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圆他的梦

“乔伊斯，我知道婚礼时才能见面，但我给你种了一庄园的玫瑰花当作新婚礼物。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忍不住想要提前跟你分享。”德瑞克说着，用虚浮无力的手指向窗外。

        温诗诗配合地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眺望了一会儿后斟酌着少女的天真语气回答：“嗯，还不错，是我喜欢的花。”

        如果是一心爱着德瑞克的乔伊斯的话，应该会这样回答吧。

        她没见过乔伊斯，只能按照之前管家的形容来模糊，至于能不能让连喘气都觉得费力的德瑞克感到安慰，那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她毕竟不是演员，学不到惟妙惟肖。

        德瑞克呼吸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视线也渐渐模糊，即使有最好的医生跟最先进的药在身边，也没办法将他从死神手中继续强留，他还不甘心，但神智跟灵魂却早已经先一步背叛，现在只有躯壳还在苟延残喘。

        意识到他现在的状况类似于回光返照之后，温诗诗也不打算再跟一个弥留之际的老人多做计较，她没办法跟他演一场婚礼的戏，但仅仅是扮演乔伊斯的话还是可以做到的。

        两个几乎是不同时代出生的人能长得那么像，也算是有缘，温诗诗权当是帮乔伊斯一把。

        顺着德瑞克的心意继续往下说，温诗诗模仿着乔伊斯的语气：“你可得快点好起来啊，我还有很多地方想跟你一起去，还有之前教你的钢琴曲，我总觉得还不满意。”

        “我会的。”德瑞克得到想要的反馈，表现得开心极了，他眼角有两行清泪流下。

        现实与回忆在这一刻融为一体，他透过温诗诗看向乔伊斯，深情款款地说：“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我到时候一定会好起来，我会在铺满红玫瑰的教堂里弹奏你教给我的钢琴曲，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多么相爱。”

        这是多年前，乔伊斯还在的时候，德瑞克就想过要对她说的话，他一直计划着在正式求婚时再把这番话告诉她，结果却永远地错过了机会，现在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乔伊斯，我爱你，我真想每天都对你说这句话。”德瑞克说着，想要去握温诗诗的手，他颤巍巍地抬起手臂，然后在动作幅度略微有些大的时候，突然又支撑不住地落了下去。

        旁边的管家跟医生都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围了过来，在确认德瑞克还活着后才松了口气，他们见他虽然还能睁开眼睛，但说话已然没了声音，立刻又把才摘下来不久的氧气面罩给他戴了回去。

        德瑞克现在的精力是用一点少一点，就像是个被扎破的气球，等气漏光了，人也就彻底没救了。他方才跟温诗诗说得话实在是太多，在精力不足之后，很快又紧闭着双目昏睡过去。

        心电图的起伏越来越不正常，随着德瑞克艰难的呼吸不住起落，他的情况在说完刚才那番话后迅速恶化，是真得到了弥留之际，全凭身旁的仪器在续命。

        医生带着助手上前看了看，最终只转身对着管家摇头：“只要拔掉这根管子，老爷他马上就会追随乔伊斯夫人而去，而且他现在这样活着，其实是非常痛苦的，所以不如我们早做准备吧。”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静到极点，温诗诗跟德瑞克之间没什么交情，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不久前还能说能笑的大活人在眼前去世，也还是有些接受不能，神情很是沉痛。

        管家的反应自不必说，险些当场就昏厥过去，即使他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也还是不知道失去德瑞克这个追随半生的主人后，自己该何去何从，他勉强扶着墙稳住身体，然后缓缓地转身面向温诗诗。

        这一次他没有鞠躬也没有再说任何铺垫的话，只是开门见山地说：“温小姐，在老爷回到上帝身边之前，我想求您圆他的梦。”

        温诗诗斟酌着语气提醒到：“德瑞克他现在根本没办法举行婚礼，你也该看开点了。”

        别说是参加婚礼了，德瑞克现在恐怕连起身都不能，就算是多说几句话，都可能会立刻要了他的命。管家还谨记着要完成他的遗憾，但他的身体状况却是绝对不允许的，跟乔伊斯之间的注定只能是遗憾。

        “所以已经不需要婚礼了，你也不必再有之前的顾虑，这样总可以了吧？”管家说着，叫来佣人指了个方向，那人心领神会，立刻就跑着出去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如果不是婚礼的话，还能有什么弥补德瑞克遗憾的办法？温诗诗不解，并没有立刻答应他。

        不多时，佣人就带着两个捧着托盘的女仆回来了，上面是一件华美无比的婚纱，雪白的布料上点缀着数不清的碎钻宝石，在镂空的袖口跟系带上还有精细的玫瑰花纹路，无论是谁穿上它，都一定会摇曳生姿。

        这是英国最著名的婚纱设计师亲自设计的作品，不久前才由管家带人去取回来，原本是准备在婚礼前夕交给温诗诗的，但现在显然是用不上了。

        管家目光沉痛地看着这华丽的服装，为德瑞克的执念又做了一次努力，他希望温诗诗退一步。

        “这是老爷为乔伊斯夫人订做的，只可惜她没有机会穿上，我希望你能穿上它陪伴老爷最后一程，让他能够在美梦中前往天堂。就只是在这间房间里穿一会儿就好，这总不会违背你的原则了吧。”

        温诗诗不能接受，她不卑不亢地拒绝到：“对不起，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我还是做不到。我说过，婚纱跟婚礼都是圣洁的，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代替乔伊斯跟德瑞克说会儿话。”

        在瞧见她的眼神后，管家就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步了，整个人都被绝望给淹没。

        “乔伊斯……”德瑞克在半梦半醒间发出呢喃，他慢慢地从昏迷中醒过来，无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嘴里不停地叫着乔伊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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