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高处不胜寒
这边太子刚安抚了皇后,让她满怀慈母之情,不再对沈青叶横眉立目的,就听外面有人高声通传
“皇上驾到”
外面的侍卫和宫人山呼万岁,跪迎圣驾,房中的沈青叶无奈地再次跪下,感觉自己的膝盖都隐隐作痛。
早知如此,刚才更衣的时候该戴上“跪的容易”才是。
在入宫的嫁妆里,她掺的私货主要有两样,一个是“跪的容易”,一个是卫生棉。
后者不必说,前者是她跟两位宫里嬷嬷学规矩时,才意识到自己穿越到这个封建王朝,虽然还不至于像某个辫子王朝般动则下跪,口称奴才,但无论是国礼家规,“天、地、君、亲、师”,样样都少不了要跪拜。
尤其是她嫁入皇家,要跪的人就更多了。
当然,跪拜她的人也不少。
关上门在东宫不出去也就罢了,可作为儿媳妇,哪怕皇后考虑到她要照顾太子,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不用像其他宫中妃嫔一样每日要去她那报到打卡,可她还是得时不时去拜会一下,表现孝心,就少不了要行礼下跪。
就更不用说,当皇后因太子生病迁怒于她,只要来东宫,就得罚她跪着,以前跪下行个礼也就让她起来,这几日只要皇后来探望太子,看到他没醒,就会让她一直跪到离开为止。
对于从小到大连神佛都没怎么跪拜过的沈青叶来说,这跪拜礼仪最痛苦的,就是一对膝盖。
长时间跪地,不光伤膝盖还容易抽筋,可在宫中耳目众多,无论让陪嫁进来的宫女还是东宫尚衣做“护膝”,都会被人知晓,说不定就得给她扣上个“行礼不诚心、偷奸耍滑”的帽子,所以沈青叶干脆就让沈家的丫环们在她的嫁衣箱子里,用上百副“跪的容易”压箱底。
可偏偏今天她因为太子醒来时,手忙脚乱摔下床不说,还打翻了盛着酒精水的盆子,搞得自己一身水,不得不去更衣。
本想着都已经到晚上了,她就没再套上那足以让人捂住痱子的“跪的容易”,结果就是,你准备越充足的时候,越不用不上的东西,往往再你最需要用的时候,偏偏就忘带了。
刚跪了这一会儿,她就已经觉得膝盖疼得入心入肺,这下不用姜汁擦眼已经两眼泪汪汪,就不知道皇帝来了还会让她跪多久。
想想都膝盖疼腿发软。
可该跪还得跪。
这倒霉的穿越者生涯。
沈青叶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跪迎皇帝大驾光临。
明明是她和太子两个人小世界,现在来了两尊大佛,就连太子都想要起身下床迎接皇帝,硬是被皇后给按住了。
至于沈青叶,皇后当然不会帮她免礼,对她视而不见,不添油加醋给她补刀,都已经算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了。
皇帝进来时,同样无视了跪在地上行礼的沈青叶,只看到皇后扶着太子半坐起身,虚弱的向他行礼,已让他十分惊喜。
“枫儿醒了可曾服药”
说到此处,他才像是想起来一般,转头看了眼沈青叶,微微皱眉,“严院使说太子妃阻拦他给太子喂药,可有此事”
“有。”沈青叶毫不犹豫地认了,“他们当初治不好太子殿下,现在又不敢保证这药对殿下的身体无害,儿臣怎敢让太子随便用药万一他们只是为了治好这次发烧,用下虎狼之药,却伤了太子的根基怎么办”
“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是不行,可前提是用药安全。殿下的身体虚弱,真的经不起这样一次次的折腾啊”
“是儿臣抗旨不遵,未让殿下用药,请陛下降罪”
“父皇”太子焦急地望着沈青叶,想要替她求情,却被皇后按住,冲他微微摇头,不让他开口。
皇帝的脾气,没有人比皇后更清楚。
自从登基之后,尤其是一统天下,再无人能与之为敌,他的脾气就越来越大,昔日还能虚怀纳谏,宫宴中喝多了仍然会和老臣们称兄道弟,嬉笑怒骂。
可现在他的权威一日重过一日,别说是臣子,就连她这个与他同生共死一起从草莽中登上帝后之位的糟糠之妻,都轻易不敢违逆他的旨意。
高处不胜寒,或许每个登上至高之位的人,因为得到尝到了至高权力的滋味,就不愿再与任何人分享,甚至会怀疑每个有机会尝试的人,不论是曾经生死与共的战友,还是有着骨血亲缘的兄弟子嗣。,为了手中的权力,最后都会活成孤家寡人。
皇后是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这里,看着曾经被他成为国之栋梁、左膀右臂的“兄弟”被冠以谋反之名,抄家灭族,斩草除根。
看着他在太子展露治国之才,如同雏鹰初次翱翔天空时,得到众臣和百姓的赞颂时,微笑背后藏着的阴霾。
若不是当初那剂虎狼之药救醒了太子也毁了太子的身体,或许他们父子早就势同水火,而不似如今这般维持着父慈子孝的和睦局面。
可太子妃这样莽撞行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戳中了皇帝的心结,她就不敢再让太子开口求情,以免皇帝以为他也在怀疑什么。
沈青叶梗着脖子,一脸无知无畏的表情。
“我想要太子好起来,不是靠这些虎狼之药,而是真正调养好身体,长命百岁,跟我一起白头偕老”
“我一定能为太子找到真正的良药”
“若是找不到呢”皇帝冷哼一声,说道“别以为你今日侥幸救醒了太子,下一次还有这样的运气。”
他的眼神变得阴冷而锋利,语气更是冷冰冰得不带一丝儿感情。
“若是太子因你延误病情,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朕便要你为他陪葬”
沈青叶一个激灵,抬头望向皇帝,从他阴鸷的表情中,看出他这话绝非恐吓,而是真的这么想。
她才意识到,如果太子死在皇帝前面,以这位的脾气和心性,根本不会给她做寡妇的机会,而是会直接送她去与太子作对鬼夫妻,如此不仅能“成全”她的一番“痴情”,还能够顺便接收了她的嫁妆和沈家的财富。
就他那死抠钱连官员俸禄都压到有史以来最低的劲儿,不把沈家吃干抹净才怪了。
也难怪在原著中,哪怕沈家出钱嫁了女儿,被燕王那般欺辱,他这个当初亲自指婚的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让沈青叶体谅燕王,不要以儿女私情误了国家大事,根本就是个收钱不办事的葛朗台。
这次,看来他更是变本加厉,借着沈青叶的“错”,就想要一口吞掉整个沈家。
沈青叶在心底冷笑,皇帝的胃口还真是不小啊
她诚惶诚恐地说道“儿臣遵命”
桃花岛的建设,可得跟老爹说加快速度了,借着皇帝给的出海令和枫岛岛主的赐封,留好后路,才能继续跟这天字一号老财迷斗下去。
见她老老实实应下自己的“条件”,皇帝脸上的阴沉之色一扫而空,甚至还露出了些许微笑,慈爱地望向太子。
“看来,朕为太子选的媳妇,真是没选错人啊”
皇后在心底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是啊太子妃是有福之人,平白让本宫和陛下担心一场。如今太子既然无事,你们就好生休息,这几日也不必前来请安,待太子大好之后,再来也不晚。”
太子无力地点点头,“多谢母后,多谢父皇”
皇帝大步走到床前,看了眼放在旁边桌上的药罐,叹了口气。
“朕命人拷问了燕王府的人,方才得知,是那个被老四从教坊司带回来的罪臣之女,因为对太子妃心怀怨恨,故意让人在燕王府中晾晒野菊花。”
沈青叶一惊,“她从哪里知道,我对花粉过敏”
原身有这毛病,还是因为她穿过来后发现偌大的沈家大宅里,竟然连点应季鲜花都没。
她原本就曾经尝过荨麻疹的痛苦,发觉原主也有同样易感过敏体质时,就立刻按照以前用过的方子让人抓药做成药丸药浴粉,也成了嫁妆的重要组成部分。
现在一想,当初楚云若能让人买通她的陪嫁丫环将她的嫁妆以假换真,又怎会放过在这么重要的情报呢
只是那会儿楚云若或许以为单凭嫁妆造假之事,就能让她在帝后和太子面前丢脸,让爱财如命的皇帝发现她嫁妆造假,产生疑心,说不定会让她也成为被太子“克死”的准太子妃。
可惜玉竹弄巧成拙反被沈青叶发觉,一路查下去不光没掉进楚云若挖的坑里,反而将奇珍阁和楚家一起拖下水,最后弄得长兴伯被斩,楚家被一撸到底,男子流放女子充入教坊司,可以说是悲剧收场。
偏偏燕王“兄弟”义气,要帮楚云澜照顾姐姐,将“她”从教坊司带回了燕王府,宁可被皇帝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放人。
结果就给了“楚云若”算计沈青叶的机会。
沈青叶才不信,就凭“楚云若”现在的身份,能在燕王府做出这么大的事来。
从她和太子进燕王府到离开,除了看燕王表演的霸道王爷英雄救美的大戏,前前后后连半个时辰都没待到,一个身份地位都很尴尬的罪臣之女能指使燕王府的人用晒菊花这种烂招来让她花粉过敏,到底图的是戏弄她,还是想弄死太子搞掉她的靠山
这里面,没有燕王,哦不,是前燕王现晋王的慕容荻的手笔,沈青叶才不信。
可皇帝显然并不打算让她追问下去,“她应该是从你以前的丫环口中得知此事。只是没想到你没事,却害了太子。”
沈青叶气得牙痒痒,看来皇帝是非得把连累太子的黑锅扣她头上不可了。
“那父皇要将她如何处置燕王四弟会不会有意见”
“他敢有什么意见”皇帝气哼哼地说道“要不是他招惹那个女子回府,又怎会连累到太子病发”
“朕让他亲手将那个女子杖责一百,丢到城外乱葬岗喂狗”
“啊”沈青叶震惊地望着皇帝,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弟亲手打死了那个女子还还丢出去喂狗了”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肯为了她都顶撞皇帝自己挨打吗怎么最后亲自打板子打死她的人成了他
这到底是为了杀人灭口呢,还是为了掩人耳目
皇帝没好气地说道“若非如此,朕岂会容他留在京城他犯下这等大错,若是太子有事,朕绝不会轻饶他”
说罢,他又转头对太子说道“等两日他自会来向你负荆请罪,你这次可不能再心软,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好”
“儿臣遵命”太子虚弱地应下,目送皇帝和皇后离开,跟沈青叶四目相对,心情都有些沉重。
无论被慕容荻打死的那个女子是不是真正的“楚云若”或“楚云澜”,这个弟弟能狠心至此,就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心思单纯想要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四皇子了。
太子无力地苦笑一声,眼神放空,有种说不出的心酸和失望。
“父皇这是要逼着我们兄弟相残么”
他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去试探父皇的心意,看他在手心手背之间,到底会偏向哪一个。
现在他知道了,父皇的心中,只有皇位。
他们兄弟的生死,都不过是他掌中的一枚棋子。
就算全部失去,很快还会有新的棋子诞生。
而他们,失去的,却不仅仅是生命,还有自己曾经爱逾生命的信念与感情,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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