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康熙四十四年, 秋。
塞外。
太子、太子妃在一起。
太子随皇帝出巡, 带的女眷便是太子妃。
这一回, 夫妻二人相偎在一起。
太子近些日子非常的沉默。
太子妃知道为什么?
可她不说。
“今晚的月色真美。”
太子与太子妃揩手,一起走出帐篷, 望着天边的月亮。
在这一个宁静的夜晚里,他说这么一句。
“唯愿此生,月圆人圆。”
太子妃也是回了这么一句。
太子听后,全然的沉默。
然后,他揽了太子妃入怀。
秋。
在塞外染上了一些凉意时。
皇帝又病了。
当然, 皇帝的病情, 被隐瞒了。
毕竟,皇帝刚刚接见了各部的蒙古王爷们。
此时, 这些王爷们,也是见了圣驾后,一一告辞呢。
塞外出巡。
皇帝做的事情,除了示威,也是示恩。
这些蒙古王爷们,多是安抚后。
也是拉拢也分化后。
皇帝当然要回京城。
可皇帝病了。
哪怕不能把病了的事儿,真的宣之于口。
到底圣驾还是拖延了下来。
这一日。
直郡王的帐篷里。
直郡王别看第一回 上战场时,那是吃过亏的。
可吃了亏,长了记性。
在战场上, 直郡王同样也是立了功劳的。
这到底有一种直觉。
总觉得近日的气氛, 有些奇怪?
“皇阿玛让本王陪着御驾回京?”
直郡王怎么琢磨, 怎么怪异。
这皇阿玛都留了塞外的行宫。这御驾回京?这是哪门子的御驾?
可皇阿玛的旨意。
直郡王是不敢反驳的。
于是, 直郡王听旨,领了这护卫皇帝的一行侍卫、宫人们。
那是浩浩荡荡的,这是往京城归去。
可留下来的人手?
并不算多。
一个夜黑。
微是有凉风的夜晚。
皇帝在行宫。
刚是用了药。
然后,外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
皇帝被吵醒了。
“什么事?”
皇帝对身边的大总管梁九功问道。
“奴才这去查。”
梁九功也是急匆匆行了礼后,赶紧去问了事儿。
稍片刻。
梁九功是满面惊慌的归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
“外面全是逆贼。”
梁九功是真的害怕。
倒是榻上的皇帝很镇静。
他伸手,还是用右手抚了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暗一,点了九响鸣箭令。”
皇帝吩咐了一句。
然后,一个一直是皇帝暗卫首领的一号。
那是从帐篷的阴影处走出来。
他给皇帝行了一礼,领了这一份差事。
“嗡……”
那是烟花被放上天空的声音。
“呯、呯……”的响声,在这个夜晚,接连的响了起来。
外面的纷争,依然没有平息下来。
喧哗在继续。
可皇帝还是很镇静。
皇帝对梁九功招招手,让宫人侍候着穿上朝服。
皇帝非常的镇静。
这一种镇静,也是感染了他身边的人。
又过了约有一个半时辰。
不止暗卫的首领归来。
便是皇帝身边,一直挺得信任的,禁卫与领侍卫大臣,四个满汉臣子。
巴图鲁、讷和、察和汉、张英,这四人皆是一起来求见皇帝。
四人,一人出自瓜尔佳氏一族;一人出自钮祜禄氏一族。
另一个则是出自佟氏一族,乃是皇帝的母族。
倒是张英这一位大学士,那是纯正的汉臣。
当然,也是皇帝的心腹。
“叛逆已经扫平。”
“请皇上裁决。”
讷和是出自钮祜禄一族,同时,他还是皇帝的女婿。
这真真是皇帝信任的人。
要说起来。
讷和一直以来,跟诚郡王、四贝勒、五贝勒、十二贝子的关系,算得亲近。
可再是亲近?
因为生性木讷,又或者说,过于的端正不懂变通。
在皇帝眼,全成了好品德。
在皇帝跟前,那是过了考验,一直得了重用。
于是。
讷和这一个额驸,当然不会阻止了自家的端仪公主亲自一母同胞的弟弟。
可他呢。
可枕边人的亲弟弟们,还是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
皇帝沉默了许久。
尔后。
皇帝才发了话。
“把太子及其身边所有人,全部收押。”
“梁九功,差人快马加鞭,去传直郡王返回。待直郡王回来复命后,太子一杆人等,全由直郡王看押收管。”
皇帝下了旨。
也待这些臣子们是什么反映?
皇帝只是示意,这些人全退下。
这一晚。
当然出了大事。
大事是谁什么?
在场的,人人都明白。
太子造反了。
造的当然是皇帝的反。
而皇帝呢?
皇帝也许早知道的。
这一场钓鱼,与被钓的事情。
皇帝现在的表现。
只是皇帝很受伤的样子。
当然,人人都能理解。
毕竟,皇帝对太子一直寄望甚深。
天亮了。
又是一天。
直郡王接到圣旨。
那是二话不说,赶紧的就是快马加鞭,往行宫回赶。
直郡王赶回了行宫。
是在下午时分。
直郡王想求见皇帝。
可皇帝没见了这一个大儿子。
只是差梁九功出来传话。
让其办好差事。
“儿臣领旨。”
直郡王在皇帝的寝宫外面,那是磕了头,领了旨意。
直郡王带着怒火。
当然,也带着一些窃喜。
直郡王去见了太子。
这一个他一直要仰望的储君。
得意吗?
欢喜吗?
在见到太子前。
直郡王有这种心思的。
可见到了太子之后,直郡王的心思呢?
“你个逆贼,你怎么敢如此伤了皇阿玛的慈父之心?”
直郡王对太子发了火。
太子有些狼狈。
到底他被关押后,就是一直没有梳洗。
当然,至于吃食?
太子哪有胃口。
“大哥来嘲笑孤吗?”
太子抬头,神色淡然。
对于输了?
太子没什么好说的。
成王败寇,他输了。
其时,他本来也没甚大的把握。
只是,他无法忍下去。总想搏一回,然后,输了,如此的罢了。
直郡王双手握紧成拳头。
他想揍了面前这一个,他非常讨厌的弟弟。
当然,这时候,直郡王还记得,哪怕太子犯了事情。
太子还是储君。
不是他能羞辱的。
“嘲笑?”
“本王岂敢。”
直郡王冷哼了一声。
“本王可没有雄心豹子胆,敢像太子一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直郡王讽刺了话。
然后,直郡王就是离开了。
他怕,他再待下去。
他会忍不住的,想杀了面前这一个讨厌的,让他一直憎恶的太子。
毕竟,对方得到了,他想有的储君之位。
可对方还不满足。
明明一直得到了皇阿玛最看重的爱护。
可太子居然还敢不知足?
在直郡王看来,这等逆子,着实该杀。
可问题就在于……皇阿玛跟他的想法,可能不一样啊。
直郡王心的酸,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塞外行宫发生的一切。
皇帝下了封口令。
可这等事情?
哪能瞒得住。
京城。
诚郡王府。
诚郡王胤福已经知道了,那塞外行宫发生的事情。
很详细的?
当然不清楚。
可大概的,还是得了风声。
胤福也是麻爪了。
这跟前世完全不同。
他万万想不到,今生的胤礽,会更加的沉不住气啊。
“此事……不可小视。”
“非得好好的拿了一个主意。”
胤福很清楚。
他的主意,还是赶紧的拿出来。
至少,在他的皇阿玛回京城前,什么态度都得下了一个定论。
钟粹宫。
后宫与朝堂上的风波,从来是一体的。
儿子们能知道的。
采薇当然也是知道了。
哪怕这一世跟第一世的一切,都不相同了。
可采薇还是镇静了心神。
因为,她很清楚,每逢大事,得静心。
“风起了。”
采薇起了身。
她走到窗边,这般下了结论。
康熙四十四年。
皇帝回京城。
然后,皇帝不与朝臣们商量。
就是在大朝会上,讲述了太子的过往旧事。
当然,那些回忆里,不乏说了太子如何辜负了,他的一片慈父之心。
又讲了太子多年来,不堪储君之位。
总之,太子往日的贤名,在皇帝的口,全成为了一个忤逆子的模样。
有人在朝堂上吹了风声。
附合于皇帝之话的,当然是有的。
可同样的,为太子说话的,也是有一批人。
朝堂之上,一时间,显得颇是混乱了起来。
人心不齐。
人心各异。
也是这一年。
冬至节的次日。
在皇帝祭祀了祖宗们后。
皇帝还在祖庙跪了三天,哭述了太子的不堪储君之位,是他未曾尽了皇阿玛的教导之责。
他失职。
然后,等皇帝从宗庙出来。
皇帝再召开了朝会。
在朝会上。
皇帝下了圣旨,废太子。
上驷院。
这是太子归来后,太子的住所。
这是皇帝对太子的羞辱。
当然,太子妃跟太子一样,在一起受苦呢。
谁让太子妃有点儿倒霉,她跟太子是一起去随圣驾出巡。
这夫妻一体同心同德。
这荣华富贵一起享受了,这受苦遭罪的时候,肯定也得同甘共苦了。
“大哥拿到了孤的罪证。”
“孤有一条是万万不认的……”
太子与太子妃独处。
他望着太子妃,问道:“你岂敢……冒了孤的名议,让孤的人去害了皇阿玛?”
“……”
太子妃低了头。
她没回话。
回什么?
她只觉得太子可笑。
太子连起兵做乱的事情,那都是明晃晃的干了。
那么,多一个暗害皇帝龙体的罪名。
又有什么不妥当的?
“殿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太子妃抬头时,一脸的无辜。
既然演戏吗?
肯定是演了一辈子。
太子妃当然不会认了。
她演戏,可是拿生命在出演,岂会半途而废。
太子瞧着太子妃的态度,他又迟疑了?
查出来的人,是有人想诬告他和太子妃吗?
想让他们夫妻一起去死?
那么,是谁?
太子脑海里,在想了答案。
随即,他也觉得自己可笑。
他的罪名多了。
他的皇阿玛已经说他是罪人了。那么,多一桩、两桩的罪名,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谁诬告,重要吗?
一个废太子,不过一条死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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