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在被抓住的那一刻,涌上江慈心头的是惊慌,等回头看到是何野,荒谬是她唯一的感觉。
在这个时间点,本该上晚自习的他突兀出现在这里,呼吸急迫,胸膛剧烈起伏,轮廓分明的脸满是担心。毫无疑问,他是逃了晚自习来找自己的。
江慈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灯光炫目,江慈第一次觉得何野的面貌是这么陌生。
她看着他紧紧握过来的手,骨节分明,那么有力气,似乎是真的很在意她一样。
在她愤怒的注视下,何野慢慢放开了她的手,“为什么不回消息。”
他扑出的急促呼吸消散在空气里。
江慈没理他,大步向前走去。
“今天,我以为”何野握紧了拳,他的声音干巴巴的。
他话说到一半不再说下去,江慈却领悟了他的意思。
“你以为我发消息向你求助是闲着没事干吗?是故意骚扰你吗?”江慈越说越气,可还是努力维持平静。
何野无可辩驳。
江慈使劲推了他一把,倔强扬起了头,“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如果你是因为怕我走丢的愧疚来找我的,那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走丢完全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何野踉跄了下,他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江慈扭过头,固执地向前走。她眼眶已经湿润了,就在刚才,她在街头一个个问路,中途还碰上了一个喝醉的男人耍酒疯。
江慈倍感委屈和愤怒,她刷的回过头,失态地控诉何野的无情,“你是对不起我,何野,就算我以前有错,你至于这么冷漠吗?那个地下通道这么难走,我问你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回答也就算了,那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你不觉得你的行为自相矛盾吗?”
“我搞不懂你想干什么。”何野咬着牙,在这场纠葛中,他同样感到疲惫无力。
“我还能再干什么,我只不过是听我妈的话去你家送该死的花生。可现在我后悔得要死,明明我妈说了我要过去,你家却没人,我在门口等了半小时,芳姨好不容易来了,说话又怪怪的。我送的花生就放在你家垃圾旁边。”
“我现在明白了,你不需要我的道歉,你们家也不稀罕我的花生。”江慈把赵芳送的礼盒砸在何野脚下,忽然就崩溃大哭。
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太难过了,为什么大家都变了。
江慈扭头就跑。
何野捡起那个黑色的礼品盒,紧紧跟在身后,她的身影像一尾逃逸的鱼。
~~~
八点整,江慈还没回来,班主任急得正在给吴念真打电话。
吴念真打不通江慈电话,又给赵芳打电话,她只说江慈早就走了。
班主任就准备打电话报警,刚打开手机,来电铃声先响了。
是门卫那边打电话说,七班有两个学生迟到,需要班主任来领。
班主任自然就想到了江慈,赶忙朝校门口赶。
“江慈你跑哪去了,你家里人急死了。”班主任看到江慈终于放下了心,目光扫到她身后的何野,愣住了,“何野,你怎么也在外面。”
刚才在班级里巡视的时候,何野明明在教室里,这会看到两个人一起出现,班主任有些迷惑,“何野把你找回来的”
江慈声音沙哑,“对不起,老师,我去亲戚家,迷路了。”
“电话怎么不接?”
“没电了。”
班主任叹气,“赶紧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她担心死了。”
班主任领着江慈往办公室走,瞥到无声跟在身后的何野,班主任说,“何野你先回教室。”
何野看着江慈和老师的身影进了办公室所在的教学楼,才转身走回教室。
这边,江慈借班主任的手机给吴念真打电话。
吴念真声音接进来,江慈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妈,你以后别让我去他家送花生了。”她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吴念真愣了瞬,声音也有些酸涩,“好,我们不送了,以后都不送了。”
“嗯。”江慈哭的打嗝,用袖口擦掉眼泪。
没有多问,吴念真也明白了江慈迟到因为什么,她柔声安慰着,“好好回去休息,别再多想了。”
“嗯。”江慈抹掉眼泪,用力点头。
晚上回宿舍见江慈眼睛红肿,大家都不敢说话,反倒是情绪稳定下来的江慈主动聊起了天。
熄灯后,手机也充好了电,江慈看到了何野发过来的信息,一大串,她没多看,一股脑都给删除了。
大家都会变,以前她对芳姨和何野还保留着以前的幻想。
吴念真也是这样,想着赵芳爱吃花生,就让江慈送地里刨出来的新鲜的、一咬就会出汁水的花生。
可是,市里什么都有,想吃什么,花钱就能买到了。
再珍贵的心意但凡能用金钱买到,价值都会大打折扣。
~~~
何野回到教室,吴思雨直直瞅着他,“哥们,你干嘛去了。去了趟厕所半个多小时才回来。”
何野疲惫地把袋子丢在脚边,心情无比糟糕。
“这什么?”吴思雨用手扒拉了两下,惊了,“你去哪了,买了这么多水,还有依云,好贵。”
何野根本没注意袋子里有什么,听到吴思雨的话,低头扫了一眼,都是一些饮料,而且很眼熟。
都是他家里冰箱常买的种类,一瞬间何野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你拿走吧。”本就是江慈不要的东西。
“哎呀,多不好意思。”话是这么说,吴思雨一把拽过了袋子,里面确实有还几种他想喝的。
没过多久,江慈从教室前门进来,头低着,何野注视着她单薄的身影,指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两节晚自习,他什么也不做,盯着窗外发呆。
晚自习结束,同学们纷纷涌出教室或是回宿舍。
江慈一动不动,马尾辫轻轻晃动,还在认真看书。
看样子,她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何野知道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先回了家。
余姗姗和白明浩照例在门口等他。
这两人是他来到市里交的第一个朋友,三人都住御水湾,所以放学都一起走。最近何野在外租了房子,三人就会在校门口分开。
“你今天回家?”出了校门何野还没坐车离开,余姗姗很开心。
“回去有点事。”
“你租的新房什么时候带我们去看看。”白明浩问。
“再说吧。”
何野回到家,赵芳已经吃过了饭,在涂脚趾甲。
脚趾甲红色艳丽,触目惊心。
电视机在放着电视剧,声音很大,聒噪不已。
“呦,回来了?”赵芳看了眼何野,又继续涂指甲油,“你不是刚搬出去吗?”
前两天何野和赵芳吵了一架,还是关于何志国的事,具体来说何野这个池鱼是被父母之间的矛盾殃及的。
赵芳把指甲油丢在茶几上,很多时候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丈夫出轨,儿子不回家。
“江慈送的花生呢?”何野低着头,碎发的阴影映在干净的墙上,他进来时往鞋柜前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我嫌花生有土,搁里头了。”赵芳漫不经心指向了客厅一角专门放卫生用具的小房间。
家里的佣人今天请假,没人处理花生上的新泥。
何野打开侧门,小房间空气沉闷,有个灰色的袋子被随意丢在地板上。
掂了掂,足有五斤,她一路拎过来,肯定是累的。
何野拎着袋子,走向门口。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赵芳恼火看着儿子冷漠的背影,开始了埋怨。
“你还有什么事”何野脚步顿住,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赵芳从烟盒里抖落一根烟,“你爸最近又去哪儿了?”
“不知道。”
“他没联系你,你租房子的钱哪里来的。”儿子不闻不问的态度让赵芳心塞,她霍地站起来,语带讽刺。
“妈,如果你这么痛苦的话,那就离婚吧。”没管赵芳说什么,何野随手甩上了门。
关门的那一瞬,客厅的赵芳点起了烟,微弱的火星一闪,如烟花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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