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康熙二十七年, 朝廷多事。
先是北边与罗刹人的战事方歇, 边疆之地将要签定领土条约。
这里面关乎了国体。
一旦定下来, 那就是分界为疆。
这等大事，皇帝与朝臣们已经商议了许久。
在这等国家大事面前，皇帝哪有多少心思？
所以, 皇帝真不是忽悠了佟皇后。他是真忙碌。
除了北边的边疆大事。
南边又有水患。朝廷得振济灾民。
天下这般大，各地风俗民情, 一一不同。
皇帝是天子, 这社稷江山要坐稳了, 肯定就得用足心思。
朝廷上花多了心思。
至于后宫这儿，肯定就是没甚心思。
皇帝以为，他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佟皇后慢慢思考了, 总会想明白。
皇帝是百折不绕的性子。
若不然, 他不会成功的拿下权臣，收拢皇权。
若不然，他不会削藩。
就因为皇帝是那等百折不绕的性情, 所以, 他以为，他的身边人也是。
可实际的情况, 佟皇后不是。
皇帝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佟皇后呢, 她是一旦没了那点儿心气。
让人在耳边嘀咕一些流言碎语, 她的心气儿全碎了。
“朕问自己, 后悔吗？”
“朕不悔。”
“朕问自己, 错了吗？”
“朕无错。”
皇帝望着佟皇后的面容，他说道：“既然朕无错，那么，便是表姐错了。”
“唉……”
皇帝一声叹息。
人都殁了。
皇帝便是觉得表姐错了，又能如何？
斯人已逝。
最后皇帝能做的，就是给表姐一份死后的哀荣。
佟皇后的身后事，那自然极致的哀荣。
毕竟，这一位是国母。
可这又如何呢？
这些哀荣，佟皇后是看不到。
能看到的佟家人，只有无限的伤心。
佟皇后不在了，佟家人在后宫的根基就殁了。
而佟家嫡系的格格？
目前合适进宫，一个也没有。
佟皇后那一位妹妹，本来佟氏一族当初是打算让其进宫，来帮衬了佟皇后。
这让佟皇后拒绝了。
佟皇后登上后位，还是颇有姐妹情义，亲自给妹妹选了一位宗室子弟。
那佟皇后的亲妹妹，如今是宗室福晋。
佟家的嫡枝，目前是真没合适的格格。
在这一个五月。
因为佟皇后的身后事，让紫禁城也是风云变色了好些日子。
哪怕是贵为国母，到底人殁了。
活着的人，那日子还得继续。
毓庆宫。
太子在跟索额图谈话。
“这一回去北边谈判，舅公重担在身。此是皇阿玛对舅公的信任。”
太子是真高兴。
若是索额娘这一位亲舅公的功绩多了，于他这一派，自然是好事。
“此仰皇上信任。”
索额娘对着乾清宫的方向，那是一拱手。
显然，这一位在此时，还是没有失去了理智的。很清楚皇帝乐意给赫舍里氏一族添些功劳，那是为了给太子添些光彩。
“佟都统添为臣的副手。”
“此回北去，皇上是盼着北疆能平静下来。西边的噶尔丹不太平，皇帝有意征伐。”
索额图在太子面前，倒不隐瞒了朝廷大事。
太子听后，神色肃穆。
“此回北行，事关重大。舅公且多保重。”
“孤在此，预祝舅公建功南归。”太子心也是盼着索额图多得功劳。
西边不太平？
那是肯定的。
为何朝廷与罗刹人和平谈判？
那就是西边有人见风来，就起了心思啊。
对于朝廷而言，西边不能乱。
至少，皇帝求一个天下太平。
这战事一起。
甭管如何？
那肯定不能拖下去。
要知道，皇家对于北边、西边的蒙古诸部，一直是拉拢与防犯。
拉拢，那自然是联姻。
防犯？
那是为了疆土的安全。
在朝廷眼，噶尔丹是内藩，罗刹人是外敌。
在此情况下，自然要分化。
那么，噶尔丹肯定要打服。
至于罗刹人那边？
打是打了，如今就是谈判。
阿哥所。
二阿哥胤福在练字。
对于朝堂上发生事情，他很清楚。
朝廷要跟北边的罗刹谈判。
可惜，这一回是没有结果的。
因为，噶尔丹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朝廷的使臣会在喀尔喀蒙古被阻了前路。索额图等人，也会南归。
明年，朝廷与罗刹人的边疆条约，才会正式的签定下来。
二阿哥胤福在这起事情里，他不可能起到什么作用的。
一则，他还在上书房进学。
他不可能把手伸进朝堂去，他不像大哥胤禔，已经开始听政。
二则，若真的伸手，太子如何想法？大阿哥如何想法？
手太长，会被人斩了的。
至少，没走上台前，那么，就得表现老实些。
二阿哥胤福如今就是老实本份。
平日里，除了读书习武，就是教导了弟弟们功课。
至于听政？
他没成婚前，是没那等资格的。
“噶尔丹……”
二阿哥胤福还是念了这三字。
他很清楚的，噶尔丹的不臣之心，可谓是人尽皆知。
朝廷对于噶尔丹，也是一再征伐。
而这是皇阿哥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当然，大军出征，风险肯定有。
前世之时，胤祺就是在大军之被破了相，然后，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可今生会如何
二阿哥胤福觉得是结果未明。
关于西征，胤福也是心有打算的。
哪怕不立功劳，这出征之时，却也得参加。
那是资历。
特别是皇阿玛将来给诸子封爵时。
这关乎了爵位之争。
不能抢了大哥的风头。
不能抢了太子的体面。
二阿哥如今的位置，还是颇尴尬的。
当然，这等尴尬，二阿哥胤福本人倒是处之泰然。
他没什么可介意的。
“世易时移，一切会不同吗？”
二阿哥胤福又有猜测。
毕竟，宫的诸皇子排序，已经多有不同。
如今后宫的子嗣，也跟二阿哥胤福的前世记忆，大有出入。
那么，朝堂之上呢？
二阿哥胤福自然也在衡量。
等北边的消息传来。
在夏日炎火时。
二阿哥胤福得到消息，噶尔丹的军队，倒底阻了北去使臣的路。
索额图一行南归。
关于跟罗刹人的谈判，要明年才能见分晓了。
罗刹人的谈判，明年会见分晓。
可与噶尔丹的战事，那是一定会开打。朝堂之上的诸公，显然已经达成了共识。
只是这战事开启，也是不是说打就打。
这与罗刹人的谈判，只要条约一天没签下来。
那么，噶尔丹的战事，朝廷就不会开启。
两线作战，那是兵家大忌。
二阿哥胤福在一门心思读书。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还是读了前明时期的奏章。
这是他的日常。
钟粹宫。
采薇在听着秋月禀了宫里最近的事儿。
皇后殁了。
一切看似平静下来。
皇帝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采薇在琢磨了，这是不是淑妃的手段够高？
“额娘。”
尼楚赫来了，人未到，语先到。
采薇摆摆手，示意秋月这儿，不着急。
秋月自然是停了话语。
不肖片刻，尼楚赫进了殿内。
“额娘，皇玛嬷今个儿还提了十二弟呢。这不，让女儿给十二弟拿了好些的玩具回来。”
尼楚赫跟身后的宫人招招手。
然后，采薇就是瞧见了，宫人手的那搂着的小孩儿玩具。
什么拔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儿。
倒是真多。
瞧着模样精致，也是彩色鲜艳。
一瞧着，肯定是内务府给置办的。
“成啊，晌后，额娘带你十二弟去寿康宫。你随额娘一道去。”
采薇不拒绝了。
尼楚赫自然是一口应下来。
对于皇太后？
采薇自然是巴结着。
采薇可盼着皇太后长命百岁。
这一位老太太在，后宫里，她倒是多一个靠山在。
晌后。
采薇说到做到。
她就是领了小儿子，与女儿一道往寿康宫去。
按说，太皇太后薨逝了。
皇太后做为皇帝的嫡母，那是可以住进了慈宁宫的。
倒底寿康宫比不得慈宁宫。
可皇太后亲口发话了。
说是慈宁宫的一草一木，全是太皇太后喜爱的。
她就想留一个念想。
皇太后睹物思人。
皇帝自然是同意了。
于是，慈宁宫是空下来，皇太后依然住在了寿康宫。
寿康宫。
这里面不缺了新进宫的小宫人。
皇太后爱听了小宫人们的欢声笑语，所以，寿康宫是一派的热闹。
这等点缀起来的热闹。
哪怕是人为的，那也是假装的够真。
“臣妾给皇额娘请安。”
采薇给皇太后福礼。
早些年，得了皇太后的恩典，她能唤一声皇额娘。
当然，按着规距，她是没这个资格的。
谁让采薇只是一个妃子呢。
可皇太后发了话，太皇太后点了头。
于是，皇帝同意了。
这般私下里，没甚其它的嫔妃时，采薇不介意的讨了皇太后的欢喜。
“来，坐了哀家的身边。”
“是。”采薇应了话。
来了寿康宫时，采薇已经从嬷嬷的手，把小十二抱了怀里。
这会子，采薇坐了皇太后的近前。
那十二阿哥可不是眼睛溜溜儿的转悠，那是望向了皇太后。
“十二阿哥这一张脸蛋儿，像了皇上，也像了姑母。”
皇太后在太皇太后活着时，那一直尊称了皇额娘。
可太皇太后薨逝后，在小辈们面前，皇太后更乐意唤了一声姑母。
这其的原由，许是皇太后的自个儿最清楚。
“是啊，小十二就是聪明，这是捡着皇上、太皇太后的长处。”
“这一张小脸蛋儿，长大了必然是一个俊巧的皇阿哥。”采薇自然夸了话。
她不介意了，在皇太后跟前说些孩子们的漂亮话。
好话，人人爱听，采薇也不例外的。
“嗯，长大了，是一个俊巧的皇阿哥。”
皇太后也赞同。
“哀家寻你来，也是跟你问一问，关于尼楚赫的婚事，你这做额娘的可有什么想法？”皇太后的话里，可是问着了大格格的婚事。
对于这一个不养在身前，却是常在寿康宫里请安。
也算是在眼前长大的孙女。
皇太后是关注的。
到底祖孙一场，皇太后瞧着尼楚赫，那是喜爱的。
这不，也是在意了孙女的婚事。
“皇上暂时没指婚的意思。”采薇说了实话。
这便是要指婚，也得待了。
就是二阿哥、太子的婚事，也是如此的拖后。
如今啊，皇帝肯定没心思的。
“也是如此。”
皇太后自然懂的。
太皇太后的孝期过了，还有皇后的孝期。
嫡母的孝期，不管是皇阿哥，还是皇家的公主们，都得守了。
“唉……”
皇太后都是一声叹。
在皇太后看来，佟皇后这薨逝的太不凑巧了。
可人都死了，也怨不得什么。
“皇额娘也不必为小儿辈担心。”
“他们年纪浅，晚成婚，也是好事儿。倒底长些心性。”采薇是赶着好话讲。
而且啊，采薇还在琢磨了。
接着第一世时的记忆，来年是康熙二十年。
皇帝会南巡，然后，李家、曹家会送了美人儿。那便是后来给皇帝生了三个儿子的密嫔王氏。
不过，如今赶上了佟皇后的孝期？
皇帝还会笑纳了美人吗？
还有李家、曹家，这真是不凑巧了。
如今的佟皇后比着第一世时，那早逝了些日子啊。
这美人儿会不会砸在了李家、曹家的手？
光想想，那些南巡时，给皇帝带回皇宫的的江南美人们？
采薇是绝对不会承认，她真的会心酸。
为什么？
因为别人是真的温柔似水。
采薇是学不来。
如今宫里的嫔妃们，没一个是那等真正的江南温柔美人儿。
倒底那些皇帝南巡带回来的美人，那是南边的官员们精心给皇帝巴巴奉上来的。
如果不够出彩，哪能让皇帝带回宫？
要知道，不是侍候了皇帝，就一定会带回宫的。
更可能让皇帝忘记了，然后，就是被江南的官员们给奉到庙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侍候过皇帝的女子，那是没人敢不注意的。
同样的，如果皇帝不在意了，那么，那些美人儿的下场，也不会美妙哪儿去。
“也是，能多留几年，尼楚赫在宫里总自在些。嫁人了，就不同了。”
皇太后说一话。
这可是皇太后的真心话。娘家、婆家，那不一样的。
想当年，在草原上时，皇太后也是过得潇洒自在。
可嫁进皇宫后，一切就不同。
皇宫于皇太后而言，更像是一个精致的鸟笼子。得了富贵，却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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