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沈家的别墅很大，楼下主客厅更是来回跑几圈做运动都不成问题，平时没人的时候会显得空荡，沈书瑜和沈念生回来以后倒显得热闹了。
邱姨和邱兰夕忙进忙出地给他们准备水果和一些吃食。
“邱姨不用忙了，我们在外面吃过了。”沈念生被眼前来来去去的两人转悠的皱眉，淡声打发她们：“你们去忙自己的。”
沈书瑜在家向来是活泼的性子，此时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只白皙瘦弱的手不安地拽着沈念生的衣摆：“哥…”
对上沈书瑜，男人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怎么了，是在想沈意伶的事？”
沈书瑜低下头闷闷地嗯了声，“我有点担心，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走了本来该属于姐姐的人生，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对我的好也是偷的，姐姐会不会没那么想看到我……”
越说她越低落，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哭腔。
这还是沈念生第一次看到小太阳似的妹妹这般脆弱，朝夕相处十七年的家人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对她来说实在太残忍。
他心里一疼，伸手温柔地在她的发顶摸了摸，“别胡思乱想，你就是沈家的女儿，我的妹妹，不管谁来这一点都不会变。”
“可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没有家人了，我怕你们都不要我了。”沈书瑜眼眶通红，她扑进哥哥的怀中难过地哽咽着。
沈意伶跟着甘彩芝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兄妹俩手足情深的一幕。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一套质感极好的宝蓝色西装，领口处的扣子规规整整地扣着，不显死板反透出几分清冷。
这就是沈家大哥沈念生，别人口中沈家最优秀沉稳的孩子，而他怀里的就是当年抱错的女儿沈书瑜。
沈书瑜一米六二的个子在她哥身边格外娇小，看着就让人心生保护欲，也难怪气质冷冽的沈念生会把唯一的温柔留给妹妹，拍着她背的手生疏僵硬，动作却很轻。
“以后别说这种话。”他声音低沉有磁性，毫不掩饰对妹妹的偏爱，“你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没人比得上你。”
沈书瑜打了个小小的哭嗝，总算是安下了心。
这种话在私底下说没什么，沈书瑜对沈家人来说确实是与众不同的，即便是知道沈意伶的存在，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送走她，甚至打算隐瞒住她非亲生这件事。
只是现在说……
甘彩芝担忧地看了身边安静的女生一眼，没看到她脸上有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带上了满意的笑容。
还好，看来意伶是个懂事又不计较的孩子，不会想着和书瑜去争些什么。
沈意伶淡垂着眉眼，平静无波的眸中是一片了然。
刚才她花了25积分买了新的剧情，其中有10积分都是关于沈书瑜的内容，讲明了她受宠的原因。
原来沈家家大业大，却也不是顺风顺水过来的，甘彩芝前几年被沈怀鸿生意上的对手报复绑架过，沈念生十多岁的时候遭遇车祸险些瘫痪，求遍了全球最高的医生才得以恢复，年纪最小的沈稚寒则从小有心脏病，至今都要定期住院。
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压垮一个普通家庭。
好在沈家不普通，饱经风霜到有些不幸的家里有沈书瑜这个治愈系女儿。
是她在危险中帮甘彩芝挡了一刀伤了腿，在沈念生最落魄无助的时光里鼓励他，哪怕他当时性格阴鸷喜怒无常也大着胆子陪伴他走出来。
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沈家贵妇人和商业精英。
作为一个只是通过文字了解大概剧情的旁观者，沈意伶都想为沈书瑜的勇敢、善良和温暖鼓掌。
她挑不出这个占用她身份十七年的女孩一点错，就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书上说沈书瑜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沈家的孩子？
就连甘彩芝都是半个月前才知道，沈书瑜她是从哪里“早知道”的，早又是什么时候呢。
在她失神这一会，沈念生两人已经发现她们母女俩的存在了。
“妈妈。”沈书瑜慌乱地擦干眼泪站起来，一双眼尾微垂的眼睛紧张地看向沈意伶，想叫却不敢叫人的无辜可怜样。
甘彩芝看着她，眼神宠溺：“怎么了书瑜，这是姐姐呀。”
其实按照出生时间来算，沈书瑜比沈意伶还要大一小时，但是甘彩芝让沈意伶当姐姐，不光是沈意伶身形更高挑，还是她私心里希望沈意伶能像他们一样关心沈书瑜，把她当做妹妹保护。
在妈妈眼神的鼓励下，沈书瑜总算顶着一双兔子眼怯怯地叫了声：“姐姐。”
“……嗯。”
沈意伶应了声，悄悄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
她的态度不算太冷漠，但也不热情，因为她压根没办法把那声妹妹喊出口。
又不是嬛嬛传，哪里这么多姐姐妹妹可以叫。
介绍完人，甘彩芝拉着沈意伶走过去，又拉过沈书瑜的手握在一起。
“你这孩子昨天不是还说想要早点和你姐姐相认，人在你面前你倒是害羞起来了。”她拍了拍两人的手，抬头给沈念生使了个眼色。
沈念生心领神会，拿过沙发边上的一个袋子站起来，他将袋子递给沈意伶，眼神中有一点好奇，却没了看沈书瑜时的温柔。
“初次见面，我是沈念生，你的哥哥。”他声音平静。
沈意伶愣了愣，随即大方地接过袋子：“我是沈意伶。”
见他一直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她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的见面礼。”
手里一空，沈念生还等着她再说些什么，却见她毫无所觉地移开了视线。
沈念生：“……”就这？
连声哥哥都不叫？
她的声音很好听，是不甜也不奶的轻淡，听着有种莫名的亲切舒服。
沈念生以为自己见到这个亲妹妹和见陌生人不会有太大区别，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层血缘关系在作祟，他现在想听她叫自己一声哥哥。
-
春天的风是温的，抚在脸上柔和微痒。
太阳即将下山之前，一身正装的沈怀鸿踩着点回来。
和书里写的一样，四十多岁的男人依旧英俊帅气，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细微痕迹给他更添了魅力，这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企业家。
沈意伶打量沈怀鸿的同时，他也在观察她，并且庆幸她身上没有会给沈家抹黑的土气。
六点半整，沈家人坐在了餐厅。
沈家重规矩，餐桌上只听得到勺子轻触瓷的脆声和沈怀鸿低沉的声音，“意伶，这些年你受苦了，好不容易把你找回来，我们都会好好补偿你。”
沈意伶低着头，“我没受苦，爷爷奶奶对我很好。”
她是在爷爷奶奶的爱中长大的，日子过得也苦，可是每天都很开心，两位老人从来不缺她什么。
这是沈家人第一次听到沈意伶提起以前的亲人，语气亲昵熟稔多了，不用想都知道在她心里爷爷奶奶比他们重要很多。
沈书瑜坐在沈念生旁边的位置，听到这话时忍不住凑近他小声道：“哥，我想去看看他们。”
沈念生夹了筷青菜给她，“你想去就去，我找人陪着你。”
他们，指的就是沈意伶已逝的爷爷奶奶。
两人的对话落入了其他几人耳朵里，甘彩芝和沈怀鸿都觉得沈书瑜是个孝敬懂礼的孩子。
只有沈意伶捏着勺子不屑地扬起嘴角。
在场的人中只有她知道爷爷奶奶的墓在哪，沈书瑜却要和沈念生说这话，有什么样的心思真是不需要多猜。
当然沈家人没察觉，一心都是书瑜好。
因为沈意伶态度淡，一家人的话题很快转移到了沈书瑜身上，得知她在今天的舞蹈比赛中拿到了奖项以后喜不自禁。
甘彩芝眼中也带了眼泪，不停地给她夹菜：“两年前都是妈的错，如果不是我执意要逛街……不说了不说了，我总算是等到你重新上台的这一天。”
沈书瑜红了眼眶，旁边父子俩安慰了好一会才让她们母女俩把眼泪收回去。
坐在一边的沈意伶就像个局外人。
她也没闲着，往嘴里扒饭的同时还在精读面板里关于她的下一段剧情。
按照书里写的，第一次一起吃饭沈意伶就引起了沈家父子俩的不满，原因是沈书瑜暗示她应该去普通班读书，而她大声说自己要去重点班，说了类似别人能学的她也能学的大话。
于是有了结尾句：沈念生冷冷地扫了坐在对面的沈意伶一眼，心中有了定夺，她就是来抢回属于书瑜的东西的。
“……”
沈意伶差点一口米饭喷出来，整一个就是地铁·老爷爷·看面板。
大声说两句话就是想抢沈书瑜的东西，她是公主要继承王位当女王吗？还是他们觉得自己重要到她得费尽心机抢过来？
呸！普信男！
沈意伶没忍住抬头冷睨了沈念生一眼。
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倒是沈念生突然皱了下眉，抬头看了过来。
对面的女生安静地夹菜吃饭，她被教的很好，动作算不上优雅贵气，看着却很舒服。
沈念生眉头皱的更紧了。
是错觉吗？刚刚总觉得有人瞪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候沈意伶已经给他贴上了“傻逼”的标签，无脑宠妹的那种。
饭快吃完的时候，甘彩芝想起来自己着急把沈意伶接回来，还没有给她办理入学手续。
学校肯定得和沈书瑜同一个，就是班级不好选，想了想她还是问了沈书瑜。
“要选合适的班级吗？”沈书瑜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下才说：“学校里的同学们都挺好的，不过尖子班的压力会更大一些，课间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钻研功课，可能普通班的氛围更适合转学生，大家下课交流得多。”
甘彩芝点了下头，看来是把沈书瑜的话听进去了。
沈意伶去上学肯定是多交朋友比较好，在尖子班可能会跟不上也融入不进，这对孩子肯定有打击。
沈书瑜就读的是平恒高中，这是云州市最好的中学，师资力量强、优秀学子多、升学率是云州市所有中学里最高的。
但沈意伶知道这只是表面，平恒高中的普通班里大多是那些有钱人，平时也不怎么读书，纯粹就是被家里人花钱塞进去凑数混学历。
久而久之学校当然会把更好的资源留给重点班，普通班嘛，给太多也是浪费。
沈意伶不介意和爱玩的富二代一个班，但是没有资源万万不行，她是要学知识的！
见甘彩芝马上要做决定，她立马放下筷子插了一嘴，“我想和沈书瑜一个班，可以吗？”
果然，她刚一说完沈书瑜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就算很快调整过来也被坐在对面的沈意伶看在眼里。
而沈念生则是冷了眼神，怀疑地看了过来。
甘彩芝倒是没多想，“书瑜那个班好是好，但是对你来说会不会压力有些大，我记得书瑜也是适应了很久才习惯这样氛围。”
沈意伶知道他们打心底里觉得她是小镇出生成绩差，毕竟那是连优秀的老师都少见的乡下，也没有几千块一节课的精品补习班。
所以她没有再像剧情里那样大声地证明自己，而是捏着衣角低下了头，声音很轻：“可是我只认识沈书瑜一个人……我可以适应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低落，让人猛的想起来她也不过才来这里一天，除了他们她谁都不认识，去学校更是人生地不熟到只有沈书瑜这么一个“熟人”。
此时沈意伶长翘的睫毛垂着，他们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觉得她这副可怜的样子让人心口发紧。
这孩子已经受了这么多苦，难道这么小小的要求都答应不了？
那作为家人他们未免太不合格。
“就去重点班。”沈怀鸿拍案立决，不容置喙的语气，“我沈怀鸿的女儿当然要在最好的班。”
甘彩芝也改了口，不仅没再提去普通班的事，还定下来明天要去学校找老师办手续。
“书瑜呀，你在班里人缘好，你姐姐去了以后你一定要多关照着她一点。”甘彩芝拜托道：“有谁欺负她一定要回来和我们说。”
沈书瑜心里有点不开心，她不想和沈意伶一个班，但是爸妈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笑着点头，“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照顾好姐姐。”
见姐妹俩相亲相爱，甘彩芝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放在旁边的擦手巾不小心被蹭掉在了地上。
沈意伶弯腰去捡，抬头时不经意看到斜对面沈书瑜放在桌下的手，捏的很紧，衣服都捏皱了。
因为被照顾的对象从妹妹变成姐姐，所以生气不甘了吗？
她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地将东西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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