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亥时。
钟粹宫的后殿一个小角落。
皇帝亲自给早夭的儿子赛音察浑烧了供奉过的佛经, 烧了香烛钱。
这一件事情若是在后宫传开了, 必然会闹得沸沸扬扬。
皇帝不会允许的, 所以，当晚在钟粹宫皇帝下了封口令。
次日。
慈宁宫。
太皇太后早晨刚醒来, 就见着苏麻呐姑满面的笑容，那笑容灿烂的跟一朵花儿一样的美。
“苏麻呐姑，你给哀家说说, 今个儿是什么喜事临门啊？”太皇太后心情颇好的寻问了一句话道。
苏麻呐姑听着太皇太后的寻问, 当场福一礼，说道：“奴才得到消息，昨个晚的戌时, 钟粹宫的马佳庶妃诞下一对龙凤胎。小格格比小阿哥早大半个时辰出生。太医诊过平安脉，两位小主子都是健健康康的身子骨。”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 当场也是开怀大笑。
笑声收敛后，太皇太后乐得满面春风, 她说道：“苏麻呐姑, 你亲自去钟粹宫一趟，带上哀家的赏赐。记着按着诞下两个小阿哥的赏，再多加上三层的份例。”
“马佳庶妃有功劳, 凭着这一遭诞下的一对龙凤胎，哀家就高看马佳氏一眼。”太皇太后是起身, 轻轻的跺着步子走动几步, 她继续说道：“皇帝膝下太单薄了, 如今添一对儿女, 是一桩大喜事。”
“太皇太后您放心，奴才定是备妥当给钟粹宫的赏赐。”苏麻呐姑应了话。
慈宁宫的赏赐，很快到了钟粹宫。
太皇太后乐于给马佳庶妃一份体面，就让苏麻呐姑亲自去一趟钟粹宫。如此一行人，那浩浩荡荡的，肯定是热热闹闹着。
坤宁宫。
皇后赫舍里氏知晓了太皇太后的态度。
皇后赫咐里氏已是梳好妆容，这会子，她坐在寝宫的梳妆台前。铜镜里，倒映着皇后依然美貌的容颜。
皇后赫舍里氏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很复杂的心情，更多的还是夹杂着羡慕与嫉妒。
皇后赫舍里氏当然知道了，她羡慕着马佳氏诞下了一双儿女。一对龙凤胎，大清朝开国以来，皇家的头一遭。
这铁定打眼的事儿，要说嫉妒吗？
皇后赫舍里氏就想着，这若是她诞下来的孩子，那应该多好啊。
“主子娘娘。”陪嫁嬷嬷轻轻唤了一声。
皇后赫舍里氏回过神来，她说道：“嬷嬷，按着太皇太后的赏赐，减掉一层的份例，你亲自走一趟钟粹宫，把本宫的赏赐给马佳庶妃送去。”
“是，主子娘娘。”陪嫁嬷嬷应了这一桩的差事。
“主子娘娘，时辰不早了。您可是用些吃食垫一垫胃口？”陪嫁嬷嬷小声的寻问道。
“好。”皇后赫舍里氏应了。
真到小花厅里，皇后哪有什么胃口？
她只是喝了一点子的碧粳米粥，一小半碗都未用到。
“撤了吧。”皇后赫舍里氏摆摆手，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陪嫁嬷嬷劝了劝，见皇后真的没食欲。陪嫁嬷嬷无奈，只能示意宫人撤去吃食。
无外乎，皇后赫舍里氏是孕妇，少食多餐。
这时候没胃口，等待请安结束后，早膳时再多些。
“主子娘娘，太皇太后是赏了钟粹宫。可太皇太后也没忘记赏了坤宁宫，您这儿太皇太后专门差苏麻呐姑来一趟，也是万万的叮咛。主子娘娘，您如今呢，万事万物以您腹的宫嫡嗣为重……”
陪嫁嬷嬷小声劝了话，还是偷偷的又补充了一句。
陪嫁嬷嬷说道：“主子娘娘，且待您诞下了皇阿哥，一切慢慢计较都不迟的。”
皇后赫舍里氏听了这话后，轻蹙的眉头展开。
“嗯，如嬷嬷你所言，本宫一定会给……本宫所出的小阿哥理清掉那些抢了道的阻碍。”皇后赫舍里氏的手，轻轻的抚上了她自己的腹部。她的语气越温柔，眼眸子里的光彩越冷冽。
皇后赫舍里氏的心，一点儿一点儿的凉下来。
立住脚跟的，那些排序在嫡子前的庶子，总是让皇后赫舍里氏份外的碍眼。
朝廷内外，那些吆喝了“无嫡立长”的话语，字字都是扎了皇后赫舍里氏的心窝子。
每一回，皇后赫舍里氏知晓朝廷上的一些立储风波后，皇后赫舍里氏的心情就会糟糕一分，她也就是越发的盼望，盼望着快点诞下腹的孩子。
多少个日夜，皇后赫舍里氏在期待了，她平安的诞下一个皇阿哥。
这不光是太皇太后期待着，皇帝期待着，赫舍里氏一族期待着，皇后赫舍里氏本人也是期待着宫嫡子啊。
这一日的晨昏定省。
皇后赫舍里氏嫔妃请安后，只是轻轻的吩咐了一句，让众位嫔妃莫要忘记给钟粹宫的马佳庶妃道喜。
旁的吗？
皇后赫舍里氏未多讲，全程就是脸带温柔的笑容。
顺着皇后的话，昭妃、佟妃等人自然也是一脸的笑容灿烂。
人人哪怕心羡慕嫉妒恨，面子上还是一派的后宫姐妹和睦。
于是，当日的钟粹宫就是热闹了。
马佳.采薇没能歇一个安生。
钟粹宫是人来人往，全是来送贺礼，来道喜的。
马佳.采薇哪怕脸上的笑容，都快笑得僵硬。她还是热情的招待了上门的来客。
直到马佳.采薇诞下的这一对龙凤胎洗三之日。
瓜尔佳氏进宫了。
瓜尔佳氏是带着马佳.采薇的嫂嫂完颜氏一道进的宫。
“奴才给小主请安，小主吉祥。”瓜尔佳氏领着媳妇行请安礼。
马佳.采薇忙让旁边的心腹宫女秋香搀扶了嫂嫂完颜氏。马佳.采薇自个儿亲自搀扶了额娘瓜尔佳氏。
马佳.采薇可没敢让额娘行了全礼。
她一边搀扶起额娘，一边说道：“我领额娘、嫂嫂一起进里间屋瞧瞧，瞧瞧小格格、小阿哥。这两日总算是长开些，不像刚出生那会子，那叫一个丑得利害。”
“你啊，都是当额娘的人，胡说些什么？”马佳太太轻轻拍打了一下女儿的手，还是笑带上些嗔意。
马佳.采薇回道：“我就是在额娘、嫂嫂面前自些，咱们自家人说话，我说些心底的大实话。”
“刚出生的小孩儿，哪有不丑的。”马佳.采薇又不是头一回当额娘，小婴儿长开后，自然变成软萌可爱的小孩子。
软软的、白白嫩嫩的，还是带着奶香味儿。
刚出生的小婴儿，一定是丑巴巴着。马佳.采薇是眼见为实。
马佳.采薇指了指里间屋，那两个小摇床里，那两个还睡得香甜的小孩儿，她说道：“瞧瞧，就是两个馋睡的。”
“刚出生的小孩儿，就要好吃、好睡，这般长得快。”马佳太太仔细的瞧了两个孩子，越看越欢喜。
这是皇家的小主子，流着马佳氏一族的血脉。马佳太太当然是欢喜极了的。
马佳太太的目光，一直盯紧了两个外孙。良久后，马佳太太又是握了女儿的手，马佳太太说道：“我儿总是有福的。”
“嗯。”马佳.采薇轻轻的点头。
马佳.采薇自个儿也觉得，上苍待她不薄了。
她非是聪慧的人，但是，有福气重活三世。
马佳.采薇想着，这一世啊，无论如何都得活的舒坦些，活的自在些。
旁的外物不论，只要心安，心安处是馨香。
两个刚出生三日的小孩儿，这看也看了。
马佳太太就是吩咐了儿媳完颜氏一句，让其陪着宫里的奶嬷嬷们一道儿，去旁的屋子里说说两个外孙的一些小趣事。
等回了马佳府上，这一对婆媳也好跟府上的老少爷们说说小格格、小阿哥的事儿。
其它人离开了。
屋留下来的，就是马佳.采薇跟额娘瓜尔佳氏。当然，还有一对睡得“呼呼”香甜的小婴儿。
“额娘再问你一回，我儿真是做好决断了？”马佳太太的神色里，有些忧色，有些决断。
“牛痘一事，不能更改。女儿做了决断，皇阿哥不能留在宫，一定得想法子挪出宫外。额娘，小格格、皇阿哥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是真心疼他们的……”马佳.采薇的决定，没有更改的打算。
哪怕在坐月子呢，马佳.采薇的心神还是绷紧着。
只要皇阿哥在宫里，马佳.采薇这个当额娘的就是一块大石头悬着，悬在她的心尖上。
“罢了，你既然心意定了。府上一定顺着你的意思。”马佳太太再一次的，肯定一回女儿的意思，她说道：“待孩子满月，你要的东西，额娘亲自送进宫。”
“我儿万事小心，护好自个儿，也护好小格格、小阿哥。”马佳太太轻轻拍一拍女儿的手，她知晓着，女儿在宫里的不容易。
“额娘……”马佳.采薇喊了一话。
马佳.采薇当然懂得，额娘不会跟她述苦的。
可是，牛痘从无到有，这一一试验的难度，还要瞒了旁人的目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里，全是府上的辛苦操持。
牛痘是用在流着马佳氏一族血脉的皇阿哥身上，何等的要紧？
马佳.采薇猜测得到，府上一定会努力的做到万无一失。因为，府上不能容许失败，不能容许皇阿哥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额娘，为母则强，女儿跟以前不一样了。女儿一定会做一个好额娘，会护了自个儿的孩子。”马佳.采薇像是在跟自家额娘瓜尔佳氏保证了话语。
实则何尝不是在跟自己立了誓言，她不想再受丧子之痛。那等疼，太过于锥心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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