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为师本来就是残忍的人
“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寻他?”
冷秋珍轻声说完那一句之后,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冷秋珍下意识地转身一看,只见黑袍人不知何时出现了她身后。
无声无息,就算自己也难以察觉,果然这个黑袍人很厉害。
此刻,见到黑袍人出现,夏轩晴眼睛猛然一怔,身子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因为她记得上一次黑袍人出现的时候,是求冷秋珍帮他复活一个人,而冷秋珍提出的条件便是让黑袍人取来自己的眼睛。
“黑袍人?”冷秋珍眉尾轻挑一下,随后从巨石上轻巧地跳下,一步步走到黑袍人的面前。她停在黑袍人的正对面,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问道:“本姑娘上次让你取来的东西,你可取来了?”
黑袍人微微摇头,回答:“暂时还没有。”
“既然还未做到,那你来此干什么?”冷秋珍似乎不太能理解,黑袍人既然没有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为什么此刻来找自己,“莫非你又有了什么新主意?”
“其实你拿不到,本姑娘可以理解,因为欧阳青萱的眼睛的确很厉害。”顿了顿,冷秋珍继续说道:“如果你能拿到其他蕴含着不可思议力量的东西,本姑娘自然也是可以尝试复活你想要复活的那个人。但是本姑娘所知道的,只有欧阳青萱的那双眼睛。”
“你不用琢磨其他的。本座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准备了。”黑袍人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自信,“三日后,本座就可以将欧阳青萱的眼睛交给你,所以今日来是通知你做好准备,因为本座不想这件事出任何差错。”
面对黑袍人的自信,冷秋珍半信半疑:“你真的能拿到?”
黑袍人的回答很坚定:“虽然很麻烦,但还难不倒本座。”
闻此言,冷秋珍目光上下打量了黑袍人一番,眉头轻皱,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想知道吗?”黑袍人并没有拒绝冷秋珍知晓自己的身份,他说:“如果这是我们合作的要求之一,那么本座可以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可是黑袍人的话却让冷秋珍打消了自己刚刚对他产生的那一点兴趣。
“还是算了,知道的越多代表着越麻烦,本姑娘可不喜欢麻烦。”冷秋珍摇摇头,“本姑娘不关注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的身份,只想知道你的能力,三日后我们再见吧。”
听着这两人讨论何时挖自己的眼睛,这是一件多么残忍而可怕的事情。
此刻看着梦境里这一切的夏轩晴,心在剧烈地颤抖着,梦魇如同往日一样在黑暗中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渐渐不能呼吸。
可是这次,不管有多害怕、多残忍,夏轩晴告诉自己都不能退缩,因为她要将这一切弄清楚!
她的死,她被挖去的双眼,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
重活一世,她才发现自己前世竟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稀里糊涂。
今生她不愿重蹈覆辙,更要还自己一个明白。
夏轩晴在梦里一边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一边静静等待着,好在三日的时间并不久,终于熬过去了。
这天,依旧在悬崖边,黑袍人如约而来,他带来了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递给冷秋珍。
冷秋珍接过盒子,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看清盒子是何物,她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说了一声:“用水银保存的很好。”
合上盒子,她看了一眼黑袍人,目光中多了几分打量:“你竟然真的做到了,很厉害。”
“多谢赞扬。”黑袍人的声音听起来与之前一样不冷不热,可是语气里总归是有那么几分急切,“那么本座何时可以看到结果?”
冷秋珍将盒子收好,没有回答黑袍人的问题,而是提了另外一个要求,“你将那个人的尸体交给我吧。”
这个要求让黑袍人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缓缓说道:“本座并没有她的尸体。”
“你没有她的尸体?”冷秋珍看起来像是没料到这点,眉头一皱,“这就难办了。”
黑袍人一听,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努力,最后竟然会卡在这点上面,他愣了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难道没有其它什么办法了吗?”
此刻黑袍人的反应在夏轩晴看来有些奇怪,他的五指紧握,语气给人的感觉似乎在下什么决心。
夏轩晴不知道冷秋珍有没有注意到这点,或者说她故意忽略了,冷秋珍只是对黑袍人说道:“那我需要一样东西,一样属于你想复活的那个人的东西。”
这个要求同样难住了黑袍人,他犹豫了很久很久,最后才松开紧握的拳头,取下了自己身上的那块玉佩,然而他没有递给冷秋珍,而是放在手见仔细端详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递给冷秋珍时说道:“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也就是在此刻,夏轩晴才能够看清这块玉佩的全貌。
玉身看起来似乎是一块和田玉,浑身是乳白色的,质地细腻致密,血红色的花朵隐于晶莹剔透的玉身之中,花朵盛开,妖艳夺目。
竟是一副曼珠沙华的图案,花瓣经脉细节处雕刻得很是精美,整朵花看起来栩栩如生。
“血罗刹的令牌?”冷秋珍接过玉佩,看了中间的曼珠沙华几眼,眉心狠狠皱了起来,语气也一下子变得狠戾起来,“她跟罗刹门有何关系?”
黑袍人摇摇头,“没有关系。”
“血罗刹乃罗刹门之主,而这玉牌便是她贴身之物,你说没关系?”冷秋珍明显是不信,几句话说完,冷冷哼了一声,看得出她很愤怒,此刻的她就连眼睛中都透露着一股杀气。
罗刹门?
听冷秋珍提起,夏轩晴这才想起这个门派自己有所耳闻。小的时候,因为她的眼睛,所以她被归于一个异类,许多人提到她的时候也会提到其他一些归于异类的人与物,而这罗刹门便是其中之一。
罗刹门是百年前的一个神秘门派,主修邪术,是个以研究长生不死、死而复生为名的妖教,后来不知怎么一夜覆灭,百年的时间里几乎销声匿迹,被众人遗忘的差不多了。
“既然你对我的身世很清楚,那你就该知道,十几年前,我的父母正是得到了罗刹门流传下来的秘籍,才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看得出冷秋珍对罗刹门十分憎恶,此刻的表情似乎就要与黑袍人撕破脸皮一般,语气里尽是寒意,“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任何隐瞒,否则这后果我怕你承受不起。”
面对冷秋珍的态度,黑袍人并没有动怒,他解释:“这枚玉牌本在一名僧人手中。而她体弱多病,那年僧人化缘到她府上,念她心地善良,将这枚玉牌给了她,让她贴身携带,说能帮她抵挡灾祸,佑她平安。”
冷秋冷笑:“这可是血罗刹的令牌,这僧人也不怕她压不住。”
“那位僧人大概已经思虑周全了吧,因为自从她戴着这块玉牌之后,她的身体一日日好了起来,有几次大难也化险为夷。”
“看来这玉牌对她很重要。”冷秋珍在手中颠了颠这块玉牌,“可是她却给了你?”
黑袍人看了那玉牌一眼,不答。
冷秋珍继续问:“所以她再次厄运缠身,最后死于非命?”
黑袍人依旧不答,只是原本松开的五指却慢慢握紧。
“对了,你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本姑娘,难道不怕本姑娘其实是骗你的?实际上本姑娘根本不懂什么死而复生之法?”
“如果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人可以掌握着死而复生之法,本座相信只有你一个。”这句话刚说完,黑袍人语气忽然就变了,字字充满了威胁,“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本座定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看来我是一定要复活这个人了呢。”冷秋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将盒子跟玉佩都收回了自己的衣袖。
走了一步,冷秋珍停下脚步,回身提醒黑衣人:“你该知道,完成这件事可能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黑袍人似乎已经知道这点,开口的语气并没有很激烈,“这个无妨。”
“你耐心可真好。”冷秋珍这一句听不出是不是讽刺。
黑袍人将目光投向远方缥缈不定的云雾,手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玉佩,却发现玉佩刚刚自己已经给冷秋珍了,他放下手,轻轻叹了一声:“本座只是等了太久,如今已经无所谓再等多久了。”
无论多久,只要你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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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海淼听从冷秋珍的吩咐也出门游历了一番,一回来就决定先去自己师父住的地方看看。
果然如意料之中,屋内空无一人,但奇怪的是门却是开着的。
元海淼皱着眉头进了屋子,当看见屋中明显有人回来的痕迹,眼中立刻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他兴冲冲地跑到悬崖,果然见冷秋珍坐在那块巨石上面双腿悠悠晃动着,一手撑着下巴在思索,另一只手将摆放在身边的小石子,无聊地扔到悬崖下。
元海淼迫不及待地喊道:“师父,师父。”
冷秋珍似乎并没有听见,仍然在将身边的石子一个个扔到前方的悬崖下。
“师父,徒儿来了!”元海淼一边往冷秋珍那边跑去,一边连忙提高音量又喊了几声。
冷秋珍将身边最后一颗小石子扔掉,才淡淡说了一句:“为师还没聋。”
冷秋珍的冷淡无法阻挡元海淼的兴奋,他很开心在冷秋珍身边选了个位置坐下来,歪着头打量着她,有些疑惑:“师父,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是啊。”冷秋珍点点头,“为师昨天骗了一个人。”
元海淼不解:“师父,你骗的人还少吗?徒儿也没见你这样子过啊?”
冷秋珍默默看了一眼元海淼,收回目光,不说话。
元海淼想了一会,他又问:“难道是这个人对师父而言很特别?是个美男?”
见元海淼再说下去,话题不知道要偏到哪里去,冷秋珍终于回答了一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比师父还厉害的人吗?徒儿很少见你承认一个人厉害。”
“可能比为师厉害很多吧。”
狂妄如冷秋珍,却只能承认这个事实,黑袍人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可是相反地,自己却一点也看不透这个黑袍人。
元海淼有些不信,还准备开口的时候听见冷秋珍先他说道:“不过为师心情不好,并不因为骗了他,担心会他被报复,而是因为骗他牵连了另一个人。”
“师父的心事是为这个人?”元海淼懂了,“徒儿就说嘛,像师父您这样凶残的人,怎么会害怕别人呢?明明都是别人害怕你。”
冷秋珍不接元海淼的话,因为她并不指望能从元海淼嘴里听见什么,只是想倾吐自己内心的情绪而已:“她出生皇族,又嫁于帝王,受百姓尊敬,受众人敬仰,身份尊贵,一生平顺。你说,她凭什么可以获得这一切,凭什么可以这么幸福?”
“师父你嫉妒了?”元海淼仿佛发现了什么大事一般,一脸惊奇。
“可能是吧。”冷秋珍并没有否认自己对欧阳青萱嫉妒之情,“你看大家提到我的时候,众人胆颤,恨不得人人得而诛之。”
“师父,你怎么了?”元海淼一脸纠结,他想安慰冷秋珍却不知道从何安慰,因为他还没见过最这样的冷秋珍,“这么久回来一趟,徒儿都感觉不认识你了。”
“变得多愁善感了?”冷秋珍笑了笑,手指在红黑色的盒子上轻轻划过,“为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刚为师只不过打开这个盒子看了一眼,就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原来她一点也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冷秋珍叹息,“她不过也是一个可悲的人罢了。”
“这盒子里面是什么?还有您说的徒儿一句也没听懂。”元海淼摸了摸脑袋,“师父,您刚刚说的人,徒儿觉得似乎很像一个人。”
冷秋珍将手指从盒子上移开,声音有些冷漠:“里面是她的眼睛。”
元海淼不解,“什么?”
“这盒子里装的,就是你想的那个人的眼睛。”
“师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元海淼一脸惊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不信,你可以打开自己看看。”
见冷秋珍不像是开玩笑,元海淼慌忙打开冷秋珍身边的那个盒子,只一眼,他就将盒子又合上。握紧盒子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凌冽:“师父,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师父的残忍,你是第一次见到吗?”冷秋珍的语气越来越冷漠。
“师父,你--”元海淼想发怒,可是又说不出话来,最后眼睛猩红的他只能说出一句:“她是徒儿的救命恩人啊。”
“原来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冷秋珍点点头,似乎只是很普通地了解了一件事情而已。
元海淼内心如一团火在燃烧,既怒又悲痛,盯着那个盒子,很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一会后,他转身就走。
“把盒子留下再走。”
冷秋珍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感,甚至连一开始淡淡的感叹也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近乎可怕的冷漠。
元海淼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一会后,元海淼将盒子放回了巨石上,自己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这里。
“真是跟以前一样蠢。”元海淼走后,冷秋珍将自己环膝紧紧抱住,下巴搁在膝盖上,漆黑如鸦的睫毛垂了下去。
“海淼,你忘了?为师本来就是残忍的人。”
只不过,因为是你,所以才稍微善良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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