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远心思诡谲,天婴也懒得去和他费脑筋
容远心思诡谲,天婴也懒得去和他费脑筋,白白耗费自己的心神。
她脑袋一偏便睡了过去,也不想多看容远一眼。
容远自然也看出了她的不耐烦,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发现触摸到的是浸湿了鲜红液体的衣衫,衣衫的布料下没有皮肤,而是坚硬的骨头,血液已经浸透了他一半的白衣。
元神还未完全恢复,背上的雷刑之伤也未痊愈,如今新伤又来。
容远极少让自己受伤,况且是如此频繁,更不会让自己伤得那么难看。
刚才面对她时云淡风轻,在她睡去的瞬间,他吸了一口凉气,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闭上双眼,让自己将这些痛给忍下去,尤其是归元水的。
也庆幸,这归元水是自己喝了下去,痛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她。
他缓缓睁开眼,将丝被给她盖上,将丝被上的每一个褶皱都整理得一丝不苟,平整万分,甚至将她的枕头两端都理得工整。
他垂眼凝视着熟睡的小妖。
回想这一世与她的相遇,从三清殿她弹琴开始,一直到如今。
在自己活过的过于漫长的岁月里,这段时间完全就如流星过际,还没有他的一段梦长。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惊。
害怕这是一场梦,一场自己制造出来蛊惑自己的幻象。
他突然拉起了被子的一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肋骨下的心不均匀地跳动着。
她没有消失。
她那么温暖,那么柔软,那么真实。
这时,一丝若有若无的月桂花香飘入了鼻中。
他的心微微一颤。
而这几乎浸透他骨髓的味道,随着前世回忆的回归,与曾经过往一幕幕浮现在脑海。
堕落,沉沦,放纵。
让他难以自拔,却又不愿承认。
他最后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轻轻俯身,隐忍地吻在了她的额头之上,手指握着她的手,控制着不让自己用力。
……
天婴早在这房中睡得习惯,许是做了个噩梦,她本是习惯性地想翻身,结果发现全身软绵绵地根本动弹不了。
她醒了,觉得腰上有些重,一睁眼,发现一条修长的手臂扣在自己的腰上,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
心中一惊,一侧目看见的是那张疏冷的睡颜。
“容远!!”她忍无可忍,叫了他的名字。
旁边的清冷青年这才缓缓睁开眼,他微微一愣。
天婴想了想,这是第一次自己直接叫他的名字。
莫说自己,就连这三界,也没谁这般直呼他的名字,包括饕餮。
他却不因她直呼自己名讳而生气,甚至微微抬眼看了看自己,嘴角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略有几分懒散地问:“怎么?做噩梦了”
“好像是……”她突然觉得不能顺着他的话来,立刻道:“你为什么,睡我旁边!”
青年一手撑着头,半卧着看自己,那模样疏懒中带着几分风流,他浅笑,“我以为白日里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我没有地方可睡。”
“……”天婴记得是有这么回事,然后她举起如今还被容远扣着的手,“那你为什么要把手搭在我身上?还抓着我!”
“你怕我逃跑也没有必要到这一步吧!”
她嘴巴都气得撅了起来。
容远悠悠道:“或许是睡梦中无意的。”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无法控制梦中行为,抱歉。”
天婴还准备说什么,居然听到他说抱歉。
然后又抬着眉毛打量他的神情,淡淡的疏冷,带着禁欲的神色,好歹他曾经是不可侵犯的大祭司,结束万妖之乱,让三界共生的传奇。
倒没必要更不屑于为这种无聊的小事诓骗自己。
罢了。
自己有时候睡着了还流口水呢,也控制不了。
她还是气呼呼地要求容远拿被子枕头在两人之间堆砌了一道屏障,做两人的楚汉交界。
容远:“楚汉交界是什么?”
“嗯……楚汉交界就是人类历史上有两个国家……不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楚汉交界是什么?你是逗我玩吗?”
前世的她话很多,她总想和自己说话,说她看过的听过的故事,说她生活,分享她的乐趣。
可是他是个糟糕的倾听者,他喜欢安静,他有很多事需要思考。
直到他得到了无限的安静后,他贪婪地想念她的声音。
想念那一声声“大人”,“大人”。
“大人我给你说……”
而这一世,她每一个音节都如天籁,他想多听一些,想听更多她说的故事。
想知道更多她的点滴。
……
容远眼中含笑,“想听天婴说人间的故事。”
天婴:“……大半夜的谁要跟你说故事啊!”说完没好气地闭上了眼。
容远手微微一颤,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等她再次完全睡熟了后,他这次并不甘心只是握着她的手。
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了怀中,听着她的呼吸,听着她的心跳。
他一夜未眠,因为他不敢合眼。
他一次次确认,这不是一场梦,生怕自己再次惊醒,看到的只是一个在岁月中腐朽的房间。
但如果这注定是一场梦,他希望这场梦,停留得久一些。
……
天婴醒来时容远已经不在,她昨夜觉得自己睡得还不错,想来应该是之后两人就各睡一边了。
她起来后发现桌上居然有一碗白米粥,一盘红烧胡萝卜!
这九重天上弄到这些人间食材不容易。
但是后来一想,只是对自己来说不容易而已,对容远也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的事。
此刻容远正坐在桌前看书。
他身上的白在窗外的绿茵衬托下显得更是皎洁,若非他翻书的动静,不然真像一幅静态的画卷。
清晨微光虽在他身上,却照不暖他眉间的冷肃。
就像古卷上不可亵渎的年轻神祇。
显然他发现自己已经睁眼,他一边合上书,一边问:“醒了?”
此刻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消逝,眼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天下皆知孤神殿的大祭司容远高冷绝尘,难以接近,可是数不清的仙妖却为他神魂颠倒。
那是因为她们见过他笑起来的样子。
为了博他一笑,不惜飞蛾扑火。
曾经的天婴就是个中之最,一群扑腾蛾子中闹腾得最厉害的那只。
天知道为了博蓝颜一笑她尽了多少努力。
可他却总是冷淡的,极少展颜的。
而现在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老对自己笑。
莫名其妙。
不知道又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和计谋。
她不去看他,而是盯着桌上的红烧胡萝卜。
不想白衣青年却已经到了自己的床边,帮自己掀开了丝被。
天婴:“你做什么?”
话音刚落,见他从旁边的银盆之中拧了帕子,天婴还没有反应,那有些冰冰凉凉又有些舒爽的帕子就按在了自己脸上。
“呜……”
她听到一声轻笑,那清冽声音带着笑意道:"眼睛那么大,脸怎么那么小?"
天婴:“……”
这是,夸自己?
天婴哪怕是当兔子的时候都没被人这么细致地照顾过,不禁感慨,容远真是个洁癖的变态。
无奈现在自己跟中了软骨散一样全身都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他折腾。
忍忍就过了。
容远看她舍生就义的模样,觉得好笑,将手帕移到了她的耳朵。
天婴瞳孔一震:“耳朵都要洗嘛?”
他道:“不然?”
天婴:“……”
洁癖下岗老干部好可怕。
耳朵本就是她命脉,每次一碰她都全身通电般的酥软,容远却擦得格外仔细,她拳头都攥紧了,偏着头想要避开,他却用另一只修长的手正住了自己乱动的脸。
天婴声音都有些变调,却要装作自己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若那么闲,要不养只灵宠吧。”
容远:“我对毛过敏。”
天婴:“我也有毛啊!”
容远:“你不一样,况且你不是宠物。”
天婴:“……”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天婴不想被他带偏,继续回到主题:“养无毛的啊,蛇!蛟!”
容远:“我不喜欢冷血的。”
天婴哦了一声,颇有几分认真地道:“我还以为你那么冷血的人会喜欢与你相似的类型。”
容远擦着她耳垂的手微微一顿。
他放下了帕子,最终为自己微微辩解道:“大道无情,我非天生冷血。”
天婴有些诧异,容远居然有为自己辩解的时候?
但她还是道:“我不修大道,不懂这些。反正哪怕再大的道,我也会对我在意的人很好。”
容远放下了手中的帕子,眸光闪烁了一下。
哑着嗓子道:“我知道。”
我知道你前世对我有多好。
是我,弄丢了你对我的好。
天婴道:“嗐,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对前世的你有多好。
容远不再说什么,帮她拆了头发。
天婴:“你做什么?”
容远:“梳头。”
天婴:“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你想撸毛的话去养一只长毛的灵宠啊。”
容远:“我对毛过敏。”
天婴:……
又进入了聊天死胡同。
罢了罢了,就忍他一忍,等到自己能动的时候再说。
天婴发现容远并非十项全能,他不会挽发,只是梳顺了自己的头发,让它们松散地披在了后面。
之后抱着自己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夹了一块红烧胡萝卜在自己面前,似是要喂自己。
天婴:“你还不如吊根胡萝卜在我脖子上让我自己啃。”
容远微微一笑,道:“我不太想看到那副景象。”
说罢将胡萝卜递到了她嘴边。
“如何?”他问?
天婴:“一般吧,告诉厨子下次糖多放点,红烧别做得跟黄焖一样,你们天宫是缺八角和大叶吗?没有香辛料还有什么灵魂。”
“还不如一根生的胡萝卜。我不想吃了,我想睡觉。”
容远应了一声:“好。”
将她放回床上后容远坐在桌前,看着盘子里的八角和大叶,沉默不语。
他拿起了刚才喂过她的筷子,一块一块将盘子里的红烧胡萝卜夹起来吃掉。
前世,她总是会为自己张罗一桌菜,而她喜欢的却一直是红烧胡萝卜。
很多年后他也开始学做菜,他极其聪明,任何事物过目不忘,吃东西也是如此,能够清晰地记得判别每一种味道。
他在漫长的岁月里,将她做过的东西却都复刻了一遍。
做的最多的便是这红烧胡萝卜。
他知道,她喜甜,所以他会多放糖,她曾经说过一定要放八角和大料,不然没有灵魂,所以每一次做他都会放。
然后他会一个人将这一桌菜慢慢吃完。
有时候他会出现幻觉,看见她也坐在自己对面,拿起给她准备的碗筷,夸赞自己的厨艺,笑盈盈地吃自己给她准备的胡萝卜,说这个味道和她生前吃的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他恍惚的一瞬间,那个幻象就会烟消云散,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和自己独自一人。
他便会每次先将那盘胡萝卜一块块吃掉。
……
如今,她终于在身边,然而,面对一样的味道的菜肴,她并没有夸赞,而是先入为主的挑剔。
因为她不想与自己有任何瓜葛。
天婴跟个布偶一样被容远“照顾”了几天后终于有些力气,可以自己动弹了。
话说退休干部容远不是真正那么闲,很多时候他还是会去书房议事。
毕竟天下未定,容远哪里可能真的闲下来。
不过韬光养晦准备一击制胜罢了。
容远:“你帮我准备大量的灵石。”
苏眉:“敢问神君这个大量是多大量。”
容远:“越多越好。”
苏眉吸了一口气,“神君,你要这么多灵石做什么?”
突然他想起什么,惊呼道:“阿诺法之界?”
苏眉不可思议地看着容远:“神君不是一直不屑于阿诺法之界的提议吗?”
这时候容远手指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我并没有考虑过那个提议。”
苏眉:“那神君……”
容远:“博红颜一笑。”
苏眉惊得直瞪眼,“红颜,天婴?大人,你是忘了曾经花一万灵石买的金钗被她三两黄金当了的事吗?”
容远:……
天婴本以为容远会让雪鸢每天载着自己飞到桃源村。
她算了路上的时间,这样每天在九重天只用待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可以用来洗澡,睡觉什么的在雪鸢背上就行。
不想容远做了一个让天婴咋舌,苏眉用折扇敲破脑袋的举动:他居然用叠咒术将生司阁的一隅与桃源村郊外叠在了一起,让天婴在顷刻之间在两边穿梭。
这个疯狂的举动苏眉百般阻止。
“要知道若被饕餮发现咱们九重天上有一个通往人间的漏洞,那后果简直无法设想!简直可以立刻治罪,况且神君大人您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职务!”
容远只是悠然弹着琴,不理会用扇子敲着脑袋的苏眉。
苏眉继续道:“神君你这是图什么啊?”
容远开口:“博红颜一笑。”
他这轻飘飘的语气差点把苏眉原地气背过去。
天婴知道容远这个疯狂举动也开心不起来。
这意味着她要用更多的时间面对容远,不过往好了想,至少不用舟车劳顿了。
无论如何,天婴终于回到了桃源村。
她说是离开这段时间是找到了自家亲戚,家里人同意她天明来这边玩耍,日落后回家就行。
桃源村民淳朴,也没觉得她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正是春耕的尾巴,天婴在田里插了一天秧,日落后不情不愿地回到生司阁,全身都是土,脏兮兮的。
一回房,看见正在弹琴的容远,“洗了澡来吃饭。”
天婴看都不看他一眼,道:“我吃过了。”
容远手下微微一顿,“他们平日不是日落后才回家吃饭吗?”
天婴:“秀才给我带了包子。”
容远面色冷了些,“红烧胡萝卜按你说的重新做了,你尝一尝。”
天婴:“正巧,秀才给我做的包子正好是红烧胡萝卜馅,我今天不想吃红烧胡萝卜了。”
说完“嘭”一声把门关了。
容远从琴上放下了自己的手,看向那一桌做好的菜。
终于能够明白她日日夜夜做着一桌菜苦等自己归来时的心情。
将一颗心捧给别人,别人却丝毫不以为意。
天婴洗完澡蹦蹦跳跳哼着小曲出来,从自己身旁走过。
曾经的她也是这般欢快的,曾经的她的欢快全部属于自己。
而如今,她的快乐,与自己无关。
她再床上用一床被子和无数个枕头堆成了两人的楚汉之界,然后趴在床里面,掏出一册话本,托着腮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桃源村识字的人就没有几个,而那话本,无疑是秀才的。
容远瞥了一眼话本,垂头拨着琴弦。
天婴突然想起了什么,提着裙子从楚汉边界跨了出来,从角落处拖出了她的织布机。
她织布的样子让他想起前世。
……
前世她将蚕丝织成一匹匹雪白的布料,然后剪裁成型,给自己做一套又一套一模一样的衣衫。
她总会在这些一模一样的衣衫中挑选最完美的一件,送给自己。
而自己却不一定会穿。
因为她的好来得太容易,他从来没有珍惜过。
直到后来,他在她房中翻出了一箱又一箱的衣服,他才知道,她为了挑剔的自己,默默做了那么多努力。
从那时,他只穿她做的衣服,再也不去在意是否针脚不整齐,长短不齐。
三界至尊,穿的衣衫有时候会短一截,有时候甚至左右袖子都不对称。
世人都不明白为何,也不敢置喙,只有知情的苏眉会默默叹息,青风沉默不语。
天婴所做的材质经不起世间的消磨。
当时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说:没关系啊,我就喜欢从养蚕开始,亲手给你做。穿坏了我又给你做,一直给你做,只给你一个人做。
十年,百年,千年,又一个千年的流逝。
那些衣服慢慢被岁月侵蚀。
那个答应给自己做一辈子的衣服的姑娘却早早就没了。
……
他从回忆中惊醒。
他弹着琴,让声音显得平静:“天婴,上次我那件大氅,你刷破了。”
天婴听到这里突然顿住。
明明青风刷了九次都没破,偏偏自己最后一次刷就刷破了。
她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往青风脑袋上扣锅,却听容远道:“要不,你重新给我做一件。”
原来她送他的他不珍惜,而现在却也要在拐弯抹角地去要。
天婴立刻炸毛道:“你那祭祀用的大氅我哪里织得出来?”那是数百名天界最巧的工匠合力织成的。
容远道:“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天婴蹙着眉,嘟囔道:“当时我就说了不要你那件大氅,你偏要给我,现在给我添了那么多麻烦。”
麻烦?
容远心中一顿,自己现在对她来说,只是个麻烦。
他道:“当时你若对它温柔一些,也不会如此。”
这话他却是对自己说的。
当初如果自己对她温柔一些,对她耐心一些……
天婴不情不愿,“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容远眼中露出了一丝光彩,却继续拨着琴弦,依然一副淡然的模样。
直到她将青色的麻线取出,容远看着那青色的麻线,脸色苍白了些,“谁的?”
天婴道:“自然是秀才的。”
九重天上夜色总是极冷,容远是能将照在身上的日光都练成月光的人,此刻月光在他身上,更是如凝了一层寒霜。
琴声骤停,他从琴上放下了那双白玉一般的双手,看着天婴道:“又是秀才?”
天婴绕着线,“有什么不妥吗?”
容远面色苍白,心中划过了一丝戾气。
若是别的仙君或是大妖到罢了,偏偏是一个朝不保夕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
与他计较都是自己欺负弱小。
他将戾气压下,“我记得你已经给他做过一件棉袄。”
天婴目光微微一凉,知道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段时间他一直在用幻灵子监视自己。
她道:“你也知道那是棉袄,现在春天还能穿吗?”这话说得不是很客气。
容远心中戾气上涌,缓缓抬起了眼,声音冰冷,“所以你春天要给他做春衫,夏天要给他做夏衣,秋天要做秋服?”
天婴:“我乐意,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话让容远僵坐在原处。
容远极少这么僵硬地愣在一处,然后他拂了拂袖,再次将手放在了琴上。
缓和了下语气,道:“你不是答应给我做大氅吗?”
天婴:“我又没答应你现在做。”
容远:“那是何时?”
天婴:“我不知道。”
容远再次看向她,她却根本不理自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头拧得跟麻花一样,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那些得来容易的东西,都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好,当她收回了这些好,那些温情就再与自己无关。
他不想在看织布机上那青色的麻线,特别是梭子穿梭之间,他觉得是在自己的心脏针一般的穿梭。
他调了一下息,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道:“天婴,睡觉。”
天婴听到这里,瞳孔微微一动,然后道:“我想了想,其实你的棋室也是可以睡的。我去睡棋室比较合适。”
容远:“棋室苏眉长期不请自来,不可。”
天婴:“大半夜地他会找你下棋吗?”
天婴知道容远的作息,苏眉绝不可能半夜来找容远对弈。
容远知道天婴知道自己的作息,自己不可能晚上下棋。
但他依然道:“会。”
天婴哑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容远,容远亦是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容远的目光没有半分退让之色。
天婴忍下了心中的差点问出口的疑问,猛然站起来,把鞋子一甩,气呼呼跨入了与他楚汉交界之内,用手枕着脸,背对着他睡了下来。
容远闭上了眼,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脱下了外衣挂在一旁,将被子整齐的拉好,收了夜明珠,熄了房中的光亮,安静地闭上了眼。
容远一靠近,天婴心中就提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这是记忆中的本能,还是妖族对更强大的配偶来自原始的渴求。
她和秀才在一起,和村中其他男性在一起时并没如此强烈的反应。
容远只要躺在身边,她的心就会怦怦直跳,她努力闭眼让自己睡去。
但是因为农作一天,她并没有像她想象中地那么辗转反复难以入眠,几乎是刚刚惆怅了一会儿,就呼呼地睡着了。
纤细的手腕“啪”一下,越过了她建立起来的“楚汉交界”,再翻一个身,腿也搭了过来,然后很快地她用被子搭出来的交界处被她踢得七零八落,然后她顺利地挂在了容远身上。
容远对她踢被子的本事不得不佩服。
她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脸埋在自己的胸膛上,身体也紧紧贴着自己。
容远缓缓睁开了眼,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蛋。
希望时间永远停在晚上。
他甚至想找到射日弓,将天空中最后一颗太阳给射下来,让这世间永是黑夜。
这样他就不算是违背约定,可以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如今没有她,自己已经无法入眠。
虽然有她,他也无法入眠。
她努力隐藏自己再次入了发热期的事实,而他也尽量配合着她,假装没有闻到她身上的月桂花香。
可是每次当她挂在自己身上时,他总是青筋暴起,一次又一次与自己的恶念对抗。
天婴无论起得再早,都发现容远比自己早一些,他总是借着晨曦的微光看书,桌前总会有一些精致的吃食。
天婴急急忙忙穿鞋洗漱,连吃早点的时间都不愿浪费,向叠咒术的结界飞奔而去。
容远看着消失的身影眼中落下一丝阴霾。
面无表情地将那一桌菜慢慢吃完。
今日有些闲暇,天婴带着妞妞在天边玩了一会儿,回去陪着她睡了午觉,将自己的分/身兔兔也塞进了被子里。
本是晴朗的天空有了一块漆黑的妖云。
天婴顿觉不妙,直接向妖云之处飞奔而去,走到村边,却发现周围布了阵。
鬼打墙一般走来走去,走不出桃源村。
不仅如此,阵之外还设了一个结界。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妖族也进不来。
难怪村子没有受到饕餮和穷奇的侵扰,如此风平浪静。
村内的是普通的阵,主要是用来困里面的凡人,让他们不知不觉的鬼打墙般在里面活动。
但那个对外的大阵,天婴却是第一次见。
这个结界如穹庐一般扣着桃源村,像是隔绝了桃源村与世外的一切联系。
天婴觉得这应是容远的手笔。
而如今穹庐的一隅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妖力侵袭,黑烟旋涡慢慢腐蚀着结界。
有一股力量正在强破结界。
天婴长袖一甩,地上千万条蓝藤向那黑烟冲去,试图击退黑烟。
但是无奈来者太强,她的蓝藤慢慢被那黑色妖气碾成蓝色的齑粉。
结界破了一个洞,一阵罡风将天婴掀起来,吹得她向后飞去。
天婴惊异地看着结界破损之处那个黑翼独眼的男子。
穷奇!
穷奇:“小白,你到底把我东西藏哪儿去了?”
天婴被震得在空中向后飞去,万里晴空之中突然一声惊雷闷响,天空之中划过一道耀目的白光,流星般从天而降。
穷奇嘴角一抽,朝着白光冷嗤一声。
“哼,来得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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