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蒙蔽双眼


韩盈跪坐在席前,轻声说着这几天的安排:

  “仇生和四哞已经带着蚯蚓回去,我这边,田佣和村人已经把蚯蚓收起来,晒成干,空的那些地,已经铺上了枯[cao]杂叶,就等着他们过来放火烧了。”

  “说起来,我倒还是等着这把火呢,烧过枯[cao]正好和蚯蚓土搅合在一起做成秋肥,不会有半点损失。”

  “妙哉!”娄行笑着抚掌,这位请过来的修渠大师混[dang]的就像是个街溜子,他箕踞在席上,顾忌着韩盈还是个小姑娘,没有冲着韩盈箕踞,而是对着尚傅,他夸赞道:

  “甘罗十二为上卿,你这徒弟若是有个好祖父,说不定十岁就能当个上卿!”

  韩盈在心里微微咋舌,师父这位好友当真是大胆狂妄,也不知道是什么环境才能养出来这样的人,偏向于务实的师父又怎么和他成了好友?

  起身于微末、又纠正数次娄行箕踞而毫无效果的尚傅,别开眼,充分发挥眼不见,心不烦的主观能动[xing],对着韩盈说道:

  “如此甚好,不过这些[ri]子,你也要小心为上,防止对方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我知。”

  韩盈点了点头,沃河觋师不是自己手中的提线木偶,谁知道他会不会狗急跳墙,想要直接杀死自己?毕竟她现在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杀了她,剩下的一切都将无法实施。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沃河觋师为了稳固住自己如今的现状,怎么可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二三十年前,整个县里还是有很多巫觋的啊。

  “你以身作饵,身边还是多有些保护你的人为好,这样,我让狱掾挑几个好手,藏在外邑,嗯……”尚傅略微沉吟了下,又道:

  “你这身量不够,无法穿甲,再从库房里拿上三把利剑,放在车上,若有危险,也好应对。”

  显然,尚傅也担心计划会出问题,毕竟,沃河觋师也可以边煽动民众,边在半路上劫杀,毕竟韩盈来回路上就燕武和韩粟接送,两个人,实在是难以护住她。

  “拿兵器有什么用?”看尚傅这么担心,娄行忍不住泼起来冷水:

  “外邑来县城的道上又没什么人,要是有上一二十人埋伏,三个人都得栽那里,尚傅你还是平[ri]里思量不周,没让她早点学骑马,她要会骑马,压根不用担心这些事儿。”

  尚傅一怔,是了,韩盈要是会骑马,遇上危险直接骑马跑路,谁能追得上她?唉呀,果然是老糊涂了,怎么忘了让韩盈早点学骑马呢!

  看着师父脸上浮起了几分懊悔表情,韩盈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这么麻烦,外邑每天都会来城里送豆脂,有十几个人呢,我晚点走,跟着他们回去不就行了?”

  夏秋的豆腐又不禁放,只能送新鲜的,所以村里有一只专门送豆腐的队伍,由韩牙管着。

  不得不说,给县城送豆腐是外邑能够享有的特权,别的村可没有身份证,别说进城门了,走出亭都困难,这也是如今最常见的现状,只要有权有关系,总能得取到普通人无法做到的利益。

  韩盈克制,没有拿此谋私利,而是让给了村里人,他们也清楚自己今天宽松点的[ri]子来源于谁,若是遇到了危险,必然会拼尽全力保护。

  甚至,沃河觋师看到韩盈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安危,每次和这么多人一起来回,应该也会放弃在途中杀人的打算。

  这么想着,韩盈又道:

  “至于骑马,我前些[ri]子哪有时间去学它?不过,今年冬[ri]倒是可以提升[ri]程。”

  尚傅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bo]人可以用,如此说来,的确不用太担心韩盈的安危了,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

  “甚好,就这样

  安排,骑马也是该学了,回头让郑伯先给你挑一批温顺的小马来,慢慢练着。”

  “嗯。”韩盈应了一声,她想起来刚才向师父汇报的事情,脸上多了几分纠结,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师父,沃河觋师也是个人物,我设套动作极大,若他身边再有他人为其稍微一探便能够发现异常,这局就算是被破了,可惜他只信这两个新弟子,也不再派人多探,所以才被我蒙蔽。这样的行径,如何保证不发生我身上呢?”

  这不是韩盈的困惑,而是她面临的实际问题。

  韩盈知道不能脱离群众,要实地考察,了解事情的真相,找清楚本因,才能解决实际问题。可情况是,随着做事越来越多,她根本[chou]不出来时间去实地查看。

  就比如女医体系铺开到全县,韩盈压根不知道真正的效果究竟怎么样,全靠这群女学生给她复述,这情况,岂不是和沃河觋师一模一样?

  “嘶——”听韩盈这样问,娄行不由得倒吸一[kou]冷气,他惊愕的看着还是个孩童的韩盈,又看看尚傅,表情慎重的说道:

  “尚傅,你这弟子可真是不凡,可惜,竟是个女孩儿啊!”

  尚傅没理会娄行,他神[se]复杂的看着韩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的核心太深了,它是御人的手段,是统御下属的基础,更准确一点说,它叫做——

  帝王术。

  尚傅穷极半生,也未曾参悟几分啊!

  “昔[ri]文帝尚在之时,曾度量天下之田,比高祖在时还要多,可民间百姓依旧困苦不安,甚至民有饥[se],于是文帝召令天下,询问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

  尚傅缓缓的讲了这么一段往事,对着韩盈问道:“你可知为何?”

  这么说皇帝真的可以吗?

  韩盈心下一惊,她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了娄行。

  “看我干嘛?”娄行眨了眨眼,立刻明悟过来,顿时脸上多了几分哭笑不得:

  “妖言早就被废了,说上几句朝堂之事又算得了什么?月女,你怎么该胆大的时候这么胆小呢?”

  行了,原来是可以说的啊。

  韩盈这下放松下来,她道:“是官吏和豪族侵占民众土地吧?本县还算是好一些,没这么严重,其它地方……”

  “是。”尚傅应道:“文帝之时,功臣官吏大量圈地,其人多达数百顷,上上下下尽皆如此,平民又怎不会面有饥[se]?可功臣官吏勾连一心,强行欺瞒,文帝度田竟看不出丝毫问题——

  你觉得,这可能吗?”

  韩盈面露难[se],她之前对文帝了解不深,只记得课本上的文景之治,可随着师父讲解过往,又觉着文帝能在功臣推及上位的情况下,成功掌权,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而现在看文帝度田被欺瞒,极其像清朝皇帝十两银子一个的[ji]蛋的故事,仿佛是被臣子愚弄的典范……不对,民有饥[se]!

  韩盈猛然抓住了重点,立刻道:“不,文帝看出来问题了,这么多平民无食,除了无地,还能有什么原因?”

  尚傅嗤笑,反驳道:“还有弃农经商,养畜过多,以粮酿酒呢!”

  这什么奇葩理由?粮食都不够吃的情况下,去哪儿养牲畜酿酒?

  韩盈忍不住问道:“这不会是文帝大臣给的理由吧?”

  “算是。”尚傅眼神中多了几分对这些大臣们的嘲讽,片刻,又无奈的长叹一声,道:

  “你若想不被别人以言语欺骗,就得多懂,有分辨谎言的能力。”

  说着,尚傅将他平[ri]里用的技巧,一一讲述了出来。

  韩盈努力记下,待尚傅说完,一直不说话的娄行又道:

  “这是基础,人力有时尽

  ,哪能方方面面全部知道?来月女,我再教你点儿别的。”

  做土木的,哪哪儿都可以捞钱,娄行欺上的同时还得想办法瞒下,以及和那些扒二皮的人斗智斗勇,经验极其丰富,听的韩盈是连连点头,这些手段是真厉害,完全可以用到自己这边来啊!

  有人带着指点,就是比自己摸索起来快的多,韩盈现学现会,扭头就去找乡长聊天,旁敲侧击的确定了二代学生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kou]气。

  现如今已经有几种药材能够种植,个人房前屋后的种些,不算多,可要是扩展到一个乡,那数量就很惊人了,到时候无论是做成中成药还是单卖,都可以拿来牟利。

  可商人最擅长的就是压价,若是单独售卖,药材能被他们压成粮食价,就像韩盈义诊时那些丝商。

  所以,必须要联合起来,统一定价出售,才能保证平民的利益。

  麻烦的是,平民也需要用药,所以药材价不能过高,好防止平民用不起药,而药材价低,就得用想办法用高价中成药牟利。

  只是这样一来,商人恐怕会边破解她的药方,边用高价购买低价的药材,并想办法把她这边挤兑的一蹶不振。

  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韩盈是想把统销权握在自己手里,这必须依靠女医们在中间串联好,一旦有人卖她,那大家直接玩完。

  好在,如今没有招来人品不正的人,接下来就是用利益和规律绑定并约束她们了。

  参考着娄行给的指点,韩盈开始设计着规则。

  而在韩盈着手准备的同时,沃河觋师也在纠集煽动着人群,他疏通关系,不仅在韩盈周边村散布谣言,还让弟子带着自己的忠诚信徒徒步几十里过来闹事,准备趁乱让髦牛杀了韩盈。

  掐着时间,确定韩盈此刻在家的沃河觋师,终于下了出发的命令。

  而韩粟这边,也将一部分身体虚弱,年老力衰的田佣调离,只留下了七八个人在这里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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