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急报
何鹭晚推门而入,还未见礼,殷封阙就从榻上下来,抬手制止她的动作。
殷封阙笑道:“私下见阙的时候,闻墨不用这般拘束,快点坐吧。”
何鹭晚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她果断地应是,心道和伏升相处果然安心舒适。
两人同时落座,何鹭晚腹稿打了好多遍,但因为要说的话太多了,真到了人面前,她反而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殷封阙问她:“闻墨前些天可是见到端崇皇姐了?”
端崇是长公主的封号。
何鹭晚连忙点头:“见到了。长公主殿下温柔善良、高贵端方,我很幸运,能听长公主殿下指点一二。”
“哈哈哈哈……”殷封阙笑得开怀,“闻墨你这些话若是能当着皇姐的面说就好了。嗯,皇姐也与阙提了你一下,评价倒是让阙好好认识了一番闻墨的另一面。”
何鹭晚有些尴尬地搓了搓衣角,明知伏升是有意在打趣她,可她偏偏就是生不起气来。
殷封阙的玩笑点到为止,他很快正好姿态,认真地说:“闻墨写给阙的信,阙仔仔细细地看过了。”
何鹭晚一听,整张脸都烧红了,甚至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从前没怎么好好练过字……让伏升见笑了……”
这话说得殷封阙一愣,他很快笑了出来:“阙并未觉得字迹有何不妥……嗯……练字一事只需耐心多练,闻墨不用为此感到窘迫。”
“唔……多谢伏升宽慰……我会好好练的。”何鹭晚有些丧气地垂下头。
每个字都跟方块一样,那么多笔画挤在一起,还是用软软的笔书写,这个难度真的太大了。
被一时沮丧霸占心神的何鹭晚没有注意到,殷封阙的话里有几分试探:“可是阑弟与你说了什么?”
何鹭晚可怜兮兮地据实已告:“殷……阑王殿下嘱咐我说字要好好练,现在的这手字写出来太脏伏升你的眼了。”
殷封阙露出了了然的笑,这倒是让何鹭晚没摸着头脑。
“阑弟说话向来是这个风格,闻墨不用当真。”他轻咳了一声,道:“来说正事吧。闻墨,你真是不断地在给阙带来惊喜!”
这句赞扬对何鹭晚来说亦是一份惊喜,她由衷地说:“能帮上伏升一二便好。”
殷封阙道:“何止一二,虽然阙一直对逯家派系内部的关系有所怀疑,也曾推敲分析过,但如此精细的情报是不曾得到过的。闻墨所列的名单对阙的帮助之大,只怕会超乎你的想象。”
何鹭晚听闻更加开心:“那就好!实不相瞒……我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本来并没有什么把握的。从前我对权贵圈的人和事儿全无了解,只在宴席上隔着张桌子听他们说话,我生怕会记错……”嘟嘟囔囔说了一串,何鹭晚突然问:“伏升可曾疑虑过,或许这份名单所记的关系并不准确?”
殷封阙摇摇头:“这点阙并不担心。这份名单是编不出来的,若是闻墨担心你的记忆会和实情有所出入,阙等用到的时候,再佐以查证便可。对于阙来说,这份名单提供的方向性远比它的准确性更加重要。”
何鹭晚听到这儿彻底放心。
她问:“那兴禄钱庄的事,伏升可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过两天找个机会再回一趟何府,找何乾聊一聊。”
殷封阙道:“你的情报和分析阙反复看了几遍,阙觉得你信中所书与实情偏差极小,你能探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过犹不及,你反复去套何乾的话也有风险,不用再去了。”
何鹭晚虽然想说这不是需要担心的事情,不过她相信伏升不是在与她客气,所以就没有继续要求。
殷封阙斟酌了一下,说:“关于这件事,阙其实想听听闻墨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何鹭晚小吃一惊,赶忙摆手:“我对行商方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怕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观点。”
殷封阙予以引导道:“阙记得你的书信里写到,虽然不清楚逯家这个计划的明细,但逯家会选择逐渐蚕食的方法无疑。你提到,逯家的计划很可能不仅是为了针对阙与阑弟的下属产业,而是存了想要改变些什么的大野心在,不知闻墨此言的依据是何?”
何鹭晚承认,她这么写的时候只是希望说得严重点让伏升能够重视,虽然她有根据有猜测,但是没有实证又缺少可靠信息,她这猜的跟闭眼胡说没什么区别。
所以她很仔细地斟酌言词,慢慢说道:“让我比较在意的是何乾的说法。他提到,逯家许诺商贩一柄大伞,要的是商贩们分出薄利听凭调度。这话猛然一听或许觉得,逯家的目的在于从上京城内所有的交易里抽取像保护费一样的分利,但是听凭调度这话总让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回去之后我反复想了想,如果逯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对付伏升和阑王殿下,那么暗中联合商贩们对抗你们的产业就好,何须光明正大地让每一家商铺都挂上兴禄钱庄的标志?如果他们的计划需要时间去铺开,那么在计划开始的时候就把自己手下的兵卒全部暴露给你们,伏升不觉得这样做愚蠢得不像逯家会做出来的事吗?”
殷封阙的眉头逐渐皱在了一起,何鹭晚这番话让他隐约间抓到了什么。
何鹭晚继续道:“我正是感觉这件事听上去漏洞不少,才判断此事有继续探取情报的必要。”
不过她有自信,何乾在她的暗示下,已经近乎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了。如果关键不在于她问得不够多,那就可能是何乾也不清楚逯家的具体计划。
若是线索已经足够,但仍然破不开谜题,何鹭晚觉得,其中缘由有大概率是因为她方法找错了。
她道:“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无法排除,虽然得不到证实,但或许能为伏升提供一个新的方向。”
殷封阙听得很有兴致:“愿闻其详。”
何鹭晚说:“逯家要所有与兴禄钱庄有合作的商铺都挂上牌子,绝不是因为他们愚蠢,不懂得在暗处更好行事的道理,或许是因为他们就是要让人看到,而且人们必须看到。”
“我对逯家的了解不多,但他们能壮大到如今这个地步,绝不可能是群只贪图点利益就能满足的短视家族。他们想要垄断,还想顺利地垄断,恐怕意在营造一种局面……一种……逯家不针对你们,但你们依旧会被针对的局面。”
“我真的想不出来他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可他们很可能在盘算着去做一场,光明正大设局又无法被阻止,既不会触犯到皇上的底线、又能对你们的经济命脉产生巨大打击的变革。”
“变革……”殷封阙仔细琢磨着这个词。
何鹭晚道:“我有一种感觉,逯家要商贩们让出的那些薄利,或许是要调用给别人,而不是自己收入囊中。这句话的重点不在分利,而在调度。”
“闻墨才思敏锐,让阙叹为观止。”殷封阙由衷地感叹。
何鹭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都是瞎猜的……不一定可信……”
殷封阙道:“闻墨的推测虽然大胆了些,但阙觉得未必没有触到点上。听了闻墨的这番分析,阙能省下不少人力和时间。”
他轻笑了一下:“阙有点后悔放你去江湖了,若是你留在上京当中,阙做起事来必能事半功倍。”
何鹭晚刮了刮自己的鼻子,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半晌,她说:“很快就会回来的。”
“哈哈哈哈……”殷封阙爽朗地大笑起来,“闻墨至情至性,阙真是好久没见过如你一般有趣的人了。”
他笑完,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木几上推到何鹭晚的面前。
殷封阙说:“今日的第三件事,这张纸上写的时辰,是淮章能溜出来教你变装的时间。还是在这处小宅,闻墨你看这个时间你是否方便。”
何鹭晚接过扫了一眼,立刻点头:“我平日里没有事情,只要淮章有空我就能来。”
殷封阙说:“其实这张纸在你母亲的庆生宴当晚,阙派人给你送去过。不过……”
何鹭晚比较好奇他后面想说什么,但殷封阙低笑了一声没有继续,转而提醒:“你与阑弟的事情,阙不愿多嘴。阑弟的心思比表露出来的要细腻,绝非木讷简单的武人,他也不善表达,相处起来或许会遇上些困难,不过阑弟智慧通透,以闻墨的七窍玲珑之心,想来很快就能发现与他相处的诀窍。”
嗯……?伏升这是在……?
何鹭晚好奇地看着殷封阙,从他似笑非笑又有些深意的表情里,何鹭晚恍悟了。
合着这是在教她怎么哄好殷封阑,来方便自己做事呀?
至于话里若有若无的撮合之意,何鹭晚自行无视了。
两人畅谈结束,何鹭晚先行告辞。
殷封阙权衡了许久,最后送她到门口,决定不告诉她,送到他手上的书信是殷封阑抄录后的版本。
饶是殷封阙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好奇何鹭晚的字是什么样的。
只不过以他的修养,这种事不方便问出口罢了。
……
之后的一周里,何鹭晚过得非常充实。
每天不是加强一下对阑王府的情报掌握,就是去找卓虞梵秋喝茶聊天。
闲时看看书、练练字,她惊讶地发现,殷封阑带来的那本字帖,是他亲自写的。
这一周里,何鹭晚按照纸条上的时间,被风谣带着往小院跑了两趟,很好地见识了一下年亥掌握的变装术的神奇。
日子突然闲逸下来,何鹭晚甚至堕落地萌生出了一种:就这么和平地生活下去其实也不错的想法。
可惜,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也不会落下。
自边关发来的一道急报闯入京城,带来了不小的争议和恐慌:
韶州边境匪患成灾,驻军多次剿匪失利,边城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请求上京城发兵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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