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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兰妃


回去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肖珏刚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一条黄色的小犬便兴奋地朝他扑来,咬着他的袍角不松口。

        他蹲下身,摸了摸黄犬的脑袋,这小狗就得寸进尺,一边冲他激烈的摇尾巴,一边咬住他的袖子疯狂往后扯。

        德行,真是跟它主子一模一样。

        夜探禾府之后那一夜,那只叫二毛的黄犬不知道何时也跟着从那个挖好的狗洞跑了出来。既是禾晏一手养大的,自然不可能丢掉。只是禾如非如今疯了一样的四处寻当夜的贼子,禾晏怕他查到禾家,看到二毛,便将二毛托付给了肖珏。禾如非再怎么胆大,也不敢登肖家的门,自然找不到二毛。

        肖珏就只能将二毛带回肖家。

        院子里那个叫白果的小丫头倒是很喜欢二毛,给它洗了澡,毛发梳的干干净净,总算不像是只流浪犬了。还用红色的绳子将它耳朵边的碎毛扎成两个小揪揪。

        虽然二毛明明是只公犬。

        肖珏正逗着狗,冷不防身后有声音传来:“怀瑾……你何时在府中养了狗?”

        肖珏起身回头,肖璟与白容微站在院子边上,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奇异。

        众所周知,肖家这位二公子极为爱洁,又讲究。素日里在军营里也就罢了,回到朔京,更是吹毛求疵的令人发指。肖家从不养什么鸟儿雀儿,除了那匹绿耳,府上没有任何动物。

        这只小犬看起来也就是农家普通小犬,毛色黄中夹杂着一点黑色,应当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肖珏低头看了一眼二毛,二毛正冲他无声的“汪汪汪”。

        “帮人养的。”

        “谁会让你帮忙养狗,”肖璟失笑,“也太强人所难。”

        白容微拿胳膊顶了一下肖璟,笑道:“能让怀瑾帮忙养犬的,朔京城里,应当也只有禾姑娘了。”

        肖璟恍然大悟,看向肖珏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欣慰。这个弟弟对待女子总是过分冷淡,不近人情,如今看来,倒还是挺会讨姑娘欢心。

        白日里白容微已经在府里为肖珏设宴庆生,亦知他今夜是要陪禾晏去夜市的。夜市上吃食众多,今夜便没有为肖珏留饭。

        “大哥大嫂这么晚还在等我,”肖珏问,“有何事?”

        肖璟走近到他身边,望着正在院子里扑雪玩儿的二毛,笑道:“你可知,石晋伯府上的楚四公子,下个月就要与徐家小姐成亲了。”

        肖珏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你同楚四公子,是被陛下一道赐婚的。”肖璟道:“如今楚四公子的婚期已定,你的亲事,我和你嫂嫂想问问,打算定在何日?”

        肖珏微微一怔。

        “我和你大哥,先前已经与禾老爷谈过,禾老爷说,只要禾姑娘喜欢,他都没什么。禾姑娘毕竟是姑娘家,我不好多问,”白容微看向肖珏,“你素日里同禾姑娘在一起,可有同她说起过此事?”

        肖家开明的很,原先肖仲武与肖夫人在世的时候,肖璟要娶白容微这个庶女,肖夫人不同意,最后也还是顺了肖璟的意。如今肖仲武夫妇都不在了,肖璟和白容微更不会插手给肖珏的亲事做决定,一切全凭肖珏心意。

        “我打算年后成亲。”肖珏道。

        白容微与肖璟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喜。原以为还要拖上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肖珏这么快就决定了。这也好,看来肖珏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喜欢这位禾姑娘。

        “既然如此,我明日就将你们二人的生辰八字拿给先生,让他替你们择个良辰吉日。还得再同禾老爷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聘礼倒是不用担心,我和如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白容微笑容里,尽是真切的高兴,拉着肖璟的手道:“我先和如璧去叫人给先生送帖子,怀瑾,你今日也累了一天,先回屋好好休息,等明日早晨,我再来与你说。”

        肖珏颔首,白容微便满意的拉着肖璟离去了。

        肖珏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直到二毛又来扒拉他的靴子,他才回过神。

        从前只觉得院子空寂冷旷,如今不过多了一只小狗,还是一只不会叫的哑巴,可好像也就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他低头笑笑,没有回屋,转身往祠堂那头走去。

        肖家的祠堂里,肖仲武夫妇的牌位放在最前面。肖珏走到一边,从龛笼里拿出香点上。

        青烟袅袅升起。

        肖珏的脸就藏在烟雾后,神情都被冲淡了。

        只要回到朔京,他时常来佛堂。打雷的时候,祭祀的时候……烦闷的时候。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人生在世,可以倾诉的人太少。人人都有自己的苦楚,何必将滋味与旁人分享。最难的时候,他在虢城一战被文人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回到府上,也不过是到祠堂点了三根香而已。

        三根香点完,一切依旧如常。

        世间许多滋味,是要用许多年一点一滴来感受的。他年少时看尽一切,也觉得一切乏味。他其实向往人间烟火,人间烟火却避着他。年少得志如何,狐裘锦衣的世家公子又如何?人人当他是天上高高的月亮,其实月亮,也只是一个孤独的少年而已。

        他拥有过朋友,然后朋友背叛了。也期待过家人,然后家人离开了。最恣意的少年时光,不过短短数载,人生仅剩的一颗糖,也送给了路遇的寻死者。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什么都没留下,直到有一天,一个笑容满面的姑娘横冲直撞的闯进他的生命里,对他说,我喜欢月亮,月亮不知道。

        他从未如眼下这一刻这般确定过一件事。

        肖珏抬眸,看向青烟后的牌位。

        “父亲,母亲,”他声音平静,像是在说不可撼动的誓言,“我喜欢一个人。”

        “我要娶她为妻。”

        ……

        禾府里,某个院子里,传来密集的咳嗽声。

        宿在院子外屋的丫鬟被吵得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二夫人又在咳嗽,你快去瞧瞧。”

        “我不去,”身侧的另一个丫鬟翻了个身,语气不耐烦道:“连二老爷都不管,我们何必多事。等白日就好了。要去你去。”

        “天这么冷,我才不去。”说话的丫鬟拿被子蒙住头,“就当没听见了。”

        外头的咳嗽声连绵不绝,又过了一会儿,像是被刻意压抑住,发出几声闷哼。

        禾二夫人艰难的撑起身子,嗓子眼儿里如被火燎过一般疼痛。手中的帕子早已氤氲出大团大团的血迹,她费力的喘了口气,半晌才摸索着将灯点上。

        禾元亮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她的院子里了,准确的说,是从玉华寺那一次过后,她被禁足于禾家,禾元亮就不肯再来看一眼。

        这其实是禾二夫人早就料到的事。她的夫君是个小人,还是个懦弱又贪婪的小人,如今更是怕得罪了禾如非,忙不迭的先与自己划清干系,哪怕她是他的发妻。

        发妻,禾二夫人讽刺的一笑,发妻又如何,对待亲生女儿,他都能下狠手,没有血缘关系的发妻,对他来说,和陌生人并无区别。

        禾二夫人看着油灯里跳动的火苗。

        她是家里最大的嫡长女,当年被父亲做主嫁给了禾元亮,也就是看中了禾家在朔京城中的贵族里,尚且还有一席之地。在她原先那个家里,女儿的姻缘,便是为父兄的仕途铺路,没想到嫁到了禾家,亦是如此。

        可惜的是她命不好,生了两个女儿,于是理所当然的,她的孩子就成了禾家的牺牲品。

        禾二夫人恨禾如非心狠手辣,恨禾元盛夫妇当初想出换子的主意,恨禾元亮懦弱无能,作壁上观,更多的时候,她恨自己。

        恨自己无力改变一切。

        倘若她能生出个儿子,或许有了儿子,禾元盛做事尚且不会如此嚣张。可她偏偏没有,于是她保护不了禾晏,也保护不了禾心影。

        外头响起敲门声。

        禾二夫人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小丫头,瞧着脸生。

        禾二夫人问:“你是谁?”

        “奴婢翠萝,是院子里的扫洒丫鬟。”翠萝恭敬的答道,手里还提着一壶热水,“奴婢去外面打了一些热水,二夫人喝点水,免得咳坏了身子。”她走到桌前,拿起一个茶碗,倒了一杯水递给禾二夫人。

        水温热的正好,并不烫,禾二夫人抿了一口,嗓子间的刺疼感陡然好了些许。她道:“多谢你。”

        翠萝低着头,轻声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二夫人若是有别的事要奴婢帮忙,尽管交代。”

        “我这院子里,人人都已经当我不存在了。”禾二夫人苦笑道:“又何苦劳烦你。”

        “奴婢的主子是禾二夫人,自然要听二夫人的吩咐。”翠萝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禾二夫人微微一愣,不由地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丫鬟。

        禾家的丫鬟素日里都被禾元盛夫妇管教的很严,从前倒是有些活泼的,如今因着惧怕禾如非,也变得沉闷了起来。下人们总是战战兢兢,畏缩胆小的模样,这丫鬟站在这里,不卑不亢,看向她的目光并无尊敬,也不逾越,像是对待一个平常人。

        禾二夫人心中一动,试探的问:“你果真什么都能帮我?”

        “二夫人尽管吩咐。”

        “可否能为我寻个大夫?”

        翠萝沉默片刻,才道:“这些日子恐怕不行,不过,奴婢可以先为二夫人带些药丸回来。”

        禾二夫人陡然明白了什么。

        她往前坐了一点,声音压低了些,“你不是禾府的人,你的主子是谁?”

        翠萝有些意外的看了禾二夫人一眼。飞奴大人说,要她潜入禾府暗中照顾帮忙禾二夫人,她也的确这么做了。这么些日子看来,禾二夫人在禾家几乎没什么地位,底下的丫鬟都不将她放在眼里。病的这么重,禾元亮从未主动过来看她一眼,也不给她请大夫。就如今夜,如果不是翠萝进屋,禾二夫人也就只能这样咳嗽到天明。

        她一直觉得,这是个有些懦弱无能的寻常妇人,如今乍闻此话,才知道这妇人原是聪明有眼光的。

        翠萝不说话。

        “你的主子,可是封云将军?”禾二夫人低声问道。

        翠萝更惊讶了。

        禾二夫人反倒笑了,她笑了一会儿,神情重新严肃起来,道:“我知道你们主子想做什么,你回去告诉他,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不过,作为交易的代价,他必须保护我的女儿禾心影。”

        翠萝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只将热水壶放在桌上,轻声道:“夫人若有吩咐,再叫奴婢进来。”说罢,关门退了出去。

        禾二夫人望着桌上的热茶,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许久,她才咽下喉间的腥甜气,重新躺了下来。

        ……

        一夜过去,第二日一早,飞奴带回来禾家的消息。

        书房里,肖珏眉头微蹙:“交易?”

        “禾二夫人就是这么说的。”飞奴回答。翠萝那头传回消息时,飞奴亦是惊讶。不知道该佩服这妇人的勇气,还是该说别的。

        “禾如非与禾二小姐互换身份,禾二小姐才是真正的飞鸿将军一事,禾二夫人应当是知道的。”飞奴道:“禾如非如今可能用禾心影威胁禾二夫人,禾二夫人才不敢说出真相。如果有了禾二夫人的帮助,禾家的秘密,应当会很容易揭开。”说起此事,飞奴心中感慨,谁能想到战场上那个让羌人闻风丧胆的飞鸿将军,原来竟是女子?而禾二夫人与禾二爷又是如何铁石心肠,才会让一个姑娘家去承担这种过分沉重的命运,且在功成名就之后,卸磨杀驴。

        他们九旗营,自认在战场上见过各种残酷,然而知道真相之时,还是忍不住为那冤死的飞鸿将军可惜。

        一代名将,纵然是死,也应该死的轰轰烈烈,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被人以阴险的诡计,害死在寻常的后宅之中。

        “禾二夫人所言,只提及禾心影?”肖珏问。

        飞奴点头:“是。”

        肖珏垂眸:“我知道了。”

        “少爷,那……”

        “让翠萝告诉禾二夫人,”肖珏看向窗外,“这笔交易,我做了。”

        ……

        十二月初一这一日,乌托使者玛宁布进京了。

        文宣帝在金銮殿召见乌托使者。清澜宫里,兰贵妃正倚着软塌前,瞧着宫女煮茶。

        兰贵妃如今,也不算年轻了。后宫年年都有新的美人进来,独独她一人得陛下的盛宠不衰。人人都说兰贵妃白得了这样好的运气,既有帝王的宠爱,又生了个德才兼备的儿子,偏偏性情不争不抢,且不说上头压着皇后,就连下头的倪贵人,也敢对她嚣张。

        不过,自打文宣帝将五皇子广吉交给兰贵妃抚养之后,倪贵人倒是收敛了不少。五皇子广吉年幼,虽然倪贵人再三叮嘱他,兰贵妃不是什么好人,可广吉却觉得兰贵妃比自己的生母待自己要温柔的多,与兰贵妃之间,竟从未发生过争执。

        今日亦是一样。

        广吉从外头跑进来,身后的老嬷嬷匆匆跟着他,边道:“五殿下慢些跑,仔细别摔着了!”

        “母妃!”广吉一口气跑到兰贵妃身边,笑道:“今日乌托使者入宫来了,父皇在殿里召见他们,听说那些乌托人送了好些礼物,有半人来高的象牙,还有白色的孔雀……母妃,儿臣想去看!”

        兰贵妃笑了,替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粒,“想去就去吧。”

        “母妃不跟着儿臣一起么?”广吉问。

        “本宫就不去了。”兰贵妃笑道,“让常嬷嬷带着你去就好。”

        五皇子年幼,一心只想去看白孔雀,闻言就道:“好,那儿臣这就去,待看完了,回头再跟母妃讲新鲜!”

        常嬷嬷牵着五皇子的手走了,兰贵妃笑着摇了摇头,“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五弟本来年纪就小,”有声音从门外响起,“孩子气一些也正常。”

        身后的宫女忙道:“奴婢见过四殿下。”

        四皇子广朔一脚迈了进来。

        兰贵妃生的清丽纤弱,四皇子的长相随了母亲,清朗俊逸,比起太子广延成日一副纵情声色的模样,显得要亲切可靠得多。

        兰贵妃见了广朔,立刻笑起来,拉他在一边的暖炉前坐下,让宫女给广朔倒热茶,边道:“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父皇在殿中见那些乌托使者,太子也在,儿臣就过来看看母妃。”广朔笑道。

        兰贵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母妃也知道那些乌托使者的事了吧?”

        兰贵妃的神情,不再如方才面对广吉时的轻松,她叹了口气,“知道。”

        “父皇愿意见那些使者,已经说明愿意接受乌托人的求和。”广朔的笑容也淡下来,“这也便罢了,如今济阳一战和润都一战过后,乌托人暂且不敢轻举妄动,可要是父皇答应了他们在大魏开立榷场……后果不堪设想。”

        兰贵妃看了看外头,“其他人退下,玉桂,把门关上吧。”

        宫女们都退了出去,玉桂将门关上了。

        兰贵妃看向广朔,“这些话,你可曾在你父皇面前说过?”

        广朔摇了摇头:“没有。父皇从来不与我谈论这些事。”

        文宣帝喜欢四皇子,因为四皇子像兰贵妃,兰贵妃文采出众,性情温柔,不争不抢,在深宫之中,如皇帝内心深处最后一块净土,不容玷污。是以纵然张皇后十分不喜欢兰贵妃,可这么多年,兰贵妃在深宫之中还是活的好好的。因为她不犯错,皇帝也护着她。这点对于兰贵妃的怜惜和敬重,也延续到了广朔身上。

        广朔也是如此,任凭朝臣如何鼓动他与太子争夺那个位置,广朔也不为所动。他与文宣帝在一起,大多谈论的也是诗情画意——政事国家,应当是太子操心的事。如果他过分僭越,就会引起帝王的反感。

        “广朔,”兰贵妃看着他,突然道:“你想争吗?”

        广朔一愣。

        “你想不想争那个位置?”兰贵妃再次重复。

        像是心底的秘密被人戳穿,广朔狼狈的避开兰贵妃的目光,“儿臣不敢。”

        “我只问你想不想,没有问你敢不敢。”向来温柔的妇人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和陌生的冷凝。

        广朔被那双眼睛看着,不由自主的开口道:“……想。”

        过了一会儿,他定了定神,道:“我想。母妃,太子根本不配为人储君,他只知吃喝玩乐。乌托人与他之间,私下也定有往来。如若宫里有别的德才兼备的兄弟,我也会支持他,可如今又没有别人。如果有朝一日广延坐上那个位置,大魏将来是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或许,根本就没有大魏了。”

        最后一字落音,宫中传来极度的寂静,像是为他大逆不道的话震惊。

        兰贵妃轻轻叹息一声。

        “这么多年,本宫从来没想过别的。当初进宫非我所愿,既然已经进来,就好好的活下去。本宫不在乎乌托人怎么样,也不在乎皇上怎么样,甚至大魏将来怎么样,本宫也不在意。”她看向广朔,伸手拂过广朔的脸,眼里浮起温柔的笑意,“这个宫里,广朔,本宫只在乎你。”

        “倘若广延做了皇帝,你我母子二人,断无生路。”她声音轻轻,说着最残酷的话语,“本宫活了大半辈子,死不死的,也无所谓了。但是你不行,广朔。”她笑了笑,“你如此聪慧温柔,又这样年轻,怎么可以死在这种人手中。本宫决不允许。”

        广朔看着从软塌上直起身子的女人,还是如从前一般清丽端庄的眉眼,一个动作,气势已然全部转变。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沸腾的情绪,像是积攒了许久的冲动将要破土而出。

        “母妃……”

        “陛下的宠爱,本宫已经有了。朝臣和百姓的爱戴,你也已经有了。但只有这两样,还不行。禾如非已经被收买,要争夺这个位置……”

        “你必须得到肖怀瑾。”她道。

        ------题外话------

        兰姐:该我上场表演了。

        走主线剧情啊,想看感情线的朋友可以养一下文吧,或者过年的时候再来看估计那时候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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