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纺宝带江织去治不育
“骆颖和,是不是你另外下药了?”
江织没转头,给了个侧脸:“这么好奇,去干刑侦啊。”
他不说,乔南楚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没再追问,他摊摊手,半真半假地玩笑:“刑侦就算了,怕忍不住抓你。”
“抓我?”江织用眼角余光,扔了个挑衅的眼神,“爷有那么好抓?”
乔南楚笑骂:“这个目无法纪的狗东西!”
江织没理,继续看他的窗外。
这屋子里头,全是古董,玉瓷墨宝没有一件不是珍品,唯独床头挂了幅不伦不类的画,显得格格不入。
乔南楚这才注意到那画,仔细瞧了两眼,也没瞧出个究竟来:“这画的什么玩意儿?”歪歪扭扭鬼画符的,他猜,“辟邪啊?”
江织转过头来,头顶的灯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寒光:“这是周徐纺。”
“……”
乔南楚对着那画,又瞧了瞧。
确定这不是糊了一团墨在纸上?
“是周徐纺啊。”他漫不经心地闲聊,“周徐纺知道这是她吗?”
江织冷着脸,在暴躁的边缘:“知道。”
乔南楚笑得薄情寡义,非常坏:“那她没打你?”
江织一双桃花眼冰冻三尺:“滚。”
乔南楚笑得更欢快了,把打火机往外套口袋里一揣,语气颇为真诚:“江织,你别画画了。”
江织:“……”
这狗东西!
乔南楚刚走,下人就来传话:“小少爷,老夫人唤您过去。”
江家人都散了,就江老夫人在正厅,坐在圈椅上,椅子下面放了一盆碳火,江织走过去。
老夫人把碳火往外踢了踢,唤他过去坐:“你刚刚碰了那花,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江织坐扶手椅上,一只手支着扶手靠着,脸色略为苍白:“没什么事。”
“如果只是违禁植物,还能保释出来,不过这件事牵扯到了骆家,世瑜恐怕要在警局待上一阵子。”老夫人从下人手里接了个暖手炉过来,让他揣着,“这段时间,就先让孙副院给你照看着身子。”
他虚合着眼,恹恹无力:“嗯。”
江老夫人见他脸色不好,很是担忧:“是不是累了?”
他捏了捏眉心,提不起劲儿地半躺在椅子里:“刚刚太吵了,有些头痛。”
听他说累,江老夫人就打住了话题:“那你早些休息。”
他嗯了声:“我回我自己那。”
门口的阿晚便过去搀扶。
江老夫人朝鼻青脸肿的阿晚睇了一眼,思忖着喊:“林……林……林……”林什么来着?
这大块头的名字,她总记不住。
阿晚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林晚晚。”
这名字……江老夫人实在叫不出口,就换了个称呼:“林小弟,你这是被谁打了?”
林小弟:“我自己摔的。”
其实是被明赛英那个男人婆用手包打的,脸上还算好的,他背上才是重灾区。不行了,要挺不住了,他待会儿要给自己叫个救护车。
江老夫人用复杂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江织上了楼,换了件外出的大衣:“车钥匙给我,你自己回去。”
“哦。”
林小弟把车钥匙递上,正好,他要去叫个救护车。
江织满心都是女朋友,都没有看到林小弟‘很受伤却假装坚强’的表情,他边走,边给女朋友发微信。
“徐纺。”
没回。
江织再发:“徐纺。”
还是没回。
“周徐纺!”
她回了个语音:“嗯。”
小姑娘声音惺忪,昏昏欲睡的。
江织问她:“你在哪?”
“在你车上。”
是江织的另外一辆车,车钥匙在周徐纺那里。那辆车没有停在江家的车库里,而是停在外面的街上。
江织脚步放快了些:“乖,再等我五分钟。”
“嗯。”
三分钟,他就到了。
周徐纺锁了车,在里面睡觉,江织敲了敲车窗:“纺宝。”
她立马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点迷迷糊糊,把车门打开:“你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
江织坐进去,发现她衣服是潮的:“衣服怎么湿了?”车里也没开暖气,衣服都有些结冰了。
她说:“拿水管喷骆青和的时候呲到了。”
江织捏了捏她冷冰冰的小脸,训她:“也不知道开暖气,冻着了怎么办?”
她笑嘻嘻地摇头,说她不怕冷。
真当自己铁打的了。
江织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一袋衣服过来:“换上。”
里面是男装,从里到外一套完整的。
“你的吗?”
“嗯,将就着穿。”
这辆车上弄得粉粉嫩嫩的,先前他为了讨她欢喜,还在车窗上面挂了粉色的流苏帘子,这下倒起作用了,他将帘子放下来,把浑身湿漉漉的小姑娘抱到车座后面挡着:“我在外面守着,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乖巧地答应:“好。”
江织下了车,瞧了瞧四周,所幸没人。
周徐纺猫着腰卡在后座和主驾驶的座位中间,迅速把湿衣服剥了。
江织在外面叫她:“徐纺。”
“嗯。”
他靠在车上,手揣着兜,修长的腿随意搭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突然问周徐纺:“你喜欢小孩吗?”
周徐纺没有多想,回答:“喜欢。”
隔了一会儿。
他才开口,语气别别扭扭的:“那我要不要去看病?”
周徐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哪里不舒服?”
他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周徐纺听力好,听清楚了。
他说:“不育不孕。”
这个话题,以前没觉得有什么,自从周徐纺看了小说和小说福利之后,就觉得难以启齿了,她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随、随你。”
“随我没用,这事儿得你做主。”江织说得不自然,但很强硬,“你想要我就跟你生。”
他是认真的。
有没有子嗣他无所谓,这事儿都看周徐纺的意思。
“那你呢?”周徐纺在车里小声地回问,“你喜欢小孩吗?”
江织不假思索地摇头:“不喜欢。”
他见过乔南楚堂哥家的小孩,又吵又皮,一点点儿大,训了听不懂,打又打不得,就是个麻烦的小拖油瓶。
他对小孩一点好感都没有,没那耐心。
不过,如果是周徐纺生的小团子,黑漆漆的小团子,不爱说话,冷萌冷萌的一小坨……他嘴角往上跑:“你生的我就喜欢,最好像你,是个法力无边的小黑无常。”
周徐纺没有接话。
她不希望像她。
她希望像江织,全部像他。
江织见她不出声,怕她不开心,便说:“你要是不想——”
她打断了:“去治吧。”
江织眼角弯了弯:“好。”
“我换好了。”她把湿衣服装好,放在座位下面。
江织坐进来,把她拉到身边,替她把衬衣的领子弄好,外面的毛衣有点大,他给她在手腕上卷了两卷。
她用一只手拽裤子,一直不松手。
江织把毛衣掀起来,看了看:“大了很多?”
“嗯,要掉了。”
是他的西装裤,不束腰,车上也没有备用的皮带,江织没别的法子,在那流苏的粉色帘子上抽了两根线下来,接成一根。
“手抬起来。”
她乖乖松手,抬高。
江织低着头,动作笨拙地把线头穿过皮带袢,磕磕绊绊的,弄得很不顺畅,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给她系好,打了个活结:“好了。”
嗯,腰带是好了。
可是,她一动——
她埋头,不看江织了,伸手推了他一下:“你下车去,再等我一会儿。”
“怎么了?”
声音很小,怯怯的:“肩带。”
江织没听明白,抬起她的脸:“嗯?”
她小脸红彤彤的,声音像蚊子叫:“……松了。”肯定是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勾到了。
江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不下去。”
她抬头,困惑地看他,表情呆愣,满脸迷茫。
江织俯身,抱住她,手绕到她腰上,从衣摆下面移到后背。
他摸索了很久,才找到门路,弄好了就得意了:“好了。”把她衣服拉好,外套扣子也扣好。
周徐纺偷偷瞄了江织一眼:“你脸好红。”她伸一根手指碰了一下,“像发烧。”
他发没发烧他不知道,不过周徐纺应该是发烧了。
他凑近她耳边,说了句话。
周徐纺耳尖红红,把他推开,不会骂人,就瞪着他,好像很凶的样子:“你不害臊!”
江织从善如流:“嗯,我不害臊。”
“你臭流氓!”
他笑:“嗯,我臭流氓。”
周徐纺:“……”说不过他。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眼里细细碎碎都是温柔的影子:“不害臊的臭流氓现在要送你回家,是回你那还是我那里?”
周徐纺不想理他,倔强了七八秒吧:“回我家。”
江织打开车门,牵她去副驾驶了。
次日,骆青和被淋水、被殴打的视频让人曝光了,虽然打了马赛克,但视频里有骆颖和,她是圈子里的人,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然后顺藤摸瓜地把骆青和也牵出来了。
这不是骆青和第一次上新闻,平时都是以企业家的身份,上财经板块,这次却是因为出丑视频而上了娱乐热搜。
视频一出来,吃瓜群众就扎堆凑热闹了。
“抽人的是骆颖和吧,另外一个谁呀?”
“骆氏集团现任执行总裁,骆青和,拿走不谢。”
这个网友的评论后面,还附了骆青和最近参加商业访谈时的照片,虽然有马赛克,但身形、打扮、发型都对得上,眼尖的都看得出来,这与视频里那个丢尽脸面的豪门贵女是同一个人。
还有骆颖和的黑粉出来爆料,说这是一对塑料花堂姐妹。
围观的网友越来越多,评论也越刷越多。
“这暴躁症也太恐怖了。”
“不接受骆颖和洗白!”
“豪门真会玩。”
“我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当姐妹吗?用花抽你的那种。”
“……”
咣的一声。
平板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屏幕顿时四分五裂。
骆青和穿着病号服,脸色到现在都是惨白惨白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针头在回血,唇被她咬得血红,眼里酝着滔天的怒意:“把热搜撤下来。”
秘书沈越在病床前站着:“已经联系了。”
她披着头发,遮了半张脸,露出的侧脸棱角冷硬,因为整夜高烧,声音嘶哑:“视频是谁发出去的?”
沈越回道:“是金家的少爷。”
偏偏是金家。
骆氏想拍一块地,正好就是金家的,这关口,她动不得金家。
她掀了被子起身,直接拔了针头,往病房外走。
骆颖和也在这家医院,就在隔壁,昨晚她被注射了镇定剂,才刚醒,身体绵软无力,见骆青和进来,吓得立马坐起来。
“姐。”
骆青和眼底阴翳,一片刺骨寒霜,杀气腾腾的。
骆颖和被这架势吓得浑身哆嗦,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她心里没底,战战兢兢地往病床里侧缩,不敢抬眼,低着头道歉:“对不起姐,我昨晚被人喂了药,脑子不清醒。”
骆青和冷笑了声:“人是不清醒,脑子很清醒嘛,还记得你很讨厌我。”
是,她很讨厌她。
可她更怕她。
她从被子里爬起来,跪在床上,搓着手哀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姐,我一定好好治病,以后再也不敢了。”她身子虚软,趔趔趄趄着,后背直冒冷汗,“对不起——”
求饶的话没说完。
骆青和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从病床上拖下来。
她双腿无力,摔在了地上,输液架被撞倒,打在她小腿上,她顾不上疼,惊叫了一声:“姐!”
头发被骆青和拽着,她眼泪都疼出来了:“姐,求求你,饶我一次。”
骆青和扯着她的头发,狠狠往后拽,迫使她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睛:“你不是不清醒吗?我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
骆颖和体内的镇定剂药效还没退,毫无反抗之力,被骆青和拽着头发在地上拖行,她直接把人拖进了卫生间。
“姐!”
“姐!”
骆颖和哇哇大叫,眼泪糊了一脸,瑟瑟发抖地往后躲。
她知道她这个堂姐是什么性子,报复心强得让人毛骨悚然,昨夜,她是高烧才会吃了亏。
骆青和若是吃亏了,吃一分,她就要还十分。
她两只手拽着骆颖和的头发,把人整个提起来,开了水龙头,狠狠摁进了洗手池里。
骆颖和尖叫:“不要!”
“不要,姐!”
冰冷的水兜头淋下来。
骆青和用两只手,把人死死按在池子里,水开到最大:“清醒了吗?”不一会儿水就满到了脸上,她眼里火光四溅,全是兴奋,笑着问,“现在清没清醒?”
骆颖和拼命挣扎,池子里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头被蛮力摁着,冰冷的水从鼻子里、嘴巴里灌进来。
她被呛得直咳嗽,奋力扭着头:“咳咳咳……咳咳咳……姐……咳……”
水越放越满,骆青和越笑越大声,手背拔针的地方已经有血珠冒出来,她丝毫不知痛,用力把人往水里摁,水溅她一脸,她抹了一把:“说话啊,清醒了吗?”
“清……”
一张嘴,水就往喉咙里灌:“咳咳咳……”
水溢得地上到处都是,骆颖和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整个头都浸在水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这时,门被大力推开。
骆颖和的母亲徐韫慈冲了进来,见满地狼藉还有洗手池里的女儿,慌张大叫:“颖和!”
骆颖和听见声音,陡然挣扎着冒头:“妈……咳咳……救……”
骆青和慢条斯理地,又把她给按下去了。
徐韫慈眼都急红了:“青和,青和你快放开你妹妹。”见骆青和还没有松手,她跑过去拉扯,一开口就哭,“我求你了青和,她是你妹妹啊,你放过她,青和,二婶求你了。”
哼,懦弱无能的东西。
骆青和甩开徐韫慈的手,这才松开了骆颖和。
她立马从池子里抬头,喝了太多水,头晕目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撑着地剧烈地咳嗽。
骆青和拿了条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然后扔在地上,缓缓走上前。
骆颖和猛地往后退,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骆青和蹲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又捡起地上那条毛巾,盖在她脸上,重重地擦,轻声地问:“以后,还敢吗?”
骆颖和用力摇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她张着嘴,大口呼吸:“不、不敢了。”
徐韫慈坐在一旁,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骆青和松开手,站起来,俯视着地上的母女:“再有下次,我弄死你。”说完,她伸手抹了手背的血珠,出了卫生间。
等人走远了,骆颖和才没有再压抑,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尖叫着喊骆青和的名字。
“小骆总。”
沈越在门口候着,见骆青和出来,立马递上了毯子。
她裹着毯子,往病房走。
身后咔嚓一声,在偷拍。
她回头看了沈越一眼,沈越会意,去追那偷拍的人。
二十多分钟后,沈越才回病房。
骆青和已经重新扎好了针,坐在病床上,开着笔记本在看邮件,没抬头,问了一句:“抓到了?”
沈越低头,回:“抓到了。”
她嘴角微微咧了一下,似笑非笑:“把他手给我打断了。”
沈越神色微变,片刻又恢复:“知道了。”
骆青和看着电脑,屏幕的光反射在脸上,是冷白色:“昨晚的事,查到了吗?”
“秦世瑜还在警局,因为非法培育违禁植物,被拘留了,他的口供说花是被人偷走的,具体是谁还没有查到。”沈越停顿片刻,继续道,“至于二小姐发病是不是跟那束花有关,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
怎么会这么巧。
一定是人为,是谁呢?
骆青和瞳孔没动,盯着电脑一处,手指放在键盘上,修剪干净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思忖了会儿:“在楼上喷水的是谁?”
沈越摇头:“据江家的管家说,是、是,”他觉得是无稽之谈,说不出口。
骆青和抬头:“是谁?”
“是黑无常大人。”
她闻言,嗤笑了一声。
沈越事无巨细,又道:“人从江家楼顶不翼而飞了,江家也没有查出是谁,不过,江家管家说,楼顶那个人,眼睛是红色的。”
骆青和手上敲键盘的动作一顿:“红色?”
“是。”
她把电脑推开,往后靠,笑得眸光阴冷:“又是她啊。”
职业跑腿人,Z。
嘴角的笑渐渐收了,她五官硬朗,没化妆,寡淡而显得凶狠,拿了手机,她拨了个号:“张小姐。”
电话那边的女声轻柔:“你好,小骆总。”
骆青和不疾不徐,端起柜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有桩生意想跟你做,不知道张小姐有没有兴趣?”
“你说说看。”
上午九点,江织和周徐纺一起去了季非凡的诊所。
季非凡应该是刚起,一头黑白相间、根数不多的头发东倒西歪,没盖住光溜溜的‘地中海’,眯着睡眼看了看门口来的病人:“怎么又是你俩?”顺手就把东倒西歪的几根头发压下去,盖住发光的头顶。
如果不是头发太少,他也是个帅大叔。
周徐纺很懂礼貌,进门先问候:“季叔叔好。”
季非凡把俩人各打量了一番,打了个哈欠,没睡醒,眼角沁出了几滴生理泪水:“你俩谁看病?”
周徐纺回答:“是江织。”
江织跟在她后面,一脸别扭,冷着张美人脸,闷不吭声。
季非凡又瞅了他一眼,这气色还不错啊,看什么劳什子病,又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跟我进来。”
小两口跟着进了诊室。
季非凡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瓶奶,插上吸管吸了一口,问江织:“哪里有毛病?”
他不说,半天不说,坐在椅子上跟个大爷似的,就看着女朋友,那眼神别别扭扭,又奇奇怪怪得很温顺。
像村口那个忸怩作态的小媳妇。
他一直不开口,周徐纺就代为回答了:“不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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