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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夸我含苞待放


孟斯年也看着苏格,见她鼻梁上架着墨镜,漫不经心地靠坐在行李箱上鼓捣着手机,他笑了笑:“你以为我喜欢哪一款的?”

        “我还真想过,我觉得要么是那种美艳的长腿细腰大美女型,要么就是文艺至极的有思想的才女型。”

        孟斯年指了指苏格,问他:“她是什么型?”

        那人立刻说:“想法奇特又难搞又任性的00后。”

        “说错了一点。”

        “不奇特不难搞还是不任性?”

        “不是00后。”

        “……心疼你。”

        孟斯年订的是头等舱,到机场后他把苏格预先订的经济舱也升到头等舱,苏格拿着登机牌,晃了晃:“抱大腿的感觉真好啊,孟·汤姆苏·真·土豪·斯年先生。”

        笑容灿烂地迎接他们登机的空姐听到苏格的话,笑容更加灿烂了。

        “汤姆苏是什么意思?”

        “女的玛丽苏,男的汤姆苏。”苏格说着,拍了拍他,“咱俩代沟挺明显啊。”

        “闭嘴吧你。”

        结果,说着要好好享受总统级五星级服务待遇的苏格,上飞机后抱着毯子睡了整整一程……

        下机后,苏格随着孟斯年坐上他停在机场停车场的车子时,还是处于迷迷糊糊中,看到他交了几百大洋的停车费时才稍微清醒一些:“你就不能打车来吗?”

        “自己有车干吗打车?”

        苏格翻了个白眼,和真·土豪先生讲不明白打车费比停车费省几百块的好处。

        “你怎么困成这样?昨晚上几点睡的?”

        “后半夜了,写了个曲子。”苏格打了个哈欠,“这一个多月我写了四首,回去拿给你听听。”

        他帮她扣好安全带,摸了摸她的头发:“辛苦了。”

        “不辛苦。”

        “我不着急要,以后不要熬夜。”

        “不是为了你,”苏格说,“为了钱。”

        孟斯年:“……”

        “我可以涨价吗?”

        “等我评估一下看看。”

        “哼。”

        她刻意的哼声把他逗笑,他问:“你要钱干吗?”

        苏格想了想,说:“攒嫁妆。”

        孟斯年挑眉看她,半晌,笑了:“行,随便你涨多少都行。”

        “这么大方?”

        “我有预感,”孟斯年将车子开上高速,看了眼苏格还捂着羽绒服,开了暖风,然后才接着说,“这些钱还得回我手里。”

        苏格消化了一下他的话,理解了一下他的深层意思,脸颊开始慢慢变红,而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半晌,她拍了拍脸:“你开那么大暖风干吗?热。”

        孟斯年看她一眼,“呵”了一声,也不戳破她,同时,也没调低温度。

        开学季,学校里已经陆续有同学回来,孟斯年将苏格送到她寝室楼下,苏格刚要下车,孟斯年拦了一下:“等会儿吧,你那个同学又在缠绵。”

        苏格透过车窗看出去,果然是穗穗和她的男朋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不避人了这是。

        “他俩怎么亲了一个假期了还没亲够。”说话间,孟斯年帮苏格把帽子戴好。

        “小别胜新婚,穗穗陪我在拉萨待了好久呢,理解一下。”说着,苏格也不免抱怨,“这吻别也够长的。”

        他扬眉,看着她:“你在暗示我我太快了?”

        苏格:“……”

        她说了什么?

        穗穗那边像有感应一样,两人分开了。苏格开门下车,喊她:“穗穗,过来帮我拿东西。”

        孟斯年将苏格的行李箱从后备厢拿出来,苏格接过去时,他却没松手,微低头,眉眼含笑,问道:“格格,我们俩也算小别吧?”

        苏格防备地看着他。

        “要不要也吻别啊?”

        果然,流氓属性一开启,就会越来越“禽兽”。

        跑过来的穗穗听到这句话,说了句“打扰了”,转身又跑了回去。

        苏格:“……”

        一如既往的,开学忙了一周后,一切开始步入正轨,她给孟斯年的几首曲子他全要了,同时又给了她十多天的时间填词。

        在大地回暖,春意盎然的四月的第一天,孟斯年给苏格打电话:“今天课多吗?下午没事儿的话来公司签下合同吧。”

        她坚定地回:“我是不会去的。”

        “忙?”

        “你骗不到我。”

        “又犯什么病?”

        上午本来没课的,校交响乐团的团长在微信群通知临时加场训练,苏格拎着小提琴跑到音乐馆,结果,一个人都没有。

        苏格在群里问:“人呢?”

        立刻收获了十几个人回复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是团长对她高喊“愚人节快乐”的语音祝福。

        苏格正捧着手机生气呢,孟斯年偏偏这时候打电话来,她一副自己很机智的样子,说道:“今天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孟斯年怔了一下,想起早上公司里几个活泼的员工的恶作剧,恍然大悟,他低笑一声:“格格,我想你了。”

        从拉萨回来后,两人一下投入到工作与学习中,除了打电话聊表相思几乎没见面,后来孟斯年又出差了半个多月,小一个月没见,怎么会不想。

        苏格拿着手机,坐在空无一人的音乐馆,只因他简单的几个字,心怦怦直跳。

        “信不信?”

        苏格:“……”

        “来不来?”

        曾经,苏格对孟斯年说:“你说你想我了,我就回去。”

        现在,孟斯年对苏格说:“我想你了,来不来?”

        苏格去了。

        吃过午饭,苏格穿了件棒球衫和一条贴身牛仔裤,干净清爽的小白鞋,背着小挎包坐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地来到千棠公司大门口,刚想给孟斯年发信息,身边便停了一辆嚣张的跑车。

        然后,魏澜姗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穿着看起来质感极好的羊皮小外套和浅色连衣短裙从驾驶座走了下来。她的长发看似随意地披散下来,但又让人觉得每一根都经过精心的打理,光泽闪耀,长腿又细又直,手里拿着最新的限量款包包,下车的那一瞬间,派头十足,气质冷傲。

        她身上没有任何装饰,五官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即使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却并没有丝毫暴发户的感觉,赏心悦目又利落舒服。

        苏格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将视线锁定在魏澜姗身上,她边上楼梯边给孟斯年发信息。

        魏澜姗几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喊出她的名字:“苏格。”

        语气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苏格挑眉看她,没想到她会认识自己,点了下头,又看向手机。孟斯年回得很快,他说——我让萧树去接你。

        被如此无视后,魏澜姗也没当回事,她踩着高跟鞋走在苏格身边,没看她,一步一步优雅地上着楼梯,轻启红唇:“你也来找斯年?”

        这称呼,太过亲密。苏格皱了皱眉头,问她:“你是?”

        魏澜姗神色微变,她将苏格当成了敌人,她以为苏格对她亦是如此,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她那冷傲的气质更盛:“我是斯年……”

        “萧老师,我在这儿。”魏澜姗刚开口,就被苏格的呼唤声打断。

        苏格再次无视了她,朝走出电梯的萧树挥了挥手。

        萧树走过来,嘴里不免抱怨:“孟公子在开会,让我来接你,我快成跑腿小弟了。”说着,他看到魏澜姗,“澜姗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了。”

        “前段时间有演出,刚回国。”魏澜姗说完,接着又说,“斯年在开会吗?那我上去等他。”

        “……行。”萧树带着两个女人上了楼,一路上,回头率又高出了好几个百分点。

        萧树带她们到了一个小休息室,没一会儿,他拿了两份合同过来,放到苏格面前:“没问题就签个字,这个报酬这里,孟公子说你看着填。”

        苏格不是第一次签这种合同了,也没细看,把该写的地方写完,递给了萧树,萧树看到她填的报酬时,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能不能正常点?”

        苏格:“……”

        她没觉得哪里不正常呀。

        萧树头疼地拿着合同走了。

        魏澜姗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突然开口问:“你签的什么合同?”

        苏格眼珠一转,回道:“包养合同。”

        魏澜姗视线一扫,冷厉地看着她,语气变了:“什么包养合同?”

        “就他出钱我出力的那种咯。”

        魏澜姗:“……”

        终于,苏格从魏澜姗那张表情极少的冷漠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得的恼羞成怒,心情微爽。

        孟斯年开门进来的时候,魏澜姗刚站起身想要坐到苏格身边好好和她聊聊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孟斯年也没看魏澜姗,直接将合同放到苏格面前:“报酬那项,你填‘一辆跑车’是什么意思?”

        “这么久没见,你确定第一句话要和我说这个?”苏格鼓着腮帮子,眨巴着眼睛,小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她真是越来越会装了。

        孟斯年笑了:“嗯,想你了,这话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苏格沉吟一下:“行吧。”然后,她指着合同,“就是我想要一辆跑车啊。”

        孟斯年揉了揉她的头发,打着商量:“换一个,你开车太猛,跑车对你来说太危险。”说话时,他心里想的却是,我们家格格变白了,也胖了些,还是太京的水土养人,真好。

        “我想光腿穿裙子,这个季节穿短裙必须配跑车,不然别人会觉得这人是个傻  。”

        “不许说脏话,”孟斯年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时候穿短裙,冻不死你,配不配跑车别人都会那么以为。”

        魏澜姗嗤笑一声,拽了拽自己的裙子,转身坐回到沙发上。

        “我想早点露出我的大长腿。”苏格伸了伸腿。

        孟斯年笑了声:“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大长腿真没有,小细腿还差不多。他将前两份合同扔到一边,又给了她两份新的,“这次好好填。”

        苏格依旧是大笔一挥,看也不看,把几处要写的写完,随手递给了孟斯年。

        孟斯年拿过去看了一下,眼波一转,嘴角挑起,拍了拍她的头,什么也没说,走了,表情看起来甚是愉悦。

        魏澜姗再次站起身,朝他走过去,喊住他:“斯年,有空吗?我们谈谈。”

        “没空。”孟斯年的声音冷得能冻死人,看都不看她,连丝毫停顿也没有,伸手便要开门出去。

        魏澜姗一下按住门,拿起他手里的合同看了眼,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回头冲苏格冷哼一声。

        苏格觉得魏澜姗是她见过的把白眼翻得最好看的女人。

        “松开。”孟斯年命令道。

        “松开可以,你让我把我要说的话说完,谁有空天天往你这儿跑。”两人一个比一个强硬,她看起来完全不是来求和的态度。

        孟斯年没说话。

        魏澜姗当他默认同意,松开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会议室里面的房间。

        苏格收回视线,心中不合时宜地飘过两个字——霸气。同时,她觉得,似乎不是萧树说的那样是魏澜姗对孟斯年爱而不得,从孟斯年的态度来看,有恨。

        而产生恨的原因,通常是——爱过。

        苏格不爽了,不过让她更不爽的是,孟斯年突然走了出来,将手里的合同递给她:“格格,你把合同给萧树送去。”

        苏格没动:“不。”

        “乖,我一会儿去萧树那儿找你。”他好脾气地轻哄。

        “你俩要背着我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苏格看了眼站在房间门口的魏澜姗。

        孟斯年突然俯身,苏格一愣,以为他要亲她,胳膊都举起来准备推他了,谁知他只靠近她的耳边,声音极低地说:“是她见不得人的事,你要听吗?”

        微凉的唇轻轻擦着她的耳朵,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洒在耳郭,痒得苏格微微一缩,耳朵根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孟斯年见她如此敏感,眉眼一弯,笑了。

        苏格嘟囔了一句:“才不要。”

        随即她便拿着合同出去了。

        结果她出门刚拐个弯就碰到了萧树,萧树接过合同,看到“一辆跑车”那里改成了“孟斯年”,他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就是我给他这五首歌,他把他的人给我。”苏格说。

        “孟公子的人?包括身家吗?”

        苏格见他问得认真,无奈地道:“萧老师,您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啊?一点都不像艺术家。”

        他怀疑这合同根本没有法律效力:“这合同孟公子同意的?”

        “对。”

        “没一个正常人。”萧树嘟囔着拿走了合同。

        苏格在走廊站了一下,转身回到刚才的休息室。

        “关河的葬礼我不是故意不参加的,那天我有个非常重要的演出。”一开门,苏格就听到魏澜姗的声音。

        关河这个名字,她不陌生。

        原创音乐界的天才,横空出世,横扫各大音乐排行榜,后又因为他的自杀,近些年来有人开始用“传奇”来形容他。现在,他的音乐流传极广,不过几年时间,已经被奉为经典。

        他自杀时,苏格十三四岁,刚从国外回来,也因为年龄小,对此事了解得不多。她隐约记得,前些年家乡电视台总是在播放他的歌曲,关河和她一样,来自西南小镇。

        苏格靠在门边,记忆突然回到了那个蒙蒙细雨的傍晚,孟斯年敲开了她的门,他说,朋友忌日,他必须赶到沙溪。

        那个人,是关河吧。

        “哦,不是心虚啊。”孟斯年淡淡的语气,却充满嘲讽。

        苏格的思绪被拉回到这个休息室,听着里面的声音,她突然觉得压抑。

        “我为什么要心虚?”魏澜姗不以为意,“我和他在一起时,他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

        “原来你知道他有抑郁症啊。”孟斯年的声音始终无波无澜。

        “我不知道,后来看了媒体报道他自杀的原因才知道的。”魏澜姗说这句话时,放低了声音,放缓了语气。

        “所以呢?你想证明什么?不知者不为罪吗?”

        “知不知道,我都没有错,只是男女朋友,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吗?”

        “魏澜姗。”孟斯年叫了她的名字,缓慢又清晰。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叫过她的名字了,那样凝视着她,那样郑重其事地喊出她的名字。魏澜姗有些动容,轻轻地“嗯”了一声。

        可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动容立刻烟消云散。

        孟斯年说:“你是怎么做到丝毫没有愧疚感的?自私成这样,我也是大开眼界。”

        魏澜姗提高了音量:“孟斯年!”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话吗?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比起魏澜姗,孟斯年的情绪,可以说十分稳定了。

        魏澜姗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声音平稳了些许:“你为什么非得把关河的自杀归咎于我身上。”

        “非要摆明说吗?你玩弄关河感情的事儿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感情破裂还不让人分手了怎么着?”魏澜姗立刻说。

        “感情破裂?有感情吗你们俩?不喜欢他为什么和他在一起?给他希望又亲手碾碎,好玩是吧?”

        “谁让你帮他追我!”魏澜姗怒道。

        “你失忆了吧,我只是帮他询问了你的意思,没人逼着你答应。”聊到这里孟斯年已经不想再谈了,他觉得和她说不通,他烦躁地抽出一支烟,低头点燃。

        “那也不行,孟斯年,你帮他了,就不行。”魏澜姗低声喃喃道。

        “你是不是有病?”孟斯年将打火机扔到桌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搭理你吗?因为关河离世后,你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我觉得很……恶心。”

        这样的孟斯年,对苏格来说,是陌生的。她熟悉的是那个话不多却总是对她温言细语的孟斯年,这样咄咄逼人毫不留情的孟斯年,即使见不到人,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愤怒。

        他用了“恶心”这个词,魏澜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终于绷不住了,情绪再次爆发,她喊道:“如果我有错,我唯一的错就是爱上了你!我爱了你十几年!你说我的心是黑的,孟斯年,你的心是冰的吗?”

        苏格想出去,想离开这个房间,她后悔进来了,却又不敢动。

        然后孟斯年笑了,低低的笑声传出来,仿佛魏澜姗说了一个笑话,那笑声,让苏格的心,狠狠地揪起来。

        他轻轻地说:“所以,是我们害死他的,魏澜姗,我们俩,将在深渊边缘挣扎的关河,推了下去。”

        那个房间内,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苏格正考虑要不要离开时,魏澜姗的声音响起,充满疲惫与无力:“我想让你吃醋,孟斯年,骄傲如我,爱你却爱得这么卑微。”

        “不要用‘爱’来为你的恶毒开脱,你和关河分手时说的话,”孟斯年又点燃了一支烟,吐着烟雾,幽幽地道,“我都知道。”

        魏澜姗愣了半晌,凄然一笑,不知道是释然还是彻底绝望,她说:“最后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爱过我?”

        “我很庆幸,没有。”

        回答似乎在魏澜姗的意料之中,她嘲笑他:“你爱过人吗?孟斯年你真可怜,你根本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

        其实,她知道自己才是最可怜的,爱一个人,做到了这种地步,对方却依旧无动于衷,她太骄傲了,所以她一度觉得无地自容。

        当初答应关河的追求到底是赌气还是想让孟斯年吃醋她已经不想深究了,总归是爱得太卑微,像关河对她一样。

        她求而不得,绝望中对世界充满了恶意,仿佛伤害了别人她的伤口就会愈合一样。关河单膝跪地向她求婚那天,她说——我得不到孟斯年,你也得不到我,不过我还有希望能拥有他,但你这辈子绝对不会拥有我,你真可怜。

        后来,她出国演出,一个多月后,再得到关河的消息,是他的死讯。

        她从不觉得,她的那几句话会是导致关河自杀的原因。

        后来,媒体证实,关河自杀,是因为他长期被抑郁症折磨……

        魏澜姗问完那句话,苏格开始后悔自己没早点离开这个房间,万一,孟斯年回答没爱过,她该怎么办?会伤心,还是会更努力去引起他的注意?

        “你怎么知道我没爱过?”他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的,清清淡淡的,却那么好听。

        苏格偷偷舒了口气。

        “那个苏格吗?”

        苏格的心又提起来了。

        “别用你那傲慢的语气提她的名字。”孟斯年将烟头拧进一旁盆栽的土里,“你要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希望你信守承诺,别再出现在我眼前,毕竟,我不像你一样,觉得事不关己。”

        “孟斯年……”

        魏澜姗还想说什么,孟斯年已经不给她机会了,他开门走出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眼中有着戾气与焦躁,他直接走出休息室。

        苏格怀疑,他可能没看到门边站着的她。

        魏澜姗跟着出来,眼圈微红,表情有一丝狼狈,当她看到苏格时,错愕在脸上一闪而过,瞬间,她又用她惯有的冷漠神情武装起自己,仿佛,她还是那个美丽高贵的女王。

        外间的门,突然又被打开,孟斯年去而复返,两个女人同时微愣,孟斯年牵住苏格的手:“你什么时候能听话一次?”

        苏格这次没跟他贫嘴,也没敢开玩笑,她垂眸:“对不起。”

        她不应该进来的,她其实是想来听听孟斯年和魏澜姗的感情史,听听两人怎么由爱生恨的,她怎么都没想到,孟斯年的“恨”不是由“爱”生的,而是因为“不爱”,还扯上了逝世多年的关河。

        孟斯年叹了口气,捏着她纤长的手指:“苏格,你是真的皮。”

        “我真的错了。”她真心道歉,一句滑头的话都不敢说。

        孟斯年没说话,牵着她走了出去。

        走廊里零星走过几个人,楼梯间旁边的门边有两个女孩在说话,似乎没看到他们过去,一个马尾辫女孩说:“听说魏澜姗又来了,她在追咱们老板的事看来是真的。”

        另一个说:“追到了吧?她真的长得好美,而且气质还好。”

        “我看未必,她年前三天两头地来,也没见老板搭理她。”马尾辫说完,还压低声音,“听说,老板和音乐学院的一个女学生有点关系,叫……苏格。”

        “苏格是谁?”

        “就写《山河曲》的那个苏格,听说刚成年,长得……”说到这儿,孟斯年牵着苏格从两个说八卦的员工身边经过。马尾辫愣住,目送两人越走越远,她回神,用手指着苏格:“那样。”

        孟斯年把苏格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关门,顺手把百叶窗帘换个方向,以防外面的人看到办公室里的情况。然后,他坐到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微微仰靠,看着站在桌边的苏格,苏格像是做错事被老师罚站的学生,装得乖巧。

        “孟叔叔,批评或者骂我两句什么的都可以,别动手就行。”

        孟斯年看着她,半晌,才道:“怎么都行?”

        苏格听不出他的意思,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又是他独家的“不动声色”技能,她懒得探究,犹豫地点了下头。

        “那给我亲可以吗?”孟斯年问。

        苏格挑着眉毛看他,见他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也比刚才亮了,她还没答应呢,他就已经高兴些了。突然间的成就感,让苏格大胆地走上前两步,然后跨坐到了孟斯年腿上。

        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她想,孟斯年是喜欢她的吧,刚才魏澜姗叫她的名字,他都不高兴呢,给这么护着自己的孟斯年亲一口,她愿意。

        苏格双手搂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胸前:“关河……和你没关系,你别怪自己。”

        虽然了解得不多,但听完他们的谈话后,她多少猜到了一些。孟斯年从她大胆的动作中缓过神,意识到她在安慰自己,伸手抱住怀里的人,她真的很瘦,他轻易地将她完全圈住。孟斯年用脸颊蹭着她的头发:“我时常会想,如果关河不认识我,他现在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苏格扬着头,认真地看着他,坚定地说:“跟你没关系,他是生病了。”

        孟斯年摸着她柔软的发,仿佛她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人,他接着说:“关河他很爱笑,我以为他是个开朗的人,其实,他有重度抑郁症。”

        媒体说关河的抑郁症是因为网络暴力,莫须有的抄袭被安到他身上,他出新歌网友们又说他江郎才尽,他做慈善被说作秀……后来,关河自杀,在网上缅怀他的那些人中,可能就有当初跟风黑他的那些人。

        网友的记忆,仿佛只有几秒,仿佛点了根蜡烛自己就是个好人了,全然忘了,自己曾是众多“凶手”之一。

        “不是你的错。”她又向他怀里钻了钻,抱紧了他。

        孟斯年一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抬起来,他的视线落在抬起的右胳膊上:“那年冬天,  我们一起参加一个公益演出,在酒店里,他用水果刀,割了自己的颈动脉……”

        听到这儿,苏格猛地抬头看他,他眼中凄然之色明显。

        关于关河的死因各种猜测都有,警方通报里没明说,只确定说是自杀,有人说是吃安眠药,有人说是割腕,众说纷纭,苏格怎么都想不到,关河,竟那么决绝。

        孟斯年顿了顿,接着说:“一个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决心得多强烈才能下得了狠手割破自己的颈动脉。那天,我捂着他脖子上的伤口……后来,我穿着厚棉服的这个胳膊,里里外外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苏格见他抬着的胳膊微微地颤抖,立刻抓住他那只手,触感冰凉。

        “我不想听,别说了,你不要回忆了。”她搓着他的手,想要让他热起来,却感觉丝毫不起作用,她急得眼圈都有点红了,“你是冷吗?”

        她眼中的心疼,那样明显,还有急呼呼的样子,让孟斯年有些动容:“苏格,上次你在我那儿碰到的卓悦,是我的心理医生。”

        她一愣,脸上的神情,那样紧张:“你怎么了?”

        怕吓到她,他放缓语气:“创伤后应激障碍,小问题。”

        苏格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圈又红了几分:“不能弹钢琴还是小问题吗?”

        他的右手握了握拳,随意地道:“只是偶尔……想到这只手上沾满了关河的血,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还有吗?别的症状。”苏格一直觉得自己特别机灵,现在才发现自己迟钝得可以,和孟斯年接触那么久了,却对他的病,丝毫没有察觉。

        他没有隐瞒,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示给她看:“做噩梦,还有麻木感。”

        “麻木感是什么?”

        “情感上的禁欲与疏离感。”他很配合治疗,即使表面上尽量做到待人亲和,但心理上,还是抗拒与人亲近。

        “对所有人?”

        他看着她,表情难得的郑重其事:“可能,除了你。”

        所以,当她出现后,卓悦察觉到他与她相处时的自然以及对她的亲近感,那些都不是他刻意强迫自己做出来的样子,卓悦鼓励他,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他说完这句话,苏格突然倾身低下头,温热的唇贴在他的右手手背上,轻轻柔柔地亲吻。

        那样虔诚。

        孟斯年觉得有电流从手背上传遍全身,直达心脏,心脏里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生根发芽,随即,开始剧烈地跳动。他翻手捧住苏格的脸,另一只手捧住她的后脑勺,拉向自己,两人离得极近,气息交融。

        孟斯年望着她那水汪汪的眼睛,直接低头,吻住她。

        他有些粗鲁,牙齿咬着她的唇,吮着她的舌尖,苏格觉得微微有些疼,但又不闪躲,只想配合他,这样好的孟斯年,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乖巧地仰着头,承受着。

        后来,他身上开始发烫,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的衣襟下钻了进去,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腰侧细软的肉。当他的手向上游移时,办公室门口突然想起了说话声,苏格的理智回来,睁开了眼睛。

        显然,孟斯年也听到了动静,不过,他只是眼睛微眯,嘴上、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顿,他的沉沦,比她更甚,仿佛无法抽离。

        门被打开,秘书的说话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她在和别人说:“老板应该没回来,他在的话从不拉窗……”

        门口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苏格抵着孟斯年的胸膛,侧过头与他分开,随即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孟斯年冷冷地看向门口:“出去!”显然,是压抑着火气的。

        秘书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地去关门,似乎太过急切,没掌握好力度,巨大的关门声震得苏格“咯咯”地笑起来。

        孟斯年被她的情绪感染,脸色也有所缓和,抱紧怀里调皮笑着的人,揉着她的头发,她身上暖暖的,软软的,这又让他想起了猫:“你很像我外祖母家的那只猫。”

        苏格调整呼吸,她问:“你喜欢那只猫吗?”

        说话间,她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一侧,痒得不行,像被那只猫趴在沙发背上睡觉时甩过来的尾巴一样,让他痒遍全身,他说:“喜欢。”

        即使它总是让他打喷嚏。

        很满意的答案,她又问:“那只猫喜欢你吗?”

        “不喜欢。”那只猫永远懒懒散散的,似乎谁都不喜欢。

        “那我不像它。”

        孟斯年懂了苏格的意思,心情极好地笑笑,手指在她脸上游走,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又想亲她,她避开,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问:“刚才进来的是谁?”

        “秘书,还有程蓝。”说到程蓝的时候,他低头看她。

        苏格不以为意,在他脖颈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他怀里:“还亲?你不难受吗?”

        孟斯年眸光微闪,好看的桃花眼眯了眯:“格格,这种事不要挑开了说。”

        “为什么?你会害羞吗?”苏格坏坏地笑着,眼睛弯弯的,比猫咪的眼睛还勾人,“我可以动吗?”

        孟斯年手指捻着她的一缕头发,表面上不动声色,说话时却有一丝咬牙切齿:“苏格你是不是懂得太多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你见过哪只猪跑?嗯?”他的那个“嗯”字,语调轻扬,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欧美日韩无码了解一下,这位亲可以加个微信私聊,五元一部,十元三部。”苏格将手机拿出来,一本正经地干起了卖片生意。

        “把你见过的那些猪都给我发来。”

        孟斯年说完,苏格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石青》的音乐声将一室的暧昧氛围冲散许多,苏格接起:“萧老师,怎么了?”

        “法务说金额那里填孟公子的名字不行。”萧树的声音透过手机,清晰地传入苏格和孟斯年耳中。

        孟斯年却说:“我讨厌这首歌。”

        苏格眨巴着眼睛,心思几绕,懂他讨厌的缘由,用口型说:“这是我写的。”

        他依旧扯着她的那缕头发,微一用力,故意弄疼她:“程蓝唱的。”

        倒不是多疼,但是苏格还是“嘶”了一声,瞪他一眼,随即,询问电话那边的萧树:“孟斯年的身家有多少?”

        “那得找律师来统计一下了,股票、版税、不动产,还有千棠。”孟斯年替萧树回答。

        “我想要的话,都给吗?”苏格依旧坐在他怀里,说话时,一下一下揪着他的衬衫纽扣。

        孟斯年向前,双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抵在办公桌边,轻轻地吻她的脸颊和嘴唇,然后,哑着嗓子说:“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

        苏格“咯咯”地笑了,躲开他那让人全身发痒的啄吻:“不要你的命,只想要你的钱,那就一百万吧。”

        她从未想过嫁人,此刻,却突然开始考虑攒嫁妆了。

        “好。”

        萧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仿佛听到了孟斯年的声音,他问:“孟公子跟你在一起呢?你俩嘀咕啥呢?”

        “他说,你就填一百万。”苏格说。

        “行,你这会儿不走吧?咱们开个会讨论一下这几首歌的改编方向,你问孟公子有时间没?”

        本是来签合同的苏格,稀里糊涂地和他们开了个音乐议题会。

        说说话就上乐器弹奏起来的会,她真的第一次开。萧树“音乐疯子”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拿着谱子的他,一直都在亢奋状态,他现场编了一段,让孟斯年以及其余几个总监提意见,孟斯年在桌下把玩着苏格的手指,心不在焉地表示:“可以。”

        苏格将手抽出来,他又拽回去,两人来去几次,苏格干脆妥协。

        坐在他们附近的几个人,假装没看到,并努力减少存在感。其中,包括程蓝。

        蓝色Blue乐队预热的两首歌反响都不错,公司准备给他们出一张专辑,苏格的这几首歌,有可能全部给蓝色Blue乐队。

        程蓝全程垂着眸,兴致不是很高,只有在萧树点他名字的时候  ,他才冷冷淡淡地说两句话,并且,视线丝毫没有移到苏格与孟斯年那边一下。

        “你们能不能认真点儿,刚花一百万买的。”萧树看看程蓝,又看看孟斯年,手指恨恨地点着合同,那模样,很是肉痛的样子,他忍不住跟其他人抱怨,“苏格真他妈贵。”

        苏格眨眨眼。

        孟斯年瞥萧树一眼:“要你钱了?”

        “要你的我也心疼。”

        “这钱又不是给别人。”

        其余人早已听出孟斯年话里的意思,只有萧树,还迟钝地继续说:“给一小孩这么多钱,也不怕她学坏了。”

        “我家小孩,我管着呢。”孟斯年就差跟他明说了。

        “你这叔叔当得真合格,还当上瘾了怎么着?”

        孟斯年:“……”算了。

        其他人:“……”服了。

        萧总监真的是凭实力单身这么多年的!

        萧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会间,不时地夸赞苏格的音乐天赋:“这调子怎么想出来的?是不是脑海里自动蹦出来的?我跟你讲,你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我爸是小提琴专业的,我妈……唱美声的。”苏格想,她大概是遗传了全家的音乐细胞。

        “音乐世家啊,怪不得,”萧树随口感慨,“你小提琴是你爸爸教的?”

        “不是,我爸管不住我,我小时候在奥地利待了六七年,萨勒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是我的老师。”

        虽然孟斯年公司的人没当着她的面质疑什么,但见孟斯年与她关系亲密,背后腹诽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何德何能的人也不是没有,起码电梯口茶水间她都听到过,所以,她决定高调一下。

        萧树冲她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说:“我跟你讲啊,小苏格,我要是有你这成长环境,我就是当代贝多芬。”

        苏格沉吟一下:“贝多芬也没有你的成长环境,但他还是贝多芬。”

        大家哄然大笑,萧树气得点了点她:“皮!”

        孟斯年却神色淡淡,他注意到她提起她妈妈时,顿了一下,在笑声中他凑近她耳边,悄声问:“格格,我从来没问过你,你想妈妈吗?”

        苏格没想到孟斯年会这么问,愣怔良久后,她展颜一笑:“以前想,现在不想了。”在桌子下的手,她不再可有可无地给他牵着。

        苏格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地挠着他的手心。孟斯年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心痒难耐,突然觉得萧树真是聒噪,他有点不耐烦地道:“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萧树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着孟斯年,气呼呼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老板!

        其余人也不敢说话,会议室的气氛一度十分诡异。

        苏格低着头,在桌子下玩着孟斯年的手指头,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指细长,线条非常美。这是一只常年弹钢琴的手,苏格觉得,他的手指可以很轻易地跨十几度。

        “你有急事?”萧树缓了口气,问孟斯年。

        “对。”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不想工作,不想思考,只想和苏格在一起待着。

        就他们两人。

        “那你走吧,我们自己开。”萧树说。

        孟斯年立刻站起来,牵着苏格就向外走。

        “哎?苏格不能走,她得留下。”萧树在后面喊。

        “她也有事。”孟斯年替她回答。

        “孟斯年,我罢工了啊!”萧树气急,威胁道。

        苏格跟着孟斯年走出去,门关上前,回头说了句:“萧老师,我明天上午没课,我再来。”

        孟斯年和苏格走后,会议室里的人默默地交换着眼神,程蓝也跟着离开:“萧总监,我也先回了。”

        萧树没什么心情了,摆摆手:“全散了吧,散了吧,这公司要黄啊,一个个的怎么了这是。”

        明眼人早看出这三个人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两个人热恋一个人失恋,但是没有人去提醒萧树,总觉得,以他的脑回路,说了,可能也不信。

        “我们去哪儿呀?”苏格被孟斯年牵着朝电梯走去。

        “回我办公室。”他说。

        两人停在电梯口,苏格嫣然一笑:“孟斯年你是不是还想亲我啊?”

        孟斯年将苏格拽进电梯中,逼进死角,雍容闲雅地靠在电梯壁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摸着她的脸颊:“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有些事不要挑开了说。”

        “挑开说怎么了?”苏格长着一张干净秀美的脸,如果再配上无辜的表情,那模样,会让孟斯年非常想“欺负”她。

        他的手移到她的下巴,将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脸颊凑近,嗓音有些沙哑:“那就是勾引。”

        他歪头想亲过去时,苏格突然推了他一下:“有人。”

        孟斯年一手撑在电梯壁上,身子没动,只轻轻地回头,眼角挑起向后一扫,那股痞劲儿,莫名地让人心跳加速。

        要关上的电梯被人按开,打开的电梯门外,站着的是魏澜姗,他眼神骤冷。

        显然,魏澜姗没想到坐个电梯都能碰到孟斯年和苏格在电梯中卿卿我我,迈进电梯的步伐堪堪停住,眼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孟斯年有些不耐烦,长臂一伸按了关门按钮,也不管她进不进。

        魏澜姗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里,看着电梯门重新关上。

        因为这个小插曲,电梯中的暧昧氛围消散了不少,苏格看了看时间:“我晚上乐团有训练。”

        “我送你回去。”

        苏格跟他去了地下停车场取车,再上路后,一个红灯路口,他们又碰到了魏澜姗,她的车子停在孟斯年车子的一侧,苏格看着旁边十分显眼的跑车:“你俩缘分真不浅啊。”

        “坐我旁边的可是你,咱俩的缘分岂不是更深,”孟斯年好笑地看她一眼,随即又低声说了一句,“还可以更深。”

        苏格眼珠转了又转,好半晌,才说:“孟斯年你好色啊。”

        孟斯年挑了挑眉:“你怎么什么都能听懂?”

        “你真是……道貌岸然,跟黑豆一样。”

        “跟黑豆有什么关系?”孟斯年觉得与黑豆的对峙事件是自己为数不多的黑历史。

        “越来越黄啊。”

        孟斯年哑然失笑。

        苏格看着冲出去的魏澜姗的车子,问孟斯年:“你妈妈似乎很喜欢她?”

        “我妈着急让我结婚,是个女的都喜欢。”

        “你妈妈真好。”

        孟斯年再次失笑:“催我结婚你觉得好?着急嫁我?”

        苏格瞪他,不愿意理他。

        孟斯年抓住她的手,捏了捏:“你想你妈妈了吧,要我帮忙找一下吗?”

        苏格犹豫半天,最终摇头:“他俩离婚,我跟了我爸爸不是法院判的,是她自己不要的。”

        孟斯年捏着她手的指尖微微用力,半晌,说了句:“没事,叔叔爱你。”

        苏格“扑哧”笑了,甩开他的手:“好好开车。”半晌,她感叹了一句,“以前又绅士又正经的你,是装的吧。”

        “以前我那是没想把你怎么着。”

        “现在想把我怎么着?”

        孟斯年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真要我说?”

        苏格想了想,觉得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话,她看透他了,于是道:“算了,你别说话了。”

        孟斯年将苏格送到寝室楼下,手搭在驾驶座的窗框边看着下车的苏格:“你明天几点去千棠?”

        “你们几点上班?”

        “十点。”

        “……”这公司,太放纵了。

        “我九点半来接你?”他接着问。

        “这么好?”

        “努力洗白嘛,对了,我洗白了吗?”

        有路过的同学频频看来,苏格怕他们认出他跑来纠缠,忙撵他:“还有待观察,赶紧走吧你。”

        孟斯年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是什么,他在附近那些探究的目光下泰然自若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亲一口我再走。”

        “你洗白了吗?”苏格问。

        “啧,之前还让亲呢,我这主动提起这事后,反倒不让亲了?”他不满地看着她。

        苏格鼓了鼓腮帮,这是她非常喜欢做的动作,孟斯年觉得可爱,伸手去解安全带,想着她不过来,他就过去,必须亲到。

        安全带的锁扣刚拔出来,他就察觉到脸颊一阵温热与柔软,苏格的气息就在鼻间萦绕,他微怔,刚想有所动作她就跑开了,几步上了寝室楼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孟斯年觉得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只是脸颊。

        他想,他和苏格,这是在热恋吧。

        苏格刚认识孟斯年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挺低调的人,不太喜欢说话,去人口密集的地方会戴口罩,不发微博,不接受采访。可当她第二天早上九点半走出寝室楼看到他的那刻,想的却是:低调?呵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想要跑车,孟斯年开了辆宝蓝色奥迪R8来接她。他没在车上等,而是靠在车边打电话,戴着口罩,低着头,声音低低地讲着电话。太京四月的阳光明媚晃眼,他墨玉般的黑发在光照下有着淡淡的光泽,眸子垂着看不太清,鼻梁高挺,随意地靠着驾驶座的车门,两条长腿交叠而立,附近走过的人,不自觉都放慢了脚步,更有甚者,几个女孩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他却毫无察觉般,完全没有抬头的意思。

        孟斯年如此高调,真的不容易。

        如果不是太惹眼,苏格一定会找个地方欣赏一会儿豪车美男的画面,她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怎么不在车上等?”

        孟斯年见到她,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转身绕到副驾驶座边绅士地帮她开了门,不忘对电话那边的人道了别,随即弯腰帮她系安全带。因为他戴了口罩,苏格将所有视线都放到他莹亮的眼睛上,看着他迷人的眼角,说:“桃花眼都招桃花。”

        孟斯年眼睛一眯,似乎是笑了下,扣好安全带随手将口罩拽到下巴,用力地亲了她一口:“招你就行。”

        “你从昨天到现在,亲我多少次了?”苏格说着,腮帮又不自觉地鼓了起来。

        “抱歉,忍不住。”虽然说着抱歉,孟斯年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又啄了两下。

        苏格看了眼外面,捂住嘴,闷闷地说:“快走吧,我的绯闻要再上论坛,别人会以为我给校园论坛的版主塞红包了。”

        承她吉言,那天中午,校BBS上《苏格和程蓝感情破裂?豪车美男车接车送》的帖子又火了。

        穗穗打电话给苏格:“格总,校BBS上放的那张照片上戴着口罩也能看出来帅得人神共愤的那男的,我和你赌两包辣条,肯定是孟神。”

        “什么照片?”

        “就是你被孟神牵着上了一辆很高调的跑车的那张照片。”

        “哦……”可见,他们学校的学生是有多无聊。

        不过,孟斯年的目的达到了。

        他说,他就是为了让苏格他们学校的人知道,苏格和程蓝没关系。

        苏格看完那个帖子,对孟斯年说:“我们学校的人觉得,程蓝甩了我,我故意找了个又有钱又帅的气他。”

        孟斯年皱着眉头:“你确定你们是音乐学院而不是戏剧学院吗?”

        脑回路和编故事的能力,不同常人。

        这些日子,萧树终于如愿以偿。苏格只要没课就去千棠跟他一起做编曲,他非常喜欢苏格提出的建议,哪个地方进什么乐器,哪个地方加什么元素,她说的那些,做出来后,效果出奇的好。萧树开心疯了,见谁都要夸苏格是个音乐天才。

        某天中午,萧树又提起这事,当时大家在一起吃午餐,听到他夸赞的话,众人习以为常,只有孟斯年回了句:“当然。”

        “你怎么有种‘自己家闺女很有出息我当爸爸的很骄傲’的感觉?”萧树问。

        孟斯年掀了掀眼皮:“可以把称呼换一下。”

        苏格的思维控制不住地活跃:他的意思是闺女换成媳妇儿?

        萧树显然无法理解孟斯年的心思,他说:“爸爸换成叔叔!”

        肯定句。

        大家又都不说话了。

        气氛沉闷了一会儿,萧树突然问:“对了,苏格有英文名吗?《山河曲》那曲子国外一个公司联系了我们,估计想要翻唱。”

        苏格摇了摇头。

        “不是叫Sugar吗?”孟斯年给她夹了块肉。

        苏格,Sugar……

        苏格默默地在心里读了两遍,不想说话。

        “真的吗?”萧树问,“为什么叫‘糖’?你一点都不甜。”

        “不甜吗?”孟斯年挑着眉,问。

        萧树想翻白眼:“……哪儿甜了?”

        “我才不叫Sugar,他在开玩笑。”苏格并不想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其他工作人员默默地交换着眼神,默默地吃饭。私下里,大家开了个小赌局,就押萧总监猴年马月才能发现老板和苏格并不是他以为的叔侄关系。

        “愣着干什么?笑啊。”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后,大家哄然大笑。

        “孟公子好冷啊。”萧树说。

        “你没觉得我最近如沐春风吗?”孟斯年问。

        苏格脑中立刻想到:春天来了,又到了小浣熊发情的季节。

        随着天气越来越暖,五一小长假悄然来到,苏格跟着萧树默契十足地做了一段时间编曲后,两人俨然成了一对黄金搭档的模样。萧树天天催孟斯年赶紧和苏格签工作合同,以确保她不会被别人挖跑。

        孟斯年却不紧不慢的,完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有次被萧树催急了,他说:“千棠不允许同公司谈恋爱,等我把这个规矩改了再签她。”

        萧树感叹,老板真是好老板啊,为了程蓝的幸福,考虑得真周到。于是,有次他无意中和程蓝说起此事,程蓝的神色却复杂难辨,并没有他期待的感激之情。

        萧树继续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心思真难猜。

        五月初的一天傍晚,孟斯年带着几个人准备去参加一个音乐颁奖礼,本不需要他去,但因为是一直合作的平台举办的,他们也极力邀请,他便应了下来。孟斯年刚出了千棠的大楼,苏格突然跑来,二话不说跳到了他身上。

        孟斯年反应也是快,立刻托住她:“犯什么病了?”

        苏格笑靥如花:“孟斯年,我爷爷度过了危险期,要回来啦。”

        “Yoko和我说了,你先下来。”她的腿在他腰后踢来踢去,他非常心疼自己的西装。

        苏格特别高兴,哪里理他,侧头在他脸上亲了口,凑在他耳边说着:“谢谢你,孟斯年。”

        孟斯年哪受得了她这样,他身体僵了僵,对身边的人说:“看什么,赶紧把她给我弄下来。”

        苏格撇撇嘴,自己跳下来,扯着他那被她弄歪的领带:“真凶,你打扮得这么骚气干吗去?”

        领带变形了,西装脏了,此刻的孟斯年特别想使劲掐这个罪魁祸首的脸,他看了看身边神色各异的几个人,忍了忍,然后对苏格说:“去参加活动。”

        “我也想去。”她说。

        “知道干什么去吗你就想去。”

        “管你去干什么,我今天就想跟着你。”

        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随即侧头跟秘书说:“联系主办方再预留一个座位。”

        因为孟斯年跟主办方那边有个应酬,苏格便跟着秘书蹭上了蓝色Blue乐队的保姆车。

        苏格这一个月来总是往千棠跑,孟斯年与她十分亲近,但她时不时叫几声“孟叔叔”,平时又经常和萧树混在一起,不明情况的工作人员只觉得苏格的身份成谜,与孟斯年的关系也扑朔迷离。

        今天这么一看,动手动脚又动嘴的,似乎,关系更加“迷离”了。

        自从那天程蓝撞见了苏格与孟斯年的亲热后,他就极少与苏格说话了。蔡子几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家兄弟失恋了,所以当苏格坐上他们的车子后,大家都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斯年的秘书是个长相周正打扮干练的女人,她坐到了苏格旁边,见氛围微妙,主动开口,笑着道:“苏格,你怎么这么对待我们老板?”

        “嗯?”苏格一脸纯真地看着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做着她扯领带的动作:“使劲拽他的领带,我们在旁边看着都吓到了。”

        “不能扯吗?”她问。

        秘书小姐想大概也就苏格敢,虽说孟斯年平时挺温和的,但他与人相处时的距离感还是让他们大多数员工不敢与他太亲近。她说:“他可是孟斯年。”

        “孟斯年怎么了?”苏格不以为意。

        秘书小姐眼睛突然一亮,大概懂了为什么孟斯年会喜欢苏格。因为苏格不把他当作孟斯年,她不怕他,也不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人,不会对他小心翼翼。所以,孟斯年与她相处时,舒服、自然,又亲近。

        “苏格你成了我们老板娘了吗?”蔡子突然问。

        这话问完,程蓝几人都抬头看她,苏格想了想:“没呢,我还没答应。”

        这次,就连司机都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向苏格,心想:这小姑娘,厉害哦。

        “你还在坚持什么?”程蓝突然说。

        他知道,苏格有多喜欢孟斯年,他以为他们早在一起了,苏格这话,让他突然有了种异样的感觉,或者,她在犹豫?

        “我就想折腾他,心里爽。”苏格的回答,彻底将程蓝心里的火苗浇熄。

        程蓝“哼”了一声,闭目养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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