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福之人不用忙
卢向阳还没来得及想到怎么才能帮林青禾调到军报, 余书年就自己上门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拎着些这时候很常见的看望人的礼品。
他们坐在在吃饭的八仙桌旁，林青禾给余书年倒了杯水。
余书年先问了问卢向阳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并且告知他们, 当初在医院的那个采访下期就要刊登在军报上了。
接着余书年又对昨天晚上林青禾她们的表演，夸了又夸。
“青禾同志我看过你之前的文字，你对主席思想领悟得很深刻。文字质朴, 感情真挚。我这次来不瞒你们说, 主要是想邀请你加入到我们军报的大家庭里。”
说到这里, 余书年顿了顿, 看了眼两人的表情。
他又接着说道：“你对自己之后的职业和家庭生涯有规划吗？你们总不能一直分隔两地……”
林青禾顺着余书年的话也开始思考。
虽然就几个月, 但无疑她是喜欢记者这份工作的。之前的她也许会对留在部队随军有些抵触, 但是现在她和卢向阳的感情渐入佳境，情况又不同了。
卢向阳见林青禾有些沉默, 于是便主动道，“余总编, 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给您回复, 可以吗？”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夫妻俩好好商量，我个人是很欢迎青禾同志的。”
“谢谢余总编, 您慢走。”林青禾和卢向阳把余书年送出门。
回到屋内后,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卢向阳率先开口，“小禾，我是希望你能留下来的。之前是担心你的工作，现在工作可以解决了。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呢？”
“我……”林青禾还有些犹豫，她有点舍不得爸妈。
仿佛是看出林青禾的想法一般，卢向阳又道, “小禾，你要认定好方向。从此以后，咱俩要一起走的革命道路，还有很长很长。”
林青禾听懂了，认真凝视着卢向阳的双眼：“好。我们明天去和余总编说我愿意调过来。”
卢向阳就觉得心里荡啊荡地，走到林青禾那边的长凳上坐下，然后就一手把进林青禾拽怀里。
林青禾脸红地不像样地坐在卢向阳怀里，吱吱呜呜地。她也不敢大动，生怕会碰到他的伤口。
卢向阳没打算做什么，只是觉得刚才林青禾看向他的那个眼神让人痒痒的，就只想抱抱她。
“等会我做饭，你歇会。不是说这么多天提着颗心很累吗？”
“好啊，我去陪你。”林青禾一口应道。
卢向阳也不会做太复杂的，上次煮了挂面这次他就想换换口味。
于是很有自信的焖上米饭，又拿了根白萝卜和三颗鸡蛋。他准备炒个萝卜，再炒个鸡蛋。
林青禾看着他削皮，切片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就在旁边鼓励他，更是把卢向阳整得信心爆棚。
放调料的时候，卢向阳没敢放多的，怕到时候齁咸。
以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学做饭，只不过在林青禾家看到过老丈人给岳母帮忙时，林家众人都习以为常的样子。他就觉得，林青禾从小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她心底是不是也会期盼着自己丈夫能和她爸对她妈似的。
所以他也有意没意地就跟着学了下做饭。
卢向阳心想：这做饭还真不难，不过这世上大多数的事，如果不要求精通，只要真用了心就不会太难做。
一顿饭做得还算快，吃过饭，洗了碗筷。林青禾就回自个屋里了，她得给家里去封信说明下情况。
卢向阳下午则需要回团里一趟，他现在只要不做太激烈的动作，腿就不会痛，因此他就想回到岗位上。
……
林青禾写完信就往市区邮局去。
寄完信刚走出邮局大门，她就和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同志撞到一起。
“叶楠溪同志？”
“林青禾同志？”
两人虽然互相不认识，但是之前在中秋联欢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也是互相都知道对方这么个人。
“好巧，你也是来寄信吗？”林青禾率先打破僵局。
“是啊，今天放假，我寄信回老家。青禾，我能这样叫你吗？”叶楠溪和李秀丽挺像的，都是圆圆的可爱的长相。
林青禾点点头。
“其实我早就想认识你了。我知道你还是在这邮局呢，那天那大姐给我看了你的报道。就是何小西那篇，我正好认识何小西的爸爸。之前他们也在信里提到过你。”叶楠溪笑着说道。
“你不会就是那个在火车上帮了她爸爸的女同志？”
“是啊，另一个解放军是卢向阳同志。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哈哈哈。”
林青禾点点头，确实。卢向阳可能觉得偶尔帮人一把，不值一提。因此，他从来没把这个事当回事地和她说过。
“走走走，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点东西。咱边吃边聊。”
林青禾刚吃完饭没多久，但见叶楠溪这么热情她也不好拒绝。
林青禾来了这么久还没在国营饭店吃过饭，一路都是跟着叶楠溪在走。
突然她俩看到一个形色匆匆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孩子。那孩子不住地嚎哭，他很有经验地喊着宝啊贝地哄着孩子。远远看去看起来还算正常的一幕，林青禾却恰好看到了那男人不耐烦又慌张的目光。
她心里起了疑惑，哄孩子的人怎么会出现这种目光。于是她就把这一发现和叶楠溪说了。
叶楠溪听了林青禾的话也觉得越看越可疑起来，但因为上次对何大山的误会，这会她也没有轻举妄动。
两个人就鸟悄地跟在那人身后，跟着七绕八拐地进了一条胡同。
林青禾二人看到那男人抱着孩子进了一处院子，就赶紧从胡同的拐角处出来。
这是一处死胡同，周围民居都离得比较远。
她们刚靠近那院子的墙角就听到有好几个小孩子的哭声，她们心底的疑惑更深了，这总不能是这家比较能生？
于是两人迅速地决定好，由叶楠溪先爬上墙去观察院子里的情况。
毕竟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训练了，爬墙对叶楠溪来说不值一提。林青禾在下面也没闲着，她在周围走动观察。可这一片除了隐约的孩子哭声外安静得很，根本没见有什么人。
叶楠溪刚爬上墙头，她的眼神很好，她居然透过报纸和玻璃，看见了对着这堵院墙的屋里炕上有一排的小孩。边上还捆了几个嘴巴被堵住的女同志。
叶楠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是拐卖妇女儿童！
为了了解情况，她又仔细看了一遍，确定这院子里应该就只有三个男人。
除了刚才她们跟的男人，那屋里有个男人正在拿着杯子冲着什么，冲好后轮流往孩子们嘴里倒。
然后边上还有一个看着很瘦小的男人，正恶狠狠地对着那些女同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趴在墙头她都能感觉到那些女同志的害怕与绝望。
叶楠溪深呼吸一口气慢慢从墙头滑下去。
见到她下来，林青禾看她脸色很不好，心里一紧，怕是真的有什么不妥的了。她小声问了句，“里面什么情况。”
叶楠溪小声地摆出一副严厉严肃的态度：“林青禾你快跑，快去找警察，这里面拐卖妇女儿童。”
林青禾脸色一变，“那你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咯吱一声这家院子里的门开了，出来一个男的。这男的中等身材，看上去忠厚老实的样子。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背后竟是干这种事的。
这男人看到院门口有人，他也有些惊讶。但他没马上想到被发现上去，毕竟两个女的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虽然一个穿着军装。
“两位同志，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男人对着她们扬起个笑，眼里却满是算计。
听到动静院子里又出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林青禾二人一遍，眼底精光一闪，这俩女的倒是好苗子，只是穿着军装，怕是个女兵，那要是消失了会太过引人注目。他遗憾地想。
林青禾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前护住叶楠溪，强装镇定道，“我俩是来走亲戚的，几年没来在这胡同里绕迷路了。正准备往回走呢，那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就拉起叶楠溪，转身往回走。
她们俩手心都出了汗，心跳加速跳动。一直没听到关门声，背后那俩男的就还没进去，可能还在盯着她们。两人身上都不由得紧张地起了鸡皮疙瘩。
走到胡同中段的时候她们俩正想松一口气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青禾回过头去看，是那个她们跟过的男人带着头，三个男人都朝她们跑过来。
林青禾马上意识到这是那两男的回去一说，先前那男的见过她们，自然就怀疑上了。
林青禾看着旁边看上去比自己更慌乱的叶楠溪。急迫又严厉地命令着，“你去找警察，我就在这里不然咱俩都跑了，屋里的妇女儿童肯定会被转移。”
叶楠溪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听林青禾安排。
等跑到胡同口，她才反应过来。林青禾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同志，而自己是经过几个月训练的女兵，怎么能让群众冲在自己前面？
但这个时候再回去不仅于事无补还会害了林青禾。她只能咬牙发狠加快速度往街上跑，心底期望尽快看到巡逻的同志。
最先遇上的那男人很明显是这伙人的头头。他看着已经跑走的叶楠溪眯了眯眼，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多留了。
林青禾知道只要他们想逃走，就不会在自己身上花时间。所以自己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想要救那些妇女儿童她就不得不拖延时间等到叶楠溪带人来。
那男人看着站在原地不再走的林青禾，知道这女的是个聪明的。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让我们走。我们也不动你。”领头的男人很是识时务地同林青禾商量道。
林青禾看了眼这男人，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个狠人。运动后还敢犯罪，甚至敢拐卖妇女儿童的，肯定都是不要命的凶徒。
于是她换上副笑容，真诚地慢慢说道，“同志们，那你们把屋里那些妇女儿童一起放了呗？”
另外两个男的听了都一脸不屑，其中刚才那个开门的更是恼怒地说，“早知道刚才就不该让你们走了！大哥别和她废话了，绑了一起带走。”
那大哥眯着眼像是在思索的样子。
林青禾巴不得他多思索一会才好拖延时间。
可很快那大哥就恢复了清明，“老二老三，你们先回去把那些货带走。这个我来抓，等会直接汇合。”
“好！”那两男的一听就撒腿往回跑。
林青禾心里一沉，就盼着叶楠溪能快点带人过来。
她嘴上强装镇定地说：“警察同志们马上就到！现在回头，你们几个还能从轻处罚。”
那男人显然看清了林青禾想要拖延时间的目的，也不再和她废话。直接上前靠近她想要制服住。
这胡同独门独院的，还隔得特别开。刚才林青禾就没看到有人影，看着向着自己来的阴影她就顿感不妙。
刚才她是考虑到这周围不能马上有人出来，再一个喊了只会激怒他们。可现在拖延时间的目的被看穿，林青禾也不管有没有人了，撒开腿就跑，边跑边扯开嗓子很是凄厉嘶哑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男人的动作更快，已经抓到了林青禾的衣领。很快他就把林青禾拽住了，一个锁肩的动作就把人甩到了背上。林青禾不断地挣扎，大叫，可惜都没看到有人来，也挣脱不开那男人的钳制。
那男人扛着林青禾却还是走得很快，没几下就到了那处院子。本来以为其他人应该被转移了，却看到其中一个男的一边脸肿的老高。他眼前还有个女同志嘴巴被堵着，脸上几个巴掌印。眼里恨恨地盯着那男人。
“还不快走！”扛着林青禾的男人大喝一声。
就在林青禾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叶楠溪的声音。
“快点，连长就是这里。”
宋珉瑞和其他几个士兵冲了进来。那三个男的，见状放下林青禾她们撒腿就跑。
宋珉瑞他们去追人了。
叶楠溪帮林青禾解开绳子，又拿掉嘴里的布。
“你没事？对不起，应该是我留下来的，我还是个当兵的……”
林青禾打断她，“谁都一样，情况紧急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快，帮这些同志先解了绳子。”
两人帮这些女同志们解开绳子后，她们才放声大哭，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就这么被救了。
“同志，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听见有人喊救命就过来看看。”门外走进个40岁左右的男同志。
“之前有人在这里拐卖妇女儿童，解放军已经去追了。”叶楠溪回答道。
“这杀千刀的人贩子，可一定得逮住他们！”那男人气呼呼地说了一句。许是看院子里都是女同志，有些不自在。
“我在门口，有啥事你们就喊一声。”
“好，谢谢同志。”
……
卢向阳回家属看到林青禾还没回来，算着她就去寄封信的时间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有点着急的卢向阳就直接去了部队大门口等着。
时间越久他心里越没底，终于太阳都快下山了。他看见了脸上有伤的宋珉瑞一行人，叶楠溪扶着林青禾走在最后。
卢向阳脸色一变，顿时不管什么不能剧烈运动的医嘱，一个箭步就往前跑。
“小禾，你这是怎么了？”他着急地问。
宋珉瑞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营长脸色大变。
于是他说道，“林青禾同志和叶楠溪同志碰上三个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林青禾同志和人贩子周旋，叶楠溪同志去报警的途中遇上我们。我们就一起去把林青禾同志和其他妇女儿童救了出来。把人贩子送到公/安/局才回来。林青禾同志的脚有点扭伤了。”
卢向阳听完一把将林青禾抱起，和其他人说了声，我先带她回去就往家属院走。
宋珉瑞等人则还要去江团长那边报备这件事。
卢向阳脸色阴沉，一路都没有说话。
林青禾又不傻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有些害怕他这个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到家后，卢向阳直接把人抱到凳子上。然后就去找了药油，接着就帮林青禾脱了鞋袜。
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他抹了药油给她揉。
“嘶。”林青禾没忍住痛，轻呼出声。
卢向阳还是没说话，手上动作却是放轻了些。他其实不仅气林青禾不管不顾就自己面对人贩子，更气的是他自己。是他硬是把人留下来，下午就应该和她一起去寄信，而不是去营里。
屋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林青禾看他这一副样子，心里也开始不得劲了。
她想着，我都受伤了，你擦药油不说话就算了，你还甩脸子给我看。就知道我俩不合适，这人还一个劲儿说什么还有很长的革命道路。
林青禾气咻咻的。
卢向阳揉好药油，瞄到林青禾的脸色。
叹了口气：“急啥？你咋老耍脾气呢？”
“你少胡说八道，我哪老耍脾气了，明明是你老给我脸色看，我要回家。”
卢向阳无奈了，这小丫头自己都没发现，她和自己说话是再也没了当初那礼貌温柔。现在是他什么都没说，她就娇缠着给人扣帽子。
卢向阳起身拿倒了杯水递给林青禾。趁着这功夫，他平心静气了下。觉得是自己刚才脸太急了，才惹毛小丫头。
“小禾，我表情不好，我道歉。你也别说气话。咱俩都心平气和好好唠行不行？”
“我是担心你又怪自己没跟着你才着急上火。”
“你说你一弱小独自面对三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我能不担心吗？”
“人叶楠溪好歹还是个会打军体拳的女兵。你让人先走，自己留下。你这不是傻大胆吗？哪有让军人先走，群众殿后的。”
林青禾扬起小脸，看看卢向阳的脸色，发现他确实又用很柔和的表情瞅着她了，这才算拉倒。
林青禾拿起水杯，一仰脖干了，抹抹嘴边就开口说：“向阳，当时情况紧急。我俩都走半道了，才听到后面有人追来了。”
“我看那叶同志满脸惊慌的，还不如我镇定。就忘了她是个女兵，就让她先去找人。”
“我觉得自己应该能应付，他们但凡想逃脱都不会对我动手。我就想拖延拖延时间。”
卢向阳听到这没好气地笑了，他摸摸林青禾头顶，“人都惊慌无措了，就显你厉害呗你还镇定地想拖延时间！你要是这样我都不放心你外出采访，那要是遇上什么事是不是也就一冲动就上了。”
林青禾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我是经过分析的！”
“反正下次你记住了，不要自己上。去找人帮忙。”卢向阳本想说那你分析到他们会连你一块绑了吗？怕说出来这小丫头又和他生气就咽了回去。
第二天，卢向阳去军报替林青禾和余书年说愿意调动过来。
余书年在得知林青禾是因为救人扭伤脚，很是夸了一番林青禾又让她好好休息，入职不急。他先和省报那边联系。
回到家的时候，徐莹正在和林青禾说话。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徐莹点了点林青禾的额头说道。
“我知道是我太冲动了，莹姐你就别说我了。”林青禾这会态度倒是好了，朝徐莹笑笑。又打开徐莹带来的饭盒，里面竟然是一个猪蹄！
她惊讶地看着徐莹，“莹姐，这你怎么买到的？”
之前纪红卫送来一个，后面她也想给卢向阳买，让他能补补。但一连一个月，她都没在肉摊上见着这玩意。
“我爸妈医院那边食堂里搞来的。行了快吃，吃哪补哪，下次真的别这么冲动了。”
“嗯嗯，谢谢莹姐。莹姐你对我真好！”林青禾挽上徐莹胳膊，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卢向阳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酸溜溜地想，我对你也不错，就见你和我耍脾气，怎么不见你这么娇娇甜甜地挽着我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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