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大修） 亚人
胸腔内心脏跳动引发的共振仿佛就在耳边。
安室透死死将其压制下来。
他承认。
在这瞬间,想将柴崎奈奈灭[kou]的想法蹿上了他的心头。
方向盘在安室透手中灵活转动，只是一个眨眼，车子就急停在了一条路人稀少的街边。
他冷笑着看向仍保持淡定姿态的黑发女[xing]。
“这种污蔑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辛德瑞拉小姐,请问你现在的大脑是清醒的吗？”
七月从容不迫：“我的大脑很清醒,但你的大脑就不一定了——枪柄都露出来了哦。”
安室透装作被气笑，他干脆把枪拔出,枪[kou]下压指着对方。
“辛德瑞拉小姐,你得理解我,我相信不管换了谁,在听到你那么说后都会条件反[she]采取自保行动。”
七月把衣服两边的[kou]袋扯出来展示：“我可没带任何危险武器。”
她用眼神发出质问：你看看过分的是谁？
安室透：“……不带枪并不代表你对我这种普通成员没有威慑力。”
七月将[kou]袋塞回去，心平气和道：“那我道歉,没考虑到你的心情,我下次会婉转点说的。”
安室透：“………”
这是该不该婉转的问题吗？
七月继续话题：“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对了,是你向警方传递情报。”
安室透冷漠脸：“我没做过这种事。”
七月充耳不闻：“你如果非要传递也不是不行，坦白说，我对这里的警察感官挺好,所以并不考虑把你[jiao]给琴酒。”
感谢松田警官的努力,他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拔高了七月对这个世界警察的好感度。
以上是理由之一。
还有理由之二。
安室透既然是警察卧底，那他一定早早就将七月的存在汇报上去,若真在她这莫名其妙没了,到那时七月就彻底和警方成了敌对，这对她才是真正的不利。
同理，安室透也不会在这时候对七月做什么，那样他要付出的代价就实在太大了。
动手不可能，被吓到却是真的。
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突然怀疑……？
不，看柴崎奈奈这幅样子,大概已经跳过怀疑阶段，直接认定了他卧底的身份。
是之前和松田走的太近导致哪里暴露信息了？
安室透一直很注意在明面上与警方保持的关系，连琴酒和贝尔摩德都找不出他的漏洞……柴崎奈奈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做出如此结论？
态度的转变是从离开机车店开始的。
安室透极速回忆了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通知松田去拆弹，然后报警让搜查一课来处理炸丨弹后续，之后……之后他确实趁柴崎奈奈被松田拖住的时候给公安下属传递了一条信息——安室透顺了一支柴崎奈奈用过的签字笔，东西被他放在某处，他需要公安的人从中提取出指纹，然后尝试在系统库里调取柴崎奈奈的个人资料——可通话时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也检查过没有监控……
没到最后阶段，安室透死也不可能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至于柴崎奈奈说的什么对警察有好感……这种话狗都不信。
安室透暗自做了个深呼吸。
好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指认卧底——琴酒时不时的捕鼠宣言让安室透在这方面积累了不少应对经验。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安室透面[se]不悦，“你现在是我的上级没错，可不代表我会毫无反抗地接受你没由来的怀疑。”
七月歪头看他。
安室透无所畏惧地和她对视。
七月轻飘飘揭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她不指望安室透一下子承认，毕竟是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工作，但凡安室透脑子没问题，自然会与她据理力争。
说起来，留下黑宝监视安室透的决定其实是七月的灵光一闪。
她一开始故意在松田阵平面前表现的极为冷淡，倘若松田阵平和安室透私下有联系，那么不知道她身份的松田说不定就会来找安室透了解情况。
最后没想到事情发展与七月判断的完全一致，甚至附带赠送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这位深藏在组织内部的官方卧底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掉了马。
再夸一次。
黑宝真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现在要加上监视跟踪的必备技能。
七月无所谓地结束了问话，安室透却丝毫放松不下心中戒备。
比起柴崎奈奈的摆烂式发言，安室透更希望她能像琴酒一样拿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不能让这个话题停下，否则他将再也无法得到辛德瑞拉的信任。
“辛德瑞拉小姐，我没有在开玩笑。”安室透紧[bi]着说，“我可不想哪天起床一睁眼就看到琴酒站在我的床头！”
七月叹了[kou]气：“安室先生，如果你非要和我争这个，那我们今天可能就不能愉快地结束行程了。”
安室透冷笑：“你难道认为我们现在很愉快？”
七月摊手：“好吧，那你说说你的想法，是想杀了我？还是绑走我？”
安室透露出更不悦的表情：“这种低级话术，我难道看起来像是松田阵平那种傻瓜吗？”
不愧是专业卧底，狠起来连自己兄弟都骂。
七月有些好奇他要如何为自己洗“黑”，于是摆出“那你想怎样”的弱势表情。
安室透气势十足：“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既然你说我给警方传递情报，那就拿出证据，人证、物证、视频，总得有那么一样，若没证据就这么空[kou]给我戴帽子……”
七月一句话截断他的气势：“证据我当然有。”
安室透心中一颤，稳住表情没有变。
七月认真注视着他：“你确定想继续听下去吗？我先提醒你，倘若你选择放弃，那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你坚持，那我会顺你的意，但到那时你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气氛都走到这种地步，安室透不可能再踩刹车，况且他也不能踩，真踩了不就更显得是他自己心虚才会被吓住吗？
没错。
安室透不认为柴崎奈奈手中有决定[xing]的证据，似是而非的怀疑他听过不少，但每次都能找到圆回来的方式。
他快速过了一遍所有可能留下破绽的环节。
顺签字笔是在和业务员[jiao]流的时候，柴崎奈奈签完字就去沙发上埋头玩手机不管事了，之后也没表现出对桌上签字笔少了一只的关注，所以应该是没发现的。
手机上和松田的邮件[jiao]流安室透第一时间就清除了，与公安下属的通话记录也是同样，这种要命的小细节他从来不会忽略。
而且在他单独行动的那段时间里，柴崎奈奈正和松田在一楼厕所处理炸｜弹，难不成还能分丨身跑过来监视他的行为？
至于提前布局……几率更加小，那家店是他临时决定的目的地，炸｜弹出现同样是偶尔情况，除非柴崎奈奈能未卜先知……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因为今天松田出现的太巧合，所以柴崎奈奈才起了疑心想要诈他。
大脑中思维极速转动，安室透表现出来的却是更加放松，他甚至把枪都收了回去。
“我当然也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倒是辛德瑞拉小姐，你不用太难为自己编故事，实在不行，我同样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七月观察着安室透的神情，简直是教科书般的理直气壮，没有任何破绽。
客观评价，安室透这一套应对方式非常完美，松弛有度，有理有据，不仅展现出了“清白人”的自信，还不忘在最后给“犯错”的上司留了台阶颜面。
但这一切都得基于“上司拿不出证据”的前提。
用正常手段当然是拿不出证据的，安室透根本没留下任何能拽住的尾巴。
然而七月不讲道理地开了超级外挂。
“风见。”她直接给出一个名字。
安室透瞬间瞳孔紧缩。
七月微微歪头：“他应该就是你的接头人吧？”
安室透垂在车门边的那只手下意识握拳，他仍有借[kou]：“你想随便拿这么一个烂大街的名字来——”
七月：“护具购买区第三和第四个柜子之间的夹缝里。”
安室透声音陡然消失，脸上的微表情总算压制不住地出现了明显的惊愕。
对比之下，七月的情绪则十分稳定，她语气不变地缓缓说：“我想你放在那的东西应该已经被你的下属拿走了，换言之，我依然没有实质证据，但核实这件事本就没有必要，你还想让我继续说下去吗？”
安室透此刻心脏的跳动速度已然达到巅峰，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思维混乱的错觉！ ——他真的暴露身份了！
……柴崎奈奈竟完全复刻了当时他对风见裕也说过的话，能做到如此符合……难道她真的在全程窃听？在一个没有任何摄像头和窃听仪器的地方？？
七月看安室透的眼神带了点怜悯，肯定是吓坏了吧，虽然她本意并不想吓唬人，可这位卧底先生不到黄河心不死，为了让他死心，七月只能稍微拿出点更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被当头一[bang]砸懵了的安室透正疯狂在大脑中思考解决危机的方法。
时间看上去过了很久，但实际仅仅过了几秒。
七月不等安室透整理好思绪，她平静开[kou]：“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组织吗？”
这种仿佛准备摊牌谈心的姿态让安室透本就[bo]涛汹涌的情绪更加混乱。
柴崎奈奈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紧握拳头，努力让语调不产生太大起伏：“你打算说出来吗？”
七月不再刺激对方，她坦诚说：“因为我和乌鸦先生有个协议，他帮我实现心愿，我配合他达成梦想，准确地说，我并非是加入组织，我和乌鸦先生不过是各取所需。”
所以柴崎奈奈才不需要做任何组织的任务和工作。
这个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得到答案……
安室透表情莫名，他松开五指让自己尽量别那么紧张。
继续伪装已经没有必要，柴崎奈奈既然摆出了示好态度，那安室透自然不能无视这个扭转失败结局的机会。
“你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吗？”
七月笑了：“你这句话应该反过来，与虎谋皮的是乌鸦先生才对。”
她紧接着道：“没意义的空话我们就不要谈了，现在你的身份被我戳穿，接下来是打算撤离组织吗？”
安室透眸光晦暗。
按正常程序，已经暴露接头人的自己肯定是不适合留在组织里了，连风见都必须和他一样神隐，但……安室透不甘心。
诸伏景光，hiro，他的同期，也是从小和他玩到大的竹马。
因暴露身份，安室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出事……他曾发誓一定要亲手消灭组织，无论是为了hiro，还是为了这个国家。
若是就这么逃走，安室透恐怕这辈子都放不下这个芥蒂。
“你应该不是单纯为了把我赶走吧？”安室透沉稳地问道。
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从一开始，柴崎奈奈就是有目的[xing]地说出“他给警方传递情报”的事，后来不知为何改变主意不再[bi]迫，再后来是自己执拗地追问证据……安室透不后悔之前的坚持，甚至有些庆幸，这种危险的地丨雷不能一直让柴崎奈奈藏着，拖到后面只会更加把控不住。
七月对安室透的敏锐表示认同。
“你说得对，我不希望你离开组织，因为我同样也想和你们签订一个协议。”
你。你们。
前者针对的是安室透，后者针对的却是安室透背后的整个官方组织。
接下来七月不再给安室透说话的机会，她一[kou]气将剩下的内容全部说完。
“我会替你隐瞒身份，还可以在某些时候为你们提供消息，当然不是无偿，作为[jiao]换，你们也需要为我付出点什么。”
“不过我们的协议必须建立在互不打扰的前提下，举个例子，你们不可以对我监视窃听，不可以在我身边安[cha]其他卧底——我暂时还不想再次搬家；而我也不会再像今天这样‘关注’你的行动，至于正常的情报调查就各凭本事，你有能力也可以从我这套取乌鸦先生的消息。”
有时候，放到明面上的牵制才是最具效果的。
是牵制，同样也是隐晦的[jiao]好。
和警方彻底敌对会极大影响到彼此的办事效率，七月真心不想每天和安室透斗没必要的智和没必要的勇，她一个想找死的人，何必这么折腾呢？
不折腾，那就“合作”吧，就像在车前吊着根胡萝卜。
辛德瑞拉是因为和组织BOSS有协议才会为对方隐瞒情报，那如果等协议完成了呢？辛德瑞拉是不是存在被拉拢的可能？或者，如果他们优先替辛德瑞拉完成了协议内容呢？
最后一点并非不可能，倘若七月发现组织研究所做不到让她死亡，那么红方就是她的第二条后路。
——奉上整个组织，[jiao]换让她实现“自由”的愿望，这听起来一点也不亏吧？
七月一开始的想法就是如此，后来安室透极力维护“清白”，她不想和对方产生太大冲突，所以就打算以后再找机会……结果兜兜转转又成功续上了剧情。
一连串让人头脑爆炸的信息就这样被柴崎奈奈轻描淡写地丢了出来。
确实是轻描淡写。
她的语调平稳没有任何[bo]动，仿佛只是在和认识的[shu]人寻常聊天。
安室透注视着对方深不见底的黑眸，他在思索柴崎奈奈话语的真实[xing]。
七月最后收尾：“另外你还要继续保持我直属部下的身份，放心，组织方面的任务我这边是没有的，只会偶尔让你帮忙做点[ri]常杂事……”
说到这，她突然想到，“对了，今天你被我扣了5分，万一扣到不及格，我说不定就会改变偏向你们的想法。”
安室透没有对协议做出表态，而是问：“我能知道我今天哪里被扣分了吗？”
七月：“你把我带到松田警官会出现的地方，甚至还让我直面炸丨弹，难道这不应该扣分吗？”
安室透不挣扎：“好吧，这的确是我的错。”
七月再补充：“还有，你回去记得说服松田警官不要再继续接近我，这对你而言应该很容易吧？”
安室透发自内心疑惑：“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七月重新托腮看向窗外：“我不是说了吗，我对警察的感官挺好。”
而远离她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眼神的错开代表了这场不见血刃的[jiao]锋结束。
安室透将沉思掩入眼底，他重新发动车子。
柴崎奈奈所说的这些并不是他个人能决定的，安室透必须尽快将今天发生的一切汇报上去……在确定具体计划前，他能做的只有尽量稳住对方。
马自达高速前进，很快就到了七月眼[shu]的路段。
安室透停好车。
七月解开安全带，提醒他：“明天下午一点，别忘了过来教我开车。”
——这句话便是限制了警方讨论开会的时间。
安室透自然接收到了这个暗示，他开着缓和气氛的玩笑：“我会记得不穿西装三件套的。”
“穿来也没事。”七月转回头夸他一句，“你的身材很适合穿正装，挺好看的。”
安室透嘴角微[chou]：“多谢夸奖。”
七月朝他挥挥手，随后慢悠悠走进了自家屋子。
而在她背过身的下一秒，安室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为沉重。
他转移到了一个更加隐蔽的角落。
安室透撑着额头，手肘抵在方向盘上。
……柴崎奈奈到最后都没说出到底是怎么看穿了他的身份。
安室透试图反思总结失误，然而想了半天，却实在找不出自己到底失误在哪。
以及柴崎奈奈今天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或者只是一个想挖出更多卧底的鱼钩？
相信？
还是不相信？
安室透心中纠结不已。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发出了收到邮件的提示。
安室透闭了闭眼，拿出手机解锁屏幕。
是松田……
犹豫数秒，他还是选择点开邮件。
果不其然，是关于柴崎奈奈的追问内容。
然而安室透此时已经不能再坦然对他告知真相，那场谈话后，柴崎奈奈情报的保密度已大幅提升。
抱歉。
最终，安室透只能依然像往常那样将对话敷衍过去，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松田会明白这个意思的。
另一边，收到回复的松田阵平默默叹了[kou]气。
……看来柴崎奈奈与那个组织牵扯的程度要比他想象中更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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