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皮影戏(24)【二合一】
导演组给荀亦安排的台本不多, 主要镜头都在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师身上，在主持人问过两句话后，荀亦退到一边, 安静站立。
观看直播的粉丝们有些不乐意了, 他们特地为了荀亦来看海洋台的晚会, 结果居然只有这么一两个镜头。
他们也不求能在节目里看见荀亦耍皮影戏，但好歹让荀小师傅多说两句话啊！
后台里，一直注意着直播间动向的导演组有些诧异，他们没想到追忆传统这档节目里, 最受关注的居然会是资历最低的荀亦。
怕荀亦撑不住场面，特地提点导播让他少给荀亦切镜头的陈姐也没想到这一点。
她有些懊悔。
镜头从荀亦身上切走后, 后台的流量都降低了些。
早知道多给她安排点镜头了。
台本不能临时更改, 但导播的镜头还是能小小操作一下的, 陈姐拿出对讲机, 让实时掌控镜头的导播多给荀亦切两个镜头。
没台词不要紧，让她在镜头前多露露脸也行啊！
事实证明，荀亦的粉丝是真的很好哄。
荀亦一句话没说, 像个背景板一样站在镜头前，他们居然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还在直播间里讨论起了荀亦上次发出的皮影戏视频。
一时间里，海洋台的直播间氛围突变，各种皮影专业词汇频出，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 估计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这哪里像晚会直播啊, 分明是个皮影戏学术讨论区啊！
追忆传统这个节目只是压轴前的过场, 整个节目总体来说并没有多长时间, 在和主持人聊了两句后, 荀亦一行人退到了后台之中。
“咱们这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顾老爷子站在荀亦身旁，哈哈大笑两声。
他拍拍她的肩膀：“感觉怎么样啊小寻，没紧张吧？”
荀亦笑着摇了摇头。
顾老爷子又拉着她说了好一番话，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等回去后也要保持联系。
荀亦欣然应允，和顾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后，她走进了之前的休息室中，准备带着自己的皮影箱子回酒店。
接下来也就只剩下压轴节目和最后的一首大合唱了，没她什么事儿，提前离场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荀亦拎着皮箱箱子走出门，抬眼看见了一张暴怒的脸。
“你说什么？吴光耀现在在水果台直播？”陈姐高声道，她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他现在不应该是在后台候场吗？怎么会出现在水果台！”陈姐连声向身旁的小助理追问道。
小助理哭丧着一张脸，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摊上这么个破事。
“陈，陈姐，吴老师他说自己的行程很忙，正在坐车在往台里赶过来，等节目开场之前绝对能到，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去水果台啊！”
负责这件事的小助理都快哭出来了。
艺人的行程太满，在节目开场前才赶到这种事情不算少见，他以为吴光耀也是这种情况，没太着急，只是和他的经纪人说了两声，让他们尽快赶过来。
谁知道吴光耀居然转头去了水果台的晚会。
陈姐深吸一口气，垂在身旁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算是看明白了，吴光耀这次完全是在联合水果台涮他们玩呢！
他能出现在水果台的直播里，说明他早就和水果台那边签了合同，绝对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一想到吴光耀这段时间以来都在耍他们玩玩，陈姐内心的火气就压抑不住。
自从之前的几档综艺解约后，他们台的局势就有些不太好，原本是想靠这次晚会来翻身，没想到却碰上了这么个阴险小人。
吴光耀不过是一个艺人，敢做出这种事，说背后没有水果台的指使他们是不信的。
陈姐勉强压抑住内心的火气，现在不是追究吴光耀责任的时候。
压轴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才是他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这次晚会全程直播，要是在压轴这一段放空挡，领导会如何追究他们责任这件事暂且不提，光是网友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一个虚假宣传就能把他们台这么久的口碑拉下去。
陈姐看向身旁的小助理，“你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导演他们，让他们通知台上的主持人，把场子撑住，起码得往后再拖十五分钟，我去解决压轴节目的事情！”
往嘉宾后台走的陈姐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荀亦。
荀亦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只是来拿一下自己的皮影箱子而已，没想到却碰上了这种事。
有外人在场，陈姐立马整顿了自己的表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抱歉了，荀小姐，让你看笑话了，你知道嘉宾们都在哪吗？”
荀亦拎起手中的皮影戏，“你跟我来。”
二人快步向嘉宾休息室走去。
被邀请来的嘉宾们在表演结束后走散的差不多了——在这个重要节日里，他们的通告数量不少，自然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留到晚会结束。
陈姐对这事也是清楚的，那些嘉宾们离开之前都会跟她打声招呼。
当时她没当回事，毕竟他们的节目已经表演完了，现在的她才开始后悔。
要是那些艺人还在，她也能和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暂且上去撑一下场子——节目效果暂且不提，只要不放空挡就行。
此时的嘉宾休息室里只剩下一位正准备离开的歌手和刚刚从台上下来的顾老爷子一行人。
陈姐先找上了那位歌手。
“李老师您留步！”陈姐快步走向了正在收拾东西的李翠雪。
“是小陈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李翠雪抬头看了陈姐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道。
和其他那些忙着跑通告的嘉宾不同，李翠雪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她的体力不支持她接太多通告，也是因此，她在后台呆到了现在才准备离开。
陈姐面露难色，将台里的事故简单讲述了一遍。
“您能帮忙上台顶一下场子吗？您放心，等这件事过后，我们会好好回报您的！”
听到事情的经过，李翠雪皱起眉，她十分不齿吴光耀的行为，也很同情海洋台的遭遇。
若是她再年轻点也就接下这个活了。
可她现在年纪大了，心脏还有点毛病，最近都在吃药。
刚刚在台上唱的那两首歌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再接下压轴节目。
“抱歉啊小陈，若是一首歌也就算了，你们这压轴节目将近有半个小时，我这老身板还真撑不住。”李翠雪面带歉意的看向陈姐。
陈姐也知道面前这位老艺人身体不太好这件事，听到这番话，她也不好再强逼下去。
她连忙将目光移到了另一旁的顾老爷子身上。
“顾老，能请您帮我这个忙吗？”
顾老爷子摆摆手，他倒是想，可他也帮不上这个忙啊。
“单人戏我不是不能唱，可我那身行头没带过来，你们台里应该也没准备戏服吧？”
若是就这么光身上场，那他们可真的成笑话了。
陈姐的脸色暗淡下来。
站在顾老爷子身旁的其他老艺人也是同样的理由。
导演组邀请他们来是只是说要做个访谈，他们都没把自己的老家伙带过来，就算他们同意表演，导演组这边也拿不出道具来让他们来演绎。
陈姐如坠冰窖。
难道这次海洋台真的要放空挡吗？
那他们就真的成为业界笑话了！
站在顾老爷子身旁的荀亦同情地看了陈姐一眼，遇到这种事情谁愿意呢。
顾老爷子皱了皱眉，心里也有些着急。
他和陈姐的父亲有点矫情，这次愿意来这个节目，也是因为对方的邀请。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很想帮她的忙。
可他们谁都没带自己那身行头，出门来这一趟本就麻烦，谁又会带……
顾老爷子脑海中思绪一顿，下意识的看向了提着皮影箱子的荀亦。
小荀这不是带着她的皮影吗！
“小荀啊！你手上带着的这套皮影是你那出新戏的皮影，对吧？”顾老爷子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全套都带着吗？”
荀亦有些懵，她不知道顾老爷子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他。
“是全套，我都带上了。”
“你这出新戏演下来要多长时间啊？”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荀亦老实开口道。
寂静无声的休息室中，二人的对话十分显眼，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面如土色的陈姐同样注意到了二人的对话。
她的眼底猛然爆发出一丝希望，快步走到荀亦身前。
“荀小姐，你刚才说你把皮影带在身边了是吗！”她不住的打量荀亦手上提着的木箱，像是看见了什么救命的宝贝。
荀亦干脆的点了点头。
“那，那你现在能演吗？”陈姐重复了一遍，“你现在能演皮影戏吗？”
荀亦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连忙开口道：“能是能，不过这是一处新戏……”
陈姐连忙开口道，“这个不重要的！“
只要是一个完整的节目，能把晚会的这个空档填上去就够了！
她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节目效果什么的容后再谈，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晚会别放空档。
“荀小姐，我知道这件事可能有些为难你，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陈姐恳求道，“就当是我们台欠你一个人情，你帮我们撑一下压轴节目吧！”
荀亦还是有些顾虑，这出戏暂时只有她和爷爷看过，她还不确定这出由自己编撰而成的新戏效果如何。
荀亦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应，脑海中躺尸的系统突然跳了出来。
［支线任务——震撼全场］
［任务详解：在晚会的压轴节目中表演一场皮影戏，获得大众的称赞］
［奖励：依据任务完成度发放，完成度越高奖励越高］
荀亦的拒绝之词在口中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系统这是什么毛病？突然跳出来給她发这么个任务？
荀亦在心中腹诽了两句，这个任务让她纠结不定的内心做好了抉择。
她看向满脸焦急的陈姐，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
直播间的观众看着依旧在台上唠嗑的主持人，有些不耐烦。
——节目怎么还没开始？他们到底还要说多久啊！
——之前主持人在过场的时候好像没有耗这么长时间吧，这次为什么在台上讲这么久，难不成是因为压轴节目吗？
——总不可能是压轴节目出问题了吧？
——内部消息，海洋台这次压轴节目请的是吴光耀，结果吴光耀涮了海洋台，跑到水果台出节目去了，这次海洋台估计要完！
——楼上的还能再扯一点吗？哪个艺人能这么没脑子？
——也不是没可能啊！最近海洋台领导大换水，水果台又一向和海洋台不合，趁这个机会给他们找麻烦很正常。
——麻烦黑粉不要带上我们耀哥好吗？我们耀哥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是不是等会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反正我是觉得主持人在台上这么久肯定是有问题的。
——别说了别说了，快看，主持人下去了！
——工作人员这是拿了个什么东西上来？屏风吗？这个屏幕上怎么一点画都没有，就只有一张白纸吗？
——等等，那个跟着工作人员一起上来的是荀小师傅吗？是不是要演皮影戏了，是不是？
——卧槽，荀小师傅居然还有节目吗？我赶紧把其他人喊过来！
荀亦手上只带了皮影，影窗什么的她当然不可能带过来。
好在导演组的库房里有不少道具，荀亦在里面现场拆了一扇屏风，用库房里的其它材料紧急赶制了一架影窗出来。
说到这里，荀亦就不得不感谢系统一声了，要不是系统之前在她模拟表演时制造了一堆突发事件，让她锻炼出了一身随机应变的本事，她现在还真没办法解决影窗的事情。
由屏风改造而成的影窗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后台伴奏声起，站在影窗后方的荀亦深吸一口气，手腕一抖，水袖搭腕的影人款款走入影幕之中。
戏子水袖高抛，引得台前影人观众惊诧连连，柔软的水袖如臂使指，如同有生命般乖巧地随着影人身周盘旋而上。
这出戏名为《游梦》，生活于戏班子的戏子以水袖扬名，受尽达官贵戚的追捧。一次出演，她对前来赏戏的将军暗自倾心，从此满心满眼只剩下那人，舍去名角的身份追随与他。
将军奔赴战场，戏子也一同前往，刀剑无眼的战场厮杀激烈，就算是常胜将军同样双拳难敌四手。
敌军擒获将军打入军营之时，跟在将军身旁，倾慕戏子的小兵意欲带她逃离，戏子不愿，只静静在原地等候将军，最终等来了一具腰身分裂的尸体。
尸体的血染红了戏子的水袖，她哀切地挽袖高抛，重演了初见时的场景，被飞入营帐的箭矢穿心，倒地而死。
匍匐在地的戏子四周突然一空，将军的尸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推搡着戏子，让她尽快醒来的手。
戏子恍惚中醒来，四周不再是血气弥漫的战场，而是她从小生活到大的戏班子。
她不过是在唱戏间隙小憩了一会。
她走上台，唱完戏后被人拦下，那人长着和将军一模一样的面容，一切都像极了梦境的开场。
她欣喜地和他对话，两人谈话的内容和梦中一般无二。
戏子再次心生倾慕之意，追问他的名字。
得到的回答却是有些出入。
他不是将军，是将军帐下的小兵，正是梦中那个想带她逃走的小兵。
得到回应的戏子有些恍惚。
小兵向她伸出手。
她下意识避开。
——
这出皮影戏可以说是一出极其炫技的表演，无论是那翻花一般的水袖，还是那段口技表演的战场厮杀声，都是一场视听的盛宴。
影窗不大，导播便将镜头切为近景，并将画面投放在了舞台后方的大屏幕之上。
巨幕之上，荀亦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表演绝对不能出现丝毫瑕疵。
荀亦最初还有些紧张，等表演开始后她就顾及不上这方面了——她的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皮影戏之中。
或许是压力促使的原因，荀亦的这次表演比她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成功。
让她最为担心的水袖表演也没有出现任何瑕疵，行云流水，比之真人也不差。
荀亦控制着影人退场，心底稍稍松了口气，这种表演可太费心神了，也不知道观众们的评价怎么样。
被荀亦惦记着的观众们已经傻了。
他们完全想象不到皮影戏居然还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真的不是什么大片吗？！
那个水袖是怎么做到的？战场的厮杀声也太真实了吧？
直播间的弹幕，随着表演的推进，从开始时的平淡变为后面密密麻麻连画面都看不清的弹幕雨。
——卧槽，这玩意是皮影戏？这真的跟我村头那玩意是一种东西吗！
——我为我开始的不屑一顾道歉，本来以为很无聊的，没想到皮影戏还能这么神！！
——我宣布，这次海洋台没有虚假宣传，这个节目就是今晚最顶的！！
——我还以为我这种俗人欣赏不来这种艺术呢，没想到我居然看得挺兴奋的，那段战场打斗太燃了！！
——那个水袖是怎么做到的，第一次听说皮影还能耍水袖的，这种东西不是靠背后的木杆操控的吗，怎么还能把那么长的袖子甩起来的啊！！
不怪观众们这么激动，实在是这出表演太神了，最初影人出场舞动水袖时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等后面荀亦操纵着战马和影人，营造出两方大战的场景时，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荀亦只有一个人，就算把两只手全算上也无法同时操控太多影人，所以在战场上有动作的影人数量很少，大部分都是背景板，就这样观众们仍然看的很激动。
能做到这一点，全靠荀亦那惟妙惟肖的口技表演，就算只有两个人，她也能配出两军对垒的架势来。
弹幕里也有人夸赞了荀亦的这一点，不过夸赞的方向和实际情况略有不符。
——这位荀小师傅年纪不大，还是很有实力的啊，别的不说，光是她那配合背景音乐卡点的手法就很神，居然每一个音都和动作配合上了，不知道练了多久才能这么熟练。
——确实，我一点都没出戏呢！
——哈哈哈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那不是背景伴奏，那是荀小师傅自己配的口技表演啊！
——我就知道会有无辜观众误解这一点，果然不出意料哈哈哈。
——可以理解，毕竟这段口技听起来太离谱了，离谱到不像是人能配出来的哈哈哈。
——你们真不是在开玩笑吗？这玩意是那个小姑娘在幕后自己现场配出来的？？？
荀亦的粉丝们这下可算是抖起来了，一个个当起了科普小达人，在评论区里告诉其他人什么是口技，顺带还安利了下荀亦的其他口技视频。
要让网友们接受刚才那一段刀枪争鸣战马嘶嚎，中间还夹杂着些士兵被砍伤后哀嚎的声音，居然是一个小姑娘用肉嗓子配出来的这个事实，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
但在粉丝们的铁证之下，网友们也只能满脸不可置信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时，一个网友弱弱地开口。
——别光只吹那段战场配音啊，没人觉得水袖表演也很绝吗，这可是用皮影耍水袖啊！光看着你们可能没觉得有什么，但我是学戏的，就是真人想耍出这个效果都得练上好几年呢，她用的居然还是皮影，皮影啊！
——侮辱我的方式有很多种，小师傅大可不必做的这么绝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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