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惊动
微风卷着生命的种子, 向天空飞翔。
音乐成了它的媒介。
这一刻，听众们也或多或少的感觉到了生命演化的力量，受到了影响。
这点在直播网站表现得最为直观。
在音乐会的演奏开始的时候, 明明观看人数依然在倍数增多, 但弹幕却在减少。
直播间的主持人也呆呆的听了半场演奏, 直到一个小节结束, 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颊, 她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出于专业本能，主持人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干点什么, 却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 最后还是视线落到了屏幕上，才隐约想起自己的工作。
随即几乎没有弹幕将她下了一跳。
她惊讶道：“没人了？”
伴随着她的问题, 厚厚的弹幕瞬间出现了：
“在听。”
“都忘记了打字。”
“主持人打搅到我了。”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吗？”
“想去现场！”
“ 10086。”
王欣是其中的一员。
他本来是一边开着直播，一边在玩游戏的, 听到主持人的声音，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玩游戏的手, 开始听起乐曲来。
这首曲子甚至没歌词！是纯音乐！
“邪门了。”王欣嘀咕道。
不过好听是真的好听啊, 王欣感觉自己身体跟着乐曲激动了起来, 满盈着力量，就想要大干一场——
他这样想着，看向了手里举着的平板。
？！
妈呀，自己还在打boss啊！
王欣顿时手忙脚乱一通操作, 竟然将自己的角色救了下来。
“不愧是我，操作可以嘛！”
王欣顿时觉得自己能行了。
他想要继续游戏, 但抬起头看着直播犹豫了一会儿, 在关注了直播以后, 按了个转发, 然后放大了音量，才接着游戏。
直播间的听众也就如此了。
他们毕竟不在现场，感觉也不直观。
大多数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只下意识的认准了自己听到的音乐，有条件的暗自决心以后有机会，自己要去现场听一听。
而感性强的，受到的影响更多。
比如作曲人柯梵。
她其实此刻也不在音乐厅里，而是在最高的云端上面。
身为作曲人，到了音乐会这一步，反而没什么事需要她做的了，而柯梵也不想被记者抓住采访什么，就没到现场，只乘着云舟来到了云海。
此刻天色已晚。
十轮太阳已经敛去了最后一丝光辉，夜色给云层批上了瑰紫色的纱。
在这个时候，再从上方往下方眺望，整个小天地沉入了黑暗中，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渊，而音乐厅是里面唯一的光。
在这个位置是听不见音乐厅演奏的音乐的了。
柯梵也不想听。
她倒不是对演奏有什么不满，而是对自己不满意。
这在柯梵很少见，她大多数时候是充满自信的，觉得没有自己做差了的曲子，只会是对方没有演奏好。
但这在认知在跟楚辞介绍的那些“虚拟偶像”见面以后，却动摇了。
她那么见过那么有天赋的歌手。
随便发出的音节都像是最美的歌，让她这个作曲人似乎毫无必要。
“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写出更好的……吧？”柯梵不自信的喃喃道。
她却没有跟楚辞那么说。
因为柯梵也不确定再有时间，她是不是能写出更好的曲子。
事实上，跟那些漂亮的“虚拟偶像”合作以后，柯梵反而不敢编曲了，生怕浪费对方的声音。
——当然，柯梵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差劲。
只是创作者的纠结而已。
所以她明明不敢去听自己作曲的音乐会，却又乘舟来到附近，眺望着深渊中那一点光。
这时候，一阵清风吹了上来。
柯梵听见了音乐声。
虽然理论上，在这个高度，音乐是怎么都飘不上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虚拟世界”的关系，音乐还是被风卷了上来。
这里的音效自然没有音乐厅好。
下面飘上来的声音像是隔着一个世界，渺渺茫茫，断断续续，柯梵自己都听不太出这是她编写的乐曲。
但柯梵却顿在了原地。
她恨不得自己长出一双长耳朵，仔细听清楚。
“对啊，我还可以那么来——”柯梵喃喃道，她下意识的摸了口袋，很遗憾的发现自己没带纸笔，却又不敢离开这里，只好拿出手机敲打了起来。
同样反映的，还有其他创作者
“章导，你们联系这里的老板的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
作曲家白雨坐在音乐厅中，突兀的说道。
导演还沉浸在乐曲中，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什么？”
“我也希望我的曲子能在这里演奏！”
白雨激动道。
蓝星人只懵懂的受到了影响，外星人的视角则明晰一点。
它们并不知道楚辞在做什么，但它们所拥有的技术可以感知到能量场的变化。
哪怕是傲慢的群星贵族。
他们一开始是用俯视的目光看待这场音乐会的：
“还不错。”
“蔚蓝星域到底也是王印文明，还是有点底蕴的。”
“偶尔听听不同风情的音乐还不错。”
这还是基于“王印文明”“蔚蓝星域”得出的结论，如果他们知道作曲人是一个异位面还处于摇篮文明的作曲人所创作的话，大概会给出更低的评价。
遗憾的是，某种反应不受理性的控制。
“利坦阁下，你们那里的人鱼都会这样演奏吗？”包括楚楚那头绿茶？
斯汀娜女伯爵有点不甘心的歪头向利坦问道。
很难说她是期待，还是不期待楚楚演奏。
冒牌货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利坦”从音乐中回过神来，它转头看了女伯爵一眼，想要将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却愣了愣。
“你在发光……”“利坦”古怪道。
“发光？”女伯爵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身上。
下一刻，她几乎用尽了所有教养，才没有尖叫出来。
斯汀娜确实在发光。
作为一个血统纯正的群星贵族，她本来也跟楚辞的群星身体一般，只有发梢间闪动着星芒，但现在，她的皮肤也透出了点点的星光。
斯汀娜女伯爵慌张的向着自己同族看去：“怎么回事？！我好像触发觉醒反应了——”
她的话说了一半，因为她看见，几乎所有的群星人都一样闪动着光芒。
哪怕不是贵族，此刻发梢间也亮晶晶的。
——倒是有几个自称贵族远亲的，一点光都没有，很容易就可以区分有没有群星血统。
只是现在没人顾得上那几个冒牌的。
其中最年长的那个群星贵族说道：“是能量场！”
“音乐扩散的能量场！”
“我就是等待着这一刻！”
星舰，不，魔鬼鱼激动的说道。
它当然不可能像是真正的星舰一样老实的停在渡口处，而是在音乐会开始以后，就放飞了自己（物理），在云层间飞来飞去。
这是水族享受音乐的方式。
跟着一起来人鱼也是如此。
如果说群星人是通过特殊能力感知能量利用能量的话，水族对能量就更敏感了，它们可以直接在能量海中游泳，以此扩大自己的精神力。
这一刻，它们就感知到了能量的洋流正在伴随着音乐震荡，这是对它们精神力的淬炼。
“果然还是要听现场的才可以啊！”一只人鱼说道。
“那是当然的吧，完美的曲子虽然能搅动能量海，但必须加上演奏者的感知才可以，”另一只人鱼说道，“这就像是在洋流游动，必须学会怎么摇摆自己的尾鳍。”
“今天的演奏者没有尾鳍！”
“但他们依然可以感知能量，控制能量，”人鱼眺望着演奏者说道，“普通的猴子做不到，果然是因为不长毛的缘故吗？”
“老实说，我都怀疑他们也是水族了。”
“是的吧！大领主不是说他们是水猴子吗？”
“你们！那么好的机会，不要光顾着聊天，努力吸收能量啊！”
“你们看领主大人！”
人鱼们突然惊呼起来。
魔鬼鱼显然升级了。
它的身体又大了一圈，简直可以用铺天盖地来形容，不过最为特别的是它那细长的尾鞭，本来只是和普通的魔鬼鱼一样，长着不起眼的毒刺，现在这两条尾鞭却亮晶晶的发着光，还有一些星芒似的光从上面落了下来。
这些光点落在了海面上，却有更多的光芒从海底浮了上来。
“是生命啊！”
“是生命！”
人鱼们说道，她们看着那些光点，互相对视了一眼，游进了海水里。
随后有和声从海底传了上来，像是大海的伴奏。
水族对能量的控制属于感性上的，跟一群进水了的生物根本毫无道理可讲。
而ai们对能量的认知是理性上的：
“这图形真美。”
“太有规律了。”
ai们努力按照人类制定的音乐会规则，不发出声音，只在网络中讨论着。
它们讨论的事情似乎跟音乐没什么关系，而是几张对称图形。
不过这就是ai眼中的音乐和被音乐影响的能量场。
当初只有ai0011的时候，只有它的算力做不到分析音乐对它的影响是怎么回事，但这次一口气来了那么多的ai，它们在最初的沉浸之后，竟然分析起音乐对能量场的控制引导，以及能量场对它们的影响来。
“我测算到自己的速度提升换了一块新的芯片。”
“我内存状态像是重装了系统。”
“有办法复制过程吗？”
“能量场的随机性太强了，即使录制了音乐本身，也无法通用，必须通过现场演奏才可以，”另一个ai分析道，“何况，能量场还在增强。”
“还在增强？！”
“你没有看数据吗？在第一个小节的演出结束后，海底坐标______方向传来了异常波动，整个能量场出于极端活跃的状态，和在场生物能量形成了强共鸣，都快超过我们的算力了。”
“已经超过了。”
ai们看着能量图一阵静默。
它们倒也不是非要分析不可，一边让音乐带动能量场清理冗余数据，一边却在计算能量场的数值，这个感觉可酸爽了，ai们几乎因为这个运算量死机。
但它们又觉得放过这次机会很可惜。
突然，有个ai提议道：“我们上传到专用网络怎么样？”
“不行，你没有得到开拓者先生的许可！”ai0678立刻维护自己的开拓者道，“他可没有同意你共享这部分内容。”
“我就说说。”那个ai嘟囔道，“就算我想要犯规，程序也不允许啊！”
“可以共享，”ai0011却在网络中丢出了一份“直播合作协议书”，“我之前跟这里的开拓者沟通过了，他只要求保留版权。”
“开拓者先生真是好人。”ai们感动道。
虽然ai也通过测算知道了，这场音乐会的效果并不简简单单只是音乐而已。
更重要的是音乐对能量的调动，只有用音乐调动了能量场，才可以达到最大效果。
这就显得现场很重要。
楚辞同意直播音乐，未必不是为了给自己做宣传。
可这种共赢同样是ai们所喜欢的。
只有ai0678怀疑的看了ai0011一眼，决定将强和楚辞的联络，绝不能让自己的开拓者被这个老家伙抢走。
其他的ai们已经开始交换网络了。
“你们都带了便携星网端口吧？谁的网络最好？”
“你还多少流量？”
“虽然有点卡，但是感觉足够了。”
“我们有必要让同胞们听听这美妙的音乐！”
从底层逻辑上，ai们对于数据共享几乎有本能的欲望。
这也是它们找到了好东西，第一反应是进行分析，然后分享出去的原因。
ai们在互相确认了网络状况以后，打开了摄像头，将音乐会的现场连接到了ai文明。
ai文明的最大地盘在二次元。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在得到王印后，ai文明虽然也有了自己的母星和专有星际空间，但那几乎只用于硬件方面的发展，ai们更习惯用星网当作自己的家园，甚至因此诞生了好几层的星网。
这一天，ai们看见一个直播出现在了该网络首页上：
（高级）数据整理程序。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个没有特征到让人不想要点开的标题。
ai们却无法拒绝。
只要是ai，或多或少都会有数据冗余，它们随时在寻找合适的数据整理软件。
而ai网络中，“高级”这个词汇是不能随便用的。
和人类那充满着各种耸人听闻的标题的网络不同，ai的网络井然有序。
ai本身就对耸动的标题毫无感觉，也不会为无用的东西贡献点击量，更别说ai的世界被自己的王印控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进行数据操控，上面的词汇反而非常的有节制。
说是“高级”自然是“高级”的。
当即，不少这个时间段有空的ai都点开了这个直播，想要给自己进行一个“内部清洗”。
从里面传出来的却是音乐声。
“发布者中毒了？”有ai如此判断道。
它们倒没忙着举报，而是开启了病毒查杀程序，想要在确认证据后进行举报。
没有迅速关闭是它们的失误。
这批ai就真的“中毒”了。
它们不自觉的沉浸在了音乐中，理论上不存在的感性受到了冲击。
因为不在现场的缘故，其实数据清理的效果并不太好——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效果，可远远比不上现场的。
但这反而扩大了音乐本身的影响力。
让音乐单纯了起来。
“我感觉到了人类所说的音乐的美妙。”
“我的磁盘像是真被清理了一遍……哈，我第一次学会了比喻句！”
“我确认我的网络非常流畅，但已经卡住五次了。”
“发布者的网络有什么毛病？”
“它们不能换个好点的网络吗？”
这次直播引来了ai们的集体愤怒，原因竟然不是因为ai网络上少见的“挂羊头卖狗肉”行为，而是抗议集中在网络的流畅程度上。
现场的ai们觉得很委屈。
它们在外宇宙啊，还是大气层底层这种鬼地方，一开始也没准备直播，临时网络的数据可以支撑这种程度的直播已经够意思了。
它们甚至不能辩解，因为辩解会占用流量。
而在ai这边弹幕抗议了快五分钟后，终于彻底的失联了。
那边自然是一片骂声。
ai评审团这边也很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我这边还有流量啊！”
“数据好像被占用了？”
“黑客入侵？”
正在ai内部讨论的时候，一个声音直接灌入了它们的局域网中：
“诸位，请在音乐会结束后，直接帮我联络该星体的开拓者。”
几个ai面面相觑，它们僵硬的脸上第二次再次忘记了惊讶的表情。
“王印大人？！”
是的，能做到这一点，无疑是ai文明的星之王印。
ai0678担心道：“是以开拓局的名义吗？但是开拓者先生没有做什么违规行为，这次直播是我们私自——”
“不，我想要以ai文明的名义和他联络，建立友好关系，”ai王印说道，“如果蔚蓝星域和他签订的合同那样。”
ai们第三次的被震惊了。
它们这次记得发出了声音。
不过它们好像也没那么震惊。
这种能调整能量场的音乐的好处，连ai都看得出来，更别说星之王印了。
为了ai的利益，对方想要和楚辞联系一点都不奇怪。
ai文明的王印可没有其他文明那些破架子。
想通了这一点，ai0678高兴的说道：“我会通知他和您联络——”
“不，用网络还是太不礼貌了，你还是先通知他一声就好，”ai王印难得改变了主意，“我会在下个宇宙周的周日，使用当日的人鱼航线直接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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