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任城中,人头落
草木葳蕤青,飞马踏露行。
任城遥相望,金戈长空击。
长长的军列分出两只队伍,一只骑军踏着春天刚刚钻出嫩芽的小草与晨间尚未散去了露水,自东北却去。
为首的正是身形硕大的赵启,身着黑铠,腰佩长刀,而身边一匹马上却没有骑士,竟是专门给赵启驮着硕大的双锤。身后所张旗帜更是已经许久未见的“陷阵营”。
而随行之人也不是赵军常见的红色甲胄,反而都是一袭的黑衣黑甲,一行一千五百余人,全员静默着,自顾自地跟随前行。闷声的马蹄踏碎一路的平静,又如雷声一般轰隆隆地碾过,只留下一地的狼藉。
另一只队伍也是急行军而出,此部则多为步卒,所张旗帜为“羽林”,虽然依旧精锐,却远不及“陷阵营”一般的咄咄逼人,若细细察觉,自然能看出来,这只精锐之师,缺少的便是在战场浴血之后的肃杀之气。
大军本阵依旧按照原有的步调不疾不徐地向着任城进发。
......
不过一个半时辰,斥候再度回报:“任城已经全在赵启将军掌握之中,城守及八大家族等一体人等均羁押再案,搜出信件若干,人赃并获。”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步卒方面也传来好消息:“城南埋伏的盗匪已经全数歼灭,除刚刚接触时斩杀的几十名悍匪外,其余诸人皆一网成擒。”
得到了前方大获全胜的消息的吕不韦和廉颇二人,也随即加快了大军的步伐,终于在急行军一个多时辰后,大军来到了任城驻扎。
廉颇将军安排军营事物,而吕不韦则在赵启及其麾下众将士的护持,在城门口上,开启了审案模式。
士卒们敲锣打鼓地告知地方百姓前去城南观刑,眼见得百姓聚集得差不多了,吕不韦坐在刚刚垒砌的高台之上,下令道:“带一干人犯!”
“诺!”赵启在一旁应诺道,随即大手一挥,麾下的厮杀汉子将捆缚得结结实实,连嘴也被破布塞住的城守和世家族长等人,一并拖到了城门口高台下。
“松其口!”吕不韦再度下令道。
士卒随即将其等口中破布拉了出来,却不想这布一去,来的不是求饶之声,却是顶撞之语!
“吾乃任城守也!尔等欲为乱叛国焉!怎敢如此对待与某!”
“某乃李氏族长也!某之亲弟为邯郸大夫也!尔等盗匪之徒,胆敢如此对待于某不得好死!”
......
一众官员和族长们不住地叫嚣着自己的身份,叫嚣着自己身后之人,他们却不知,他们每报出来一个名字,便会有一片的人头随之落地。
吕不韦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样子,眉头一皱,随即斜斜地瞥了了赵启一眼。
赵启会意,又给场中士卒做了个手势,随即杀威棍至,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乍起,随着不留余地的又一棍下去,鬼哭狼嚎变成了细细哀嚎。
而围观的百姓们也是一片惊悚,这在地上被人如彘犬一般随意殴打的真的是往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家和老爷们吗!
惊讶的感叹也在哀嚎声中渐渐变弱。
见场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吕不韦这才站起身子,向着已经惊呆了的百姓们说道:“某乃内阁吕不韦也!奉我王之命巡视各地,行新政推广之责也!”
“然,此任城之中城守与世家诸人,为阻挠我王新政,竟然勾结盗匪,欲谋害与吾等使团!”吕不韦说着,又对赵启说道:“将盗匪等人带上来。”
“诺!”赵启应诺道,随即又是一挥手。
早已准备好的盗匪一行人很快也被拖上了场地。
人们很快从其中认出了熟人。
“那不是王衙役耶?”
“那是李府管家,去岁来村中催租的便是他。”
“还有赵氏的嫡子,强抢民女、无恶不作!”
“那是黑风寨的头目吧,年关前来村里要过供奉,不给就杀人啊......”
......
一通乱哄哄地“认贼”之后,群情激愤。
吕不韦随即又将其余盗匪联络之书信公之于众。
“原来他们都是一伙的啊!还说什么捐了地进了门就不怕盗匪?”
“黑了心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百姓的呼声更高了!这也是吕不韦所想要的效果。
然而有利也有弊啊,群情激奋下,个人的声音几不可闻。吕不韦双手下压示意安静,可是收效甚微。
无奈之下,也只能撕扯着嗓子,尽量提高音量地说道:“我王之新政也,乃分田亩于黔首百姓,此等贪官恶绅自是不愿!今其阴谋败露,人证、物诊一应俱全!其罪不容诛也,本阁当替我王,除之一害!”
吕不韦话音未落,场中官吏、族长等人无不齐齐地磕头求饶,哀嚎之声渐止,而以头抢地的求饶之声益盛。
但吕不韦哪会管这些人的求饶,他们可是要伴作盗匪截杀于自己的啊!
在听听场间百姓的呼喊,便知其人往日里是如何的作恶多端了,即便不是为了推行新政,也要将此等恶獠清除干净才是!
“来人!”吕不韦说着便要趁热打铁地将其人斩杀当场。
什么审判?实施不够清楚吗?还是审个啥?
什么不符合流程?赵括定的流程就是这样!
可是一个凄惨的声音还是打断了吕不韦的下令。
“慢!”刚刚还在哀嚎的任城守,值此生死攸关之时,他爆发出仅有的力量,挣扎地爬起身子,大喊道:“无奈朝廷命官,我王亲封之任城守,尔等无权斩我!”
好在他还知道轻重,只说的是无权斩杀,而不是无权处置,怕的就是眼前之人,怒而杀己,只要能拖得一时不死,便有机会绝地逢生。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在吕不韦面前显然是打不响的。
“是吗?本阁无权斩杀焉?”吕不韦冷笑道。
“请王上长刀!”吕不韦侧过身,身子微躬,双手抱拳说道。
随即,赵启将赵括的战刀双手捧上,吕不韦双手接过战刀,对赵启问道:“王命是如何说的?”
赵启朗声答道:“王命曰:北上新政之途,坎坷艰难万分,或有宵小之徒,不服管教,卿且持此战刀,三品以下,悉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任城守!”吕不韦转过头看下已经抖如筛糠的任城守,说道:“区区七品小吏,安敢在本阁面前狺狺狂吠?本阁问汝:我王之战刀,斩不斩得于汝耶!我王之命,杀不杀得你哉!”
话未毕,任城守已然颓然倒地!
“来人!”吕不韦再次下令道。
“在!”身边一众羽林卫士一齐应诺道。
“将此一干人等,及其三族近亲、府中恶仆,悉数就地斩绝。抄起家,籍其财,收其房,奴其仆。”吕不韦恨恨下令道。
“诺!”羽林卫士再度应诺道。
随着应诺声毕,场上一个个瘫倒在地的、脑满肠肥的昔日大人物,被羽林卫士们如同拖死狗一般拖至另一处刚刚垒砌好的高台,亦如邯郸城中清明日里的高台。
只是这次没有那么高,更没有做好的木墩给他们垫身子,也没有锋利的大斧给他们个痛快!当然,羽林卫士们还是尽可能地将刀磨得快些。倒不是为了囚犯,而是因为使用他们的都是没有见过血的战场“雏儿”。
用这群肮脏的血液,来洗去羽林将士们的稚气,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吧。
只是苦了这群平日里破个皮都得请大夫细细诊疗的官老爷们了!尤其是还要跪着听老兵们指挥新兵如何对准,如何挥刀!
运气稍好的,碰到个心里素质较好,刀法也过硬的,一刀也就结束了痛苦;
运气稍差的,碰到个心里素质不好或是刀法一般的,一刀砍在背上,一刀砍在腰上,砍又砍不断,死又死不了,受尽痛苦,哀嚎了无数声后,脖颈处方才来上一刀。
运气最差的,便是碰到了心里素质不好,刀法更不好的新兵蛋子,就没个准头,一刀在臂膀,一刀在腰间,一刀深来一刀浅,身上横七竖八的刀痕,几乎就没块好肉好骨头了。
身边的老兵都有些不忍,可是碍于军法,也没法替代新兵行刑,只得看着犯人受尽无数的痛苦,将哀嚎渐渐衰弱,最后活活的被疼死,这才骂骂咧咧地出手将那破烂的皮囊一刀两段!
可越是心理素质不好,越是刀法差,越是要练啊!于是一刀切的新兵很快被替换下,刀刀致伤不致命的继续留下“练习”!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多好的练兵机会啊!赵启表示很满意!
继续!
当然这一切都被在场的犯人们看在了眼里,于是,刚刚还哭求着饶恕放过自己,躲躲闪闪想要晚一点死的犯人们,如今一个个仿佛革命志士一般,个个争先恐后的要上刑场,一句话:只求速死!
去得早还有可能碰到个刀法好的,去得晚了,那可就是钝刀子拉肉了!
却是喜了一众观刑的百姓们了,看着昔日里耀武扬威、无恶不作的大恶人纷纷受尽折磨,惨死刀下,心中报仇的快感油然而生。
“好!”
“杀得好!”
一阵阵的叫好声在场地上此起彼伏。
越是刀法差的士兵,其身边的叫好声越是强烈,倒是那些一刀斩的士兵们纷纷被百姓所吐槽,要不是上头说了,斩杀情况要记入考核,真想多给这捆缚之人几刀,以获取百姓们更多的叫好。
有人这么想的,自然就有人这么做的。
“这刀有点儿弯呐!”一位羽林卫喃喃道:“一刀砍不死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说着还问了问身边的百姓:“你们想咱砍哪里!”
一边的老兵闻言,脸都黑了!
彼其娘之的,将军让你们来练胆,你倒好,来表演来了?!上去就是一脚,吼道:“给我照脑袋脖颈处砍!”
正吼着呢!身边的眼神歘歘歘地向他袭来,身后一片凉意,饶是战场猛如虎,也经不住父老乡亲一顿瞧啊。
还能咋办呢?两眼望天,爱咋咋地吧!
最终,这一刀还是偏了“些许”——斩到了犯人的腰上。
哀嚎声伴着一声叹息,和句句叫好之声响彻天际。
赵启看着有些失控的法场,他明白练胆归练胆,士兵以杀戮取乐可不行!他要的是战场上不畏敌军的虎狼之师,不是以杀人为乐的豺狼之师。
随即赵启下令道:一刀不中,鞭以十;两刀不中,鞭以百!监刑老兵同责。若有明显虐杀之情,军法从事。
这才止住了法场中的不正之风。
当然,这一切,吕不韦都未曾知晓,待包括任城守在内的第一批犯人被斩杀后,他便率部离开了城门。
做啥?自然是清理田亩、人口黄册,准备清丈田亩,分发土地之用。毕竟杀再多的人,最终的目的还是推行新政!这个中心思想不能变、更不能忘了。
城内官吏、氏族被一扫而空,幸好吕不韦早有准备,使团之中有不少是备用的官员,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虽然百姓将有短暂的恐慌情绪,但在身着红色甲胄的赵军士卒的巡逻和临时官员的安抚之下,倒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的事情就更简单了,既不用谈判,也无需再付出什么代价,轻轻松松地就将新政推行。这令吕不韦也是欣喜不已。
而商人出身的吕不韦当然明白如何尊重领导,早在第一时间他就将任城的情况和自己的做法与考虑,汇编成简,派遣专人回报赵括。
同时请求赵括派遣在求贤馆中待考核、待任命的人员前来增援使团,以弥补文官不足的问题。
更令廉颇和赵括满意和惊喜的却是征兵的情况,也没有多作宣传,只是让士兵们告知百姓:想要守住刚刚发下的田地吗?来当兵吧!
一时之间,万人空巷,征兵处爆满,赵括不得不紧急开启了更多的窗口,甚至提高了征兵的门槛,这才将征兵的人数控制了下来。
果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在一切都欣欣向荣之际,三人却不知一切的轻松与愉快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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