥哥就先告诉了自己这个无法接受的惊天消息。

“好易很度，阿哈此生唯有这一件事情来求你！”达兰台见妹妹的情绪如此激烈，只好耐下性子劝服她：“以后，只要是你的愿望，哥哥都帮助你实现，好不好？”

同是一母所生的水灵怎么能不了解自己哥哥的心性，若不是对其木格喜欢到了极点，哥哥是绝对不可能对自己说出如此低声下气的话来。水灵半是心疼半是嫉恨，等了好久才咬牙切齿的说：“好吧，阿哈，我答应你，不告诉额吉。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能这么着急的娶她，先等一等，好吗？”

达兰台久久紧锁的眉头，因为妹妹态度的转弯逐渐松开：“谢谢你，我的好易很度！”

“少爷”侍从进到帐篷来报：“海拉苏的使者和兀良哈家的少爷已经在大帐等候多时了，汗王让您赶紧过去。”

“好，我马上到大帐。”达兰台走前还是不放心妹妹，临走仍然在叮嘱：“易很度，一切事情都等我回来再说吧！”

“唉，真是少根筋的阿哈!多好的机会！不行，我要同额吉说去！”打定注意的水灵，完全忽略了同哥哥的约定，跑出了哥哥的帐篷。

帐篷外面，其木格从阴影里走出来，手中还端着热气腾腾的奶子。其实她早就回来了，只是她恰好听见了达兰台的梦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迟迟的不敢进去。

其木格虽然不是部落富家的小姐，但也有着不屈为人下的傲骨。期初其木格以为达兰台对自己，不过就如草原上所有的少爷对宠爱的奴隶一样，是一时的热情，是没有尊敬的占有和享用。可刚才那些话明白的告诉她，他是视她是平等的人，甚至想娶她做妻子。感情尚且不论，光是这份尊重，就足够让任何女子动心，也包括其木格。

可生死由命，人如草芥的草原，感情又算的了什么呢？唯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可也因为有了希望，人才不断的失望，最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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