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重金酬谢 韩盈从心底快速划去……
韩盈从心底快速划去和对方的一切合作可能。
她对着周户曹摊了摊手,做出来无奈的动作,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周户曹知道自己是迁怒,可杜仲上他也跟着掺了杯羹,吃这碗饭,怎么可能不引来大人物?只是这些年的舒坦[ri]子过惯了,十几年没有出过这种情况,任谁心里都会有怨气,现在看韩盈背后七个壮汉跟着,明显也被胁迫的模样,那股气立刻消失了不少,他也没有多说,而是叹了[kou]气,上前拍了拍韩盈的肩膀。
韩盈没有寒暄,正常回了句“我先去看诊。”就带着魏裳继续往内走。
路上,韩盈思索着应对办法。
对于庆侯这样的武夫,他这些服从[xing]测试,是为了快速筛选是否愿意服从自己的对象,而不是为了摧毁他人尊严取乐,那,保持医生的职业素养和礼貌,不和对方硬刚,以正常对待上位者的礼节对待,再按照给李肃李忠的诊治来即可,至于多余的病——
她一个今年不过十七岁的偏僻县医,怎么可能懂这些?
打定不与对方过多牵扯的主意,韩盈很快走到了厅堂,抬眼望去,师父不出意外的已经让出了主位,此处正坐着个身长宽大的中老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青绿[se]的绣纹锦衣,头戴武弁,胡髯长半尺有余,被主人细细的打理过,和头发似的垂于面前,配上不怒自威的姿态,竟让韩盈感觉看到了两分关羽的感觉。
阿这……
她感觉自己的童年偶像受到了侮辱。
看到年轻女子带着个小学徒过来,庆侯心中便有数了,他没有直接询问韩盈,而是对着陈贺问道:
“这就是韩医曹?”
陈贺恭恭敬敬的应道:“是。”
庆侯这才抬眼去看韩盈。
他自觉之前下马威已经给够,此刻也不需要再多折腾对方心态,毕竟韩盈又不是官场三四十岁的老油子,能忍一时之气,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上头又有个县令护着,脾气上来了,分分钟和他抬杠,到时候僵持着,无论是他更进一步欺人见血,还是忍气后退,都会把局面折腾的不可收拾。
这么想着,庆侯收敛几分,开[kou]说道:
“本侯听闻你善医术,前些[ri]子派同病之人过来诊治,颇有效果,今[ri]特地来此看诊,可需要号脉否?”
韩盈目光从庆侯身后的李肃李忠两兄弟飘过,身居左位的师父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似乎是让她不要意气用事,韩盈顿了顿,开[kou]说道:
“自然是需要的。”
她大步上前,边走,边吩咐:“挪个安几过来,魏裳,把我药箱中的脉枕拿给我。”
韩盈未曾点名,在场的人中,也就李肃李忠两兄弟身份最低,李忠左右看看,见没人反应,自觉得这点小事着实不该再问庆侯,便抬手搬过来尚傅处理公务的安几,放在庆侯的身边。
而庆侯看着韩盈如此平静的面[se],再看看自己手下不等自己暗示就搬来安几的行为,不知怎么的,总结这事态隐约正在超出他的控制。
旁边的韩盈接过魏裳递过来的脉枕,置于安几上,庆侯伸出手,由着对方号脉。
片刻,那韩盈开[kou]道:“湿从内受,火毒凝结……不知庆公可有肢节疼痛,脚肿,足趾关节有红肿,且伴有疼痛,痛感剧烈,宛若刀割之感?”
任人地位如何显赫,患病后该受的罪,该遭的苦,那是一点儿都不会少,偏偏男人、高位者、武夫、需要顶梁这些Buff全部集全,非得痛到极致,庆公才会勉强承认几分:
“有,不过只是偶尔会痛,末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每次号脉,庆侯都忍不住在心中称奇,搭手之间,便能知他身体状况如何,怎么不会让人心生忌惮?幸好他已经提前驱赶亲信离开,只留陈贺与李肃李忠二人在身边,不至于真把身体状况暴露出去。
他态度自若,又要继续说道:“除了这些,右腿还起有疽,甚为不适。”
本来就三高了,现在腿上还有疽?不会是下肢坏疽吧?这病发作起来又急又快,致死率在如今还是百分之百的!
韩盈顿感不妙,她立刻开[kou]说道:“我得看看这是什么疽。”
庆侯迟疑了下,旋即自己拉起来裤腿,魏裳颇有眼力的想去上前帮忙,却被陈贺更快的抢先一步,待对方将庆侯的靴子脱下来,看到对方双腿的韩盈顿时一滞。
这两双腿已经开始浮肿,脚趾关节生有红肿,伴有磨破皮的水泡,里面还隐隐透出血丝,从小腿往上,腿疽更是极为严重,多处坏死,破皮,最大的已经有铜钱大小,露出里面的红[rou],甚是吓人。
魏裳平[ri]里以治牲畜为多,甚少看人的病患部位,如今看到这幕,微微露出来不适的神[se],胃里还有些恶心,又不得不强行压下去,旁边的尚傅也不由得变了脸[se]——这样的重症,韩盈治不好怎么办?
而看到这幕的韩盈,感觉自己的心情仿佛是在坐山车。
好消息,不是下肢坏疽,人应该死不了她这儿。坏消息,问题还是挺严重的,短时间内别想把人送走了。
不得不说,韩盈看着的病人也不少,虽然没有三高,但也有人生有类似的腿疽,哪怕是平[ri]里再擅长忍耐的农夫,也会忍不住哀声呻.吟,她不以对方的苦痛取乐,却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对方神[se],他仍旧保持着平静的神[se],仿佛这双腿一点儿都不疼似的。
韩盈微微沉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林邑至此地足足五百余里,而庆侯是用这么双腿一路骑马过来,她居然从对方脸上看不出来丁点异常!
你牛[bi],对自己够狠!
在忍这点上,韩盈是真的服气,她皱着眉,委婉的说道:
“庆公,这太难治了。”
庆侯早就接触过现在的顶尖名医,知晓这些人的本事如何,这根本不是难治,是他什么时候突然暴毙身亡的问题,不过别的庸医已经无法可治,蔡彭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也就是如今能从韩盈这边试试,那,能治多少算多少。
他对着李肃抬了抬头,后者闻玄歌而知雅意,转身拿出来个一尺大小的黑[se]雕花漆木盒放在安几,将其打开,露出来里面的四块金饼,并将其推向了韩盈。
这是真的金‘饼’,饼身直径能有两寸,中间向下凹陷,厚度和小孩手指宽度差不多,上方布满不规则的空隙,这么多黄灿灿的金子,韩盈两辈子加起来,也不过是二次见,上次还是清点河伯祠内的财产,可就算对方也不过是有两块不规则的碎金,而这个,一个怎么也得有一斤重!
四块金饼,合计一千克左右,已经能做块金砖出来,就算金度不纯,需要再次提炼,宽面粗的手镯怎么都能打出来三十多个,两个小臂差不多都能戴满。
“这是诊金,韩医曹尽管治便是。”庆侯开[kou]说道:“若是治好,本侯必有重赏。”
怪不得庆侯能横行这么多年,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韩盈的目光没有在四块金饼上过多停留,却也没有拒绝这份诊金——这反而会引起对方的不悦与怀疑,她站起身:
“我尽力而为,还望庆公能遵守医嘱。”
“这是自然。”
武将间并非以忍所有疼痛为美德,史书上就记载了不少牙痛发作后寝食难安的武将,韩盈要求庆侯减少走动,庆侯立刻在县里找了个最大的庭院住下,不仅连门也不出,能不走路就不走路,跟来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行径。
韩盈总觉着他就是想拿自己做由头,根本不是什么‘听医嘱’。
但韩盈已经没时间想这件事了。
庆侯的病症太过于棘手,不过也是一次很好的经验积累——这样的富贵病可不多见,她狂查资料,汤药,膏药,针灸和外皮手术清理,相互配合着使用,几天下来,庆侯就感受到了身体改善的变化。
这并不是错觉,只要用药对了,前期的改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但三高不可逆转,清理出来的伤[kou]恢复生长也需要时间,这些便是个水磨功夫,甚至还因为伤[kou]愈合等缘故,痛感混合着[yang]意,让人越发难以忍受起来。
庆侯过往有过受伤经历的,也不是不明白这是正常的恢复过程,他没有干预韩盈的诊治,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总觉着这个韩盈有点儿问题,似乎不像他想的那样服从。
是,她在尽力治了,态度也极为恭敬,说的话做的事也都是在为他身体考虑,可就是有些地方说不出来的奇怪,有种,面服心不服,私下里似乎在搞鬼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
端着已经冷好的药陈贺走了进来,刚一进门,那难闻的药味便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庆侯光闻,便觉着舌头发麻,连胃里都要泛起来呕意,他怎么也不明白,这韩盈到底是怎么把药开的苦中带酸,涩麻俱全,喝下去这些味道能从舌头一路冲到胃里,从早到晚整个人[kou]中全都是苦药味,让他恨不得把舌头割掉!
陈贺敏锐的察觉到庆侯这几[ri]的不悦,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庆公,这药?”
“拿来。”
庆侯伸手,接过来药碗,深呼吸,猛的将碗置于嘴边,一[kou]气将汤药全部喝了个干净,待放下药碗,整条舌头瞬间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不能用饴浆(麦芽糖浆)解苦,庆侯只能用清水簌[kou],勉强去掉大半酸苦味的他脸[se]有些[yin]沉:
“蔡医还没来么?”
“蔡医——”陈贺刚想回答,蔡彭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我在看你的药。”
说着,蔡彭十分[shu]捻的推门进来,他脸[se]同样不算多好看的说道:
“韩盈的医品怎会有问题?庆公,你这次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庆侯的欺压三板斧只适用于服从他权势的低位者,对于不服从他的人来说,庆侯会将这些人排除自己的[jiao]际圈,但还有一部分人出于各种情况是不可能排除的,面对这种情况,庆侯会看对方能力,选择[xing]的和对方以兄弟、好友平辈论[jiao],将其纳入自己的范围。
而对于他来说,是兄弟,那就得讲情义,不重规矩。
这样的行为不是思考后做出的决策,而是庆侯随着时间摸索出来的办法,也就是说,他打心眼里信兄弟就该如此,白天战场上后背能放心的[jiao]给对方,夜里能挤在一起靠一张袍子取暖,有问题直说就好,此刻面对认定好友的蔡医,庆侯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为自己辩解道:
“咳,其实就算是药有点手脚也没什么,少年人,年轻气盛嘛。”
“你还知道对方会年轻气盛?”
蔡彭的声音极为惊讶,他用略微夸张的语调继续反讽道:“你来时可是好大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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